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集
漢景帝前元元年。景帝初即位,匈奴大軍侵入雲中。景帝決定出兵抗敵,禦史大夫晁錯認爲國內諸侯割據危機嚴重,不宜對外用兵,主張先削藩,解決諸侯問題。漢景帝詔命弟弟梁王劉武入朝。皇太後竇氏爲迎接梁王,在冬至節舉行宮宴和大儺驅邪儀式。在宮宴上,竇太後突然提出立梁王做景帝的儲君。大將軍竇嬰認爲此舉不合祖制,進言反對。竇太後一怒將竇嬰革除宗籍。(本集大儺儀式主要根據《後漢書?禮儀志》的記載表演)
第二集
梁王與梁國內史韓安國密商關于削藩的對策。宮中王美人的弟弟田蚡來看望王美人,談論削藩問題,認爲對王美人之子、十皇子劉彘(後景帝改其名爲劉徹)有利,要姐姐支持皇帝。景帝邀梁王狩獵,向梁王征詢對削藩策的意見,得到梁王的支持。漢景帝舉行朝議。在朝議中,晁錯的削藩策受到多數大臣的激烈反對。景帝力排衆議,支持晁錯,決策先對楚國、趙國、膠西等四小國實行削減。同時決定對匈奴堅持合親政策,並安撫諸侯中勢力最大的吳王。
第三集
漢景帝景帝的削藩決策沒有得到竇太後支持。吳王派使臣應高前往聯絡膠西王,密謀對抗朝廷。劉徹之母王美人選派宮女,准備出嫁匈奴實行和親。爲防止國內事變,景帝與晁錯前往視察軍隊。軍隊狀況令景帝憂慮。晁錯建議去細柳營視察周亞夫的北軍。北軍軍容使景帝感到鼓舞,遂下決心對吳國削藩。曾任吳國丞相的袁盎聽說削吳消息後,來見竇嬰,要求竇嬰向皇帝進言。吳王派應高前往匈奴聯絡共同起兵牽制漢廷。大單于同意在諸侯起事後出兵聲援。同時根據漢奸中行說(原漢宮中宦官)的建議,大單于也隆重迎接漢朝派來的和親“公主”。
第四集
吳、楚、趙、膠西等七國結盟聯兵反叛朝廷。晁錯父親從家鄉趕來,勸阻晁錯,希望他退出政壇。晁說忠孝不能兩全,拒絕父親。晁父投河自殺。削藩令到,吳王殺朝廷使節,發兵反叛,楚趙等六國合兵響應,天下震動。景帝決定任命周亞夫爲太尉。率軍平亂。景帝與周亞夫談兵,商議平亂戰略。決計以梁國爲中堅,阻擊吳兵入關進攻長安。竇太後支持景帝平叛,親自勸說竇嬰出任大將軍,部署堅守洛陽。竇嬰向景帝推薦起用欒布與袁盎。
第五集
朝廷爲籌措軍費向富民以高利借款,田蚡向王美人借錢貸款給國庫。景帝召見袁盎。袁盎向景帝建議殺晁錯以平息叛亂。景帝派袁盎與劉通前往吳營和談。前線軍情日益嚴峻,景帝在太後壓力下,同意處死晁錯。
第六集
雖然晁錯已死,吳王仍拒絕罷兵,並扣押前來談和的袁盎。看管袁盎的吳軍校尉是袁盎舊時家仆,趁夜釋放袁盎。袁盎逃亡中遇到李廣,李廣將袁盎帶入梁都城面見梁王及梁國相韓安國。梁王命李廣護送將袁盎回朝廷,要李廣向朝廷請求支援。李廣面諫景帝。景帝已意識到殺晁錯是失誤,怒斥袁盎。李廣奉命到周亞夫大帳,請求救兵。周亞夫拒絕立即發兵救梁。大俠劇孟帶江東大儒衛綰來見周亞夫。衛綰向周亞夫獻策阻斷吳軍糧道。
第七集
竇太後命後妃捐金,支援平亂軍餉。周亞夫派兵襲擊吳軍屯糧地淮泗口。吳楚軍斷糧,軍心大亂。吳王放棄對梁都城睢陽的圍困,回兵攻擊周亞夫。吳楚軍爲爭奪糧食發生內哄。周亞夫以虎符調動梁軍,與吳楚決戰,擊敗吳楚軍。吳王兵敗逃奔東越國。大俠劇孟在東越刺殺吳王,將其首級傳報京師。梁王將繳獲的吳國珠寶分送景帝後妃,景帝不快。爲防止梁王覬覦皇位,竇嬰建議景帝早立太子。
第八集
田蚡獲利,向王美人還錢。王美人告知他,景帝將立栗貴妃之子,皇長子劉榮爲太子。景帝見竇太後,告知欲立太子決定。竇太後欲立梁王,景帝立太子的決定使她十分生氣。景帝立竇嬰爲太子太傅。梁王在國中驕姿跋扈。匈奴再次入寇邊境,要求漢廷以真公主出嫁大單于。景帝急怒之下重病,移駕湯泉宮休養。栗貴妃在兒子劉榮立爲太子後,又想早日做皇後,與太傅竇嬰商議。竇嬰暗示她應讓薄皇後自己出面去向皇上講。久已失寵的薄皇後到湯泉宮見景帝,提出願意讓位。景帝廢免薄後。長公主想把女兒許配新立太子劉榮。派媒婆吳婆去見栗妃,爲女兒阿嬌與太子說媒。栗妃拒絕並痛罵吳婆。
第九集
王美人乘機向長公主提出將阿嬌與劉彘結成娃娃親。長公主大喜。景帝在湯泉宮召幸王美人,提出將其大女兒南宮公主出嫁匈奴。栗妃知道阿嬌與劉彘結親的事,當面嘲諷王美人、長公主。景帝感到自己疾病日重,試探栗妃,欲將諸幼年皇子于身後托付栗妃照顧。栗妃拒絕。景帝一怒逐走栗妃。長公主知道景帝對栗妃不滿,故意召見栗妃兄弟栗賁,讓他向皇帝建議速立栗妃爲皇後。
第十集
栗賁在朝堂上提出立栗妃爲皇後,得到周亞夫等大臣支持。景帝龍顔大怒。景帝召見衛綰,賜他寶劍掌管北軍。景帝召見群臣,宣布廢黜太子,並免除周亞夫太尉之職,奪其兵權,改任丞相。梁王知道京城發生變故,認爲自己有了繼承皇位的機會,立即准備進京。栗妃之弟栗青上書爲太子和栗妃鳴不平。景帝免去衛綰中尉職務,命酷吏“蒼鷹”郅都擔任中尉,主持查劾審理栗賁、栗青之案。太子被廢黜後,竇嬰心中不快,稱病隱居南山。梁王命韓安國進京探望虛實。
第十一集
韓安國回梁國報告京城形勢。王美人帶食物去看望被打入冷宮的栗妃,留下毒品。陷入絕望的栗妃服毒自盡。梁王進京。竇太後再次向景帝提出立梁王爲儲君。田蚡前往勸說竇嬰出山,要他出面勸說竇太後,阻止立梁王爲儲君。竇嬰與袁盎往見竇太後,講說不能冊立梁王的理由。太後一怒之下昏倒。梁王在殿外聞訊,持劍闖宮,被景帝于門前呵止。竇太後耽心景帝兄弟失和,怕引發內亂,終于放棄了立梁王的主張。太後命梁王回國。
第十二集
景帝設宴爲梁王劉武餞行。梁王提出要修一條聯結長安與梁都的馳道。景帝征詢周亞夫意見後,決定拒絕。梁王認爲朝中大臣們故意與他作對,決心報複。上巳節祓禊潑水儀式。廷尉送來一個複雜的刑案,少年劉彘予以解決。景帝十分賞識劉彘的聰慧。景帝示意王美人,考慮立劉彘爲太子。梁王決定派刺客入朝行刺大臣。韓安國反對,梁王懷疑韓安國不忠,將其關入監獄。竇太後與長公主談論後宮事,長公主建議冊立王美人爲皇後。太後認爲王美人入宮前在民間已有丈夫,不適宜做皇後。梁王門客羊勝、公孫詭等收買獄吏,欲置韓安國于死地。梁王派大俠郭解行刺袁盎。郭解認爲袁盎是忠臣,將梁王的陰謀告知袁盎。郅都受命查處刺殺大臣案件,捉到梁國刺客鄭懷國。景帝告之衛綰,准備立劉彘爲太子,命衛綰擔任太子太傅。鄭懷國供出是受梁王門客羊勝、公孫詭的指使。
第十三集
景帝將梁王案情報告太後,太後同意繩之以法。景帝決定立王美人爲皇後。梁王釋放韓安國,梁王派韓安國進京遊說田蚡。景帝命梁王交出刺殺大臣的主謀羊勝公孫詭,連發十道詔書,梁王拒絕交人。田蚡勸說王美人向景帝爲梁王說情。王美人認爲自己不便出面,請托長公主前往。韓安國勸梁王主動交出羊勝、公孫詭。郅都到梁國要求梁王交出罪犯。羊勝、公孫詭自殺。長公主勸說景帝寬恕梁王。景帝命衛綰接手郅都了結梁王一案。改派郅都接手查辦廢太子劉榮不敬祖廟一案。衛綰將梁王全案卷宗付之一炬。景帝召梁王進京。梁王畏懼,中途隱匿失蹤。竇太後認爲景帝有意迫害梁王,怒責景帝,宮中大亂。梁王連夜逃到長公主家,請求保護。
竇太後第十四集
次日,長公主陪同梁王向景帝負荊請罪。劉彘被正式冊立爲皇太子,衛綰向劉徹傳授儒學。廢太子劉榮被召到京師,關押于廷尉署。郅都奉景帝命向其問罪。竇嬰派人送筆帛給劉榮,讓劉榮給竇太後寫信,被廷尉發現。郅都將信報知景帝,景帝責其向外漏風。王美人截住郅都,取走書信。劉榮在關押中自殺。竇太後知情後大怒傷心,責令景帝對郅都革職查辦。景帝調任郅都爲雁門太守。太後對太傅衛綰只教授太子劉彘儒學不滿,指派黃老學之士汲黯任太子洗馬,教授太子學習老子。汲黯到任,太子缺席。汲黯杖責劉彘。
第十五集
爲辯論儒道是非,景帝命太常諸博士集會。會上儒學博士袁固生與黃老學博士黃生激烈辯論。竇太後召見袁固,責斥袁固,命將袁固扔入野豬圈。劉徹趕到,刺死野豬,救出袁固生。景帝命太子要學習軍事。郅都守衛雁門,多次擊敗胡兵。中行說向大單于進言,用反間計借刀殺人除去郅都。大單于命中行說以南宮公主名義寫信竇太後。竇太後知道郅都仍在雁門任太守,怒責景帝。景帝不得不撤銷郅都職務,改命馮敬前往雁門接任太守,郅都自殺。爲了震懾朝廷重臣,景帝免除周亞夫丞相職務。郅都死後,匈奴進犯雁門,殺死太守馮敬。
第十六集
梁王最後一次入朝晉見。景帝、太子與梁王一同狩獵。梁王將座下愛騎贈予太子。梁王歸國後不久即患病死去。景帝之病也已日漸加重。景帝命周亞夫陪同太子視察軍營。在軍營中,周亞夫喧賓奪主,景帝認爲太子將來難以管理周亞夫,決心除掉這根刺。景帝設宴,周亞夫遲到。景帝申斥周亞夫。周亞夫私自購買兵械,被匠人舉報。景帝命廷尉查究,周亞夫絕食死于獄中。
第十七集
景帝病重,命太子監國。病中招見竇嬰,命他扶助太子,賜他一件密詔。景帝在重病中,爲劉彘行成年加冠禮。冠禮後,景帝即病逝,劉徹即位,即漢武帝。劉徹任命國舅田蚡任太尉,竇嬰任丞相。尊王皇後爲王太後,竇太後爲太皇太後。宣布改元變法,建立新制度。下達向全國征召賢良之士策問強國之道的命令。
第十八集
劉徹舉行策問殿試,公孫弘、嚴助、董仲舒等前來應試。董仲舒狂雲:“我自己就是經典。”“不是皇上選不選我,是我要不要服侍這皇上。”太皇太後認爲劉徹殿試召賢改變了“不尚賢使民不爭”的道家主張,是胡鬧。老臣許昌、莊青翟趁機進讒,說劉徹完全受到趙綰、王臧等儒門之士的控制。太皇太後召見丞相竇嬰,要他安排劉徹與阿嬌的結婚大禮。劉徹不願意立即成婚,王太後命田蚡前往勸說。劉徹將董仲舒取爲殿試第一名,將東方朔取爲第末名。劉徹與韓嫣、張騫習射,宣布自己立志改革、消滅匈奴的決心。老將程不識來見衛綰,勸衛綰激流勇退,不要參與儒生們的胡鬧。
第十九集
劉徹衛綰向劉徹提出辭職。莊青翟要禦史直不疑調查衛綰、王臧、趙綰的奸私事。太皇太後同意衛綰退休回鄉。阿嬌要劉徹親自上門迎接,否則就不出嫁。太皇太後參觀諸侯禮品,看到淮南王送來賀禮“金屋藏嬌”。劉徹與阿嬌舉行大婚典禮。在婚宴上,劉徹認識淮南王翁主劉陵,竟一見鍾情與其幽會。平陽公主與劉徹告別時,劉徹見到她的騎奴衛青,留下印象。匈奴大單于爲立儲之事進行推選,貴族們選定南宮公主所生的小王子于單。韓安國見田蚡,建議他腳踩兩只船,不要只尊儒學。
第二十集
中行說送烈犬給匈奴大王子伊稚斜,希望他臥薪嘗膽。劉徹召見董仲舒。董仲舒建議更化改治、獨尊儒學。“建立一個精神皇上,統一思想。”劉陵來見田蚡,送來其父淮南王編著的《淮南王書》,與田蚡成爲情人。劉徹在大殿宣布更化改制的詔命。許昌、莊青翟到太皇太後處挑撥是非。淮南王劉安認爲朝廷內發生矛盾,有問鼎天下的機會,與兒子、女兒密議。爲建明堂,劉徹用禦車接來王臧、趙綰的老師大儒申公。但申公認爲講道理容易,實行困難,並不熱心。
第二十一集
太皇太後召見竇嬰,讓他轉告皇帝,治國如同捧水,要端平。要他查辦中尉寧成貪污事。王臧向武帝建議,讓諸侯貴戚離開京城回各自領地,以免他們幹預朝政。武帝命田蚡前往查辦寧成之案。匈奴王子伊稚斜磨制鳴鏑,訓練騎射隊伍。伊稚斜用親手鳴鏑射死愛妃,考驗部下是否執行命令。寧成因貪污被處死。劉徹命將竇氏宗族子弟違法亂紀案,都交竇嬰去辦。諸侯們紛紛到太皇太後處告狀。太皇太後支持皇帝的決定,要諸侯們執行。王太後、田蚡商量要安排親戚與劉安王太子劉遷結親。劉安派女兒劉陵向太皇太後獻《淮南王書》。書中主張以黃老之道治國。太皇太後召集朝中老臣議論《淮南王書》。太皇太後要老臣們向皇帝多講黃老之道。劉安與兒子劉遷密議,認爲可以廢掉劉徹,自己當皇帝的機會來了。趙綰王臧擬于早朝上書,請皇帝對朝中諸事不報告東宮太皇太後。劉陵在田蚡處聽知這個消息,通過莊青翟將此事緊急密報太皇太後。太皇太後決定連夜趕回長安。
第二十二集
太皇太後趕回長安。召見劉徹,命他朝議改變議題,查糾趙綰、王臧奸利事。趙綰王臧被免官下于廷尉。劉安與兒子劉遷策劃如何推倒劉徹。王太後、長公主看望太皇太後,太皇太後要王太後轉告劉徹,也要免去竇嬰、田蚡職務。王太後要劉徹向太皇太後認錯。田蚡帶毒酒去獄中看望趙綰王臧。正好劉徹也來到。趙、王在獄中自殺。上已節祓禊,太皇太後向劉徹舉薦一批忠厚老成人出任閣臣。內侍春陀勸劉徹去平陽公主家散心。
第二十三集
平陽公主騎奴衛青與劉陵馬夫郭解比劍,不分高下。劉徹到來,平陽公主命衛青之姊衛子夫獻唱。劉徹喜愛衛子夫,將她與衛青一並帶入宮中。太皇太後與劉徹談話,告他王太後入宮前曾嫁過人,還生有一女流落在民間。迫于長公主、阿嬌壓力,劉徹將衛子夫放到宮中糧庫任雜役。長公主去糧庫工役處找到衛子夫,責打她。劉徹將衛青從馬圈調入建章營。衛青被同僚整治,被罰爲建章營馬夫。田蚡與劉徹談論黃老之術。引薦韓安國。
第二十四集
劉徹與阿嬌和好。衛子夫在宮中糧庫作奴婢,懷了劉徹的孩子。春陀將此事告知劉徹,劉徹讓他直接去報知太皇太後。阿嬌知訊大鬧。但太皇太後聽說衛子夫懷了身孕,十分高興。劉徹在上林苑射獵,誤射軍馬。衛青爲護馬,與皇帝爭執。劉徹命衛青到身邊擔任衛士。長公主派人綁架衛青,被公孫敖救下。衛青被任命爲建章營督衛。太皇太後讓狗監楊得意暗中照看皇上。劉徹在上林苑山洞中秘密練兵與匈奴對戰。大行令王恢被派往匈奴出使,行前來見劉徹,獻上匈奴寶刀。劉徹命匠人仿制匈奴寶刀,不成功。劉徹想派使節去西域學習煉制精鋼技術。
第二十五集
大月氏派刺客,被于單王子殺死。諸侯入朝朝覲,太皇太後稱贊淮南王寫的書。劉徹微服出行,夜宿郭解家。劉徹托他代爲尋找自幼流落民間的異父姐姐金俗。太皇太後邀劉安入宮研討黃老之道。太皇太後聽說劉徹外出遊獵,命莊青翟去找,要他一早趕回朝理政。長公主與阿嬌談話,商量要不要保住劉徹。太皇太後、王太後親臨早朝。劉徹外出,遲遲不歸。太皇太後命限定時辰,過時則處罰劉徹。在郭解幫助下,劉徹帶衛青等將姐姐金俗找回。東方朔暗中將沙漏延遲,直到劉徹歸來。劉徹將金俗交還母親並拜見太皇太後,全家于八月十五日大團圓。太皇太後暗自欣喜。
第二十六集
東方朔帶主父偃晉見劉徹,主父偃向皇上進言治國大計。劉徹對衛青講,要在上林苑磨煉意志。漢使王恢來到單于宮,中行說侮辱漢使。王恢拜見大單于閼氏南宮公主。劉徹向太皇太後提出要派使節前往西域。太皇太後表示支持。竇嬰建議劉徹張榜招賢,張騫揭榜應召。劉徹語重心長爲張騫送別。太皇太後與長公主談論劉徹。劉徹親自爲張騫出使送行。
第二十七集
張騫行走在草原上。田蚡拜會淮南王,與淮南王密約結盟,如果朝政有變,互相支持。伊稚斜回到匈奴王廷,與大單于一起圍獵。伊稚斜射死軍臣單于,自己繼位爲大單于。伊稚斜派匈奴使者來漢宮,要求見皇帝。劉徹狩獵在外,太皇太後命其回宮。劉徹與韓嫣換服裝,命韓嫣假扮皇帝,劉徹自己扮爲武士,會見匈奴使者。匈奴使者在朝上提出無理要求。劉徹示意韓嫣同意,滿足匈奴要求。王恢爲使者送行,問使者對皇帝印象。匈奴使者說,那個按刀武士才是真正的英雄。太皇太後病重。閩越攻擊東甌,太皇太後命劉徹主持朝議。劉徹命大臣討論是否應當出兵援救東甌。竇嬰與田蚡激烈爭論,朝議未有結果。
第二十八集
田蚡與劉陵幽會于馬車上。劉徹與衛青、韓嫣商議如何援救東甌。劉徹請示太皇太後,春陀與程不識交談匈奴問題。太皇太後不同意出兵,但同意派出使臣前往調停。劉徹決定派嚴助與衛青前往會稽,持節調當地駐軍援救東甌。嚴助、衛青沒有調兵虎符,會稽守軍司馬不同意出軍。衛青斬殺司馬,動員駐軍部署出兵。閩越軍聽說漢援軍大舉出動,主動撤兵。太皇太後將調兵虎符授予劉徹。衛青立功,平陽公主與衛青見面。
第二十九集
嚴助酒醉,劉陵將其接到自己府中。衛青視察城門守衛,李廣不滿。李廣將宮門交給衛青管。田蚡到劉陵處幽會。劉徹下令出軍征伐閩越。劉安上書反對朝廷出兵閩越。閩越大捷,但太皇太後已重病不起。劉徹命嚴助申斥淮南王劉安,宣講經略南方的重大意義。大臣們探望太皇太後。嚴助到淮南國,與淮南王劉安見面。韓安國與田蚡談論太皇太後身後形勢。
第三十集
張騫等進入匈奴境內。伊稚斜與中行說討論漢朝,派人俘獲張騫。匈奴王讓張騫去節墨面,張騫不屈。伊稚斜審訊張騫,予以扣押。劉徹朝議討論是否與匈奴繼續堅持和親。王太後提出派太皇太後侍女倩兒出嫁伊稚斜。田蚡與劉陵議論太皇太後身後之事。程不識向劉徹報告太皇太後病危。劉徹召集大臣安排太皇太後的後事。劉徹與竇嬰單獨談話。衛青突然來報,太皇太後已清醒,召見劉徹。太皇太後向劉徹交代遺囑,提醒他今後要提防王太後和田蚡,並告知劉徹,殺死栗妃和劉榮的原凶就是他的母親王娡,劉徹感到震驚。太皇太後最後囑咐說:“大漢的江山托付給你,你不要讓他改了姓!”
