雅各比在前評《不完美的圖像》區分兩種不同的烏托邦:藍圖派烏托邦和反偶像崇拜的烏托邦。前一傳統強調詳盡無遺地描繪出日常生活的各個方面,還設計出奇奇怪怪的未來之形象,幾乎到了令人窒息的地步;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反偶像崇拜的烏托邦思想家一如那些嚴格遵守《舊約》反對偶像禁律的人一樣,既拒斥藍圖設計師對細節的癡迷,也抗拒現代圖像的引誘。在這兩重區分之後,雅各比論證說:反偶像崇拜的烏托邦精神將復活冬眠中的社會政治想像力,為更加美好的未來提供了希望。我們需要學習並重返那種精神,使我們自身對更加富有想像力的未來之觀念保持開放態勢。
雅各比這種二分法和扭曲他人的技倆(詳見後評《理想國》)連書名都似吉拉斯的《不完美的社會》(香港‧今日世界,1976,今日世界是美國宣傳機構的偽裝)。出身於共產主義陣營、曾是南斯拉夫副總統兼「國民議會」議長的吉拉斯,在獄中完成著名的《新階級》(1957)一書、發現「共產黨是壓迫人民的新階級」之後,又寫出了《不完美的社會》(1969),且自以為清晰地洞察到了:「社會可以是完美的這種觀念是共產主義者犯的基本的錯誤」。他說:
「不完美的社會,這正好和共產主義者的完美而無階級的社會相對照,共產黨人正以實現完美的和無階級的社會為藉口來繼續其獨裁和特權的地位。…我故意用『不完美』(unperfect),以示與常用的『不完全』(imperfect)有別。我相信社會根本就不可能完美。人必須有思想和理想,但他切不要以為都可以完全實現。共產主義是種烏托邦主義,當其取得了權力時,便成為一種教條,便極易於科學主義和理想主義來使人類受苦。我若說社會是不完全,其含義便好像是說社會是『可以』使之變完全的。…我們應取的態度是社會是不可能完美的這一事實,但同時也得了解人類必須有其夢想,社會才能改良與進步。」(p.2)
吉拉斯未免「酸葡萄」(權力喪失)和「苦瓜」(被迫害)心態了,要是他一直掌權,會如此前後矛盾(p.8)嗎?而且別說柏拉圖《理想國》的完美理念界「形式」不是如吉氏所言可以在現象界實現的(p.22),馬克思及徒子徒孫也沒說共產主義是「完美的社會」更遑論可完全實現了。
但「理想國」和「共產主義」畢竟是種誘惑啊!
吉氏等的人必須有的「夢想、思想和理想」,不只是是種誘惑,是種康德式的「性虐待狂」(尼采批康德的物自身「可欲但不可求」之用語),而且同樣會帶來腐化。
我就不了為何一定要有「夢想、思想和理想」「社會才能改良與進步」?就像有位筆名秋風的在<民主運作不完美不等於民主失敗>替台灣民主辯護,說道:
當然,理念與“質料”即社會實際相結合生成具體的一個國家、一個地區的民主制度,它就總是不完美的。但現實世界的民主制度不完美,並不等於民主就失敗了。
由此可以看出,民主的“理念”,即那個抽象的最好的民主,對於現實的民主建設來說,至關重要。那就是應當追求的理想,就是一個國家或地區全部政治活動的根本目的,只有當政治人物和普通民眾始終向著那個目標,採取各種努力逼近那個目標,這個共同體的政治才是善的。我們用這個理念來衡量政治完善的程度。進行這種評估的標準是那理想的民主,而不是具體的社會實際。
http://big5.cri.cn/gate/big5/gb.cri.cn/9083/2006/12/04/622@1332026.htm
秋風怎不反思「抽象的理想的民主“理念”」就是種烏托邦主義,也是西方霸權從古希臘至今美帝(當然還有台獨等)常拿來合理化自己失敗、惡行和罪行的藉口,這種民主主義藉口與共產主義有何本質之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