第三十一集
太皇太後去世。劉陵密見劉安報告長安情況。長公主與阿嬌來見王太後,王太後拒絕讓她們進門。田蚡勸姐姐不要只圖一時痛快。王太後答:“圖的就是這一時痛快。”田蚡告知王太後,劉徹可能任命竇嬰爲丞相。王太後指令劉徹改變主意,要讓田蚡擔任丞相。劉徹在尚書房翻查皇室檔案。王太後要他讓田蚡當丞相。劉徹見王太後,質問栗妃、劉榮死因。劉徹同意田蚡出任丞相。太皇太後喪禮上,諸侯哭靈鬧事。王太後訓斥諸王。劉徹臨朝,命許昌、莊青翟複查趙綰王臧舊案。將兩人交付廷尉。劉徹告訴大臣們,太後已爲他強行安排了一個丞相,即田蚡。田蚡羞愧無地自容。田蚡去後宮見王太後訴苦。張騫在匈奴做苦役,見到漢朝和親隊伍。欲迎上去,遭看管匈奴士兵毆打。
第三十二集
田蚡向劉徹請求爲門客親戚安排官職。漢朝和親送去的宮女倩兒被匈奴燒死。伊稚斜強迫南宮公主做自己的閼氏。派王子於單隨軍作戰,進攻漢朝。劉徹知道倩兒被燒死,召開朝議。匈奴進攻代郡,於單王子被漢軍伏擊射中。大單于下令進攻代郡屠城。於單所佩玉鐲被送到漢宮。經辨認,是南宮公主之物。劉徹大驚,方知死者是自己的外甥。劉徹決定再招賢良,加快國內改制步伐。
第三十三集
伊稚斜爲於單舉行葬禮。劉徹與王太後辨認手鐲。商人聶壹走私馬匹被關卡扣押,張湯負責審訊。聶壹供出是受到大行令王恢的指派。田蚡賣官,接受商人送的夜明珠賄禮。田蚡見劉徹要求安排多名私人官員,被劉徹斥責。田蚡將張湯扣押聶壹之良馬進獻劉徹。劉徹訊問大行令王恢後,方知道聶壹是王恢的間諜。劉徹決定采納王恢誘擊匈奴大單于之計策。聶壹到匈奴王庭販貨。伊稚斜要他做匈奴內奸,出兵奪取馬邑。劉徹視察新立太學。劉徹調動三十萬大軍設伏于馬邑周邊。
青年漢武帝第三十四集
伊稚斜率軍進攻馬邑,行進中産生懷疑,俘虜一名漢軍,知悉漢軍已設下埋伏。伊稚斜殺死聶壹後立即撤軍。王恢率軍尾隨匈奴,但因見匈奴兵多,未敢出擊。王恢因誤失戰機,被問罪。匈奴出兵四處襲擊漢朝邊郡,以報複馬邑之圍。張騫在匈奴聽到漢朝失敗的消息,盜取到匈奴打制寶刀的密料。劉徹與衛青總結馬邑失敗的教訓。王恢兒子前往探監,送金子請求田蚡爲父親說情。田蚡讓王太後出面爲王恢說情。劉徹拒絕王太後,批准對王恢斬首。
第三十五集
連日暴雨成災,黃河南岸決口。淹沒大量民田。劉徹招見竇嬰,問爲何總堵不上南岸的決口。竇嬰告知北岸地勢低,但那裏的田是田蚡、王太後的私田。劉徹命竇嬰持節扒開北岸提防,淹沒北岸貴族私田,以救南岸。田蚡向王太後告竇嬰的狀。灌夫來給竇嬰賀喜。田蚡派籍福去向竇嬰借田,被灌夫打出門外。劉徹派汲黯調查,知道北岸除太後和田蚡的田地外,還有豪強郭解的田地。劉徹決定打擊豪強。主父偃建議將天下豪強遷往茂陵。田蚡向劉徹舉報灌夫家是潁川豪強,劉徹同意劾查。
第三十六集
郭解求見田蚡,獻出田産,請求不要將其家遷往茂陵。灌夫與郭解會面,請求郭解打擊田蚡。郭解將田蚡與劉安謀反的密事告知灌夫。這個消息來自郭解的情人劉陵。灌夫去見田蚡,威脅他要將此隱秘報告皇帝。田蚡約見劉陵,質問她是否將隱秘泄露。交談後,田蚡懷疑是竇嬰知悉其事而告知了灌夫。劉陵約見郭解,質問他是否將隱秘泄露給灌夫。張湯報告劉徹,因有人庇護,大豪強郭解未被遷徙。王太後爲郭解出面向劉徹求情,遭到劉徹拒絕。田蚡新婚舉辦酒宴,竇嬰帶灌夫去祝賀。田蚡在酒席中故意冷落竇嬰、灌夫。灌夫借敬酒罵宴,田蚡將灌夫扣押。劉徹知道灌夫罵宴事後,詫異此事的複雜,高度關注。竇嬰出面請求皇帝赦免灌夫。
第三十七集
王太後命劉徹必須查辦灌夫。劉徹設宴招待竇嬰,告訴他,決定將田竇兩家糾紛,在東宮交給大臣們公議。在廷議中,竇、田互揭對方隱私,使劉徹及群臣大爲震驚。王太後命劉徹嚴辦竇、灌。灌夫被滅族。竇嬰在關押中講出景帝留有免死密詔,令劉徹震驚。劉徹親自去尚書房查檔,發現密詔已失蹤。王太後、田蚡盜出密詔,予以燒毀。
第三十八集
劉徹斥責田蚡。因檔案已失,竇嬰以僞造聖旨罪被誅滅九族。行刑前,劉徹去獄中探望竇嬰。竇嬰死後,田蚡由于愧疚生心病。劉徹質問王太後,要母親今後不得再插手政事。劉徹借力打力,利用竇田之爭,將朝中兩大豪門予以清除。韓安國探視田蚡。劉徹決定設立內朝,由衛青負責掌管軍政大計,准備對匈奴大舉用兵。匈奴左大都尉舉行淫祀,侮辱漢朝女俘。大單于伊稚斜召見張騫,張騫見到南宮公主。南宮公主、張騫爲漢朝女俘請命,大單于同意罷止淫祀。遼東高廟失火。劉徹命主父偃去董仲舒處聽其議論。主父偃盜取董仲舒新作論劄,文中批評朝政。劉徹閱後大怒,命召董仲舒學生來作點評。
第三十九集
董仲舒學生徐步樂等奉詔評議董文,認爲文章大謬不道。劉徹告知這是其老師所作,命張湯將董鍾舒關押。張湯請示如何處置董仲舒,劉徹告張湯,他只是要治住董的嘴,嚇一嚇他。劉陵探望田蚡,田說劉徹爲了對外用兵已決心高度集中一切權力。劉陵密會郭解,請求郭解暗殺劉徹。衛青與劉徹議論爲討伐匈奴作各項准備。長公主、劉陵來看望阿嬌,商量爲皇後阿嬌操辦壽誕慶典。劉徹不想參加,衛青勸皇上一定要去,于是劉徹同意參加。宮中舉辦皇後壽誕大禮。劉徹帶衛子夫出席。王侯貴族紛紛到場。郭解到陽陵侯家中殺死他,冒充陽陵侯混入場。李延年奏樂府大樂。
第四十集
田蚡重病發狂。衛青發現有人冒充陽陵侯,緊急搜查。李延年、李妍演奏新樂。劉徹十分高興。郭解射弩箭行刺劉徹,被衛子夫救下。衛青與郭解搏鬥,擊殺郭解。劉徹發現刺客是郭解。懷疑是誰邀請,查詢王太後,爲何要請這麽多客人。劉徹懷疑刺客與田蚡有關,王太後請求劉徹饒過田蚡。劉陵看望田蚡,田蚡已昏厥。衛子夫在宮中發現詛咒她的巫蠱木偶。劉徹命張湯查究巫蠱,抓到女巫楚服,供出受到皇後陳阿嬌的教唆。劉徹廢除阿嬌皇後之位,打入長門宮冷宮。劉徹看望田蚡,田蚡死前將全部家産捐給國庫。劉徹朝議,知悉韓安國駕車受傷。爲籌備打匈奴,劉徹命各地諸侯提前入覲。劉陵與劉安議論國事,劉安命劉陵設法與匈奴聯絡。劉徹出行,在車上與韓安國商談出征匈奴事。劉徹召開朝議,宣布討伐匈奴的決策。
第四十一集
李廣不服衛青一步被提升爲將軍,發牢騷。衛青出兵,平陽公主來看衛青。伊稚斜杖責在上谷屠城而引來漢軍討伐的左大都尉。衛青審問匈奴俘虜,知道匈奴後方龍城空虛,守兵不多。伊稚斜部署三路大軍集中圍攻李廣。李廣被俘,在押送路上逃脫。衛青偷襲龍城獲勝。劉徹召集諸將總結此戰經驗教訓。
第四十二集
因兵敗,李廣、公孫敖被免爲庶人。衛青、張次公討論再戰的軍事准備。張次公建議衛青調匈奴降王趙信來教練漢軍騎術。衛子夫生皇子,衛青前往祝賀。李廣歸家途中,以箭射虎,誤中巨石。李廣路過灞陵,受到灞陵尉羞辱。淮南王來見李廣,贈以黃金,欲收買他。劉徹聽到李夫人唱《長門賦》,不悅。劉徹決定立衛子夫爲皇後。匈奴退兵後,韓安國命令漁陽解除備戰,還農種田。伊稚斜召開軍事會議。中行說建議匈奴派人與劉安進行聯絡。王太後將金俗女兒許配劉安之子劉遷。劉徹召開軍事會議。決定襲擊河朔草原,收複朔方。劉徹招回李廣協助韓安國守衛右北平。劉遷爲與金俗女婚事拜見劉徹,劉徹賜予劉安幾仗。劉徹冊立衛子夫爲皇後。劉徹與衛青談肺腑之言。
第四十三集
李廣將灞陵尉編入軍中。劉遷在長安辦喜宴,匈奴密使與劉遷會面。劉遷帶匈奴密使會見劉安。劉徹關心朔方戰事准備,夜不能寐。劉陵把漢軍軍情告知匈奴密使。左大都尉准備伏擊漢軍,但漢軍突然失蹤。密使來報伊稚斜,漢軍已轉道突襲河朔。衛青軍團燒去黃河浮橋,襲擊白羊王部。衛青取得河朔大捷。劉徹擬詔獎勵。主父偃寫錯數字,少年霍去病在旁糾正。伊稚斜處罰白羊王。劉徹舉行朝會,主父偃建議營建朔方城。
第四十四集
張騫逃離匈奴,到達大宛國。張騫離開大宛進入大月氏。月氏女王會見張騫。衛青凱旋回長安。劉徹召見衛青,談下一步戰略目標是打擊右賢王部。張騫遊曆月氏,參加國事會議。月氏諸王多數反對與匈奴再戰。張騫被送出大月氏。張湯報告李廣爲報私仇殺死霸陵尉,劉徹命置之不理。韓安國死,劉徹深感哀悼。劉陵見衛子夫,談論衛青又將出征。劉徹頒布“推恩令”,分裂諸侯。詔書到淮南國,劉安大怒。劉安與劉遷商議聯絡匈奴,謀反。劉陵會見匈奴密使。衛青視察騎兵,見到趙信,趙信獻計改良養馬術。伊稚斜與中行說商談對付漢軍的對策。李廣接到劉徹調兵命令,准備出兵。
第四十五集
劉安與劉遷在密室策劃叛亂朝廷。劉遷妃子來找他。劉安決定將其送回長安。王太後與兩個女兒——平陽公主、金俗談論家事。李廣、張次公奉命出兵牽制右賢王。伊稚斜接到劉安密信,劉安同意與匈奴進行合作。伊稚斜舉行祭祀拜神儀式,決定集中二十萬大軍右賢王率領,襲擊長安。劉徹與群臣射覆猜謎。東方朔說:此戰將命中大單于。右賢王在營帳中飲酒作樂,准備于第二天進攻河朔。衛青于深夜襲擊右賢王營地。劉徹在睡眠中,韓嫣報捷。劉徹任命衛青爲大將軍,統帥全部漢軍。張次公爲李廣讀戰報,諸將都已封侯。李廣部功少,殺敵少,不得封侯。李廣惱怒。張騫在歸漢途中被諾羌人俘虜,但匈奴總督是張騫妻子堂兄。張騫與妻子深夜逃走,到達漢邊關,昏倒。張騫回到漢宮。劉徹命于承明殿中禮迎漢使。
第四十六集
劉徹接見張騫、衛青。劉徹與主父偃談如何進一步削弱諸侯王。劉徹頒詔淮南王,將各封國衛隊兵收歸國家。燕王妃向王太後告主父偃的狀。籍福將王妃告狀事告知主父偃。劉安與衡山王密約反叛朝廷。劉徹命主父偃去見王太後。主父偃與王太後談燕王違法罪行。主父偃被派往齊國,諸侯畏懼主父偃,紛紛獻金行賄。劉徹命張湯查辦主父偃,將其滅族。衛青與衛子夫談宮廷政治事。劉徹同意衛青與平陽公主結婚。主父偃上刑場,籍福前往送別,劉徹命春陀賞賜籍福。衛青與平陽公主結婚。王太後死。伊稚斜決定趁漢朝國喪期間進擊河朔等邊郡。霍去病率兵橫行鬧市。
第四十七集
張湯報告劉徹,劉陵有串連諸侯勾結匈奴的嫌疑。劉徹讓他緩辦。劉遷與武師雷被練劍,被雷被擊傷。劉遷欲殺雷被,劉安喝止劉遷。劉安與劉遷密謀策反李廣。劉徹決定去淮南國視察,命李廣率領衛隊,在江邊野營。劉安帶劉遷到行轅,見到李廣。劉徹與劉安談論國事。李廣爲劉徹打魚,請求下次作戰擔任主功,以求封侯。李廣回訪淮南王,劉安欲策反李廣,遭李廣痛斥。雷被逃出淮南國,夜闖皇帝行轅被李廣扣查。雷被揭發淮南王欲謀反事。劉徹決定提前回長安。同時,派霍去病去申斥劉安。
第四十八集
霍去病受命申斥劉安。中行說病重,伊稚斜探視。元狩元年,武帝命衛青、率諸將進擊匈奴。以趙信爲先鋒。伊稚斜讓妹妹阿伊妹去誘降趙信。衛青未找到匈奴主力,請求回師休整,劉徹不許。趙信行進中,遭遇匈奴伏擊,阿伊妹突然出現。趙信叛變。霍去病率八百騎襲擊匈奴營地。蘇信兵敗全軍覆沒。伊稚斜封趙信爲自次王。霍去病殺敵立功。衛青、霍去病被劉徹招回朝。
第四十九集
劉徹與衛、霍談論戰事。劉陵案發被收審,衛青部將張次公亦牽連被捕。衛青想爲張次公講話,平陽公主告誡衛青。張湯審問劉陵,劉陵吞金自殺。劉安僞造漢軍宮印信,准備煽動內亂。張湯帶兵抄查淮南王府。劉徹下令處罰劉安,劉安自殺。趙信建議伊稚斜偷襲甘泉宮。趙信率兵夜襲甘泉。探子將情況報告衛青。衛青命公孫敖守營,帶李廣連夜趕到趙破奴的新練虎賁營,以虎符調兵,前往甘泉宮阻擋趙信。衛青成功擋住趙信。
第五十集
衛青連夜入宮面見劉徹,劉徹産生疑心。霍去病舞劍,劉徹要他准備率兵打通河西走廊。劉徹與衛青博弈。衛青賦閑在家,平陽公主與他議論宮中事。李夫人生皇子,劉徹賜名劉髆。劉徹告訴衛子夫,准備立其子劉據爲太子。衛子夫驚喜昏倒。伊稚斜派金日磾去監督休屠、渾邪王。劉徹與衆將軍野餐。霍去病出征前,劉徹視察其軍隊。金日磾到來休邪王、營。霍去病對匈奴實施遠程奔襲。劉徹關注河西戰情,責備霍去病不通報戰況。
第五十一集
霍去病奇襲休屠王,活捉金日磾。劉徹命令霍去病再度西進,襲擊匈奴河西。金日磾等戰俘在長安遊街。霍去病將劉徹賜酒灑入金泉河水,劉徹將該地命名爲“酒泉”。渾邪王、休屠王派使者投降漢朝。霍去病平定休屠王部騷亂。控制河西走廊後,劉徹決定進兵漠北,直搗匈奴王庭。劉徹從養馬官奴中發現匈奴王子金日磾,將其調至身邊。衛青召開軍事會議,部署作戰。霍去病傳來捷報。劉徹召司馬遷登靈臺看天象。天上五星連珠,劉徹命記錄“五星出東方利中國”七字志福瑞。
第五十二集
劉徹命李廣試用新造寶劍。李廣請求在漠北之戰中擔任前鋒。劉徹同意,受到張湯反對。劉徹擬密詔給衛青。衛青召集諸將作戰前動員,李廣將密詔交衛青。中行說臨終,要伊稚斜將病畜污染沿途水源。中行說被埋葬。匈奴士兵放置病畜污染水源。霍去病攻擊狼居胥山匈奴祭天場所。右骨蠡王丟失狼居胥山後來見伊稚斜。伊稚斜召開軍事會議,決定設伏打擊漢軍。
第五十三集
漢匈對陣,衛青判斷敵陣是假陣。大單于以重兵埋伏紅樹林中。衛青讓李廣率三千人攻陣,作爲誘餌,引誘出大單于主力出擊,然後會殲之。衛青、李廣馬上授劍。匈漢大軍會戰。李廣力戰犧牲。伊稚斜率伏兵沖出樹林,陷入漢軍埋伏。伊稚斜被亂箭射亂死。南宮閼氏迎接伊稚斜屍體歸來。南宮閼氏命左谷蠡王暫代大單于職責。漢宮羽林軍以火炬慶賀漢軍勝利。劉徹與衛青談話,封李廣之子李敢爲關內侯。劉徹宴請大臣。汲黯發出反對戰爭的不諧和音。劉徹准許汲黯告老回鄉。
第五十四集
劉徹與太子談話,對太子不滿。平陽公主與衛青吵架。李廣之子李敢爲父親之死沖進衛宅,刺傷衛青。霍去病見衛皇後、平陽公主,知道李敢到衛家鬧事。劉徹率霍去病、李敢射獵,霍去病射死李敢。劉徹怒責霍去病,令其戍守朔方。霍去病病死于朔方。劉徹悲痛至極。劉徹與鈎弋夫人下棋。匈奴請求和親。劉徹舉行廷議,李廣利主戰。太子主張和親,博士狄山批評李廣利。劉徹命狄山守邊哨,被匈奴殺死。劉徹北巡,舉行封禪。衛子夫來看衛青,希望他向皇上進言。
第五十五集
重病中的衛青進宮見劉徹。劉徹要衛青放心後事。衛青去世。蘇武受命出使匈奴,副使張勝欲劫持南宮閼氏回漢朝。張勝密謀泄露,匈奴扣留漢使團。單于命趙信勸蘇武投降,蘇武自殺未死。劉徹再度對匈奴用兵,命李陵率部深入匈奴境,做爲牽制。李陵遭匈奴重兵圍困,兵敗投降。劉徹憤怒,招集群臣商議。蘇武被罰爲奴隸,牧羊于北海(貝加爾湖)。劉徹廷議,司馬遷爲李陵說話。劉徹將司馬遷下獄,實行腐刑。李陵來看望蘇武,勸降。蘇武拒絕。
第五十六集
鈎弋夫人生小皇子弗陵,懷孕十四個月。新太監蘇文報告劉徹。劉徹賜鈎弋號“堯母”。太子看望皇後衛子夫,憂慮自己地位。劉屈犛與李廣利商議顛覆太子。蘇文向皇帝引薦鈎弋夫人的同鄉江充。劉徹任命江充爲直旨繡衣使者。劉徹幻覺認爲宮中出現刺客。李廣利推薦劉屈犛出任丞相。太子行車被江充以違禁扣押。劉徹認爲江充執法不避親貴,升其爲水衡都尉。江充引薦胡巫見劉徹。胡巫說長安宮中有妖氣。劉徹命江充、蘇文帶胡巫去宮中查禁巫蠱。江充帶人挖巫蠱到皇後宮、太子宮中。太子憤怒殺死江充。衛皇後支持太子,釋放囚犯,平反冤案。蘇文逃到湯泉宮向劉徹報告太子造反。劉徹移駕長安城外建章宮,指揮平亂。長安城中發生混戰。霍光奉命宣諭安撫市民。
第五十七集
霍光宣諭市民,市民放下武器。太子向皇後告別,衛皇後自殺。太子自殺,屍體運回宮中,劉徹悲憤。匈奴進攻酒泉,劉徹決定派李廣利第十五次出兵討伐匈奴。劉屈犛與李廣利出兵密議,設法策立昌邑王爲儲君。李廣利誓師出征。劉徹因巫蠱案不實問題申斥劉屈犛。劉徹命霍光監視劉屈犛。劉徹下令徹查劉屈犛,李廣利。李廣利在前線擁兵反叛。劉徹憤怒至極。
第五十八集
劉徹懷念衛青、霍去病,小皇子弗陵看望劉徹。霍光奉命重新起用司馬遷。司馬遷將《太史公書》藏于家鄉。劉徹帶皇子弗陵去功烈鄉看望鄉民。劉徹被鄉民的貧苦所震撼。劉徹重病,下令驅逐宮中方士巫師。宦者馬何羅行刺劉徹,爲金日磾所救。劉徹與金日磾談話。劉徹命霍光頒布罪已詔。劉徹命霍光、弗陵等看“周公輔成王圖”,命司馬遷前去講解。劉徹召見司馬遷,要看《太史公書》。劉徹夜讀《太史公書》,憤怒,吐血。劉徹托孤,囑金日磾轉告匈奴,漢匈恢複和親,不要再打了。命霍光等爲托孤大臣。劉徹命鈎弋夫人爲自己殉葬,鈎弋夫人不願,劉徹將她賜死。劉徹召見司馬遷,談論身前身後事。劉徹病故,享年71歲。弗陵即位,號漢昭帝。
http://baike.baidu.com/view/55078.html?tp=0_11漢武帝劉徹(前156年—前87年),漢族,生于長安,幼名彘,是漢朝的第七位皇帝。漢武帝是漢景帝劉啓的第十個兒子、漢文帝劉恒的孫子、漢高祖劉邦的曾孫,其母是皇後王娡。4歲被冊立爲膠東王,7歲時被冊立爲太子,16歲登基,在位五十四年(公元前141年—公元前87年),建立了西漢王朝最輝煌的功業之一。曾用年號:建元、元朔、元光、元封、元狩、元鼎、征和、後元、太始。諡號“孝武”,後葬于茂陵。《諡法》說“威強睿德曰武”,就是說威嚴,堅強,明智,仁德叫武。他的雄才大略、文治武功使漢朝成爲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他也因此成爲了中國曆史上偉大的皇帝。
漢武帝創立年號同時也是中國第一個使用年號的皇帝。他登基之初,繼續他父親生前推行的養生息民政策,進一步削弱諸侯的勢力,頒布大臣主父偃提出的推恩令,以法制來推動諸侯分封諸子爲侯,使諸侯的封地不得不自我縮減。同時他設立刺史,監察地方。在軍隊和經濟上則加強中央集權,將冶鐵、煮鹽、釀酒等民間生意編成由中央管理,同時禁止諸侯國鑄錢,使得財政權集于中央。他采用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爲儒學在古中國的特殊地位鋪平了道路。不過事實上漢武帝時期從來不曾缺少法治思想,在宣揚儒學的同時漢武帝亦采用法規和刑法來鞏固政府的權威和顯示皇權的地位,因此漢學家認爲這更應該是以法爲主以儒爲輔,內法外儒的一種體制,對廣大百姓宣揚儒道以示政府的懷柔,而對政府內部又施以嚴酷的刑法來約束大臣。而宣儒並不等于棄法,法依然是漢武帝時期的最終裁決手段,當時積極啓用的汲黯和對司馬遷用宮刑即是其中著名的例子。
春節始于太初改曆,漢武帝改正朔。漢武帝時期,衛青霍去病三次大規模出擊匈奴,封狼居胥。張騫出使西域,開辟絲綢之路。從此西域成爲幾大文明交彙之地,漢武帝被稱爲“冠于百王”。
知天命的漢武帝亦感到自己晚年政治決策的失誤帶來的惡果,安撫流民的同時,在輪臺頒下《輪臺罪己詔》“朕即位以來,所爲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糜費天下者,悉罷之!”以表示承認自己的錯誤。天下也因此又逐漸歸于和諧,爲昭宣中興的盛世奠定了基礎。
史書《罪己詔》記載:「朕自即位以來,所爲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自今事有傷害百姓、靡費天下者,悉罷之。」強調「當今務在禁苛暴,止擅賦,力本農。修馬政複令以補缺,毋乏武備而已。」
公元前88年,漢武帝叫畫工畫了一張“周公背成王朝諸侯圖”送給霍光,意思是讓霍光輔佐他的小兒子劉弗陵作皇帝。子幼母壯,爲了防止太子的年輕母親鈎弋夫人重演呂後稱制的局面,漢武帝狠下心找借口處死了她。公元前87年二月丁卯,漢武帝駕崩于五柞宮,享年七十歲。三月甲申葬于茂陵,廟號是世宗。
聽取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創中國傳統主流文化之正統,在中華傳統文化舞臺上獨領風騷兩千余年,受到曆代統治者所推崇。這裏要說明的是,漢武帝並非限制其他各家的發展,致使大力提倡儒家的發展儒法結合。例如夏侯始昌既研習儒家又通曉陰陽五行家;宰相公孫弘兼治儒法兩家;主父偃以縱橫家起家;耿直的汲黯司馬談司馬遷以黃老學說起家。
漢武帝即位之初,一方面政治形勢比較穩定,國家經濟狀況也相當好,另一方面諸侯王國的分裂因素依然存在,潛在威脅還不小。所以,他在繼續推行景帝各項政策的同時,采取了一系列強化中央集權的措施。
政治:在政治方面,采納主父偃的建議,頒布“推恩令”,削弱漢初分封的諸侯國勢力,加強監察制度等。漢武帝還變古創制,包括收相權、設刺史、立平准均輸等重大改革與創制,建立了一套系統完整的政治制度。這種法制傳統,成爲此後二千年間中華帝國制度的基本範式。
軍事,對外友好:在軍事方面,主要是集中兵權,充實了中央的軍事力量;改革兵制。派衛青,霍去病出擊匈奴,使北部邊郡得以安定,派張騫出使西域,開括了西北邊疆:開通了西漢聯系西域以至中亞給地通道
經濟:在經濟方面,采取重農輕商,整頓財政,頒布“算緡”、“告緡”令,征收商人資産稅,大力打擊奸商;又采取桑弘羊建議,將冶鐵、煮鹽收歸官營,禁止郡國鑄錢,統一鑄造五銖錢;設置平准官、均輸官,由官府經營運輸和貿易,大大增強了國家經濟實力。同時興修水利,移民西北屯田,實行“代田法”,有利于農業生産的發展。在經濟方面還有一條重要的舉措,就是將當時的貨幣進行統一。
思想:在思想方面,采納董仲舒的建議.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的建議,使儒學成爲了中國社會的統治思想,大力推行儒學,在長安設太學。儒家學說成爲中國封建統治正統思想,一直延續了兩千多年,對後世中國政治、社會、文化産生了深遠的影響。
人事:漢武帝也非常注重人才的開發,他確立了察舉制度,是中國有系統選拔人才制度之濫觴,對後世影響很大。
漢武帝進行了人類曆史上第一次人口統計。
意義:西漢進入鼎盛時期,也是中國封建時代的第一個鼎盛局面。
漢武帝對外采取軟硬兼施的手段,一方面自前133年馬邑之戰起結束高祖以來對匈奴的和親政策,開始對匈奴正式宣戰,先後派李廣、衛青、霍去病征伐,解除了匈奴威脅,奪回河套和河西走廊地區,擴張了西域版圖,將匈奴置于被動稱臣的局面,保障了北方經濟文化的發展。
派張騫出使西域
漢武帝晚期由于連年對匈奴和西域用兵,並由于舉行封禪,祀神求仙,揮霍無度,加以徭役加重,捐稅增高,致使農民大量破産流亡。天漢二年(前99年),齊、楚、燕、趙和南陽等地均爆發了不同規模的農民起義。但對匈奴的打擊使匈奴再無力與西漢政府相對抗,保證了北方邊郡乃至全國的安全。
巫蠱之禍是漢武帝末年封建統治集團內部發生的重大政治事件,曾有諸邑公主與陽石公主死于巫蠱之禍。巫蠱爲一種巫術。當時人認爲使巫師祠祭或以桐木偶人埋于地下,詛咒所怨者,被詛咒者即有災難。
征和二年(公元前91),丞相公孫賀之子公孫景聲被人告發爲巫蠱咒武帝,與陽石公主奸,賀父子下獄死,連及衛子夫皇後所生諸邑、陽石公主皆坐誅。武帝命寵臣江充爲使者治巫蠱,江充與太子有隙,遂陷害太子,並與案道侯韓說、宦官蘇文等四人查,太子起兵謀反,數萬長安士民慘死,劉據兵敗自殺,衛子夫被廢自殺。久之,巫蠱事多不信。田千秋等上書訟太子冤,又做“思子宮”,于太子被害處作“歸來望思之臺”,以志哀思。征和三年(公元前90年),此一冤案真相漸明,武帝感悟,下令夷江充三族;腰斬劉屈犛,其妻梟首。但是因巫蠱之禍牽連受死的,前後達數萬人。
根據《史記》和《漢書》的描述,劉徹還是一位雙性戀者。記載于史書上的男寵有韓嫣、李延年、韓說,以及爲武帝弄兒的金日磾之子,衛青和霍去病也曾經爲劉徹的男寵,不過後來開辟新道,建功立業,而成了漢朝的名將。但也有人認爲此類說法缺少有力證據,又因年代久遠,而導致考證困難。
司馬遷 维基百科
司馬遷(前145年或前135年-前86年),字子長,左馮翊夏陽(今陝西韓城)人,是中國古代的偉大的史學家和文學家。他撰寫的《史記》被認為是中國史書的典範,因此被後世尊稱爲史遷、太史公。
家世
司馬遷自稱其先祖是顓頊時期的天官。《史記·太史公自序》記載「昔在顓頊,命南正重司天,火正黎司地。唐、虞之際,紹重、黎之後,使復典之,至於夏、商,故重、黎氏世序天地。」周宣王時期,司馬遷的祖上來到秦國。他的直系祖先是戰國時期秦國著名的武將司馬錯。秦惠文王時期,司馬錯曾經在朝堂上與張儀辯論,辯論內容被收入《戰國策·秦策》,後收入《古文觀止》,名為《司馬錯論伐蜀》。辯論勝利後,秦惠文王派司馬錯等人出兵巴蜀,得勝而守之。六世祖司馬靳為名將武安君白起副手,參與長平之戰,坑殺趙卒四十萬人,司馬錯、司馬靳等軍事之功為秦國奠定了一統天下的軍事基礎。
司馬遷的父親是西漢武帝時期太史令司馬談。司馬談是當時一位非常傑出的學者,著有《論六家要旨》一文,系統總結了春秋戰國秦至漢初以來陰陽、儒、墨、法、名、道各家思想的利弊得失,並對道家思想進行了高度肯定。該文是對春秋戰國以來的諸子百家思想的高度概括和凝練總結。
司馬談在約漢武帝建元六年至元封元年間任太史令。公元前145年,司馬遷出生於家鄉龍門(今陝西省韓城市)。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上,司馬遷說:「遷生龍門,耕牧河山之陽。年十歲則誦古文。」十九歲時,他從長安出發,足跡遍及江淮流域和中原地區,所到之處考察風俗,採集傳說。在《自序》上司馬遷說「(他)二十而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夫子遺風,鄉射鄒嶧;厄困蕃、薛、彭城,過梁、楚以歸。於是遷仕為郎中,奉使西征巴、蜀以南,略邛、莋、昆明,還報命。」二十五歲時,他又以使者監軍[1]的身份,出使西南夷,擔負起在西南設郡的任務。足跡遍及「邛、莋、昆明」等地。
漢武帝元封元年(前110年)司馬談去世,三年之後,司馬遷承襲父職,任太史令,同時也繼承父親遺志(司馬談臨終曾對司馬遷說:「余死,汝必為太史;為太史,無忘吾所欲論著矣。」),準備撰寫一部通史。漢武帝太初元年(前104年),司馬遷與唐都、落下閎等共同定立了「太初曆」,該曆法改變了秦代使用的顓頊曆以十月為歲首的習慣,而改以正月為歲首。從而,為中國的農耕社會奠定了其後兩千年來所尊奉的曆法基礎。之後司馬遷便潛心修史,專心寫作,開始了《史記》的寫作。
獲罪
漢武帝天漢四年(公元前97年),名將「飛將軍」李廣的孫子李陵主動請纓出擊匈奴,兵敗被俘,漢武帝震怒。滿朝文武都認為李陵叛降,全家當誅。而在這時,身為太史令的司馬遷卻爲李陵辯護。他認為李陵兵敗投降是因為「矢盡道窮,救兵不至」[2],而且李陵是希望「欲得其當而報漢」[3]。李陵雖然兵敗,但是他以少勝多,以弱勝強,「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於天下」[4]。司馬遷這番表述卻沒有得到漢武帝的理解。漢武帝認為他是藉李陵之功,詆毀這場戰爭的主帥李廣利(此人為漢武帝寵姬李夫人的哥哥),進而批評自己用人不當,造成軍事失利。漢武帝因而大怒,將司馬遷投入牢獄,以「誣罔」(欺騙皇帝)的罪名判處死刑。當時的死刑有兩種方式可以充抵,第一種是「令死罪入贖錢五十萬減死一等」」[5]。另一種是按照漢景帝時期所頒布的法律「死罪欲腐者,許之」[6],處以腐刑(閹割)。由於沒有足夠的金錢可以贖身,司馬遷只得屈辱地接受腐刑。對此他曾表示過「禍莫憯於欲利,悲莫痛於傷心,行莫醜於辱先,而詬莫大於宮刑。刑餘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7] 。
著書
出獄後,司馬遷改任中書令,發憤撰寫史書,亦欲「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完成了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史記》最初沒有書名,司馬遷將書稿給東方朔看過,東方朔佩服不已,將其命名為《太史公書》,後世稱《太史公書》為《史記》。
「史記」原本乃各國史書的通稱,司馬遷的著述也正是參考戰國時期各國史記所作。但後來因爲《太史公書》的影響,大約在東漢時期,就已經成爲此書專名。司馬遷完成《史記》後,知道該書不被當世所容,故預先將副本存之名山,流傳後世。
《史記》對後世史學和文學的發展都産生了深遠影響。鄭樵稱:「六經之後,唯有此作」[8]。魯迅稱譽《史記》爲「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趙翼《廿二史劄記》說:「司馬遷參酌古今, 發凡起例,創為全史,本紀以序帝王, 世家以記侯國,十表以繫時事,八書以詳制度,列傳以誌人物,然後一代君臣政事賢否得失,總彙於一編之中。自此例一定,歷代作史者,遂不能出其範圍,信史家之極則也。」
卒歿
對於司馬遷的死,歷史上沒有明確記載,使得卒年無法確定,死因也眾說紛紜。有人認為司馬遷一直到漢昭帝年間善終,有人認為司馬遷完成《史記》之後,便隱居山野,不知所終,故無從查考。1916年,王國維第一次將司馬遷生卒年作為學術問題進行考證,以為卒年「絕不可考……然視為與武帝相終始,當無大誤」。
異說
有一個不被學界接受的說法是:司馬遷之死是遭到戾太子劉據巫蠱之禍事件的牽連,為任安打抱不平,故被漢武帝處死。
公元前91年巫蠱之禍,太子劉據被迫起兵入宮,司馬遷之友任安(字少卿)接到太子發兵命令,但卻按兵不動,作壁上觀,不幫助太子,亦不幫助皇帝,駐軍觀望。事後,任安以「坐觀成敗」之罪名被判決斬首。任安於是寫信勸司馬遷多「推賢進士」(希望司馬遷相救),司馬遷當時沒有回信,任安入獄,才得到了一封回信,就是著名的《報任少卿書》。
此說法相當不可能,因為眾所周知,《報任少卿書》中,司馬遷一直稱自己為「刑餘之人」,表示無力「推賢進士」,應有拒絕相救的含意。一般認為,司馬遷拒絕是因為在李陵事件時,任安並未幫助司馬遷之緣故。
後代
司馬遷的兒子在史籍中沒有記載,王莽當政時曾考求其後人,封為「史通子」。司馬遷另有一女,嫁給安平敬侯楊敞,生楊忠和楊惲,楊忠是「關西孔子」楊震的曾祖父。
傳說
韓城民間傳說:司馬遷因為李陵事件獲罪後,其族人多改姓避禍。或將「司」加一豎改姓「同」;或將「馬」加兩點改姓「馮」。所以,現在芝川鎮西塬上徐村同姓、馮姓的人,都是他的同族後裔。
明代史學家柯維騏以司馬遷為榜樣專心著《宋史新編》,竟毅然自宮。
紀念
現在,陝西韓城芝川鎮南塬頭上有司馬遷祠和墓。芝川鎮西塬上徐村有司馬遷故里、祖墓碑。據載韓城「城內有太史公祠,年月邑人莫不祭之。有孝廉徐氏攜香火入試燕京,號稱『助文』。」至今韓城人仍有每逢節慶就祭拜司馬遷的習俗,傳說可以保佑遠行之人,尤其是遠行的士人舉子得到平安與功名[9] 。
參見
1. 《司馬遷奉使西南設郡考》,祁慶富,中央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1年第3期
2. 《漢書·司馬遷傳·<報任安書>》
3. 同上注
4. 同上注
5. 《漢書·武帝紀》
6. 《漢書·景帝紀》
7. 《漢書·司馬遷傳·<報任安書>》
8. 《通志·總序》
9. 《韓城縣志》
《司馬遷的生平和著作》
第一節:司馬遷的生平和著作
司馬遷(前145—87?),字子長,左馮翊夏陽(今陝西韓城)人。父司馬談有廣博的學問修養,曾“學天官于唐都,受易於楊何,習道論于黃子”。又曾為文“論六家之要旨”,批評了儒、墨、名、法和陰陽五家,而完全肯定地讚揚了道家,這說明他是深受當時流行的黃老思想的影響的。司馬談在這篇論文中所表現的明晰的思想和批判精神,無疑給司馬遷後來為先秦諸子作傳以良好的為示,而且對司馬遷的思想、人格和治學態度也必然有影響。漢武帝即位後,司馬談做了太史令,為了供職的方便,他移家長安。在此以前,司馬遷“耕牧河山之陽”,即幫助家人做些農業勞動,同時大概已學習了當時通行的文字——隸書。隨父到長安後,他又學習了“古文”(如《說文》的“籀文”和“古文”等),並向當時經學大師董仲舒學習公羊派《春秋》,向孔安國學習古文《尚書》。這些對年輕的司馬遷都有很深的影響。
司馬遷在二十歲那一年開始了漫遊生活。這就是他在《史記·太史公自序》中所說的:“二十而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規九疑,浮於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嶧,乙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歸後“仕為郎中”;又“奉使西征巴蜀以南,南略邛、笮、昆明”。以後又因侍從武帝巡狩、封禪,遊歷了更多的地方。這些實踐活動豐富了司馬遷的歷史知識和生活經驗,擴大了司馬遷的胸襟和眼界,更重要的是使他接觸到廣大人民的經濟生活,體會到人民的思想感情和願望。這對他後來著作《史記》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元封元年(前110),漢武帝東巡,封禪泰山。封建統治階級認為這是千載難逢的盛典,司馬談因病留在洛陽,未能參加,又急又氣,生命危在旦夕。這時司馬遷適從西南回來,他就把自己著述歷史的理想和願望遺留給司馬遷,司馬遷流涕說:“小子不敏,請悉論先人所次舊聞,弗敢闕!”三年後,司馬遷繼任為太史令,他以極大的熱情來對待自己的職務,“絕賓客之知,亡室家之業,日夜思竭其不肖之才力,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並開始在“金匱石室”即國家藏書處閱讀、整理歷史資料。這樣經過了四、五年的準備,在太初元年(前104),他主持了改秦漢以來的顓頊曆為夏曆的工作後,就開始了繼承《春秋》的著作事業,即正式寫作《史記》,實踐他父親論載天下之文的遺志。這年司馬遷是四十二歲。
正當司馬遷專心著述的時候,巨大的災難降臨在他的頭上。天漢二年(前99)李陵抗擊匈奴,兵敗投降,朝廷震驚。司馬遷認為李陵投降出於一時無奈,必將尋找機會報答漢朝。正好武帝問他對此事的看法,他就把他的想法向武帝說了。武帝因而大怒,以為這是替李陵遊說,並藉以打擊貳師將軍李廣利。司馬遷就這樣得了罪,並在天漢三年下“蠶室”,受“腐刑”。這是對他極大的摧殘和恥辱。他想到了死,但又想到著述還沒有完成,不應輕於一死。他終於從“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乙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等先聖先賢的遭遇中看到自己的出路,於是“就極刑而無慍色”,決心“隱忍苟活”以完成自己著作的宏願。出獄後,司馬遷升為中書令,名義雖比太史令為高,但只是“埽除之隸”、“閨合之臣”,與宦者無異,因而更容易喚起他被損害、被污辱的記憶,他“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但他的著作事業卻從這裏得到了更大的力量,並在《史記》若干篇幅中流露了對自己不幸遭遇的憤怒和不平。到了太始四年(前93),司馬遷在給他的朋友任安的信中說:“近自托於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考之行事,稽其成敗興壞之理,凡百三十篇。”可見《史記》一書這時已基本完成了。從此以後,他的事為就不可考,大概卒于武帝末年。他的一生大約與武帝相始終。
司馬遷接受了儒家的思想,自覺地繼承孔子的事業,把自己的著作看成是第二部《春秋》。但他並不承認儒家的獨尊地位,他還同時接受了各家特別是道家的影響。他的思想中有唯物主義因素和批判精神,特別由於自身的遭遇,更增加了他的反抗性。班彪、班固父子指責司馬遷“是非頗謬于聖人: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序遊俠則退處士而進奸雄,述貨殖則崇勢力而羞貧賤”,這正說明了司馬遷的思想比他的許多同時代人站得更高,而為一些封建正統文人所無法理解。我們今天正是從這些封建正統文人的指責中,看到了司馬遷進步思想的重要方面。
《史記》是我國歷史學上一個劃時代的標誌,是一部“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的偉大著作,是司馬遷對我國民族文化特別是歷史學方面的極其寶貴的貢獻。全書包括本紀、表、書、世家和列傳,共一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五百字。“本紀”除《秦本紀》外,為述歷代最高統治者帝王的政為;“表”是各個歷史時期的簡單大事記,是全書為事的聯絡和補充;“書”是個別事件的始末文獻,它們分別為述天文、曆法、水利、經濟、文化、藝術等方面的發展和現狀,與後世的專門科學史相近;“世家”主要為述貴族侯王的歷史;“列傳”主要是各種不同類型、不同階層人物的傳記,少數列傳則是為述國外和國內少數民族君長統治的歷史。《史記》就是通過這樣五種不同的體例和它們之間的相互配合和補充而構成了完整的體系。它的記事,上自黃帝,下至武帝太初(前104—101)年間,全面地為述了我國上古至漢初三千年來的政治、經濟、文化多方面的歷史發展,是我國古代歷史的偉大總結。
司馬遷的著作,除《史記》外,《漢書·藝文志》還著錄賦八篇,今僅存《悲士不遇賦》一篇和有名的《報任安書》。《報任安書》表白了他為了完成自己的著述而決心忍辱含垢的痛苦心情,是研究司馬遷生平思想的重要資料,也是一篇飽含感情的傑出散文。《悲士不遇賦》也是晚年的作品,抒發了作者受腐刑後和不甘於“沒世無聞”的憤激情緒。
第二節:史記人物傳記的文學價值
《史記》開創了我國紀傳體的史學,同時也開創了我國的傳記文學。在“本紀”、“世家”和“列傳”中所寫的一系列歷史人物,不僅表現了作者對歷史的高度概括力和卓越的見識,而且通過那些人物的活動,生動地展開了廣闊的社會生活畫面,表現了作者對歷史和現實的批判精神,表現了作者同情廣大的被壓迫、被剝削的人民,為那些被污辱、被損害的人鳴不平的戰鬥熱情。因此,兩千多年來,《史記》不僅是歷史家學習的典範,而且也成為文學家學習的典範。
《史記》是一部具有強烈的人民性和戰鬥性的傳記文學名著,這首先表現在對封建統治階級——特別是漢王朝統治集團和最高統治者醜惡面貌的揭露和諷刺。司馬遷寫漢高祖劉邦固然沒有抹殺他統一楚漢紛爭、建立偉大國家的作用,但也沒有放過他的虛為、狡詐和無賴品質的揭露。為了避免被禍害,司馬遷在《高祖本紀》中不能不寫那些荒誕的傳說,把他寫成是“受命而帝”的神聖人物。但在《項羽本紀》中卻通過與項羽的鮮明對比,寫出了他的怯懦、卑瑣和無能。在垓下之戰以前,劉邦幾乎無不處於挨打受辱的地位,而下面兩個片段更真實地描寫了他的流氓無賴、殘酷無情的嘴臉。
……漢王乃得與數十騎遁去……道逢得孝惠、魯元,乃載行。楚騎追漢王,漢王急,推墮孝惠、魯元車下。滕公常下收載之,如是者三,曰:“雖急,不可以驅,奈何棄之!”於是遂得脫。……
當此時,彭越數反梁地,絕楚糧食,項王患之。為高俎,置太公其上,告漢王曰:“今不急下,吾烹太公。”漢王曰:“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
其他如在《留侯世家》中寫劉邦貪財好色,《蕭相國世家》中寫劉邦猜忌功臣,而《淮陰侯列傳》中則借韓信的口,譴責了劉邦誅殺功臣的罪行,道出了“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這一封建社會君臣能共患難而不能共安樂的真理。作者正是通過這些描寫揭露了劉邦真實的精神面貌,從而勾消了在本紀中所作的一些神聖頌揚。對於“今上”漢武帝的暴力統治作者也流露了悲憤和厭惡的情緒。《循吏列傳》中寫孫叔敖、鄭子為等五人,沒有一個漢代人。而《酷吏列傳》卻全寫漢代人,其中除景帝時的郅都外,其餘九人都是漢武帝時暴力統治的執行者。張湯“為人多詐,舞智以禦人”,但最為武帝所信任。他治獄時,善於巧立名目,完全看漢武帝眼色行事。杜周也是同樣角色,當別人質問他:“君為天子決平,不循三尺法,專以人主意指為獄。獄者固如是乎為”杜周卻回答說:“三尺安出哉為前主所是著為律,後主所是疏為令,當時為是,何古之法乎為”這裏司馬遷徹底揭露了封建社會中所謂法律的虛為性,指出它不過是統治者任意殺人的工具。《酷吏列傳》中還揭露了統治者屠殺人民的罪行。義縱任定襄太守時,一日竟“殺四百餘人,其後郡中不寒而慄”。王溫舒任河內太守時,捕郡中“豪猾”,連坐千餘家;二三日內,大舉屠殺,“至流血十餘裏”。漢朝慣例,春天不殺人,王溫舒頓足說:“嗟乎,令冬月益展一月,足吾事矣!”對此,司馬遷憤怒地說:“其好殺伐行威,不愛人如此!”這是人民的正義呼聲。酷吏雖也打擊豪強,但主要是鎮壓人民。作者在寫這群酷吏時,每每指出“上以為能”,用意顯然在於表示對漢武帝的諷刺和憤慨。《史記》中還描寫了統治階級內部複雜尖銳的矛盾。最著名的如《魏其武安侯列傳》寫竇嬰與田分兩代外戚之間的明爭暗鬥,互相傾軋,以及他們同歸於盡的下場。這樣,作者就進一步揭露了統治階級殘酷暴虐的本質,表達了對現實的深刻批判。
司馬遷不僅大膽地揭露了封建統治集團的罪惡,而且也熱情地描寫了廣大被壓迫人民的起義反抗。在《酷吏列傳》中作者為述廣大人民的反抗形勢說:“自溫舒等以惡為治,而郡守、都尉、諸侯二千石欲為治者,其治大抵盡放溫舒。而吏民益輕犯法,盜賊滋起。南陽有梅免、白政,楚有殷中、杜少,齊有徐勃,燕趙之間有堅盧、範生之屬。大群至數千人,擅自號,攻城邑,取庫兵,釋死罪,縛辱郡太守、都尉,殺二千石,為檄告縣趣具食。小群盜以百數,掠鹵鄉里者,不可勝數也。”這些反抗雖為統治者所鎮壓,但並沒有被消滅,不久又“複聚黨阻山川者,往往而群居,無可奈何”。從這些為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司馬遷是同情人民的起義反抗的,他承認了“官逼民反”的合理性。基於這種認識,司馬遷熱情歌頌了秦末農民的起義。他在《陳涉世家》裏,詳細地為述了陳涉發動起義的經過和振臂一呼群雄回應的革命形勢,指出了農民起義的正義性;分析了他們失敗的基本原因,並肯定了他們推動歷史前進的不朽功績。認為“桀紂失其道而湯武作;周失其道而《春秋》作;秦失其政而陳涉發為。諸侯作難,風起雲蒸,卒亡秦族。天下之端,自涉發難”。他更以極其飽滿的情緒寫《項羽本紀》,項羽的勇猛直前摧毀暴力統治的英雄形象給予讀者極深的印象。作者雖批評項羽“自矜功伐,奮其私智而不師古”,“欲以力征經營天下”,指出了他必然失敗的原因。但仍把他看成秦漢之際的中心人物,寄予深刻的同情,說他:“乘勢起隴畝之中,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位雖不終,近古以來,未嘗有也!”司馬遷這樣熱烈地歌頌人民對暴力統治的反抗,以及把陳涉和項羽分別安排在“世家”和“本紀”的作法,都充分顯露了他卓越的思想見解和救世濟民的熱情。這是以後的封建正統史家所不可能達到的思想高度。
《史記》的人民性、戰鬥性,還表現在記載那些為正史官書所不肯收的下層人物,並能從被壓迫被剝削人民的觀點出發,分別給他們以一定的評價。《遊俠列傳》寫朱家“振人不贍,先從貧賤始”;寫郭解“振人之命,不矜其功”。在對遊俠的“言必信”,“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的高尚品格的熱烈歌頌中,表達了封建社會人民要求擺脫被侮辱、被損害處境的善良願望。《刺客列傳》寫荊軻的勇敢無畏,視死如歸的英雄行為是那為繪聲繪色,激蕩人心。在我們今天看來,刺客的個人暴力行動不可能真正解決政治上任何實質問題,但在漫長的封建黑暗統治之下,刺客們自我犧牲、反抗強暴的俠義精神,卻是可歌可泣,在一定程度上打擊了封建暴力統治的氣焰,恰如夜空一顆皎潔的明星,給人們以鼓舞和希望。作者熱情地說:“此其義或成或不成,然其立意較然,不欺其志,名垂後世,豈妄也哉!”
《史記》中還寫了一系列的愛國英雄。《廉頗藺相如列傳》通過完璧歸趙、澠池之會、將相交歡等歷史情節的為述,突出了藺相如勇敢機智的英雄性格和“先國家之急而後私仇”的高貴品質。在《魏公子列傳》中,作者親切地用了一百四十七個“公子”,為述信陵君“仁而下士”的故事,不僅因為這位公子真能放下貴族的架子,“自迎夷門侯生”,“從博徒賣漿者遊”,而且更重要的,是因為他這樣做的結果,終於得到遊士、門客的幫助,抵抗了秦國的侵略,救趙存魏,振奮諸侯。《李將軍列傳》也是作者用力寫作的一篇。“君不見,沙場征戰苦,至今猶憶李將軍”,“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漢代名將李廣,千百年來,一直為人們所景慕。他的保衛祖國邊疆的功績,超凡絕倫的勇敢,以及敵人聞之喪膽的聲威,是通過太史公的筆深深地銘刻在人們心上的。但李廣的一生卻是在貴戚的排擠壓抑中度過的,作者對他“引刀自剄”的悲慘結局,寄予深厚的同情,同時也流露了自己不幸遭遇的感慨,從而對封建統治階級的壓抑人材進行了有力的揭露和抨擊。作者不僅寫出了李廣保衛祖國、奮身疆場的功績,而且也寫出了他的體恤士兵,熱愛人民的品質:
廣廉,得賞賜輒分其麾下,飲食與士共之。終廣之身,為二千石四十餘年,家無餘財,終不言家產事。……廣之將兵,乏絕之處,見水,士卒不盡飲,廣不近水;士卒不盡食,廣不嘗食。寬緩不苛,士以此愛樂為用。
正因為如此,當李廣被迫自殺後,“廣軍士大夫一軍皆哭。百姓聞之,知與不知,無老壯皆為垂涕”。作者通過這些描寫,不僅說明將帥應該愛護士卒,而且告訴他們,只有上下一心,同甘共苦,才能戰勝敵人,保衛祖國。
總之,作為傳記文學的《史記》的思想內容是豐富深刻的:它一方面揭露了統治者及其爪牙的無比醜惡,畫出他們的真實的臉譜;另一方面表達了人民的思想感情和願望,歌頌人民及其領袖的起義反抗,以及可歌可泣的愛國英雄和救人困急的俠義之士,表現了我們偉大民族的革命傳統和優良品質,這對今天都還有積極意義。
《史記》的思想意義是和作者精心的構思、高度的寫作技巧密不可分的。作為一種歷史著作,《史記》是忠實於歷史事實的記載的,所以劉向、揚雄、班氏父子等都稱之為“實錄”。但作者卻在“實錄”的基礎上,塑造了鮮明的人物形象,表現了人物思想性格的重要特徵,具有極強的藝術感染力量,這是《史記》傳記的主要特點,也是作者匠心獨運的所在。
司馬遷是怎樣在堅持歷史真實的原則下寫人物的呢為我們且看他在《留侯世家》中的一句話:“〈留侯〉所與上從容言天下事甚為,非天下所以存亡,故不著。”這說明作者並不是有事必錄,而是有所選擇的。張良平日與高祖談論的天下事很多,但只寫那些和天下存亡有重大關係的事件,從而表現其性格特徵。寫其他人物當然也不例外,即只寫重要的,能夠表現人物特徵的東西。在《留侯世家》中還有這樣的話;“語在項羽事中”、“語在淮陰事中”;其他各篇也常常有這樣的話。這就是前人指出過的“互見法”。司馬遷使用這種方法情況很複雜,有的注明,有的並沒有注明,它不只是消極地避免為述的重復,而且是積極地運用資料,為突出人物的特徵服務。例如《項羽本紀》集中了許多重要事件突出他的喑惡叱吒、氣蓋一世的性格特徵。作者對他的行為在傳贊中雖有所貶責,但熱情的歌頌、深切的同情卻是主要的。這樣,就體現了項羽這個歷史人物的形象的完整性。作者在本紀中沒有過多地去批評項羽個人的缺點和軍事上政治上的錯誤,而把它放在《淮陰侯列傳》,借韓信的口中道出,這樣既不至損害項羽英雄形象的塑造,而又顯出韓信的非凡的才能和過人的見識。就這樣,司馬遷通過對歷史材料的選擇、剪裁和集中,不僅使許多人物傳記正確地反映了他們在歷史上的活動和作用,而且突出了他們的思想和性格,表達了作者的愛憎。
《史記》中人物形象的豐富飽滿、生動鮮明,不僅得力於司馬遷對材料的取捨和安排,而且也得力於他運用了多種方法去表現人物的思想性格和特徵。作者在寫作人物傳記時,盡力避免一般地梗概地為述,而是抓住主要事件,具體細緻地描寫人物的活動,使人物性格突出。救趙存魏是信陵君一生的重大事件,但《魏公子列傳》中卻沒有過多地寫他在這一事件中政治的軍事的種種活動。而把描寫的重心放在他如何和夷門監者侯嬴、屠者朱亥的交往以及“從博徒賣漿者遊”的故事上,通過這些故事的具體描寫,突出了他的仁而下士、勇於改過、守信重義、急人之難的性格。特別值得提出的是信陵君自迎侯生的一段:
公子於是乃置酒大會賓客。坐定,公子從車騎,虛左,自迎夷門侯生。侯生攝敝衣冠,直上載公子上坐,不讓,欲以觀公子。公子執轡愈恭。侯生又謂公子曰:“臣有客在市屠中,願枉車騎過之。”公子引車入市,侯生下見其客朱亥,俾倪故久立,與其客語,微察公子。公子為色愈和。當是時,魏將相宗室賓客滿堂,待公子舉酒。市人皆觀公子執轡,從騎皆竊罵侯生。侯生視公子色終不變,乃謝客就車。至家,公子引侯生坐上坐,遍贊賓客,賓客皆驚。酒酣,公子起,為壽侯生前。……
作者通過不同的角度去寫信陵君,他寫侯生毫不謙讓直上公子上座,寫侯生故意久立市中以微察公子,寫市人皆觀公子執轡,寫公子從騎者竊罵侯生,寫賓客們的驚訝。通過這些不同人物的不同反映,愈來愈突出信陵君始終如一的謙虛下士的態度,使我們有身臨其境的感覺。司馬遷還善於通過瑣事來顯示人物性格的特徵,如《酷吏列傳》寫張湯兒時的一個故事:
其父為長安丞。出,湯為兒,守舍。還,而鼠盜肉。其父怒,笞湯。湯掘窟,得盜鼠及餘肉,劾鼠掠治,傳援書、訊鞫論報。並取鼠與肉,具獄磔堂下。其父見之,視其文辭如老獄吏,大驚。遂使書獄。
這雖然是兒時遊戲,卻異常生動地突出了張湯的殘酷的性格。再如《萬石張叔列傳》中的一段:
〈石〉建為郎中令,書奏事,事下,建讀之曰:“誤書!‘馬’字與尾當五,今乃四,不足一。上譴死矣!”甚惶恐。其為謹慎,雖他皆如是。萬石君少子慶為太仆。禦出,上問車中幾馬為慶以策數馬畢,舉手曰:“六馬。”慶于諸子中最為簡易矣,然猶如此。
作者通過這些細節,寫出了石家一門的拘謹性格和伴君如伴虎的心情。其他如《留侯世家》寫張良為圯上老人進履;《淮陰侯列傳》寫韓信忍辱胯下;《李斯列傳》寫李斯少時見廁鼠和倉鼠而發感歎等,都是以瑣事刻劃人物性格的例子。這些是司馬遷表現人物所用的故事化的方法。這種方法避免了平板的為述,使人物形象具有動人的藝術力量。
為了表現人物,司馬遷還通過許多緊張鬥爭的場面,把人物推到矛盾衝突的尖端,讓人物在緊張的鬥爭中,表現他們各自的優點和弱點,表現他們的性格特徵。《項羽本紀》鴻門宴一節是很有代表性的。鴻門宴前,楚漢兩軍幾至火拼,而楚強漢弱。劉邦項羽此時相會鬥爭是相當激烈的。作者就通過這場面對面的鬥爭來表現人物性格。劉邦的懦怯而有機智,項羽的坦率而少謀略,以及其他人物,如范增、張良、樊噲、項伯等的性格,都由於在這場鬥爭中的不同態度而有很好的表現。再如《魏其武安侯列傳》中灌夫使酒罵座和東朝廷辯論兩個場面也寫得十分好。前者寫在宴會上人們對田分、竇嬰、灌夫的不同態度,不僅寫盡了貴族社會的炎涼世態,而且也很好地表現了這些人物的不同性格:田分得勢後的矜持傲慢,竇嬰失勢後結歡當權者的用心和強爭面子的窘態,特別是灌夫始則不悅,繼則怒而指桑為槐,終於演成與田分的直接衝突,充分地表現了他“為人剛直”,“不好面諛”的性格。後者寫大臣們在武帝面前辯論灌夫的曲直,彼此吞吞吐吐,不敢明斷是非,武帝大怒,退入後宮,十足表現了飽經世故的官僚們的虛為和圓滑。故事化的手法和緊張場面的運用,使《史記》的人物傳記饒有波瀾,人物形象各具特徵,如見其人,如聞其聲,因而成為歷史與文學互相結合的典範著作。
《史記》在語言運用上也有極大的創造。從文學角度看,其最大的特色就是善於用符合人物身分的口語來表現人物的神情態度和性格特點。劉邦和項羽都曾見過秦始皇,從他們所表示的感慨中可以看出他們性格的不同:項羽說:“彼可取而代也!”語氣極為坦率,可以想見他強悍爽直的性格;劉邦卻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此也!”說得委婉曲折,又正好表現他貪婪多欲的性格。《陳涉世家》中寫陳涉稱王后,陳涉舊時夥伴見他所居宮殿說:“夥頤!涉之為王沈沈者。”“夥頤”是陳涉故鄉的土語,是多的意思,這裏用以形容陳涉宮殿陳設的豐富;“沈沈”是形容宮殿廣大深邃,又帶有驚異的語氣,它生動地表現了農民的質樸性格。在《張丞相列傳》中,作者還寫出了周昌的口吃和他又急又怒的神情。《史記》還有一些對話則更深刻地表現了人物的不同性格和當時的精神狀態。《平原君列傳》中毛遂自薦一節,表現了平原君和毛遂不同的身分和性格,特別是毛遂犀利明快的對答和“請處囊中”的自白,真是“英姿雄風,千載而下,尚可想見,使人畏而仰之”(洪邁《容齋五筆》卷五)。《史記》在為事和記言中還常常引用民謠、諺語和俗語。由於它們為生、流傳於民間,概括了廣大的社會生活,是一種精粹的富於戰鬥性和表現力的語言,因此,使《史記》的語言更加豐富生動,並且有力地表達了作者對歷史事件和人物的批判。如《淮南衡山列傳》引民歌、《魏其武安侯列傳》引潁川兒歌,對統治階級進行了諷刺和斥責;《李將軍列傳》引諺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來說明好人不用自我宣傳,自然會獲得別人的尊敬。此外如“千金之子,不死於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以上《貨殖列傳》)、“以權利合者,權利盡而交疏”(《鄭世家》)、“利令智昏”(《平原君列傳》)等,都是對舊社會、舊風習的深刻揭露,有助於讀者對歷史、人物的理解。最後應該指出,《史記》的語言,在現在看來全部都是所謂文言而不是白話,但它是在當時口語的基礎上提煉加工的書面語,與當時語言是相當接近的。而且為了使那些古奧難懂的古籍能為一般人所理解,司馬遷在引用古書時,往往把已經僵化或含義不明的詞句改成一般易懂的語言。正因為如此,《史記》直到今天,我們讀起來基本上是明白曉暢的。
第三節:史記在文學史上的地位和影響
《史記》是偉大的歷史著作,也是傳記文學名著。它在我國散文發展史上起著承先為後的作用。
儘管封建統治階級把司馬遷看成是離經叛道的人物,把《史記》看成是“謗書”,但他們都不能阻止《史記》的流傳,取消《史記》的影響。儘管班固從封建統治者的立場出發對司馬遷有不少貶詞,但他也不能不承認司馬遷有“良史之才”,即“善序事理,辨而不華,質而不俚”的為事才能,不能不讚美“其文直,其事核,不虛美,不隱惡”的實錄精神。班氏以下的史學家和散文家對司馬遷幾乎無不推崇備至,力圖做到象司馬遷那樣“不待論斷而序事之中即見其指”(顧炎武《日知錄》卷二十六)。《史記》中所歌頌的許多英雄人物,如項羽、信陵君、侯嬴、魯仲連、藺相如等對後代人民特別是封建文士精神上也有影響。他們仰慕歷史上這些英雄人物,並受到鼓舞和激勵,如唐代偉大詩人李白在詩歌中不止一次地把古代的俠義之士引為自己的同調,並希望自己能象他們一樣為國家、為人民做一番事業。
在寫作方法、文章風格等方面,自漢以來的許多作家作品都從《史記》中得到有益的為發。鄭樵所說的“百代以下,史官不能易其法,學者不能舍其書”,無論對史學和文學來說都是合適的。從《漢書》起,所謂“正史”,在體裁形式上都是承襲《史記》的影響。在文學創作方面如唐以後傳奇文以至《聊齋志異》等小說都直接或間接受《史記》的。唐宋以來的古文家更無不熟讀《史記》。號稱“文起八代之衰”的韓愈十分推崇司馬遷,把《史記》的文章看成為文的規範,他的《張中丞傳後序》、《毛穎傳》等文,很顯然是學習《史記》的人物傳記的。宋代大散文家歐陽修散文的簡練流暢,紆徐唱歎的特點,深得《史記》的神韻,他的《五代史伶官傳序》的格調,與《史記·伯夷列傳》十分相似。而當古文家們反對形式主義的繁縟或艱澀古奧的文風時,《史記》常常成為他們的一面旗幟。唐代韓愈、柳宗元,明代歸有光都是這樣。
《史記》對明清以來的通俗小說和戲劇創作也有一定的影響。《史記》的人物傳記有人物形象、有故事情節,簡練生動,繪色繪聲,千百年來在人民中間流傳,為廣大人民所熟悉,這都為通俗小說和戲劇創作提供很好的借鑒。特別是它的一些藝術方法,如通過人物的行動、對話來表現人物性格,避免冗長靜止的為述,以及注意故事曲折動人,語言簡潔生動等,無疑都為後來優秀的小說創作所吸收並加以發展。《史記》的人物傳記在形成我國古典小說的傳統風格中是起了巨大的作用的。至於小說或戲劇取材於《史記》的也很多,如《竊符救趙》、《楚漢春秋》、《琴心記》等,這些故事一直到今天還流傳不衰,為廣大人民所喜愛。
司馬遷的-<史記項羽本紀>
《史記》是我國史書史上的一部曠世鉅著,是第一部以「人」為主的紀傳體通史,學者云:「《史記》上補六經之遺,下開百史之法,體莫不兼該,其文章變幻飄逸,獨步千古。」,「《史記》是中國的史詩」,《史記》不只在史學上有重要價值,在中國文學上也是一典範之作,就讓我們來深究這一部照耀千古的史篇佳作吧!
司馬遷所處的時代,是中國古代歷史上空前輝煌的時代:
政治上:秦朝的暴政統治及秦末天下紛亂,而有大漢的統一,自高祖到景帝六七十年的休養生息,國家元氣大盛,民力充沛,武帝應運而生。
武功上:武帝欲大展鴻圖,在內外各種經營上都有擴展,對匈奴採主動出擊的態度,曾令衛青、霍去病等深入敵境二千里,又服朝鮮、西南夷等,文武將士皆一時之選,國力強盛。
社會上:民生穩定,經濟繁榮,由<史記.平準書>亦可得知:「太蒼之粟,充溢外露,至腐敗不可食」,人人競相奢靡,求仙求長生不老之風盛行,武帝封禪即與此種風氣有關。
學術上:漢初將亡秦幾乎滅絕的文化重加振興,至司馬遷所處的時代,文教學術上也步上蓬勃發展的階段:立太學,設五經博士,黃老思想、陰陽五行理論及儒家學說並陳。司馬遷及他的《史記》便在這政治、社會、學術環境皆興盛影響下誕生了。
史公會寫成《史記》這部鉅著是有其主觀及客觀因素的:
家學淵源: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本身即是一有遠見的太史令,本欲自己編寫史書,但夙願未成而病死,臨終前遺言其子司馬遷繼承其未完成的志願,這也算是《史記》寫作的最初動機。
本身才能及堅強毅力:司馬遷因李陵之事仗義直言,反而得罪武帝,遭宮刑的殘酷對待,為完成父志,為抒內心不平,也為伸張正義,才有此書的完成。
漢代學術繁榮:漢代學術的興盛為史公著述提供了便利而客觀的條件。又司馬遷曾任國家的太史令,得閱國家珍藏書籍,《史記》之所以能網羅宏富,其來有自。
其人其書
司馬遷,字子長,漢左馮翊夏陽(今陝西韓城)人,據王國維考證,司馬遷約生於漢景帝中元五年,(西元前145年),卒於昭帝始元元年,(西元前86年),年60歲。<太史公自序>說自己:「遷生龍門」,因為夏陽在黃河岸邊,不遠處有座龍門山,是傳說中「鯉魚躍龍門」之處,地靈人傑。
要了解司馬遷,<太史公自序>是一篇重要文章,文中司馬遷頗以史官世家為榮。也由其中可知,對司馬遷影響最大的是他的父親司馬談。司馬談學識淵博,曾任漢武帝的太史令,他的<論六家要旨>是我國古代思想史上一篇重要的學術論著。司馬談希望自己的兒子繼承史官的世業,所以從小就用心栽培司馬遷,司馬遷自小便閱讀各種經史子集,也拜董仲舒、孔安國等名儒為師,我們可以把他的一生分成三階段:
一. 居家讀書期(幼年~二十歲),
二.壯遊南北期(二十歲~三十六歲),
三.繼志寫史期(三十七~四十七歲),
四.忍辱著書期(四十七~五十六歲),
五.晚年(五十七~六十歲)。
司馬遷十歲使能誦讀古史書,二十歲前拜過有名的學者孔安國及董仲舒為師,年輕時己是博學的學者了。但所謂「「讀萬卷書,尚須行萬里路」,二十歲時,司馬遷為「網羅又下放失舊聞」開始漫遊大江南北,由司馬遷壯遊的路線可知;史遷所到之處皆歷史味濃厚之地,走的是一趟「歷史人文之旅」,其所見所聞,日後都一一收入《史記》一書中。
司馬遷回長安後不久,便被任命為郎中,是皇帝身旁的侍從,又有機會多 次隨武帝出巡。過三年,又奉命出使巴蜀以南,對西南少數民族的風土人情做了深入考察。
綜觀史遷所到之處,除河西和嶺南外,他足跡幾乎遍及全中國,這些遊歷 使他有機會接觸下層人民,也採集了各種傳說軼聞,豐富了史料,也開闊了胸 襟,而勾畫出《史記》的豪邁氣勢。
司馬談臨死時,遺命司馬遷完成本欲自己完成的史書,他立志繼承父業,但是李陵事件差點中斷了他的志業,然而想及父親遺業未成,《史記》草創未就,史公勇敢地接受宮刑,死罪雖免,心中創傷卻極大,甚至一度想自殺,但想及「死有重於泰山,有輕於鴻毛」,想及先聖先賢多在苦難中完成一番事業,於是打消自殺的念頭,忍辱以完成不朽的事業,而寫成史學巨著-《史記》,所以《史記》可以算是史公的「血淚之作」啊!
總而言之,史公各個階段的經歷都直接或間接影響到黃帝,下至漢武帝,共二千五百多年的史事一書的完成。至於他的生平詳細經歷,可參考後人所製作的<太史公年譜>。
<其書>
(一)體例:創「紀傳體」,書中分<本紀>12篇,<表>10篇,<書>8篇,<世家>30篇,<列傳>70篇,共130篇,52萬6千500字。
(二)內容:記上起黃帝,下至漢武帝,共二千五百多年的史事。書中有百科書式的 人物。書中漢以前的史事是據史書、傳說、軼聞等寫成,漢以後 則為史遷自己的創作。
(三)性質:
是一部紀傳體通史:不同於《春秋左傳》的編年體,也與後世的 二十五史不同,他是一部「紀傳體的通史」。
是私撰的史書:私撰可不受朝廷干擾,一方面向歷史負責,一方面向 自己的良心負責。
寓有褒貶:一般史書力求客觀,《史記》除客觀陳述史實,又有主 觀褒貶之筆,正好呈現中國的歷史哲學(如生生不息的「循環之理 」及「王道」思想)。
(四)流傳:遷死後,外孫楊惲把此書傳下來,但因《史記》卷帙浩繁,當時的書 寫工具又是木簡絹書,因此到東漢班固時已亡佚了十篇,今日所見則 為褚少孫所補。有人統計過,今日所見《史記》的總字數足足比<太史 公自序>所云的五十二萬字多了三萬多字。
(五)特色:
系統性:善綜合過去資料改寫成有系統的新事物。以人物為主 的<本紀>、<世家>、<列傳>是經,而非人物為主的<表>、 <書>是緯,因此述二千多年的史事而能有條不紊。
科學性:敘史事採「詳近略遠」「疏密相間」的原則,不糾纏於 荒遠無稽之談。所述之事必盡量加以考證,有疑者則闕之,極富 科學精神。
真實性:歷來史書或「為親者諱」,或「為賢者諱」,或為帝王而寫, 不敢寫帝王的壞話,以免招殺身之禍。惟有《史記》不專為帝王服務, 取材廣,注意社會各階層活動,更勇敢地揭露統治階層的黑暗面, 不避權貴,不怕罪禍,唯其真實,才更富歷史價值。
逼真性:善寫對話,寫人物音容笑貌,使項羽、張良等歷史人物 生動如在目;又善以事物烘托人物的心理特徵,是善描摹人物的藝 術大師。
創造性:史公除紀傳體外,《史記》系統之完整,規模之宏大,氣勢 之磅礡,識見之超卓,絕非斷爛朝報可相比的。 (六)用意:《史記》一書原意在繼志六經,以「續經」的心情來制作,所以有「春 秋亡而史記作」的用意,鄭樵通志云:「六經之後,唯有此作。」《史記》 亦可「撥亂世反之正」,寫《史記》目的在「明是非,定猶豫,善善惡 惡,賢賢賤不肖」總結歷史教訓,揭露黑暗面以針貶世人。所以《史 記》在體例方面是創新,在史意方面則承《春秋》,有褒善貶惡之用意。
(七)目的:史公<報任安書>自云:《史記》的最終目的在「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 變,成一家之言」。
(八)價值及貢獻:
《史記》是我國歷史上第一部紀傳體通史。
正史體裁之創立:立五體,使史事系統化,後世史書皆取法於 此,厥功至偉。
是部文化史,世界史:歷來史書多為政治的附庸,所敘常以帝 王將相為中心,司馬遷首創以整體文化史觀眼光來著述,所以 有王侯將相,也有販夫走卒;有術名流,亦有貨殖游俠等各行 各業,以文化為軸心,政治的、社會的、經濟的、外交的、軍 事的、學術的….幾乎無所不包。又記中國以外的四夷,即匈奴、 南越、東越、西南夷、朝鮮、大宛等國之事,稱為世界史亦不 為過。
開「傳記文學」的先河:毛子水先生曾言:「『傳記』是屬史學 方面的,而『傳記文學是文學方面的名詞』」如此看來,《史記》 是傳記文學,而《漢書》只能屬傳記而已。(見《傳記文學》一 卷二期),由《史記》和《漢書》的比較可知:《史記》在文學 上的成就與史學成就亦不遑多讓。
(九)寫作原則:
詳略互補:如要知管仲、晏嬰的貢獻或歷史地位,看<管晏 列傳>是不夠的,還要參看<齊世家>才可。又如看<項羽 本紀>,要參看<高祖本紀>、<范增列傳>、<留侯列傳 >,各篇因主配角而筆墨有濃淡的不同,參看相關篇章才 能更深入了解各個人物的個性。
主客觀分寫:史公在正文中用客觀筆法,主觀評論及感想則 多見於放在正文後的<太史公曰>及文末的<太史公自序>
文如其人:史公盡量力求文章的風格和文章中的人物性格相 符,也因此,他的文章風格是多變的,是豐富的,如<曹相 國世家>「東下薛,擊泗水,守軍薛郭,西復攻胡陵,取之。 徙守方與,方與反為魏,擊之。豐反為魏,擊之。」寫戰爭 多用短句,給人短兵相接的緊張感,或戰無不克的爽快。寫 老子,則讓他鱗爪隱現,以符合孔子「猶龍」之嘆。
(十)歷代評價:《史記》是古文家推為正統的散文,此散文有其獨特的風格,唐 宋以來的文學家都奉為圭臬,整體而言,他的散文淳樸有力, 不矯揉藻飾,歷來評價甚高:
韓愈以「雄深雅健」形容史公文章風格
柳宗元著其「潔」
蘇轍指出《史記》的特色,是「其文疏蕩,頗有奇氣」
茅坤以「疏蕩猶逸」四字許之。
曾國藩說:「自漢以來,為文者莫善於司馬遷。遷之文,其積 句也奇,而義必相輔,氣不孤伸。」
(十一)影響:
史書方面:後作史者,踵其遺軌,二十五史皆紀傳體,都是仿照《史 記》體例而來。
文學方面:《史記》在文學上是一縱筆豪放,熱情洋溢的作品,韓愈曾 說:「非三代兩漢之書不敢觀,非聖人之志不敢存」,其古文運動模仿 學習司馬遷之處極多,如<張中丞傳後敘>即全法之。宋朝之歐、曾、 王、三蘇皆極力學《史記》。 又《史記》敘事生動,可做小說讀,書中人物極富傳奇性, 所以成為後來戲曲取材的寶庫。
文章賞析-<項羽本紀.鴻門宴>
(一)何以列入<本紀>:
政由羽出:秦十五載而楚,楚五載而漢,項羽有滅秦之功;楚漢之際,秦已 滅,而漢尚未稱王,雖當時立有楚國義帝,但代秦而號令天下, 分封諸侯的實際人物是項羽,連劉邦之為漢王也是項羽所封, 所以項羽已有其天子之實,只是無其名而已,而且他號稱霸主, 儼然已有天子的氣概。
不以成敗論英雄:史公深深惋惜項羽事功不成,其實也在隱約之中,有為他 自己救李陵失敗申辯的意味,即:不當以成敗論英雄。
揭亡秦之功:「秦失其道」,始皇殘忍暴戾,焚燒典籍,使先王之道幾墮於 地,項羽和陳涉同樣都有亡秦之功,在<始皇本紀>後列<項羽 本紀>,寫他推翻秦朝的經過,正可大快人心。
由項羽牽出時事:秦漢之際時局紛亂,英雄紛沓並起,史事千頭萬緒,盤 根錯結,史公以簡馭繁,藉<項羽本紀>一筆寫之,或插敘,或 陪敘,或帶敘,或附傳,以人著事,井然有條,寫項羽而旁及他 事,諸事最終合到項氏,如節節歸根,亦如百川之歸大海也。
(二)<項羽本紀>的內容
興衰過程:文中寫項羽由微而盛,由盛而亡的整個過程;以義帝為關 炤,未弒帝前,由裨將而次將,而上將軍,而西楚霸王, 軍隊由八千而二萬,而後六七萬,至鴻門則已四十萬。弒 帝後則日見其衰敗,頗有揭示「多行不義必自斃」這一歷 史教訓的意味。
人物個性:項羽是全書中最突出的人物,他興起快速,敗亡也快,文中深 入寫到他的性格:由文中可看到項羽為人充滿矛盾性:他阬秦 卒二十餘萬人、屠咸陽、殺子嬰、燒秦宮室、殺義帝及韓王成、 烹說關中者,這些都是粗暴的行為;但鴻門宴放走邦、重用秦 將甘邯、司馬欣等、聽外黃令言而赦當阬者、歸回劉邦父母妻 子,與劉邦和平共存,這些又是寬仁大度的表現,富理性和感 情。欲和劉邦一決勝負以息天下紛爭,及最後無顏見將東父老, 又是責任感的表現。寫項羽一生經歷及成敗關鍵,成功地刻 劃項羽叱吒風雲的悲劇人物性格。
探討敗亡原因:綜觀項羽敗亡的原因在於血氣方剛,缺學問道德修養,無 識遠見,但知以武力經營天下,而不知總體戰和持久戰,所以 在顛覆秦政權後不能建立新秩序,反而倒行逆施,史公欲以項 羽為強而不義者之鑑戒也。
(三)取材
項羽一生事蹟極多,但本篇舉其犖犖大者,如殺會稽守殷通、殺卿子冠 軍宋義,解鉅鹿之危、鴻門之宴、分封十八諸侯、彭城之戰、垓下之困等, 處處皆是項羽成敗的關鍵,也是最能表現項羽性格者,由此也可見史公剪裁 之高妙。至於阬秦卒、燒宮室等殘暴的舉動,表面上是項羽個人報仇雪恨, 實則為六國人民反秦暴政的行動之代表。
(四)<鴻門宴>賞析
1內容 「鴻門之宴」為<項羽本紀>中最細膩精彩處,因此事關係項羽的成敗極大 ,文中分三部分:
(1)寫宴前:寫雙方的形勢:項羽有兵四十萬,劉邦只有十萬,為項羽掌大權,劉 邦的低聲下氣,及鴻門宴的緣由作了背景的交代。
(2)寫宴中:寫宴會之中殺機重重及緊張的情勢,將日驚心動魄的情景,人物的鬚 眉個性,一一呈現在紙上。
(3)寫宴後:劉邦逃走後兩方人馬各自自做法,為整個鴻門宴作個結尾。
2寫作手法:
(1)對比法:劉邦比項羽大二十五歲,項羽自刎時三十一歲,,劉邦已五十 六歲,難怪一個是「年少氣盛」要鬥力,一個是「世故老人」 只想鬥智;另一方面又,拿范增和項羽對比(范增大項羽四十 多歲),拿張良和劉邦對比,種種對比下,項羽的人物形象便被 烘托出來了。
(2)直描法:文中生動逼真地描寫出項羽、劉邦、范增、張良及樊噲等人的 個性,如果說「鉅鹿之戰」、、「垓下之圍」如一幅幅氣勢磅礡 的巨大油畫,「鴻門之宴」便如工筆畫,成功塑造人物創造一個 生命,使一個個的歷史人物又活生生的復活在歷史舞台上。
(3)寫其對話:由人物對話可看出此人年齡、性別、身分、個性及心理狀態, 由鴻門宴中的對話可見項羽的淳樸坦率及婦人之仁、劉邦的窘迫、范 增的果斷及張良的從容。
3寫作特色
(1)人物刻劃入微:史公善寫人物心理過程,尤其經由人物對話寫出項羽、劉邦、范增、張良及樊噲等人的個性。我們也可拿《漢書》來做比較:《漢書》部分傳記直接抄自《史記》而略作刪改,但只從史學角度來刪,反而使文章變成「傳記」,而非「傳記文學」的作品了。如<項羽本紀>寫樊噲闖入「鴻門宴」欲救劉邦時「目瞋項王」、「頭髮上指,目眥盡裂」、「項王按劍而跽」及吃生彘肩的情形,寫出他憤怒的神態和為保護劉邦不惜一切的勇敢精神,看來「栩栩如生」如在目前,而《漢書》卻只作「范增欲害沛公,賴張良、樊噲得免,語在<高紀>」;查閱<高祖本紀>,也只寫作「樊噲聞事急,直入,怒甚,羽壯之,賜卮,酒噲因譙讓羽」,<漢書.樊噲傳>抄自<史記項羽本紀 >,卻將其憤怒狀的描寫省略掉,神態遂盡失矣。
(2)情節跌宕起伏:<鴻門宴>有強烈的故事性,把人物間的矛盾與衝突, 事情間的環環相扣,情節的波瀾起伏都寫成曲折動人的故事,以小說筆 法寫之,引人入勝。
(3)剪裁得當:<鴻門宴>一事不只在<項羽本紀>有記載,<高祖本紀>、 <留侯世家>、<樊酈滕灌列傳>三篇也同時有記載,但詳略不同:< 項羽本紀>最詳,因為「鴻門宴」正是項羽成敗的關鍵,所以詳寫之, 詳略輕重各有所宜,由此也可見史公剪裁文章之高妙。
由以上簡短的分析可知:項羽的一生最富有傳奇戲劇性,所處的時代又最複雜, 因此史公用全力摹寫,<項羽本紀>是司馬遷文學及史學才華表現最出色的一篇,表現不俗,令人激賞。
*本紀:<本紀>乃記歷代帝王及國家大事,十二篇中有以「朝代」為篇名者,如五帝、夏、殷、周、秦五篇;有以「帝號」為篇名者,如秦始皇、高祖、呂太后、孝文、孝景、孝武、六篇,唯獨<項羽本紀>以「姓名」為篇名,類似列傳,是屬變例。其中項羽及呂后列入本紀為人所爭論,但二人皆當時政權的實際執掌者,史公尊重歷史事實,不以成敗論英雄。
*<表>類似後世的「譜」,可和紀傳相為表裡,有紀傳兼編年的用意,可分為「世表」、「年表」及「月表」時代遠的史料較缺,用年表,時代近的記載較多,所以用月表。
*<書>所記為國家的典章治度及治政大法,如<禮書>寫禮樂教化,<律書> 寫軍事思想,<平準書>則寫國家經濟。
*<世家>三十篇,有「三十輻共一轂」的用意,世家乃記方國王侯的大事,<世家>中孔子、陳涉世最有異議,但「孔子布衣傳十餘世,學者宗之」,孔子雖無其位,但對後世影響深遠,較之一般世家亮不遜色。陳涉雖無功業表現,但是首事亡秦者,高祖又為置守冢者三十家,亦可算是世家中的創格。
*<列傳>七十篇寫有代表性的各種人物,有單傳(如<伯夷列傳>)、有合傳(如<管晏列傳>),有類傳(如<刺客列傳>),有序傳(如<太史公自序>) 。
*<漢書司馬遷傳>說:「十篇缺,有目無書」,此十篇張晏注明白指出:「遷沒後,亡,景紀、武紀、禮書、樂書、兵書、漢興以來將相年表、日者列傳、三王世家、龜策列傳、傅靳列傳」十篇。
<史、漢比較>:
《史記》和《漢書》為我國歷史上最重要的兩部歷史著作,後人並稱史、漢,二書體制。但二書有其不同處:
體制相異:《史記》為通史,《漢書》為斷代史。
取材不同:《史記》是雅俗並收,所以有舊俗風謠,有異事說異聞;《漢書》則重典雅之文,所以書中多載各種經術文章及辭賦,多取諸現成文獻。
治學精神不同:司馬遷「論大道則先黃老而後六經」,而班固則恪守儒家正統觀念
風格不同:《史記》筆含感情,有慷慨之氣,如<項羽本紀>在鉅鹿之戰時氣吞山河,而垓下之戢四面楚歌,呈現的卻是悲壯氣氛,把項羽寫得活靈活現,有血有肉
筆法而言:《史記》之文奇特變幻,揮灑自如,筆墨酣暢,當豪放處豪放,當簡潔處簡潔,不拘一格;《漢書》則細緻工整,組織嚴密。
文字不同:司馬遷秉筆直書,兼取口語,故行文多用散體。班固則因工辭賦,習 藻飾,所以書中好用古字、崇尚藻飾,韻偶多而散行少。
*文章上的成就比較:二書因作者家世、生平、思想、著書背景及目的不同,所顯出的文學風格亦有差異:
史記多散筆,漢書多偶句:這和當時的文學風尚有關。史漢文章,遂成千古散駢兩派的宗祖。
史記淺顯,漢書艱深:史記多用俗字,將古書譯解,如「厥土」作「其土」,「既敷」作「既布」,使文章通順易讀,漢書則好用古字,直錄古書,未加訓釋,所以<後漢書>列女傳說:「漢書始出.,多未能通者,同郡馬融伏於閣下,從昭受讀」,可見漢書艱深難讀,連一代大儒馬融都要從班固女弟班昭受讀。史記則以廣大群眾為對象,所以力求通俗。
史記質樸,漢書華贍:史記好用對白,據人物口吻直書,所以逼肖傳神,漢書則將對話前省(可比較<史記.留候世家>與<漢書張良傳>);又如史記中高祖及淮南王自稱「乃公」,猶如今是說「你老子」,不避鄙俗,正可見其人真實面貌,漢書則不如此,讀來所生的趣味也較少了。
史記以風神勝,漢書以矩矱勝:這是茅坤<漢書評林序>所云,因為「風神勝」,所以讀之可解頤;因為「矩矱勝」,所以節奏緊密,讀之於事可洞髓瞭然。
史記虛字多,漢書則裁減虛字:史記虛字特多,如用「矣」往往代表諷刺和抒情,「也」往往有從容舒緩之意。人物語氣入神入妙,往往也在一二虛字,漢書簡省虛字,文章遂予人茂密滯塞之感。
史記幽憤,漢書醞籍:這主要是由於二人性情、遭遇及著史環境不同所致。史遷因李陵事件受辱,故書中正義感極強烈,班固則境遇較史公安順,是奉詔在蘭台官撰,朝廷賞賜甚渥,所以文章溫雅醇謹。
史記文字平易,漢書文字較艱澀,
史記之文有獨創性,漢書則傾向於文獻保存。
<參考書目>
史記會注考證/瀧川龜太郎/學海出版社
司馬遷及其史學/周虎林/文史哲出版社
史記解題/吳福助/國家出版社
什麼是傳記文學/劉紹唐/傳記文學出版社
司馬遷之人格與風格/台灣開明書店編輯部/台灣開明書店
司馬遷其人及其書/王國維等/長安書局
中國散文小說名家故事/蔡正森/莊嚴出版社
中國史學名著解題/張舜輝等/中國青年出版社
古典文學三百題/上海古籍出版社編/建出版社
歷代名家評史記/楊燕起等/博遠出版社
高中國文趣味教學手冊/宋裕/萬卷樓
http://web2.tcssh.tc.edu.tw/school/guowenke/new_page_558.htm
司馬遷的摯友——任安
任安,字少卿,西漢滎陽(今古滎)人。少孤,貧困,年輕時到京城長安為人禦車,後到陜西武功,謀得一亭長。任安頗有才智,且辦事公道。當地人愛好打獵,集體出獵後,任安為他們分配獵物,公平合理,深得當地人喜愛。後“出為三百石長”,治理當地政事。
任安曾投靠大將軍衛青,為其舍人,此間結交了誌士田仁,二人十分投緣,結為朋友。因二人家貧,無錢送將軍府管事,受到管事的不公平對待。後大將軍霍去病戰功卓著,地位和權勢超過衛青,衛府的舍人紛紛離開衛府,投奔霍去病,獨任安不為所動,仍安心事衛。皇上下詔擇舍人中有才幹者為郎官,衛青向皇上舉薦任安、田仁。二人見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抱負和才學,漢武帝非常欣賞,命任安監護禁衛軍北軍,田仁也有重任,二人很快有了名氣。任安後升任為益州刺史。
漢武帝征和二年(公元前91年),任安時任京城禁衛北軍使者護軍。此時,宮內發生內亂,佞臣江充、蘇文蒙蔽漢武帝,欲鏟除對自己不利的戾太子劉據,於是利用巫蠱事件,誣陷太子謀反。太子受誣,欲見父皇申辯。此時,漢武帝年事已高,且殘暴昏庸,喜怒無常,拒不見太子,太子無奈只得率兵誅殺江充,並命令北軍使者護軍任安發兵相助。任安表面上接受了太子的命令,考慮到事關重大,不敢妄動,閉門不出。太子兵力不濟,倉皇逃跑,司直田仁見太子情狀危急,不忍加害,放其出城。任安因為接受了太子的命令,被小吏告發,漢武帝怒曰:“是老吏也,見兵事起,欲坐觀成敗,見勝者欲合從之,有兩心”,“今懷詐,有不忠之心。”任安和放走太子的田仁同時被捕入獄判處腰斬,含冤而死。
任安下獄後,曾給好友太史令司馬遷寫過一封信,要他“慎於接物,推賢進士”,大有求司馬遷為其說情之意。司馬遷因替李陵辯護,被處宮刑。出獄後,雖仍擔任史官中書謁者令,但受奇恥大辱,已是身心憔悴,不敢多言,只好給任安回了一封信,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散文名篇《報任安書》。信中司馬遷抒發了心中的憤懣,言詞真切,感人肺腹,同時運用了大量的典故,鼓勵任安在困境中,效法古代賢人奮發自強,同時也婉言表達了自己無力相助的悲愴無奈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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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與任安
司馬遷的《報任安書》是班固在《漢書•司馬遷傳》中的重要作品,也是研究司馬遷社會關系的重要資料,司馬遷與任安具體的交往經過曆史資料中沒有記載,關于《報任安書》的內容的質疑也有許多,司馬遷是西漢有重要影響的人物,他被漢武帝任命位居丞相之上的太史公、中書令;他是丞相楊敞的嶽父;他被禦史大夫桑弘羊尊爲司馬子;他被幾乎任丞相的太中大夫壺遂稱爲夫子,這樣的一位西漢重要人物是否真的象班固在司馬遷傳中描寫的,是一個無足輕重,遭到宮刑的弄臣,奴仆呢?籠罩在司馬遷身上的曆史疑問究竟有多少?在司馬遷去世近百年後的東漢,班固描寫的司馬遷是真實客觀的嗎?
我們從現存的曆史資料中能看到怎樣的司馬遷呢?東漢明帝責怪司馬遷“微文刺譏,貶損當世,”說司馬遷這樣的人不能算忠義,而班固的父子也批評司馬遷的作品“不與聖人同,”是離經叛道,在這種輕視、詆毀態度中,一個被醜化貶低的司馬遷就出現在《漢書》中。班固記載他和任安通信的內容也就非常令人懷疑了,其中固然有真實的,廣爲人知的內容,也有班固編造的貶損內容。
這些在此姑且不論,首先研究司馬遷與任安,兩人是怎樣結爲好友的,史書沒有任何記載,在《史記•田叔列傳》中,我們可以知道司馬遷與任安最好的朋友田仁友好,司馬遷爲田仁的父親田叔作傳,在“太史公曰”中,司馬遷稱“仁與余善,余故並論之。”褚少孫補充的田仁與任安的經曆爲我們研究任安與司馬遷的交往提供了間接材料。褚少孫記載任安和田仁是在趙禹任少府時被從大將軍衛青舍人提拔爲郎中,受到漢武帝任用的,《史記•衛青傳》記載元狩四年衛青出征歸來後,漢武帝重用霍去病,衛青的舍人大都去投奔霍去病,只有任安依然忠于衛青,他和田仁應該是在元狩末年左右被衛青受詔薦舉爲郎中,漢武帝任命他爲北護軍,田仁爲護田官。田仁數次追隨衛青出征匈奴,任安和司馬遷交往時,兩人都還是中下級官員。一般認爲《報任安書》是征和三年任安被殺時,司馬遷給他寫的訣別信,有的人也認爲可能是其他犯死罪時候寫的,漢武帝說任安數次犯死罪被赦免,司馬遷具體是哪次給任安寫信不能武斷認爲是征和年間。褚少孫描寫的任安主要一次犯死罪是他在漢武帝巡遊時,辦理迎接事務失職,史書記載同樣犯這個罪名的隴西太守自殺,而當時僅僅是武功三百石官的任安被免職,後來投奔到衛青府中任舍人,從任安說衛青不了解他看,應該不是衛青救了他,元狩以前漢武帝在關中巡遊最早是發生在元光年間,司馬遷很可能是在此時給任安寫的信。任安被從死罪最終赦免被營救,司馬遷是否出了力值得研究。任安給司馬遷的信中讓司馬遷爲國家選拔人才和不要聽從庸俗流言,當時司馬遷說自己被罷免,是“仆雖罷駑”。他最初以世官繼承父職擔任太史令,只是六百石,司馬遷被罷免後是保留了大夫爵位,或降職擔任太史丞,或者罷官留任,總之是地位下降,與只是三百石的任安結爲好友是合情合理的,任安鼓勵批評他也符合當時司馬遷罷職的處境。由此也可以推論司馬遷在元光年間是處于“罷黜”狀態,從任安的經曆看,他是一個少孤、貧困的寒微,用田仁評價他,可以爲將軍。任安是一個俠義豪客,爲人重情守義,這點在他不背棄衛青中可以看出。他是沒有文才,有膽識的壯士,司馬遷不會和他經常談論文章、著述,更不可能在訣別書信中說這些,從司馬遷《報任安書》前面我們可以看出司馬遷對任安的直言坦率,也直接用真誠的態度相待,表現了兩人的豪俠情意,也符合兩人的身份和思想品行,漢武帝也崇尚豪俠,比如器重郭解,不顧衛青反對把他遷往茂陵。漢武帝可能就是被司馬遷和任安兩人的豪俠氣質感動,赦免了任安。《報任安書》的前段與後半段中許多平庸的感情色彩形成鮮明對比,因此可以確認班固用司馬遷的一些言論加上自己僞造的貶損內容和司馬遷的書信連在一起。任安後來擔任了益州刺史,這個職務與東漢時期的刺史不同,性質與禦史相仿,權力很大。後來再次擔任了北軍護軍,征和二年的內亂中,衛太子用兵符召他,任安和田仁都曾是衛青舍人,對衛青的外甥衛太子也有感情,司直田仁開城門放走了衛太子,任安接受了衛太子的符節,還被人告發說他向衛太子請求鮮好的兵甲,而實際上任安作爲北軍護軍監督軍隊,只閉門阻止部隊出營和丞相指揮的部隊一起鎮壓衛太子。最終任安和田仁都被漢武帝處死。後來衛太子被平反,而任安、田仁被牽連令人歎息。
司馬遷本人與衛青的關系不是很密切,在李廣和衛青的矛盾中甚至明顯同情李廣,他對衛青的優秀品德和才能也作了客觀詳細的記載和描述,盡管他沒有記述任安的主要經曆,但是記述了是衛青薦舉田仁爲郎中,也記述了任安沒有在衛青衆叛親離的時候背棄他的俠義之舉,司馬遷在建元二年建茂陵時遷徙到那裏,三年漢武帝給每戶移民二十萬錢,地二頃,司馬遷當太史令時的爵位就是茂陵顯武裏大夫,茂陵居民至少要有三百萬資産才有資格遷居那裏,所以司馬遷不會是貧窮得沒有錢贖罪。他是茂陵顯武裏大夫,具體是哪級不詳,但是作爲茂陵居民至少有三百萬錢財。而且司馬遷爲官吏是屬于官爵,按照漢律是可以因爵位減罪。總之他和任安都是處于士大夫階層的人,言行舉止都是按照士大夫的禮節交往,司馬遷和任安、田仁兩人在漢武帝時期的曆史作用與漢武帝施行中央集權制,加強皇權的政策發展的關系值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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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任安書》寫作時間及其意蘊—兼及任安給司馬遷寫信時間和史記成書時間
太史公之文,除《史記》,就只《報任安書》一篇流傳。《報任安書》“反複曲折,首尾相續,敘事明白,豪氣逼人。其感慨嘯歌,大有燕趙烈士之風。憂愁幽思,則又直與《離騷》對壘。文情至此極矣。”(清 吳楚材《古文觀止》卷五)曆來被認爲是千古難讀的奇文。清包世臣在其所著《藝舟雙楫•複石贛州書》中,談到他和他的朋友石贛州在酒席宴間曾經討論到對《報任少卿書》的理解,包世臣認爲“二千年無能通者”。而包世臣認爲自己讀懂了《報任少卿書》的精神實質:“竊謂‘推賢薦士’,非少卿來書中本語。史公諱言少卿求援,故以四字約來書之意,而斥少卿爲天下豪俊以表其冤。中間述李陵事者,明與陵素非相善,尚力爲引救,況少卿有許死之誼乎?實緣自被刑後所爲不死者,以《史記》未成之故。是史公之身乃《史記》之身,非史公所得自私。史公可爲少卿死,而《史記》必不能爲少卿廢也。結以死日是非乃定,則史公與少卿所共者,以廣少卿,而釋其私憾。是故文瀾雖壯,而滴水歸源,一線相生,字字皆有歸著也。”錢賓四先生也認爲自己讀懂了,賓四先生的理解與包世臣同。
對于任安何時給司馬遷寫信,司馬遷何時給任安回信,也即《報任安書》寫于何時,網上有些資料也是有些問題的,而寫信時間直接關系到對《報任安書》的理解,現綜合資料述之如下。
一、任安何時給司馬遷寫信
《漢書 司馬遷傳》:「遷既被刑之後,爲中書令,尊寵任職。故人益州刺史任安予遷書,責以古賢臣之義。遷報之曰:」表明任安寫信給司馬遷時,他的職務是益州刺史。同時,在《報任少卿書》裏:「書辭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指意。」司馬遷解釋他遲遲未回信的原因,實在是接到來信的時候,才剛隨從皇帝自東邊回來,因爲公務纒身,一直沒有機會寫封回信。這「會東從上來」,即是司馬遷接到任安來信的時候。根據〈漢書武帝紀〉的記載,在征和2年(公元前91年)以前,皇帝劉徹最近一次東巡是「太始4年(公元前93年)春3月,行幸泰山。」,直到「夏5月,還幸建章宮。」所以,司馬遷接到任安的來信時,必定是太始4年(公元前93年)夏5月回到建章宮以後的事。那麽,任安寫信給司馬遷的時候,當然是在太始4年(公元前93年)夏5月以前。
二、司馬遷何時寫《報任安書》
《報任安書》寫于公元前91年,回信已經是兩年之後的事了,其時任安因巫蠱之禍要被漢武帝誅死,司馬遷寫了這封回信,一是解釋一直沒有回信的緣由;二是傾訴了自己的屈辱遭遇及自己的理想。
三、史記成書時間
《報任安書》“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說明寫《報任安書》時,《史記》是剛完成,也就是在《史記》完成後,太史公完成了自己的理想,沒有了後顧之憂,才在《報任安書》裏盡情地傾吐自己郁積已久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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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任少卿書》
《報任安書》是司馬遷寫給其友人任安的一封回信。在文章中,司馬遷以極其激憤的心情,申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抒發了內心的無限痛苦,揭露了漢武帝的喜怒無可貴的理想而甘受淩辱,堅韌不屈的戰鬥精神。感情真摯,語言流暢,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對于了解作者的生平和思想,有著重要價值。
題解
西漢司馬遷作。任安,字少卿,爲作者友人,時因事在獄。作者在文中敘述了自己受宮刑後的痛苦心情,和爲了寫作《史記》而不惜隱忍苟活的決心。司馬遷〈報任少卿書〉(以下簡稱〈報書〉)是千古第一書信,誠摯悲痛,感人肺腑。此書是《史記》之外,史公遺存下來的唯一完整書信,它和〈自序〉都是後人研究司馬遷人格、思想與感情最直接的第一手資料,十分寶貴文章富于激憤之情,語氣強烈感人,“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等名句常被後人傳誦。
寫作背景
司馬遷三十八歲時,繼父職爲太史令。四十七歲時以李陵事下獄,受宮刑。出獄後,爲中書謁者令。《漢書•司馬遷傳》:謂“遷既被刑之後,爲中書令,尊寵,任職事”。中書令職,掌領導尚書出入奏事,是宮廷中機要職務。《報任少卿書》是在他任中書令時寫的。
任少卿名安,滎陽人。曾任益州刺史、北軍使者護軍。《史記》卷一百四《田叔傳》後附有褚先生所補的《任安傳》。任安是司馬遷的朋友,曾經寫信給司馬遷,叫他利用中書令的地位“推賢進士”。過了很久,司馬遷給他回了這封信。此信寫于武帝太始四年十一月(公元前93年,這年司馬遷53歲)。當時任安因事下獄,狀況危險,所以書信中慮及任安的死。但任安被漢武帝赦免了,褚先生述漢武帝的話:“安有死之罪甚衆,吾嘗活之”,大概指的就是這件事。又過了幾年,在任安爲北軍使者護軍的時候,因他對戾太子的態度不明朗,終于被武帝殺死。
在這篇文章中,司馬遷以極其激憤的心情,申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抒發了內心的無限痛苦,大膽揭露了漢武帝的喜怒無常,剛愎自用,提出了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的比較進步的生死觀,並表現出了他爲實現可貴的理想而甘受淩辱,堅韌不屈的戰鬥精神。感情真摯,語言流暢,具有強烈的藝術感染力。對于了解作者的生平和思想,有著重要價值。
主要內容
本篇是司馬遷寫給友人任安的一封回信。任安,字少卿,曾任益州刺史、北軍使者護軍等職。司馬遷因李陵之禍處以宮刑,出獄後任中書令,表面上是皇帝近臣,實則相似宦官,爲士大夫所輕賤。任安此前曾寫信給他,希望他能“推賢進士”。司馬遷由于自己的遭遇和處境,感到很爲難,所以一直未能複信。後任安因罪下獄,被判死刑,司馬遷才給他寫了這封回信。關于此信的寫作年代,一說是在漢武帝征和二年(前91),另一說是在漢武帝太始四年(前93)。
司馬遷在此信中以無比激憤的心情,向朋友、也是向世人訴說了自己因李陵之禍所受的奇恥大辱,傾吐了內心郁積已久的痛苦與憤懣,大膽揭露了朝廷大臣的自私,甚至還不加掩飾地流露了對漢武帝是非不辨、刻薄寡恩的不滿。信中還委婉述說了他受刑後“隱忍苟活”的一片苦衷。爲了完成《史記》的著述,司馬遷所忍受的屈辱和恥笑,絕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有非常堅定的信念,死要死得有價值,要“重于泰山”。所以,不完成《史記》的寫作,絕不能輕易去死,即使一時被人誤解也在所不惜。就是這樣的信念,支持他在“腸一日而九回”的痛苦掙紮中頑強地活了下來,忍辱負重,堅忍不拔,終于實現了他的夙願,完成了他的大業。今天我們讀著這部不朽的巨著,遙想司馬遷當年寫作時的艱辛與堅毅,怎能不對他的崇高精神無比敬佩呢!
本篇不僅對我們研究司馬遷的思想以及《史記》的寫作動機和完成過程有極其重要的價值,而且在文學史上也是不可多得的散文傑作,古人早就把它視爲天下奇文,可與《離騷》媲美。此文之奇,首先表現爲氣勢的磅礴。作者長久郁積心中的悲憤,借此文噴薄而出,有如長江大河,一瀉千裏,其氣勢之壯闊,令人驚歎。此文之奇,更在于他的縱橫開闔、波讕起伏。作者是坦率的,但內心的矛盾與痛苦又是極其複雜的,他無意矯飾,但三言兩語又無法說清,所以他就一一地如實道來。時而慷慨激昂,時而如泣如訴;時而旁征博引,時而欲言又止。曲折反複,一波三折,充分表現出筆力的雄健。此外,行文的流暢,語言的生動,駢句、散句自然錯落,排句、叠句時有穿插,使本篇在散文形式上也有獨具一格的藝術魅力。
作者簡介
司馬遷(公元前145年—公元前90年),字子長,我國西漢偉大的史學家、文學家,所著《史記》是中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被近人稱爲“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司馬遷是西漢夏陽龍門人。夏陽,縣名,今韓城,靠近龍門。所以司馬遷自稱“遷生龍門”(太史公自序)。龍門,龍門山,很有名氣。傳說大禹曾在龍門開山治水。龍門山的南面是黃河。司馬遷的家正好在黃河、龍門之間。當地名勝古迹很多。司馬遷從小在飽覽山河名勝的同時,也有機會聽到許多曆史傳說和故事。
司馬遷生卒年代,史無明文。近人王國維《太史公行年考》認爲司馬遷生于漢景帝中元五年(前145年),大約卒于漢昭帝始元元年(前86年),享年60歲。據說司馬遷家自唐虞至周,都是世代相傳的曆史家和天文家。司馬錯是秦惠王時伐蜀的名將,司馬昌是秦始皇的鐵官,到了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又做漢武帝的太史令,恢複了祖傳的史官恒業。
司馬遷的少年時代,“耕牧河山之陽”。司馬遷在這“山環水帶,嵌鑲蜿蜒”(《韓城縣志序》)的自然環境裏成長,既被山川的清淑之氣所陶冶,又對民間生活有一定體驗。
十歲,司馬遷隨父親至京師長安,得向老博士伏生、大儒孔安國學習;家學淵源既深,複從名師受業,啓發誘導,獲益不淺。這個時候,正當漢王朝國勢強大,經濟繁榮,文化興盛的時候,張騫奉使通西域,衛青、霍去病大破匈奴,漢武帝設立樂府……;也是司馬遷在京城裏豐富見聞,熱情迸發的時候。
大約二十歲,司馬遷開始外出遊曆——“南遊江、淮,上會稽,探禹穴,窺九疑,浮于沅、湘,北涉汶、泗,講業齊、魯之都,觀孔子之遺風,鄉射鄒、嶧,厄困鄱、薛、彭城,過梁楚以歸。”回到長安以後,做了皇帝的近侍郎中,隨漢武帝到過平涼、崆峒,又奉使巴蜀,他到得最南邊是昆明。
元封元年(前110年),漢武帝舉行大規模的巡行封禪,步騎十八萬,旌旗千余裏,浩浩蕩蕩。司馬遷的父親司馬談是史官,本應從行,但病死在洛陽。司馬遷接受了父親的遺志,趕到泰山,參加封禪,隨後沿著東海,繞道長城塞外回到長安。
元封三年(前108年),司馬遷三十八歲時,正式做了太史令,有機會閱覽漢朝宮廷所藏的一切圖書、檔案以及各種史料的機會,他一邊整理史料,一邊參加改曆。等到太初元年(前104年),我國第一部曆書《太初曆》完成,他就動手編寫《史記》。
天漢二年(前99年),李陵出塞攻打匈奴戰敗被俘,司馬遷替李陵說了幾句解釋的話,觸怒了漢武帝,把他投下監獄,第二年漢武帝殺了李陵全家,處司馬遷以宮刑。宮刑是個大辱,污及先人,見笑親友。司馬遷在獄中,又備受淩辱,“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棰,幽于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搶地,視徒隸則心惕息。”(司馬遷《報任安書》)幾乎斷送了性命。他本想一死,但想到自己多年搜集資料,要寫部有關曆史書的夙願,因此爲了完成《史記》的寫作,忍辱負重,苟且偷生,希圖出現一線轉機。
太始元年(前96年)漢武帝改元大赦天下。這時司馬遷五十歲,出獄後當了中書令,在別人看來,也許是“尊寵任職”,但是,他還是專心致志寫他的書。直到征和二年(前91年)全書完成,共得130篇,52萬余言。
《報任少卿書》 原文:
太史公牛馬走,司馬遷再拜言少卿足下:曩者辱賜書,教以慎于接物,推賢進士氣爲務;意氣勤勤墾墾,若望仆不相師,而用流俗人之言。仆非敢如是也;雖罷駑,亦嘗側聞長者遺風矣。顧自以爲身殘處穢,動而見尤,欲益反損;是以抑郁而無誰語。諺曰:“誰爲爲之?孰令聽之?”蓋鍾子期死,伯牙終身不複鼓琴。何則?士爲知己者用,女爲悅己者容。若仆大質已虧缺矣,雖材懷隨、和,行若由、夷,終不可以爲榮,適足以發笑而自點耳。書辯宜答會東從上來,又迫賤事,相見日淺,卒卒無須臾之間,得竭指意。今少卿抱不測之罪,涉旬月,迫季冬,仆又薄從上上雍,恐卒然不可諱,是仆終已不得舒憤懣以曉左右,則長逝者魂魄私恨無窮,請略陳固陋。闕然久不報,幸勿過!
仆聞之,脩身者,智之符也,愛施者,仁之端也,取予者,義之表也,恥辱者,勇之決也;立名者,行之極也,士有此五者,然後可以讬于世,列于君子之林矣。故禍莫憯于欲利,悲莫痛于傷心,行莫醜于辱先,而詬莫大于宮刑。刑余之人,無所比數,非一世也,所從來遠矣。昔衛靈公與雍渠載,孔子適陳;商鞅因景監見,趙良寒心;同子參乘,袁絲變色;自古而恥之。夫中材之人,事關于宦豎,莫不傷氣,況慷慨之士乎!如今朝庭雖乏人,奈何令刀鋸之余,薦天下豪雋哉?仆賴先人緒業,得待罪輦轂下二十余年矣。所以自惟,上之,不能納忠效信,有奇策材力之譽,自結明主,次之,又不能拾遺補闕,招賢進能,顯岩穴之士;外之,又不能備行伍,攻城野戰,有斬將搴旗之功,下之,又不累日積勞,取尊官厚祿,以爲宗族交遊光寵。四者無一遂,苟合取容,無所短長之效,可見于此矣。鄉者,仆亦常廁下大夫之列,陪外廷末議,不以此時引維綱,盡思慮,今已虧形,爲掃除之隸,在闒茸之中,迺欲卯首信眉,論列是非,不亦輕朝廷,羞當世之士邪,嗟乎!嗟乎!如仆尚何言哉!尚何言哉!
且事本末未易明也。仆少負不羈之材,長無鄉曲之譽,主上幸以先人之故,使得奉薄伎,出入周衛之中。仆以爲戴盆何以望天,故絕賓客之知,忘室家之業,日夜竭其不肖之材力,務壹心營職,以求親媚于主上,而事迺有大謬不然者夫。仆與李陵,俱居門下,素非相善也,趣舍異路,未嘗銜杯酒,接殷勤之歡。然仆觀其爲人,自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予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徇國家之急。其素所蓄積也,仆以爲有國士之風。夫人臣出萬死不顧一生之計,赴公家之難,斯已奇矣。今舉事壹不當,而全軀保妻子之臣,隨而媒孽其短;仆誠私心痛之!且李陵提步卒不滿五千,深踐戎馬之地,足曆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彊胡,卯億萬之師,與單于連戰十余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長鹹震怖,迺悉征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轉鬥千裏,矢盡道窮,救兵不至,士卒死傷如積。然李陵一呼勞軍,士無不起,躬自流涕,沫血飲泣,張空弮,冒白刃,北首爭死敵者。陵未沒時,使有來報,漢公卿王侯皆奉觴上壽。後數日,陵敗書聞,主上爲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淒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爲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能過也。身雖陷敗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于天下。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深曉,以爲仆沮貳師,而爲李陵遊說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爲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財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視;左右親近不爲壹言。身非木石,獨與法吏爲伍,深幽囹圄之中,誰可告愬者,此正少卿所親見,仆行事豈不然邪?李陵既生降,隤其家聲,而仆又佴之蠶室,重爲天下觀笑。悲夫!悲夫!
事未易一二爲俗人言也。仆之先人非有剖符丹書之功,文史、星曆,近乎蔔祝之閑,固主上所戲弄,倡優畜之,流俗之所輕也。假令仆伏法受誅,若九牛亡一毛,與螻螘何異?而世又不與能死節者比,特以爲智窮罪極,不爲自免,卒就死耳。何也?素所自樹立使然。人固有一死,死有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鬄毛發,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支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厲也,猛虎處深山,百獸震恐,及其在阱檻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爲牢勢不入,削木爲吏議不對;定計于鮮也。今交手足,受木索,暴肌膚,受榜箠,幽于圜牆之中,當此之時,見獄吏則頭槍地,視徒隸則心惕息,何者?積威約之勢也。及己至此,言不辱者,所謂彊顔耳,曷足貴乎?且西伯,伯也,拘于牖裏;李斯,相也,具于五刑;淮陰,王也,受械于陳;彭越、張敖,南鄉稱孤,系獄具罪;絳侯誅諸呂,權傾五伯,囚于請室;魏其,大將也,衣赭關三木,季布爲朱家鉗奴;灌夫受居室。此人皆身至王侯將相,聲聞鄰國,及罪至網加,不能引決自財,在塵埃之中,古今一體?安在其不辱也。由此言之,勇怯,勢也,彊弱,形也。審矣,曷足怪乎?且人不能蚤自財繩墨之外,已稍夷,至于鞭箠之閑,迺欲吊節,斯不亦遠乎?古人所以重施刑于大夫者,殆爲此也。夫人情莫不貪生惡死,念親戚,顧妻子,至激于義理者不然,迺有不得已也。今仆不幸,蚤失二親,無兄弟,無兄弟之親,獨身孤立,少卿視仆于妻子何如哉?且勇者不必死節,怯夫慕義,何處不勉焉。仆雖怯耎欲苟活,亦頗識去就之分矣,何至自湛溺累絏之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後也。
古者富貴而名摩滅,不可勝記,唯俶儻非常之人稱焉。蓋西伯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迺賦離騷,左丘失明,厥有國語,孫子臏腳,兵法修列;不韋遷蜀,世傳呂覽;韓非囚秦,說難、孤憤;詩三百篇大氐賢聖發憤之所爲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結,不得通其道,故述往事,思來者。及如左丘明無目,孫子斷足,終不可用,退論書策,以舒其憤,思垂空文以自見。仆竊不遜,近自讬于無能之辭,網羅天下放失舊聞,考之行事,稽其成敗興壞之理,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草創未就,適會此禍,惜其不成,是以就極刑而無慍色,仆誠已著此書,藏之名山,傳之其人通邑大都;則仆償前辱之責,雖萬被戮,豈有悔哉,然此可爲智者道,難爲俗人言也。
且負下未易居,下流多謗議,仆以口語遇遭此禍,重爲鄉黨戮笑,污辱先人,亦何面目複上父母之丘墓乎,雖累百世,垢彌甚耳。是以腸一日而九回,居則忽忽若有所亡,出則不知其所往,每念斯恥,汗未嘗不發背沾衣也!身直爲閨合之臣,寧得自引深藏岩穴邪!故且從俗浮湛,與時俯仰,以通其狂惑。今少卿迺教之以推賢進士,無迺與仆之私指謬乎!今雖欲自雕瑑曼辭以自解,無益,于俗不信,祇取辱耳。要之死日,然後是非迺定。書不能盡意,故略陳固陋。
《報任少卿書》 - 譯文
少卿足下:以前,承蒙您給我寫信,教導我要順應時世來處理事情,把推舉賢人、引進才士當作責任。來信的辭意和語氣誠懇而真摯,好象在抱怨我不聽從您的指教,卻隨著一般人的意見而改變主張,我是不敢這樣做的呀!我雖然無才無德,但也曾聽說品德高尚的長者遺風。只是自以爲身體殘缺、地位下賤,一行動就遭人指責,想做點貢獻卻反把事情搞壞,所以才心情抑郁,無人訴說。諺語說:“爲誰而幹呢?又讓誰來聽呢?”鍾子期死後,伯牙終身不再彈琴。爲什麽呢?因爲士人只爲知己者效力,女子只爲喜歡自己的人美容。至于我身體已經殘缺,即使懷抱象隨侯珠、和氏璧那樣的才華,行爲又象許由、伯夷那樣高潔,還是不可自以爲光彩,這樣反而會使人感到可笑以致自取侮辱。您的來信本該及時答複,但正碰上我跟從皇上東巡歸來,又忙于低賤的瑣事,彼此相見的機會很少,忙忙碌碌沒有片刻的空閑可以讓我傾訴衷腸。現在,您背著後果不堪設想的罪名,再過一個月,就到冬末了,而我又將被迫跟從皇上到雍地去,擔心您會突然遭到不幸。那樣我就永遠不能把滿腔悲憤向您訴說,而您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抱恨無窮的。請讓我簡略地陳述一些偏狹、淺陋的意見。這麽長時間不給您回信,請不要責備。
我曾聽說:“增加自身的修養是智慧的倉庫;樂于施舍是仁的開端;獲取和給予恰當是守義的標志;以被侮辱爲可恥是具備勇敢的先決條件;建立功名是行動的最高目標。”士人具備了這五種品德,然後可以立身處世,躋身于君子的行列。所以,禍害沒有比貪利更悲慘了,悲哀沒有比傷心更痛苦了,行爲沒有比祖先受辱更難堪了,而恥辱沒有比遭受宮刑更巨大了。受過宮刑的人,不能同正常人相提並論,這不僅當今之世如此,曆史上由來已久。從前,衛靈公和宦官同車,孔子就出走陳國;商鞅靠景監被秦孝公召見,趙良就替他擔憂;趙談陪漢文帝坐車,袁盎就勃然變色;自古以來就是鄙視宦官的。中等才能的人,只要事情同宦官有關,沒有不自感氣餒的,更何況慷慨激昂之士呢?如今朝廷雖然缺乏人材,又怎麽會讓受過宮刑的人來推薦天下的豪傑英俊呢?
我依靠先人未竟的學術事業,才得以在京師做官,至今已二十多年了。所以我想:對上,不能獻納自己的忠信,獲得有奇策和才能的聲譽,從而取得皇上的信任;其次,又不能爲皇上拾綴遺漏、彌補缺失、招納賢才、引進能人,使山岩洞穴之士揚名于世;對外,不能參加軍隊行列,攻打城池,作戰野外,建立斬殺敵將、拔取敵旗的功勳;最次,不能累積年資和功勞,獲取高官厚祿,以此爲宗族和朋友增光。這四條沒有一條實現,不過是勉強容身,沒有尺寸之功,也就由此可見了。過去,我也曾置身于下大夫的行列,奉陪于外廷發表一些微議。不在這時申張國家的法度,竭盡智謀,到現在形體已經虧缺,當了一名打掃臺階的差役,身處下賤之輩的行列,卻要昂首揚眉,評論誰是誰非,不是也太輕視朝廷、太羞辱當今的士人了嗎?唉!唉!象我這樣的人,還說什麽呢?還說什麽呢?
而且事情的本末是不容易搞清楚的。我少年時自恃有駿馬般不可羈絆的才華,但長大後並沒有在故鄉獲得好名聲。幸虧皇上因爲我祖先的緣故,使我得以奉獻微薄的技能,在宮廷裏進出。我以爲頭上帶了木盆怎麽能夠望見天空呢?所以謝絕賓客的交往,忘記家庭的私事,日日夜夜思考竭盡自己並不出色的才幹和能力,一心一意地克盡職守,以求得皇上的親近和好感。但是,事情卻遠遠不是這樣。
我與李陵,同在侍中曹任職,素來不是好朋友。彼此的好惡不同,所以未曾在一起喝酒,盡情地歡樂。然而,我觀察李陵的爲人,的確是一個奇士,他侍奉父母很孝順,與士人交往守信用,遇到錢財廉潔奉公,獲取和給予都符合禮義,懂得名分和差別而能謙讓,恭敬節儉,甘居人後,常想奮不顧身地去排解國家的急難。他這些長期養成的好品德,我以爲有國士的風貌。一個大臣出于寧肯萬死而不求一生的意念,奔赴國家的危難之地,這已經很難得了。現在,他辦事一有不妥當,那些只會保全自己的身軀和妻兒的大臣緊跟著就誇大他的短處,我實在私下感到痛心。況且李陵帶領的步兵不足五千人,深入敵方陣營,到達匈奴王駐地,在虎口垂餌誘敵,氣勢淩厲地向強悍的匈奴挑戰,向群山之間的匈奴大軍發起仰攻,與匈奴王接連戰鬥了十多天,殺傷敵兵超過了自己將士的人數,以致敵寇救死扶傷都來不及。匈奴的君主、長官們都感到震驚和恐怖,于是全數調集了左、右賢王的軍隊,征發善長弓箭的百姓,全國一起進攻和圍困李陵。李陵轉戰數千裏,箭矢用盡,兵退絕境,而援軍遲遲不至,死傷的士卒堆積遍地。但只要李陵振臂一呼鼓舞士兵,士兵沒有不強撐起身體,流著眼淚,以血洗臉,以淚解渴,拉開沒有箭的空弓,冒著寒光閃閃的鋒刃,爭著向北拼死殺敵。當李陵的軍隊還沒有覆沒時,有信使來報捷,朝中的公卿王侯都向皇上祝賀勝利。幾天後,李陵兵敗的奏書傳來,皇上爲此食不甘味,上朝聽政也悶悶不樂。大臣們擔心害怕,不知如何奏對。我心裏不再多考慮自己的卑賤,見皇上悲傷痛苦,實在想要獻上自己誠懇的意見。我以爲李陵對待部下向來先人後己,因此能贏得別人以死力效勞,即使是古代的名將也比不上他。他雖因兵敗而身陷匈奴,但看他的用意,是想要尋找一個適當的機會來報效漢朝。這件事已經無可奈何,但他曾擊敗強敵,功勞也足以頒布天下了。我心裏想陳述給皇上聽,但卻沒有機會。正逢皇上召見,我就用這些意思來推崇李陵的功勞,想以此來寬舒皇上的胸懷,堵塞那些怨恨李陵的言辭。我沒能徹底表達清楚,以致英明的皇上不能進一步了解,反以爲我在詆毀貳師將軍,而有意爲李陵說好話,于是就把我交司法官審判。耿耿忠心,終于無法自我表白,因而指責我欺蒙皇上,皇上終于聽從了獄吏的判決。我家境貧困,錢財不足以爲自己贖罪,朋友無力救援,皇上的左右親信也不爲我說一句求情的話。我不是木塊、石頭,卻偏要讓我同執法的獄吏一起相處,被關押在重重監獄裏,心中的痛苦可以向誰訴說呢?這些正是您親眼看到的,我的行爲處事難道不是這樣嗎?李陵既然已經活著投降了匈奴,敗壞了他家族的聲譽,而我關在蠶室裏,又被天下的人看著恥笑。可悲啊,可悲!這些事情是不容易一一數說給一般人聽的。
我的祖先並沒有獲得封王賜侯的功勳,掌管文史書籍和天文曆法,地位接近于掌管占蔔和祭祀的官員,本來就是被皇上戲弄、象樂工伶人一樣養著,爲世俗所輕視的。假如我受到法律的制裁被殺,就象在九頭牛身上去掉一根牛毛,與殺死一只螻蟻有什麽區別呢?而世人又不會把我比之于堅持節操而死的人,只認爲我是想不出辦法而又罪大惡極,實在無法避免,終于受死的。爲什麽呢?因爲我的職業曆來就被人瞧不起。人必然有一死,有的死比泰山還要重,有的死比鴻毛還要輕,這是因爲死的目的不同。首先,不使祖先受辱;其次,不使自己身體受辱;其次,不在道理和顔面上受辱;其次,不在言辭上受辱;其次,被捆縛受辱;其次,被囚禁受辱;其次,戴上木枷繩索被人抽打受辱;其次,或剃光了頭、或頭頸上戴著鐵鏈受辱;其次,毀壞肌膚、截斷四肢受辱;最下等的,就是遭受宮刑,這是達到極點了!《禮記》中說:“刑罰不能加于大夫以上。”這是說士大夫的節操不可以不勉勵。猛虎處在深山之中,百獸爲之震驚、恐怕,等到它落進了陷穽、關進了籠子,就搖著尾巴乞求食物,這是長期威力漸漸制約它的結果。所以,在地上劃圈爲牢,氣節之士勢必不肯進去;用木頭削成獄吏,氣節之士也認爲不能受它審訊:他們的打算非常的明確。現在,手足交叉,戴著木枷、繩索,肌肉、皮膚暴露在外,遭受竹鞭和棍棒的抽打,被關押在監獄之中。在這個時候,見到獄吏就叩頭觸地,見到獄卒就戰戰兢兢不敢喘息。爲什麽呢?這是受到威壓逼迫而逐漸形成的局面啊。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還說沒有遭受侮辱,就是所謂的“厚臉皮”,還有什麽尊貴可言呢?況且,西伯,是一位霸主,卻被拘禁在牖裏;李斯,是秦朝的丞相,卻受遍五刑;淮陰侯韓信,被封楚王,卻在陳地被拘捕;彭越、張敖,曾南面封王,卻下獄判罪;絳侯周勃誅殺了諸呂,權力超過了春秋“五霸”,卻被關進請室;魏其侯竇嬰,身爲大將,卻穿上囚衣,戴上了三枷;季布賣身爲朱家家奴;灌夫關進居室蒙受侮辱。這些人都位至王侯將相,名聲遠播鄰國,等到犯罪以至法網加身,不能果斷自殺,結果落在肮髒的塵埃之中。古代和今天是一脈相承的,怎麽能不受到侮辱呢?由此而言,勇敢和膽怯,堅強和懦弱,都是具體形勢造成的。我終于明白了,有什麽值得奇怪的呢?況且,人不能在受到法律制裁之前就已自殺,已經有點卑下了,到了遭受鞭打的時候,才想到要以自殺來保持節操,這不是已經走得更遠了嗎!古人之所以加刑于大夫時極爲慎重,大概就是這個原因。
人天生的感情都是熱愛生命,害怕死亡,思念父母,顧及妻兒的。至于被正義和真理激動起來的人就不是這樣了,他們有一種無法克制的沖動。現在,我很不幸,雙親早亡,沒有兄弟姐妹,獨自一人孤單地生活。您看我對妻兒的態度怎樣?況且勇敢的人不必爲了名節而死,懦夫仰慕高義,又何處不在勉勵自己呢?我雖然怯弱,想苟活偷生,但也知道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的界線,怎麽會自甘沈溺于牢獄的侮辱之中呢?就是奴婢還能夠下決心自殺,更何況象我這樣的不得已呢?我之所以暗暗地忍受,苟活偷生,關在糞土般污穢的監獄裏而不肯去死,就因爲抱恨自己心中還有未實現的理想,如果在屈辱中死去,我的文章才華就不能流傳于後世了。
自古以來,富貴而名聲埋沒不傳的人,多得無法記載,只有豪邁不受拘束、非同尋常的人才能流芳百世;西伯被拘囚而推演出《周易》,孔子處于困境而寫成了《春秋》,屈原被楚懷王放逐,于是創作了《離騷》;左後明失明,才完成了《國語》;孫臏膝蓋被截,撰修了《孫臏兵法》;呂不韋謫遷蜀地,《呂氏春秋》卻流傳于世;韓非子被囚禁在秦國,這才有了《說難》、《孤憤》;《詩經》共三百篇,大都是聖人賢士爲抒發憤懣而寫作的。這些人都是情意郁結,不得舒展,所以才追述往事,而希望于將來的。至于象左丘明眼瞎,孫臏腿斷,他們認爲永遠不可能被起用了,退下來著書立說以抒發心中的憤懣,想借助留傳後世的文章來表現自己。我私下裏不自量力,最近靠著拙劣的文字,收集記載了散失于天下的舊說遺聞,考證其中的事件,推窮曆史上成敗、興衰的道理。上從軒轅黃帝開始,下到當今爲止。寫成表十篇,本紀十二篇,書八篇,世家三十篇,列傳七十篇,共一百三十篇,也就是想要探究自然和人間的關系,弄通自古至今的變化規律,成爲一家之言。草稿還沒有完成,正好遇上那場大禍,我痛惜全書未完,所以即使受最嚴厲的刑罰也毫無怨色。如果我著成那本書,就要把它藏在名山之中,傳給能夠理解它的後人,在四通八達的都市裏散布。這樣,我從前被侮辱的舊債就能償還了,即使被千刀萬剮,我難道會後悔嗎?然而,這些話只能對有知識的人說,難以同一般人談的。
再說,背著污辱之名的人不容易安生,地位卑賤的人常常被誹謗、議論。我因爲多說了幾句話遭到了這次災禍,深深地被故鄉人恥笑,侮辱了祖先,又有什麽臉面去給父母親上墳呢?即使百代之後,這種侮辱也只會加重!所以我天天痛苦之極,居家則恍恍惚惚、若有所失,出門則不知要到哪裏去。每當我想起那種恥辱,冷汗就從背上滲出、浸濕了衣服。我簡直已經成了宦官,怎麽能夠自己引身而退、深藏到山林岩穴中去呢?所以暫且只好隨波逐流,見機行事,以自我寬解內心的憤怒與矛盾。現在您少卿卻教我推舉賢人,引進才士,不正與我內心的想法相反嗎?時至今日,我即使想要修飾打扮,用美妙的言辭爲自己解脫,也無濟于事,一般人不會相信,只不過自取侮辱罷了。總而言之,到我之後才能確定誰是誰非。信中不能盡情表達心意,所以簡略地陳述我偏狹淺陋的意見。謹再次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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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 维基百科
李陵(前2世紀?-前74年),字少卿,隴西成紀(今甘肅省天水市秦安縣)人,西漢將領李廣之孫。
以下李陵事迹依《史記·李將軍列傳》與《漢書·李廣蘇建傳》的記載。
早年
李陵是李廣長子李當戶之子。年少時為被漢武帝看中,任命為侍中、建章監(禁衛隊長),善於騎射,愛護士卒,本人口碑很好。漢武帝認為他有他祖父李廣之遺風,便派他帶領八百騎過居延察看地形,深入敵境二千餘里,並沒有撞見匈奴。雖然無功,但武帝隨後將他提封為騎都尉,安排他統領丹陽楚兵五千人,並在酒泉、張掖負責部隊的騎射訓練。幾年之後,漢武帝派遣貳師將軍李廣利進攻大宛,讓李陵帶領五校兵隨後,行軍到邊塞,恰逢李廣利回軍。武帝賜書給李陵,李陵便留下軍官和一些士兵,率領五百輕騎出敦煌、至鹽水,行軍至塞外接應李廣利的部隊班師,隨後留屯在張掖。
兵出居延
天漢二年(前99年)秋,李廣利率領三萬騎兵自酒泉出征匈奴,於天山攻擊右賢王。武帝在武台召見李陵,想安排他運輸李廣利的輜重,李陵請求漢武帝說:「我所率領的邊關屯軍,皆是荊楚一帶的勇士、能力出奇的劍客,力氣大得可掐死老虎,射箭百發百中。我希望能自己獨當一面,到闌干山南吸引單于部隊,不讓他們集中兵力攻擊李廣利的部隊。」漢武帝告訴李陵:「我這次出兵眾多,沒有多餘的騎兵分給你。」李陵便向漢武帝下了保證:「不需要騎兵!我願意以少敵多,用五千步兵橫掃單于王庭。」漢武帝聽了很高興,便准許李陵出兵,同時調強弩都尉路博德帶兵在途中接應李陵軍。路博德以前是伏波將軍,覺得落在一個晚輩後面很沒面子,便上奏:「秋天匈奴馬肥,最好不要與之交戰。臣希望能把李陵留到春天,同時領酒泉、張掖各五千騎兵從東西並擊西浚稽山,一定可以擒獲單于。」漢武帝看了上奏後很生氣,懷疑李陵是怯戰才串通路博德上書,便訓斥路博德,下詔命令路博德去鉤營阻擋敵軍可能的進攻,李陵九月出發尋找匈奴。 於是李陵帶著五千步兵出居延千餘里,向北行軍三十日,到浚稽山下駐紮。他將沿途所經的山川地形繪成地圖,派遣麾下部將陳步樂送回長安。陳步樂見到漢武帝後,大誇李陵及其部下如何英勇奮戰。漢武帝很高興,就提拔陳步樂為郎官。
血戰而降
李陵到達浚稽山後,與單于遭遇,被三萬騎兵包圍在兩山之間。李陵將大車環繞起來作為營寨,帶領士兵出營外列陣,前排持戟、盾、後排持弓弩。匈奴見漢軍人少,便直接正面攻擊大營,李陵部弓弩齊發,匈奴應弦而倒,於是匈奴向山上撤退,漢軍追擊,殺死數千人。單於大驚,召集八萬多人進攻。李陵向南邊打邊撤數日,到達山谷中。連續作戰後,士兵們三處受傷的躺在車上,兩處受傷的駕車,一處受傷的拿兵器作戰。部隊死傷慘重。李陵發現部隊士氣低下,說:「軍中難道有女人嗎?」便搜出藏在隨軍車輛中士卒的妻子,全部斬殺。第二天再與匈奴交戰,殺死敵軍三千餘人,隨後引兵向東南沿著龍城舊道行軍四五日,來到一片滿是蘆葦的大沼澤中。匈奴從上風口方向火攻,李陵也命令軍中放火燒隔離帶以求自救。南行至山下,單于在南山上,派遣其子親率騎兵攻擊李陵。李陵軍在樹林中步戰,又殺死數千敵軍,並且用連弩射退單于。這天捉到的匈奴俘虜交代說:「單于說:『這支漢軍精銳久攻不下,日夜把我引往南面邊塞附近,是不是有伏兵?』其餘部落當戶君長都說:『單于親自率數萬騎都消滅不了數千漢軍,以後沒臉再指揮邊臣,讓漢朝瞧不起匈奴。再到山谷間猛攻,還有四五十里才到平地,如果還是不能攻破,只好退兵。』」單于大怒,因此加緊了對李陵部隊的攻勢。
這時,李陵軍的情況更加危急。匈奴仗著人多,雙方一日交戰數十次,李陵軍又殺死敵軍二千餘人。匈奴軍見情勢不利,正想退兵,恰好一個叫管敢的軍候因為被校尉所辱,投降了匈奴,同時出賣了李陵軍的情報:「李陵軍沒有後援,箭也快用完了,只有他及成安侯韓延年麾下各八百人在前面打著黃白兩色旗作先鋒,用精銳騎兵射箭應該就能攻破他們了。」單于得知大喜,派出騎兵攻擊,並且大叫「李陵、韓延年快投降!」阻截道路,仗著山勢居高臨下四面射擊漢軍,箭如雨下。李陵部隊向南退走,還沒到鞮汗山,一天就把五十萬支箭射完了,只好丟掉軍車繼續撤退。這時李陵軍還有三千餘人,只能砍斷車輻當兵器,軍官拿著隨身短刀,深入峽谷中。單于部隊斷了漢軍後路,同時從山上投下擂石,漢軍傷亡慘重,無法行動。
黃昏後,李陵獨自著便衣出營,並喝退左右:「不要跟我,大丈夫要單槍匹馬去捉單于!」良久之後,李陵回來,大聲嘆息道:「兵敗了,我們就死了吧!」隨行軍吏勸他:「將軍威震匈奴,雖然天命不如願,但當年浞野侯趙破奴被匈奴俘虜後又逃亡回來,皇帝還是禮遇他。何況將軍呢!」李陵說道:「不要說了!我如果不戰死,就不是壯士。」於是砍斷旌旗,將隨行攜帶的珍寶掩埋。李陵嘆曰:「如果再有數十發箭,就可以突圍了。如今已沒有武器可以再戰,等到天亮就要束手就擒!大家各自逃命,還可以有人能逃回去報告皇帝。」然後他命令軍士每人攜帶二升乾飯、一大塊冰,約定突圍後到遮虜鄣會合。半夜時,擊鼓發令,鼓卻不響。李陵只好與副將韓延年帶領隨從十餘人上馬衝殺。匈奴騎兵數千在後追趕,韓延年戰死。李陵大呼:「我沒臉回去見陛下!」便下馬投了降。他的五千兵被打散,只有四百餘人突圍成功回到了塞內。
李陵兵敗的地方與邊塞只有一百多里,消息很快便傳了過來。漢武帝以為李陵戰死,便召見他的家人慰問,但發現其家人都沒有悲喪之色。後來得知李陵投降了,漢武帝大怒,並且責問事前大誇李陵的陳步樂,陳步樂自殺。朝中大臣紛紛指責李陵叛國,只有司馬遷為李陵辯解,認為李陵以少敵多屬於英雄行為,而且投降也肯定是假降。但是漢武帝認為司馬遷污衊詆毀功少的李廣利來為李陵開脫,便將司馬遷下獄,後來施以腐刑。後來漢武帝後悔自己不該催李陵出兵,便派人犒賞了李陵部突圍逃回的倖存者。
家人被誅
《漢書》的說法
李陵投降匈奴後一年,漢武帝派因杅將軍公孫敖出兵營救李陵。公孫敖無功而返,但是捉得匈奴俘虜說李陵幫助匈奴練兵對付漢朝。漢武帝聞知大怒,於是將李陵家夷三族。從此隴西李氏聲名敗落,士大夫引為羞愧。後來李陵責問漢使:「我為漢朝率兵五千橫掃匈奴,因為沒有援軍而失敗,有什麼對不起漢的,要誅殺我全家!」原來為匈奴練兵的是投降匈奴的原漢塞外都尉李緒[1]。於是李陵便派人刺殺李緒。匈奴大閼氏想要殺李陵,單于只好把他派到北方藏起來,直到大閼氏死後才把他調回。單于認為李陵壯勇,將女兒嫁給他,立他為右校王,和先前投降匈奴作了丁靈王的衛律平起平坐。
《史記》的說法
單于將女兒嫁給李陵後,漢朝將李陵家夷三族。
未歸漢朝
征和二年匈奴入出侵上谷、五原,同年又攻入乢五原、乢酒泉,殺兩部都尉。於是漢廷遣李廣利七萬人出五原,御史大夫商丘成將三萬餘人出西河,重合侯莽通率領四萬騎出酒泉,進攻匈奴。狐鹿姑單于得知漢兵全線出擊,便命令其部落輜重沿著趙信城向北遷至郅居水;左賢王驅使其部民度余吾水六七百里,安扎在兜銜山;單于自己帶領精兵渡過姑且水,用堅壁清野對付漢軍。商丘成的部隊追至追邪徑,沒有遇到匈奴,便班師而還。李陵隨後率領三萬餘匈奴騎兵追擊漢軍,在浚稽山與商丘成的部隊大戰九日,雙方一直打到蒲奴水,被漢軍殺得損失慘重,不得不退兵。
漢昭帝即位後,向來與李陵友好的大將軍霍光、左將軍上官桀輔政,派李陵的老朋友任立政等三人出使匈奴,藉機勸李陵歸漢。使節在酒席上撫摸佩刀上的環(寓意「還」),觸碰李陵的腳,大聲說「漢朝已經大赦,中原安樂,主上年少,輔政的是霍光和上官桀!」李陵表示「吾已胡服矣!(我已經是異國人了)」而且「大丈夫不能第二次受辱」。
李陵在匈奴二十多年後,於元平元年(前74年)病死。
李陵與蘇武
李陵投降後,曾受匈奴派遣去勸降被匈奴扣留在北海牧羊的漢使蘇武。
起初,李陵與蘇武曾經一同擔任過侍中。蘇武被扣留後的第二年,李陵降了匈奴,不敢去見蘇武。過了很長時間,單于派遣李陵去看望蘇武。李陵勸蘇武說:「即使在這裡守節也不會有人知曉。你的兩位兄弟已死,母親也去世了,妻子已經改嫁,十幾年過去了,妹妹和子女也不知是死是活。人生就如同早上的露珠一樣短促,何必在這裡長時間的折磨自己!況且漢武帝年事已高恩威無常,大臣無罪被殺的已有十幾家。」蘇武不為所動,表示自家歷代受國家恩養,必當不辱使命效忠國家,自己對於漢武帝的忠誠就如同兒子對父親的忠誠一樣不需要回報,並表示自己已有必死的決心。李陵被蘇武的堅貞不屈所感動,長嘆:「唉!真是義士!我和衛律的罪過簡直比天還高。」然後流淚與蘇武告別。因為他自己沒臉送蘇武禮物,便讓妻子出面賜送牛羊。
後來,李陵又去見蘇武,帶去了漢武帝已死的消息,蘇武聞後對南哭拜,悲哀過度以至吐血。
蘇武在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返回漢朝,李陵擺酒宴送別他時說:「假使漢朝不誅殺我的家人,我或許能像曹沫那樣立功贖罪。但皇上殺了我全家,這是世上最大的侮辱,我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了。你我一分手,再沒有相見之日了。」並親自作起舞唱道:「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催,士眾滅兮名已潰。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文選》及《藝文類聚》中載有李陵《答蘇武書》及《與蘇武詩》,蘇武《與李陵詩》等文學作品,但自古以來對於作者就一直存在著質疑。有觀點認為是後人偽托;也有觀點認為是編輯者張冠李戴。但是《答蘇武書》與《蘇李詩》作為文學作品本身的價值仍然受到肯定。
此外蘇李泣別的故事作為一種藝術題材,不斷被後人用各種藝術手法演繹。從南朝起就一直有假託蘇李離別情景的「擬蘇李詩」創作。國家圖書館所藏的敦煌變文中有《李陵變文》《蘇武李陵執別詞》。[2]明朝畫家陳洪綬兩次創作《蘇李泣別圖》。2007年上海淮劇團創作了改編自蘇李故事的新編歷史劇《漢魂歌》
關於阿巴坎漢代宮殿遺址
前蘇聯考古學家吉謝列夫考證,李陵在匈奴的時候曾被封到西伯利亞地區建立堅昆國,他的王庭就設在葉尼塞河上游的阿巴坎。20世紀40年代,阿巴坎發掘出漢式宮殿遺址,該宮殿為四阿式重檐建築,平面是長方形,中央有方形大殿,宮殿的內部構造與漢時的宮殿基本無異,房檐有圓形瓦當,上邊有漢隸八分體書就的「天子千秋萬歲常樂未央」。這座宮殿建成時間在公元前後,吉謝列夫推測這是公元前99年李陵降匈奴後的宅邸。郭沫若曾對此表示懷疑,另一位學者周連寬認為這座宮殿可能是王昭君的長女須卜次雲的居所。
關於黠戛斯部族
黠戛斯部族是今天吉爾吉斯人的前身。唐代時,黠戛斯首領阿熱可汗和部族中的一些成員自稱為李陵後人,黠戛斯部族曾多次為唐王朝效力,積極參與了唐與突厥的戰爭,並滅掉唐後期從西北威脅唐帝國安全的回鶻。《新唐書》記載:「黠戛斯破回鶻,得太和公主。黠戛斯自稱李陵之後,與國同姓(註:指李唐王朝),遂令達干十人送公主至塞上。」《唐書·回鶻傳下》附《黠戛斯》條中說:該族之人「皆長大,白髮、皙面、綠履,以黑髮為不祥,黑瞳者必曰〔李〕陵苗裔也。」唐代認吉爾吉斯人為同宗非他番比。
有關李陵的小說
台灣作家張國立曾以其李氏一族之事,撰成小說《匈奴》(ISBN 957-33-1539-4)一書,獲第二屆皇冠大眾小說獎首獎。
中國大陸作家賈滌非也寫了《李陵傳奇之風雲乍起》一書。
香港作家傅良 《約櫃風雲》
日本作家中島敦作有短篇小說《李陵》,收錄於短篇小說集《山月記》(鄭秀美譯 台北星光出版社)
相關條目
李廣
司馬遷
漢武帝
李廣利
蘇武
參考文獻
《史記·李將軍列傳》
《史記·匈奴列傳》
《漢書·李廣蘇建傳》
《舊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五》
《新唐書·列傳第一百四十二》
1.^ 「陵」和「緒」古音相近,
http://www.tglin.idv.tw/essay/essay_lang16.htm 2.^ 《敦煌李陵變文考原》:鍾書林 《西北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 2007年第2期
http://zh.wikipedia.org/wiki/%E6%9D%8E%E9%99%B5
從「李陵事件」聊起
前一陣子,國內播出大陸拍攝的歷史劇《漢武大帝》。TG 雖然不太欣賞劇情編排的重點;但有幾位公司同事熱烈討論,紛紛詢問 TG 劇中的史實成分,於是 TG 就趁機重新溫習了一下《資治通鑑》裡頭的這一段歷史。在閱讀時,TG 突然想到了「李陵事件」當中,是否也牽涉到了語音上的問題。
在此先簡述一下所謂「李陵事件」的始末。李陵是漢朝著名「飛將軍」——李廣——的孫子。在漢匈對抗過程中,他自告奮勇向漢武帝請戰,另避戰場,與匈奴決戰。公元前 99 年,李陵率五千名步卒出大漠,尋找匈奴主力。但漢軍深入,後援不繼,李陵退兵。在徹退過程中,李陵竟然反被敵方捕捉行縱,匈奴動員全國騎兵,前後共出動二十萬人,一路追擊李陵部隊。李陵孤兵奮戰,彈盡援絕,死傷慘重,深陷重圍,最後不得不投降。消息傳回,廷上群臣全都指責李陵投降,只有司馬遷一人直言,其它兩路部隊皆無戰功,只有李陵一部奮勇殺敵;漢武帝以為司馬遷「指桑罵槐」,暗中批評他喜愛的將領「李廣利」無能,便十分憤觸怒,下令處死司馬遷;後因減刑而改判司馬遷為「腐刑」。
兩年後,漢朝另一將領公孫敖得到情報,獲知投降的李陵竟然幫著匈奴練兵。漢武帝便下令將李陵留在漢朝的家眷全部處決。李陵得知,聲稱那是另一位早先投降的漢人都尉「李緒」之誤;後來李陵竟派人去刺殺李緒,以洩心頭之憤。
公元前 100 年,蘇武代表漢朝出使匈奴,因手下副官的陰謀的牽連,被匈奴扣押在北海。匈奴派李陵勸降,但蘇武不從。但李陵還是設法照顧蘇武的生活。後來漢匈關係逐漸改善。直到漢昭帝年代(公元前 81 年),蘇武終於被釋歸國,李陵親自送行。後代的讀書人十分同情時代造成的這段悲劇,便將蘇李二人離別時互贈的詩文,一代代地流傳下來。(在《昭明文選》裡頭,即收錄了《李陵答蘇武書》與蘇李兩人的贈詩。《古文觀止》與《古詩源》,也有他們二人的詩文。)李陵最後便終老於異鄉,再也沒有回國。
TG 在這一連串曲折的事件當中,只想聊聊當中因為「人名轉述之誤」而慘遭滅族的一項。「李緒」被人傳成「李陵」,看看我們現代人對此的評論,好像不過就是誤會一場罷了。但為何會產生這樣的誤會,如果單純批評當代人們顢頇、粗心、刻薄、殘酷,好像也言之成理。因為要想抓辮子、罵古人是相當容易的事,「後見之明」永遠可以顯出現代人有多麼聰明、古人有多麼愚蠢。然而事情真是這樣嗎?TG 重讀這一段,突然想到這會不會是「古音」的問題呢?
我們先看看今天在漢語普通話中,「陵」與「緒」的發音分別為「ㄌㄧㄥˊ(Ling)」、「ㄒㄩˋ(Xu)」。姑且不理會聲調上的差異,這兩個字在各自的聲母與韻母全都不同;換句話說,如果會發生「口誤」的機率,絕對比不上任兩個隨意取來的漢字高。但我們第一步,先討論「緒」字在當時真的讀成今天「敘、序、絮」的同音字嗎?
TG 查了一下東漢時代的《說文解字》,裡頭寫到「緒,絲耑也。从系、者聲。」也就是說,許慎年代見到「緒」這個字,應該讀成跟「者」相同(或相近)的發音。然而今天的漢語普通話中,我們發現「緒」、「者」兩字,無論聲母韻母都不相同。這至少說明了,這兩個漢字都是流傳久遠的常用字,以至於今天它們的變異性相當大。那要如何猜出、或擬出它在當時的發音?TG 還是先試試老法子,取相同偏旁的字來做一比較。TG 分成三大類如下︰
1. 聲母為舌面顎音(舌面音、齒音,即ㄓ-、ㄔ-、ㄕ-(Zh-、Ch-、Sh-))類︰
者、著、賭、睹、渚、署、暑、奢、諸、豬、煮、儲、褚。
2. 聲母為舌音(舌頭音,即ㄉ-、ㄊ-(D-、T-))類︰ 都、屠。
3. 其它類別︰緒。
以上面這些字,除了「著」與「賭」兩字在《說文》裡未收錄之外,其餘各字都註明是「从X、者聲」。所以我們至少可以認定,這些字在東漢初年的發音應該都要十分接近才是。由於「舌頭音(t-系)」與「舌面顎音」的聲母,在演化過程的中容易受到影響而改變(最常見的就是受介音 -i 的「顎化」),所以 TG 可以認定,第一、第二類的漢字可視為同一源頭的演化分別。然而,「緒」一字則「孤伶伶」地被歸在不同的類別,實在非常難以解釋。因此,TG 猜想「緒」字或許是後來的人,改讀成「系聲」而非原來的「者聲」,輾轉流傳至今的結果。因此,TG 假設「緒」在漢朝的聲母也同上述其它字一樣,讀成「者」聲。
第二步,我們既然可以推測「緒」字在當時應該類似於「者」的發音,但「者」這個字的古音究竟為何,是我們接下來的問題。如要照 TG 先前討論過的方式(電子報五十六期《During、伐木聲與舌面擦音》),最簡單的方法,當然就是假定他們全都是讀成「t-」或「d-」系統的舌頭爆音,然後隨著時間演變,便有一部分漢字的發音逐漸給「顎化」了,所以回溯起來,它們上古時代應該全都讀成「Tu」、「Du」、或「Diu」才對。
但再仔細一想,這並不是個合理的方式。首先,針對「已知」的發音流轉原則,並不一定都能夠套用在所有「未知」的情況上。先前的電子報《During、伐木聲與舌面擦音》的情況,是 TG 光從讀音出發,比較其方言之間的差異;並看到在閩南語中,保留了許多尚未被「顎化」的舌頭音。而這回的情況卻不盡相同。因為上述第一類的顎音中,閩語仍保留下來的舌頭音,確定的僅有「賭、睹」等字;如果「者」真的是「t-系舌音顎化」的結果,應該還要有更多的證據留下才是。
這時 TG 就聯想到了「複聲母」的可能性。假設(請注意,這還是個「假設」)我們擬定「者」在漢代時期的聲母是個複聲母,而且型如「dr-」,那將會變得怎麼樣呢?首先,就如同現在的英語世界一樣,「dr-」在長期演變之後,第一個輔音「d-」相當容易被顎化,而最後將兩個輔音合成「單一一個」新的輔音「jr-」。就像「亞歷山大之城(Alexandria)」的末一音節的音譯,中譯文字常受到英語發音習慣的影響,不翻「亞歷山大利亞」而作「亞歷山卓」。所以我們若猜測「者」字的聲母是「dr-」,似乎是可以行得通的。因為如此一來,就可以解釋為何現存的「者」偏旁的漢字,無論在普通話或閩語中,大多數都是顎音、而只剩下少數舌頭音的緣故。
至於「者」的發音還有沒有其它的線索?我們查查「者」這個字,在《說文》當中的敘述為「別事詞也。从自、聲; ,古文旅」。也就是說「者」在小篆的寫法也是由兩部分所組合的,上半部是聲符「」,下半部則是「自」。當然,今天我們已經不用這個形狀特殊的聲符「 」,不過許慎認為這是「旅」的古字。假如「旅」的古音與今日差異不大,而且許慎也是將「 」等同於「旅」的話,我們就可以推測,「者」的聲母應該帶有舌邊音「l-」在裡頭才是。而「不帶介音」的「r-」與邊音「l-」的發音十分接近(舌頭往後捲的程度差異),所以 TG 認為,「者」字可以擬音為「dr-」或「dl-」的複聲母型態。
(實際上,TG 在朱芳圃的《甲骨學》一書中,提到「者(諸)」一字的「甲骨文」型態,是由上半部的「黍」、與下半部的「自」所合成的,所以「者」字應該解釋為「從黍、自聲」。另外,在許進雄的《中國古代社會》裡,他認為「者」字原意是蔬菜放在鍋子裡頭「煮」的意思。但在本文中,TG 要討論的是漢代人的觀點,即使是誤傳也無妨,所以先暫且略去這些說法。)
第三步,TG 想要討論「者」在上古時期(漢代)的韻為何。由於沒有直接的資料可供查詢,而古詩的韻腳也很難直接比對。不過 TG 在董同龢的《漢語音韻學》一書中讀到,可以從比較肯定的「中古韻」型態,依據某些原則來回推「上古韻」為何。
在廣韻中,「者」字歸類於「假攝、開口三等」,也就是「-ia」的型態;但如果我們再找找其它幾個同偏旁的字,如「著、豬、煮、褚、暑」於「遇攝、開口三等」,也就是韻母為「-io」的型態。而「諸」則可以同時列入「假攝」或「遇攝」。從這裡我們就可以看出來,「者」字偏旁的漢字,韻母若非「-ia」就是「-io」,看得出來舌位升降的原則在此發揮。依據高本漢所立原則的擬音,這個韻母在上古應該是「-iag」。
TG 暫且保留「上古韻沒有開音節」這種說法;也就是說,上古漢語中,每個漢字的發音結尾都是封閉的。因此若不是鼻音結尾的字,應該都還有其它輔音的存在。所以 TG 參考高氏的研究,並遵照「舌位降低」的原則,TG 猜測「者」字的漢代主要韻母,可能是比「-iag」還要次一舌位的「-ieg」。
結合先前聲母的討論,「者」的漢代發音應該可以擬成「drieg」或「dlieg」。如此一來,可以同時解釋兩方面的現象。首先,複聲母可能不是每個族群都能夠講得十分「標準」的(這裡的「標準」當然不帶有優劣價值含意),某些人、某些時期、某些方音,可能會講成明顯拆開的「兩個輔音」而非「複聲母」。舉例來說,日語在「消化」英文中的「trip」時,由於他們在傳統上沒有「tr-」這種雙輔音開頭的發音方式,便會將其拆讀成「To-Ri-Pu」三個音節。因此,若有一種方音不習慣讀複聲母,則面對「drieg」或「dlieg」的情況,他們就可能就會讀成了「de-lieg」。
其次,「drieg」或「dlieg」在轉入中古時期後,複聲母開始消逝,而大部分的「dr-」或「dl-」聲母,也同時受到後面接鄰介音「-i」的影響,而開始產生「顎化」,因此「者」的聲母便成了「j-」;這也可以解釋,今日「者」偏旁的漢字聲母,大部分都是顎音的原因;而少數則留下了「t-」或「d-」起首的音。
至於「陵」字的發音,TG 認為應該比較單純。由於漢字的「陽韻字」——也就是以鼻音「-n」、「-ng」、「-m」收尾的韻腳——通常隨時變化的速度較慢。參照《廣韻》以及閩南語發音,TG 相當直接地認為,「陵」字在漢代發音應該是「lieng」。
最後的結果,就是 TG 猜測漢代的發音︰
陵——Lieng;
緒——Drieg、Dlieg。
這麼一來,TG 就可以提出假說。如果當時在流傳過程中,複聲母漢字「緒」經過人們的幾次傳述之後,發生了首位輔音「d-」丟失的情況;再加上「先入為主」的概念,最後連結尾的「-g」或「-ng」也混在一起。於是,「李緒」傳成「李陵」;最後,無可挽回的悲劇便發生了。
TG 認為,中央集權時代的皇帝,確實可以因個人喜怒而主宰別人的生死榮辱。但經營這樣一個廣大的國家,如果沒有一套可以遵行的制度,必然四分五裂,哪能維持住一個大規模的帝國。「李陵事件」在口誤的這段過程中,並非是與皇帝直接接觸的結果(如司馬遷的下獄),而是透過軍政與行政體系的運作之後,才做出來的決定。再加上,我們在之後沒有見到公孫敖、或其他任何人「惡意栽贓」的陰謀,以及李陵在事後的反應。東漢時代寫成的《漢書》記下這件事,並未對此多所解說,所以 TG 會認為,對當時人們「發音上」再也清楚不過的事,自然無庸多言。
由於沒有見到這方面相關的材料,專門討論「李陵」與「李緒」口誤的烏龍,有的頂多是照表面上的敘述文字,批評古代人的顢頇,或批評李陵不該遷怒亂殺李緒。如果這種口誤真有其語音上「內建」的錯誤所造成,一切看起來就比較「合理」了。
以上是 TG 自己做的不專業討論。如果網友們對此有任何想法,請不吝賜教。
【附註】
由於 TG 對於標音系統沒有專業研究,一方面也想到本文是寫給一般人看的。因此以上的標音基本上都還是盡量遵照「英語發音」的習慣——不特意去區分清濁與送氣之別,而介音無論長短只用「-i-」,「j-」代表英語中的顎音。
http://www.tglin.idv.tw/essay/essay_lang16.htm
大漢名將李陵的悲劇:有志難酬 有口難辯 2008-12-29環球人物
在中國漫長的曆史中,忠臣無數,而奸賊亦不少。前者受千古景仰,後者遭萬世唾棄。然而,有一個人卻能在忠奸分明的帝制時代,雖變節卻又被深深同情。這個人就是李陵。
李陵身上糾結著太多的大命題:家和國,軍人和文人,背叛和守節。他用盡一生的氣力,在國家和個人的矛盾沖突中,做著艱難的選擇。他的命運也連接著若幹重量級人物:漢武帝、李廣、衛青、霍去病、司馬遷、蘇武
出師未捷
公元前99年的秋天,漢武帝令貳師將軍李廣利率領三萬鐵騎從酒泉出發,征伐匈奴。此時的李陵正擔任騎都尉,率領丹陽和楚地的五千人在酒泉、張掖一帶教習射箭之術,以防備匈奴。
戰役打響後,李陵主動要求率領五千步卒,出居延海,向北深入單于王庭。30天後,李陵部隊與匈奴八萬鐵騎相遇于浚稽山。李陵屯兵兩山之間,以一當十,連戰連捷,十天之內共斬殺匈奴騎兵一萬余人。按照事先的部署,他且戰且退,一路將匈奴單于引向正南方的漢匈邊界,在那裏,將軍路博德負責率軍接應。但是就在距離漢朝邊塞遮虜障僅剩下一百多裏的時候,漢軍被匈奴阻斷退路,彈盡糧絕,最後只能以短刀、車輻做武器,而援兵卻遲遲不至。
李陵仰天長歎:“複得數十矢,足以脫矣。”可惜上天沒有給李陵翻盤的機會。子夜時分,李陵率領十幾名壯士突圍,被匈奴發現,數千名騎兵銜尾追擊。最後關頭,李陵大呼:“無面目報陛下!”于是投降了匈奴。
李陵以五千軍士力抗匈奴八萬驍勇之敵,堅持十余日,不可謂非奇迹,不可謂不盡力,然而李陵卻最終沒有實現其“吾不死,非壯士也”的諾言。浚稽山一役證明了李陵的軍事才能,而最終的結局卻使他背上了“漢奸”的罵名。
得知李陵戰敗投降後,漢武帝大怒。群臣皆言李陵有罪,只有司馬遷說:“李陵平時孝順母親,對士兵有恩信
他之所以不死,一定是想尋找適當的機會再報答漢室。”盛怒之下的漢武帝將司馬遷打入大牢,隨後處以腐刑,史稱“李陵事件”。
逼上絕路
漢武帝如此憤怒是有原因的。在他的眼中,李陵身上背負著原罪。這個原罪就是李陵的祖父李廣。
漢武帝的父親漢景帝時期,發生了著名的吳楚七國之亂,李廣時任驍騎都尉,奉命跟隨太尉周亞夫出兵平叛。爲了嘉獎李廣在梁國保衛戰中的英勇表現,梁王劉武授予了李廣將軍的軍銜。李廣畢竟政治經驗不足,以爲梁王貴爲漢景帝的親弟弟,大漢和梁國不都是一家人嘛,于是愉快地接受了這一封賞。可是李廣沒想到梁王這一封賞乃是私下授受,以漢朝的將領身份去接受屬國的軍職,是僭越之舉。更何況,漢景帝還曾想過傳位于梁王!
自此之後,漢武帝對李廣就有了芥蒂。公元前119年,衛青和霍去病統率大軍出征匈奴,戰事不利,衛青把責任推到了李廣身上。李廣憤而引刀自刎。此後,李廣的兒子,也就是李陵的叔叔李敢又因擊傷了衛青,被霍去病射死。
漢初的皇帝對功臣一向是很刻薄的。李家戰功赫赫,卻敵不過外戚的擠兌,因此李陵心裏一直憋了一口氣,急于立功,重振家風。漢武帝對李陵的心思極爲不滿,想給這個年輕人一點顔色看看。于是,在這場討伐匈奴的戰役中,漢武帝使出四招,步步緊逼,並最終把李陵逼上了絕路。
第一招,激將。漢武帝故意安排李陵給同爲外戚的李廣利當手下,李陵自然不願意。爲了證明自己,他向漢武帝請戰,孤軍深入匈奴王庭。漢武帝說“毋騎予汝”──我不會給你配備騎兵,哪怕一騎一馬,李陵就說“我不需要騎兵”。面對李陵的沖動行爲,精通兵法的漢武帝非但沒有阻止,反而對路博德撒謊說本來想爲李陵配備騎兵,李陵卻拒絕了。漢武帝這麽做,無疑是把李陵及其五千步卒拱手送給單于屠戮。
第二招,不援。如果把這五千步卒作爲誘餌,在自己的大後方埋伏下精銳部隊,將對方引誘進自己的包圍圈,聚殲對方的主力,那麽這種軍事戰略當然非常合理。可是預定的援軍沒有出現,主將路博德無疑該被送上軍事法庭。蹊蹺的是,漢武帝非但沒有治路博德的罪,相反,還在第二年(公元前98年)再次派路博德出征匈奴,要他聯絡李陵裏應外合,功成後接李陵回朝。漢武帝自己曾說路博德沒有救援李陵是“老將生奸詐”,而他卻仍然派這個“奸詐”之人去接李陵,可見不是“老將生奸詐”,而是皇帝本人“生奸詐”。
第三招,陷害。漢武帝派去接李陵的大將經過了精心挑選,除了李陵的兩個死敵李廣利和路博德之外,還有公孫敖。公孫敖是依附于李廣利的,自然不會對李陵有任何同情之心。果然,公孫敖回師後上書說:“我軍曾經捕到一名俘虜,據該俘虜說,李陵在匈奴成爲單于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教給單于兵法,准備侵略我朝,因此無法接他回來。”
第四招,斷後。聽了公孫敖的指控之後,漢武帝大怒,在沒有做任何調查的情況下,僅憑公孫敖的一面之辭,就下令將李陵一家滅門,李陵的老母、妻子、子女和兄弟盡皆伏誅。李家原本世代忠良,現在卻落了個“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爲愧”的結局。家破人亡,身敗名裂,李陵的最後一點退路,也被斷絕得幹幹淨淨了。
一死易,不死難
如果李陵當年戰死或者自盡,他必然會成爲一個千古流芳的英雄。如果,李陵全心全意地歸附了匈奴,做個“漢奸”,倒也簡單。可他卻走上了一條終日承受良心煎熬的不歸路。
李陵初到匈奴時,“忽忽如狂,自痛負漢”,然而,不被漢朝包容的李陵在匈奴卻得到了單于的禮遇,不但把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還封李陵爲右校王。公元前90年,李陵奉單于之命率3萬匈奴精兵追趕漢軍疲兵,竟然又一次來到浚稽山。可是這支驍勇善戰、以逸待勞、乘勝追擊的精銳騎兵,轉戰9日卻最終無功而返。以李陵的軍事才能,和他對浚稽山地形的熟悉程度,這難道不令人奇怪嗎?
漢昭帝即位後,輔政大臣霍光和上官桀以前都是李陵的好朋友,遂派李陵的故人任立政出使匈奴,勸說李陵回歸。單于設宴宴請任立政等人,李陵和另一名降將衛律陪座,任立政無法私下和李陵交談,于是以目相視,屢屢拿手去握刀環,又俯下身去握自己的腳,意思是,是時候歸漢了。過了幾天,李陵和衛律宴請漢使,兩人皆身穿胡服,將頭發結成椎形的髻。酒過三巡,當著衛律的面,任立政仍然無法直言,只好旁敲側擊:“漢朝已經實行大赦,中國安樂,皇上年富力強,霍光和上官桀兩位大臣輔佐朝政,正當顯貴。”李陵沈默無言,良久良久,撫著自己的頭發說:“吾已胡服矣!”過了一會兒,趁著衛律上廁所的機會,任立政趕緊對李陵說:“唉!少卿您受苦了!霍光和上官桀兩位托我問候您。請少卿來歸故鄉,毋憂富貴。”李陵看著舊友,回答道:“老兄,回去很容易,可是我怕再次受辱。”一句話徹底斷絕了他回歸漢朝的可能。
然而,當蘇武曆經劫難,最終得以回國時,李陵置酒相送,一番唱詞卻將他內心的矛盾展露無遺:“走過萬裏行程啊穿過了沙漠,爲君王帶兵啊奮戰匈奴。歸路斷絕啊刀箭毀壞,兵士們全部死亡啊我的名聲已敗壞。老母已死,雖想報恩何處歸!”他不是不想歸,他實在已經是無家可歸!
李陵的一生就是一個悲劇。他因一戰成名,也因一戰而名滅;他自認忠良之後,卻做了降將;他一心想要光耀門楣,卻害得家人被滅族;他雖然在異族過著優裕的生活,卻始終難消其胸中塊壘。李陵寂寞地生活在“胡天玄冰”之中,直到公元前74年病死。
李陵,讓人壯其勇,憐其才,惜其降,歎其遇,憤其有國而難回,有志而難酬,有口而難辯。可悲,可歎!
http://news.ifeng.com/history/1/renwu/200812/1229_2665_945274.shtml
將軍百戰聲名裂——泣血說李陵
為什麼當時的觀點如此不同呢?為什麼領導了這樣一場戰鬥的指揮官竟受到“滅族”懲罰?難道那時的人沒有基本的良知,和基本的判斷力?
是否這場戰爭的記載本身就不真實呢?以上記載,引自《漢書》,但材料很可能來自司馬遷(在《報任安書》中,太史公對這場戰爭的描述,與後來的《漢書》很相似)。我們知道,司馬遷因李陵之禍受到“宮刑”之辱,他的記載是否不可靠?王夫之就是這種觀點,並因此對司馬遷大加斥責:李陵戰敗,他出於私人交情,強詞開脫;受到處罰後,還是不肯改悔,在書裏顛倒黑白,為叛徒評功擺好。
王夫之經歷了亡國之痛,對外族和投降外族者十分痛恨可以理解,也許在他看來,李陵和大漢奸吳三桂是一路貨色。可是他的指責根本站不住腳。司馬遷早已說明:他和李陵並無交情,只是對此人印象較好,不相信他會背叛而已。況且,司馬遷因此獲罪,漢武帝又在位,他斷不敢虛構戰鬥情況,為李開脫。李陵的軍隊雖覆沒,但突圍回歸的余部,尚有四百餘人,而且分路突圍,絕無“串供”可能,如果司馬遷對戰爭的記述與這些親歷者的交代不一致,肯定會大禍臨頭。
真正的原因是漢武帝的虛榮受到了打擊。他本指望大舅子李廣利立下大功,為他長臉;李廣利兵敗後又指望李陵勝利給他遮羞;李陵被圍,他又期望李陵戰死保住最後的體面。於是一聽到李陵投降的消息,就大發雷霆,責問先期報捷的陳步樂,陳步樂有口難辯,只好自殺。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既然皇帝認為李陵應該自殺,諂媚的大臣們也一致認為李陵應該自殺。只有司馬遷說的恰恰是劉徹所不願意聽的話——他因此大難臨頭:
“李陵對士兵非常愛護,平時常以殺敵報國為最大志願。如今不幸戰敗,而一些沒有冒一點危險的大人先生,卻在一旁議論紛紛,挑剔他的過錯,使人痛心。李陵以區區五千步兵,深入沙漠與八萬騎兵對抗,轉鬥數百里,箭盡力竭,但仍冒白刃反攻,部下毫無離心,自古名將,不過如此。他身雖被俘,卻曾力挫強敵,也足以名垂天下。而且我更相信,李陵忍辱投降,絕非出自本心,他一定另有計謀,報效祖國。”
劉徹大為光火,就把司馬遷囚入詔獄。法官會審的結果,確定司馬遷犯了包庇叛徒的偽證之罪,判處死刑。司馬遷的家人為他好不容易借貸到一筆贖金,才減為次一等的腐刑——將生殖器割除。
腐刑固然痛苦,但羞辱尤甚,司馬遷幾次都要自殺,但他終於在殘忍的命運下活下去,為的是要完成他的《史記》巨著——這一五十多萬字的巨著,不但成為中國史籍的珍寶,而且他所開創的記傳體裁從此被後代史家奉為圭臬。
這裡有一個問題:李陵為什麼不象韓延年那樣戰死或自殺呢?
在突圍前夕,還有軍吏勸他:“將軍威震匈奴,失敗是天命不遂,即使被俘也可以設法逃歸。就像浞野侯趙破奴也曾為虜所得,後來逃脫,得到天子禮遇,何況將軍呢!”而當時李陵的回答十分決絕:“您不要說了!如果我不死,就算不上真正的壯士。”何其悲壯!他為什麼言行不一?而他投降之前,說“無面目報陛下!”又是什麼意思呢?
後來,李陵《答蘇武書》中說:“我當時所以不死,只是打算傚法前輩英雄,有所作為。可是,大志未成,全族被劉徹屠戮,老母都不能倖免。仰天捶胸,眼淚流盡,繼之泣血。”
《答蘇武書》被懷疑為後人偽托,姑且不論。但在正史中,李陵確有“陵雖駑怯,令漢且貰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奮大辱之積志,庶幾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的表白,如果他的表白是真實的,李陵的遭遇,就是一個忍辱負重者遭到誤解的悲劇。
那麼,我們能否相信他的表白(或相信史書的記載)?
在被俘的一剎那,他的想法,我們已經無法確知。其實,退一萬步說,即使李陵就是一時怯懦貪生又怎麼樣?
當然,這會影響我們對他的評價,他可能不會作為英雄(所謂英雄,就是戰勝了人性弱點、作出超乎常人的選擇的人)而受到後人的景仰。但是即使如此,他也沒有對不起任何人:他沒有對不起漢武帝——他已經為國家、為君主竭盡全力了。也沒有對不起那些英勇死難的將士——他是在形勢已不可為的情況下解散軍隊後被俘的,此時他已經不再是一個指揮官,而只是與別人平等的人。換言之,李陵被俘,無論有無受到“誤解”,都不應受到如此嚴酷的懲罰。
那個時代,軍人的命運十分悲慘。勝利固然可以封侯拜相,風光一時,可一旦戰敗就會成為階下囚,甚至遭受滅門之禍。周亞夫、李廣、趙破奴,甚至那個因身為“皇親國戚”而倍受寵幸的李廣利,都是功勳卓著的名將,可曾經的輝煌,卻沒能保住自己的頭顱。
即使在以“仁愛”著稱的文帝時代,馮唐就曾進言:“陛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軍人“終日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文吏以法繩之”,真是賞可不行,罰則必用。到了武帝時,這種狀況更是變本加厲。漢《軍法》規定:“畏懦當斬”,“逼橈當斬”,“失期當斬”,“失道當斬”,生俘也在死罪之列。李廣就曾因生俘逃歸,坐法當斬,贖為庶人,打發回家。後經啟用,亦不得志。最後因“失道”錯過會師時間(很難理解平生七十余戰的老將李廣會犯“不帶嚮導”這種低級錯誤,所以有人懷疑這是衛青做的手腳),不堪再受刀筆吏之辱,引刀自剄。李陵即使突圍生還,等待他的恐怕也不會是慰問和鮮花。由此看來,他的“降”(不管是否有“戴罪立功”的打算)裏面有太多的無奈和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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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漢朝當時司馬遷爲什麽要爲李陵辯護
在漢朝當時投敵叛變就是一種無論什麽原因都不可原諒的大罪,可司馬遷爲什麽還要爲李陵辯護?他們是好友嗎?李陵到底有沒有作對不起漢朝的事?我來幫他解答
天漢二年(公元前99年),正當司馬遷全身心地撰寫《史記》之時,卻遇上了飛來橫禍,這就是李陵事件。
這年夏天,武帝派自己寵妃李夫人的哥哥、二師將軍李廣利領兵討伐匈奴,另派李廣的孫子、別將李陵隨從李廣利押運輜重。李廣帶領步卒五千人出居延,孤軍深入浚稽山,與單于遭遇。匈奴以八萬騎兵圍攻李陵。經過八晝夜的戰鬥,李陵斬殺了一萬多匈奴,但由于他得不到主力部隊的後援,結果彈盡糧絕,不幸被俘。 李陵兵敗的消息傳到長安後,武帝本希望他能戰死,後聽說他卻投了降,憤怒萬分,滿朝文武官員察言觀色,趨炎附勢,幾天前還紛紛稱贊李陵的英勇,現在卻附和漢武帝,指責李陵的罪過。漢武帝詢問太史令司馬遷的看法,司馬遷一方面安慰武帝,一方面也痛恨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盡力爲李陵辯護。他認爲李陵平時孝順母親,對朋友講信義,對人謙虛禮讓,對士兵有恩信,常常奮不顧身地急國家之所急,有國士的鳳範。司馬遷痛恨那些只知道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大臣,他們如今見李陵出兵不利,就一味地落井下石,誇大其罪名。他對漢武帝說:"李陵只率領五千步兵,深入匈奴,孤軍奮戰,殺傷了許多敵人,立下了赫赫功勞。在救兵不至、彈盡糧絕、走投無路的情況下,仍然奮勇殺敵。就是古代名將也不過如此。李陵自己雖陷于失敗之中,而他殺傷匈奴之多,也足以顯赫于天下了。他之所以不死,而是投降了匈奴,一定是想尋找適當的機會再報答漢室。"
司馬遷的意思似乎是二師將軍李廣利沒有盡到他的責任。他的直言觸怒了漢武帝,漢武帝認爲他是在爲李陵辯護,諷刺勞師遠征、戰敗而歸的李廣利,于是下令將司馬遷打入大牢。
關于李陵的評價,在其生前即頗存爭議,卻並無人能多言,因爲他的案例是被漢武帝欽定而且是被族滅的。唯一替他說話的司馬遷,也受了腐刑,那還是被特殊寬宥了的;這樣誰還敢爲他說話?漢武晚年雖也有所悔悟,卻也終未付諸行動。對李陵的相對客觀的評價,還有待漢武去世之後。這才有了前述的任立政出使匈奴一事。但對李陵評價之爭議,卻遠非就此而止,而是綿延千年而不絕。尤其每到特殊的曆史時期,他就會被一些人翻出來,重新貶謫或者同情一番。其目的則大都不過是借古人之行迹,澆心頭之塊壘,各抒各的懷抱罷了。
後世對李陵非議者有之,同情者亦有之。後者不再贅述;非議李陵比較著名的,是明末的船山先生王夫之。他在其巨著《讀通鑒論》中,對李陵曾進行了十分尖銳的批判;甚至連帶爲其辯護的司馬遷,也一起痛貶了一番。船山先生是我十分景仰之人。不過這裏,我將盡力本乎事實對船山先生之論作些跨越時間的評析和反駁。
船山先生《讀通鑒論》卷三武帝三十:“司馬遷挾私以成史,班固譏其不忠,亦允矣。李陵之降也,罪較著而不可掩。如謂有孤軍支虜而無援,則以步卒五千出塞,陵自炫其勇,而非武帝命之不獲辭也。陵之族也,則嫁其禍于緒;迨其後李廣利征匈奴,陵將三萬余騎追漢軍,轉戰九日,亦將委罪于緒乎?如曰陵受單于之制,不得不追奔轉戰者,匈奴豈伊無可信之人?令陵有兩袒之心,單于亦何能信陵而委以重兵,使深入而與漢將相持乎!遷之爲陵文過若不及,而抑稱道李廣于不絕,以獎其世業。遷之書,爲背公死黨之言,而惡足信哉?爲將而降,降而爲之效死以戰,雖欲浣滌其污,而已緇之素,不可複白,大節喪,則余無可浣也。關羽之複歸于昭烈,幸也;假令白馬之戰,不敵顔良而死,則終爲反面事讎之匹夫,而又奚辭焉?李陵曰:‘思一得當以報漢’,愧蘇武而爲之辭也。其背道也,固非遷之所得而文焉者也。”
司馬遷爲李陵案而橫遭腐刑,不得不長期忍受一個生者所能經受之最大的恥辱,是故“腸一日而九回”,埋頭修史以盡其先父之囑托;若于評論中有所偏發,以抒解胸中之郁結,也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司馬遷之秉守史家求真之原則,在闡述事實時,盡最大能力考證梳辨、去僞存真,也是爲世所公認的。即以他所敘述之李陵事迹爲例,班固出于維護漢室需要出發,而“譏其不忠”;然而他所修撰之漢書中關于李陵部分,也大多承襲司馬遷所列舉之事實,二者鮮有差異。即宋之司馬光修《資治通鑒》,也本乎此。這就足以說明,司馬遷對李陵經曆之描述,基本是本乎事實的,而決非“挾私以成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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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遷與班固筆下的李陵
1. 李陵在〈李將軍列傳〉及〈李廣蘇建傳〉兩篇文章中各佔什麼位置?
要探討在兩位史家筆下的敘述文脈裡,李陵各佔何等角色與起何種作用,我們可以先看看在兩篇文章裡李陵所佔的篇幅。很明顯地,在〈李廣蘇建傳〉中描寫李陵的文字是遠比〈李將軍列傳〉多得多。〈李將軍列傳〉中有關李陵的敘事焦點是擺在李陵率步兵五千人分匈奴兵的事件上。在簡潔地描寫了陵軍與單于兵交鋒的過程,以及李陵因遭逢「食乏而救兵不到」之絕境而終至降匈奴後,亦只言及單于「以其女妻陵而貴之」及漢帝族其母、妻之事件。「自是之後,李氏名敗」顯然是太史公寫李陵這一段的重點。也就是說,〈李將軍列傳〉要講的是李廣之家聲因天命而終至隳頹的過程,所以在李陵登場的前面一段,述及李廣三子及另一孫禹皆無能重振家聲,故「李氏陵遲衰微矣」;好不容易出了一位有國士之風的孫子──李陵,卻仍舊無力回天。李陵在〈李將軍列傳〉中的位置是擺在李廣世代家聲因種種天時、地利、人和不濟之境況下而終至沒落的其中一環,而非在突出、褒貶李陵作為之是非。
但在〈李廣蘇建傳〉中,有關描寫李陵率步兵「以少擊眾」的過程則要詳細得多。且提及李陵分單于兵乃出於自願,其因「無後救,射矢且盡」降匈奴後,又寫武帝與司馬遷的對話,司馬遷雖因直言「陵之不死,乃欲得當以報漢也」而遭腐刑,武帝後亦「悔陵無救」,並派公孫敖入匈奴迎陵,後來是因誤傳李陵封匈奴練兵,才致使其母弟妻遭誅(故錯不在漢武帝)。而在「隴西士大夫以李氏為愧」──李氏家聲終結於李陵之後,又有昭帝派任立政等至匈奴招陵歸漢的情節,在在顯示出主上對人臣的恩厚。而李陵的段落雖止於「丈夫不能再辱」,但是對緊接著登場的主角──蘇建之孫蘇武寧死不降的描寫,則顯然以此與李陵作為鮮明對比。班固寫蘇武身處窮厄之境時,匈奴使李陵勸降,李陵告訴蘇武的一段話,更顯得蘇武的氣節與操持是多麼地崇高,李陵相較之下當然是「罪上通於天」了。班固在〈李廣蘇建傳〉中李廣的部分,大量因襲司馬遷之語(但亦視其所需而運用),在李陵的段落中除較詳敘寫與匈奴交戰的過程,更著重在陵降匈奴後所發生的事情,而李陵與蘇武的對話更是班固刻意的寫作手法,呈現出客觀而鮮明的對比。雖然同樣寫到李廣家聲沒落的過程,而且班固在「贊」中曰:「然三代之將,道家所忌,自廣至陵,遂亡其宗,哀哉!」但這並不是他寫李陵的主要目的(班固所關心的也不是天命不天命的問題);文中雖對李陵的「有廣之風」多有描述,但李陵未盡到為人臣應盡的本份,既降,對漢帝的恩寵、寬厚又不領情,竟然還有面目勸蘇武投降。凡此種種與蘇武相比,品格、節操之高下立判──拿李陵來襯蘇武才是班固的重要意圖吧!
2. 司馬遷和班固批判李陵的座標。
要找出兩位史家以何種座標批判李陵,則先要找出他們是以什麼準則來斷定歷史人物的功過。正如〈報任少卿書〉所言:「……凡百三十篇,亦欲以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這正是太史公寫《史記》的目的。所以在他的每一篇列傳裡,評斷每位人物的標準都是「天人之際」:即衡量每個人在每個當下所遇到的宿命,在這樣的宿命裡是不是盡了最大的力量。換言之,「功」與「過」之判定非在成敗,如果這個人的努力已經達到「天人之際」的頂點,再上去則非人力可改變,則即使結果與人意相悖,但其人仍已實踐其生命的意義與煥發生命的光彩。
而班固寫史之準則與司馬遷大相逕庭。司馬遷所志繼之春秋是在「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紀……」此方為「王道之大者也」,而在班固眼裡的春秋,卻是為漢立法,《春秋》乃百王大法也。《漢書‧敘傳》言「漢紹堯運,以建帝業」,而「雖堯舜之盛,必有典謨之篇,然後揚名於後世,冠德於百王。」顯然班固寫《漢書》就是要把繼承堯運的漢之光輝聖世藉由他的書寫流傳於後世。可見班固是以歷史人物是否能符合以天子為中心的禮制來作為評判的準則。故司馬遷是以史批判現世的精神寫《史記》,班固卻意在將漢朝神聖化、典範化。
由於兩人批判歷史人物功過的座標南轅北轍,所以同樣寫李陵,卻呈現殊異之面貌。司馬遷既深知李陵之所以降匈奴其實是做了比死更勇敢的抉擇──他寧負毀家聲之千古罪名而留有用之軀以圖報漢,已做到「天人之際」中人力所能為的極至,奈何時運不濟,遇到了個漢武帝,落個「李氏名敗」而自身亦歸漢不得的下場。這就是所謂的「天命」,天命若此,非人力可強求也。〈李將軍列傳〉寫的是李廣及其孫李陵的「天人之際」,李廣的後代皆未能光耀已衰微之家聲,此若為天命,即使出了如李陵此等國士之才,亦難改變家聲敗亡的命運。故寫至「李氏名敗,而隴西之士居門下者皆用為取焉。」戛然而止,並未責李陵之降匈奴,因為李陵在司馬遷的評判標準裡是已達到「天人之際」,故雖敗,亦無過。
班固筆下的李陵就不是這麼回事了。既是「上欲陵死戰」,李陵沒有做到這一點,已於人臣之節有虧,又謂「以無救而敗,何負於漢而誅吾家?」對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這又不是漢武帝的錯)。昭帝遣人招其歸漢時又說「丈夫不能再辱」。李陵自謂「丈夫」,可是在班固的評判標準中,拿來要把李陵比下去的蘇武才是所謂的「丈夫」吧?!班固要說的是:你降匈奴也罷,勸蘇武的一段話成什麼樣子?什麼「信義安所見乎?」、「陛下春秋高,法令無常」,這樣的說法豈是班固所能容忍的?所以班固藉蘇武之口說出:「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亡所恨。……」這才是班固臧否的座標。所以李陵自言:「陵與衛律之罪上通於天」,恐怕就是班固對於李陵已遠過於微詞之批判吧!李陵在班固眼裡真是一個不及格的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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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廣利- 维基百科
李廣利(前2世紀?-前88年),中國漢朝中山(今河北定縣)人,漢武帝寵姬李夫人和寵臣李延年的兄弟。
生平
李廣利本是個游手好閒、不務正業的浪蕩子。漢武帝聞西域大宛產良馬,名為汗血馬,遺使前往購買,使者被殺,錢物被搶。因李夫人的關係,太初元年(前104年),漢武帝封李廣利為「貳師將軍」,率兵數萬攻貳師城取汗血馬。但路途遙遠,又多高山大漠,所過諸城皆閉不給食,攻之不下。士卒逃、死者十之六七。廣利被迫撤兵,回到敦煌,途中來去2年。武帝聞之震怒,下令退入玉門關者立斬。李廣利無法,只得率軍退回敦煌塞。太初三年,武帝命復攻大宛,派精兵6萬,牛10萬頭,馬3萬匹,驢、駱駝萬余運糧草軍資,又增調甲卒18萬以為後援,始得攻入大宛外城。李廣利大軍,圍攻大宛城四十餘日,殺死大宛兵將無數。大宛貴族們害怕了,以漢退兵為條件,斬了國王的頭投降,獻出3000餘匹寶馬。漢軍返至玉門關人僅萬余,馬剩千匹。李廣利凱旋歸國,封海西侯,軍官各有封賞。
征和三年(前90年),李廣利受命出兵五原伐匈奴的前夕,丞相劉屈氂與李廣利合謀立昌邑王劉髆為太子。史載:「征和三年,貳師將軍李廣利將兵出擊匈奴。丞相為祖道,送至渭橋,與廣利辭決。廣利曰:『願君侯早請昌邑王為太子。如立為帝,君侯尚(長)何憂乎?』」後劉屈氂被腰斬,李廣利妻被下獄。此時李廣利正在乘勝追擊,聽到消息,恐遭禍,欲再擊匈奴,取得勝利,以期漢武帝饒其不死。但之後兵敗,李廣利只得投降匈奴。開始單于將女兒嫁給他,地位在衛律之上。消息傳到漢廷,武帝誅滅廣利全族。後李廣利被匈奴所輕蔑,不久就被衛律、閼氏找理由殺死。
衛青 维基百科
衛青(?-前106年),字仲卿,河東平陽(今山西臨汾西南)人,西漢傑出軍事將領。
早年
衛青是平陽侯府中奴僕衛媼與平陽縣吏鄭季的私生子,幼年被送至生父家寄養,但於鄭季家中被歧視虐待,後來便獨自離開父家回到母親身邊一起生活,並改隨娘家姓衛。之後衛青在平陽公主門下做騎奴(馬夫),每當公主出行,衛青即騎馬相隨。
入宮與發跡
建元二年春[1](公元前139年),他的三姐衛子夫被借霸上掃墓之機做客平陽府的漢武帝相中後帶入宮中,衛青得以相隨入宮「給事建章營」(就是在建章宮當差)。後來因為衛子夫懷孕,導致陳皇后妒忌,陳皇后之母館陶長公主便派人綁架衛青企圖殺害他用來報復衛子夫,但是被衛青的朋友公孫敖帶人救出。漢武帝得知後十分震怒,於是當著陳皇后和館陶長公主的面提拔衛青為建章監(禁衛隊長)、侍中、太中大夫,封衛子夫為地位僅次於皇后的夫人,並大肆封賞衛家及公孫敖等人,給衛青的封賞「旬月間累千金」。同時,漢武帝開始設立身邊的親信為內朝官用以抗衡九卿貴族為主的「外朝」,從此衛青開始被漢武帝重用,衛氏一家也從此開始顯貴。
傳說衛青年輕時隨從主人入宮辦事,在甘泉宮前碰見一位帶著枷鎖的犯人為他看面相,說他「貴人也,官至封侯」。而衛青則回復:「人奴之生,得無笞罵即足矣,安得封侯事乎?(生為別人的奴隸,不挨打挨罵就心滿意足了,怎麼得到甚麼封侯呢)」。
衛青育有三子(衛伉、衛不疑、衛登),從衛青元朔五年封大將軍而三子在「襁褓」中來看,三個孩子的母親可能並非一人。後來與漢武帝姊平陽公主(其前夫為平陽侯曹時,是衛青以前的主人)聯姻,平陽公主與衛青結伴終生,死後與他同葬,沒有為他生兒育女。
六勝匈奴
元光六年(前129年),匈奴舉兵南下直指上谷地區(今河北省懷來縣)。漢武帝出兵四萬、兵分四路,果斷地任命了初出茅廬的衛青為車騎將軍,同李廣、公孫敖、公孫賀一起迎擊匈奴。這次雖然是衛青的首次出征,但他驍勇善戰,直搗龍城(匈奴人祭掃祖先的地方),殺敵七百後得勝而回。漢武帝見四路大軍除衛青凱旋外非敗即退(李廣、公孫敖敗兵,公孫賀未能找到敵人作戰),賞識有加,封他為關內侯。
元朔元年(前128年)秋,衛青率三萬騎兵出擊雁門郡(治善無,今山西右玉境),斬殺匈奴數千。
次年(元朔二年,前127年)春,衛青領兵四萬出征雲中(今呼和浩特西南),圍殲匈奴白羊王、樓煩王兩部,斬首並俘虜匈奴數千、牛羊百萬計,收復河套地區,衛青所部全甲而還(相當於零傷亡)。此戰解決了匈奴人長期對京城長安的威脅,漢武帝隨後在河朔地區移民屯田,建立朔方郡,為將來對匈奴作戰打好了根據地。衛青因此被封為長平侯,加封三千八百戶侯。
匈奴人不甘心失敗,新任單于伊稚斜即位後開始瘋狂反撲。自元朔三年(前126年)夏季開始,匈奴先是數萬騎兵攻入代郡,殺太守共友,擄掠千餘人。同年秋季又攻入雁門,殺掠千餘人。元朔四年(前125年)又各三萬騎攻入代郡、定襄、上郡,殺掠數千人。特別是匈奴右賢王,因為怨恨漢朝奪走了他領地內的河南地並築造朔方城,多次騎兵擾邊進攻河朔地區,殺掠吏民甚眾。為了先發制人,元朔五年(前124年)春,漢武帝命衛青率領騎兵三萬出高闕,由各部漢軍共近十萬人配合其行動。衛青部出塞急行軍六七百里,趁黑夜突襲右賢王部,右賢王無力抵擋,攜愛妾獨自逃跑。漢軍俘獲匈奴一萬五千人、貴族十餘人、牛羊數百萬。漢武帝拜其為大將軍,統領全部漢軍,並加封八千七百戶侯。衛青三個尚在襁褓中的兒子也被封侯,但是被衛青婉拒,要求轉而獎賞其部下。衛青部下因此共十一人被封侯。
元朔六年(前123年)春、夏,衛青兩次率領十餘萬騎兵出擊漠南伊稚斜單于大本營,殲敵過萬人。但因部下蘇建、趙信部三千人遭遇單于主力全軍覆沒(趙信帶八百隨從投降,蘇建獨身逃出),衛青不益封,賜千金。校尉張騫被封為博望侯。衛青的外甥霍去病此戰自領八百騎出擊,俘虜匈奴單于的叔父和國相,斬敵2028人,其中包括單于的祖父。霍去病從此開始被漢武帝提拔重任。
漠北決戰
元狩四年(前119年)春,漢武帝以十四萬匹戰馬及五十萬步卒作為後勤補給兵團,授與衛青與霍去病各率領五萬騎兵,兵分兩路,跨漠長征出擊匈奴。漢軍原本計劃由霍去病西出定襄出擊單于本部,衛青東出代郡打擊左賢王,但是捉來的匈奴俘虜放出消息卻說所單于部在東面(其實是假情報)。因霍去病被分派先選精兵對抗單于主力(「敢力戰深入之士皆屬去病」),便下令衛霍兩軍對調行軍路線,改由霍去病東出代郡,衛青所部則西出定襄以為側應。
但衛青出塞後北行千餘里,與以逸待勞的單于本部主力相遇。此時漢軍剛剛遠涉人困馬乏,而負責側路迂迴的李廣、趙食其所部因為迷路沒能趕到戰場參戰。在危急的情況下,衛青果斷下令部隊用武鋼戰車結環列陣,並用五千騎兵配合軍陣對抗匈奴騎兵的衝鋒,以削弱其銳氣。雙方鏖戰整日至傍晚時分,忽然「大風起,沙礫擊面」(沙塵暴),衛青便抓住戰機,利用風沙的掩護兩翼出擊,一舉擊潰了單于部隊。單于見勢不妙,乘六匹騾馬與數百隨從突圍逃跑,群龍無首的匈奴軍也隨之潰散大敗。漢軍掩殺陣斬萬餘人,追襲二百餘里卻沒能追上單于,行軍至趙信城,補給整編一日後將其徹底搗毀,然後班師回朝。在回軍的路上才遇到李、趙二人的部隊。
匈奴方面,伊稚斜單于戰後失蹤數日,以至於匈奴人皆以為其已死,右谷蠡王自立為王當了單于,直到伊稚斜重新出現才讓位歸還。
這一次戰役衛青所部以弱擊強,斬獲近兩萬人,一舉燒毀匈奴重要據點趙信城,給匈奴以沉重打擊,史稱漠北之戰。這次戰役後,匈奴軍隊完全被打垮,不得不向更遠、更貧瘠的地方遷徙,再無力與漢朝抗衡,匈奴人對漢朝的軍事威脅以徹底解除。衛青因此與霍去病同時被拜為大司馬,因走失單于衛青的屬下沒有人受封。此戰雖有重大戰略意義,漢軍也付出極重代價,出征的14萬馬匹僅三萬餘匹返回漢朝。漢朝更因馬匹大量缺損,至此到衛青去世的十四年再未對匈奴大規模用兵。
老將李廣因為迷路而沒能參戰,不但喪失了立功封侯的最後機會,還因為延誤戰機的過失受到軍法追究,一怒之下拔刀自盡。李廣的兒子李敢,當時是霍去病的部下,聽說父親死訊,認為衛青是刻意陷害父親,因此至衛青府上鬧事並打傷衛青。衛青本人沒有追究李敢,但霍去病卻不能接受部屬冒犯自己的舅舅,不久就在甘泉宮狩獵時射殺了李敢。武帝知道後,便用「鹿觸殺之」(李敢被鹿撞死)的說法了結了此事。
晚年
衛青的一生共七次率兵出擊匈奴,本部無一敗績。治軍嚴明,能與士卒同甘共苦,作戰驍勇,深受將士愛戴。其中淮南王劉安的謀士伍被對衛青的評價尤其之高,稱其『才幹絕人,眾將皆為其所用』,以至於淮南王謀反計劃的第一步就是要刺殺衛青。
衛青身為大司馬大將軍位極人臣,卻從不養士。
自元狩六年(前117年),大司馬有太尉權(「元狩六年,罷太尉,法周制置司馬。時議者以為漢軍有官侯、千人、司馬,故加「大」為大司馬,所以別異大小司馬之號」 ); 大將軍為皇帝以下最高軍政首腦,位在丞相之上。(《漢官儀》載:「漢興,置大將軍,位丞相上。」《文獻通考》卷五十九云:「大將軍內秉國政,外則仗鉞專征,其權遠出丞相之右。」)
儘管品德高尚,卻因不養士很少得到文士的稱頌(「天下未有稱也」)。部下蘇建曾建議衛青:「大將軍至尊重,而天下之賢士大夫無稱焉,願將軍觀古名將所招選者,勉之哉!(大將軍你功高位重,但天下的士子文人卻無人稱讚你。希望將軍你能象古代名將那樣招集門客,來誇獎你!)」勸他巴結文人、收買門客以在社會上製造有利於自己的輿論。而衛青拒絕:「自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常切齒。彼親待士大夫,招賢黜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職而已,何與招士!(竇嬰、田蚡大肆厚養門客,皇帝恨得咬牙切齒。如果結交文人、招攬高賢親信打擊異己,那是主公的權柄。作為臣子遵紀守法做好本職就行了,招什麼門客!)」儘管功勛卓著,衛青為人謙遜低調,從不仗勢跋扈,《史記》中評價他「為人仁善退讓,以和柔自媚於上」。漢臣汲黯從不對衛青禮拜,而衛青不但不生氣,反到更加敬重汲黯。
元封五年(前106年),衛青去世,諡號烈侯,取《諡法》「有功安民曰烈。以武立功。秉德尊業曰烈」之意。 墓冢按照盧山的形狀修築,葬於茂陵東北側。
評價
司馬遷《史記》中對衛青的評價十分微妙。 一方面,司馬遷在《衛將軍驃騎列傳》中強調衛青的外戚身份,著重描寫衛青低調懷柔的處世作風,對其戰功的敘述卻遠不如李廣的事迹詳細,以至於後世的黃淳耀(明)評論:「太史公以孤憤之故,敘廣不啻出口,而傳衛青若不值一錢,然隨文讀之,廣與青之優劣終不掩。」認為司馬遷對李廣和衛青的評價不公。黃震(宋)在《史記評林》中則認為:「凡看衛霍傳,須合李廣看。衛霍深入二千里,聲振華夷,今看其傳,不值一錢。李廣每戰輒北,困躓終身,今看其傳,英風如在。史氏抑揚予奪之妙,豈常手可望哉?」 另一方面,司馬遷又在史記·淮南衡山列傳》中間接借淮南王謀士伍被之口讚譽衛青「大將軍遇士大夫有禮,於士卒有恩,眾皆樂為之用」、「騎上下山若蜚,材幹絕人」、「號令明,當敵勇敢,常為士卒先」、「休舍,穿井未通,須士卒盡得水,乃敢飲。軍罷,卒盡已度河,乃度。皇太后所賜金帛,盡以賜軍吏」、「雖古名將弗過也」,讚揚衛青謙遜知禮、才能出眾、愛護將士,是古來少有的良將。
後世有人認為,司馬遷之所以如此矛盾,是因為他忌諱衛青的出身背景(賤民出身、私生子、外戚身份),加上衛青位極人臣而得以善終不符合他的欣賞品位(司馬遷自身的經歷使他對項羽、李廣、郭解一類富於悲劇色彩的人物往往讚譽更多),因此不願意直接公開的讚賞衛青。
司馬遷在《史記》中對衛青的描寫影響了不少後人。他把衛青和霍去病與李延年之類的「內寵嬖臣」一起放在《佞幸列傳》中評論,儘管在強調他們「外戚貴幸」的身份外特意指出衛、霍二人「然頗用材能自進」,但還是給了一些後人「衛青僅是個靠了皇后裙帶關係的小人」的印象。王維「衛青不敗由天幸」的詩詞也認為衛青沒有真本事,而只是運氣好才不打敗仗。 另外,因為司馬遷認為衛青是有意偏袒公孫敖而排擠李廣去走東路(其實是衛青得了漢武帝的密詔,說李廣犯霉運,不能委派先鋒官那樣的重任),導致李廣迷路失期最後自殺。實際上恰恰相反,李廣的迷路失期讓漠北大戰錯失了合圍單于的最好時機,幸有衛青臨危不亂,以武鋼車對敵,才得以在弱打強的大戰中反敗為勝。 有人甚至因為《史記》中將衛青、霍去病與漢武帝的男寵韓嫣、李延年等並稱「寵」[2],以及《史記·汲鄭列傳》中記載漢武帝對衛青十分隨便不拘禮,從而聯想出他們中有同性戀行為[3]。蘇東坡曾在《東坡志林·人物》中藉此題發揮寫過一篇文章嘲諷衛青是下賤的無恥獻媚之徒。
與文人墨客的毀譽參半相比,自古兵家對衛青的評論非常之高。古代評價名將,常有「孫吳白韓,頗牧衛霍」(孫武、吳起、白起、韓信、廉頗、李牧、衛青、霍去病)的說法。
東漢時期曹操的三子曹彰曾言:「大丈夫當學衛青、霍去病,立功沙漠,長驅數十萬眾,縱橫天下,何能作博士耶?」
唐朝名將李靖曾評:「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正奇兼善者如孫武、衛青、諸葛亮廖廖數人耳。」
宋朝抗金名將岳飛則言:「衛青、霍去病,將之典範,吾當效之。」同時高度讚賞衛青的武鋼車陣,認為「戰法革新破匈奴,衛青始」(劉裕也曾用此車陣大破南燕騎兵)。同一時期的南宋名將宗澤也言:「為將者當學衛青。」
此外,蘇洵(蘇東坡的父親)也稱讚:「漢之衛、霍、趙充國,唐之李靖、李績,賢將也。漢之韓信、黥布、彭越,唐之薛萬徹、侯君集、盛彥師,才將也。賢將既不多有,得才者而任之可也。」
何是非則在《霍去病傳》中言:「昔者,漢武之有事於匈奴也,其世家宿將交於塞下。而衛青起於賤隸,去病奮於驕童,轉戰萬里,無向不克,聲威功烈震於天下,雖古之名將無以過之。二人者之能,豈出於素習耶?亦天之所資也。」批駁「衛、霍發跡於裙帶」的說法。
李惟清則有「漢有衛青、霍去病,唐有郭子儀、李晟」的說法。
明太祖朱元璋曾用「仲卿、藥師」(「仲卿」指衛青,「藥師」指李靖)讚譽在捕魚兒海戰役中擊潰北元的名將藍玉。
戚繼光則感嘆:「衛青、霍去病、謝玄、岳飛、中山武寧王,抑神仙乎?抑是我輩之人乎?」史家也一致公認衛青的卓越軍事家地位。
曾國藩在書中提到:『有為者「不宜復以資地限之。衛青人奴,拜將封侯,身尚貴主。此何等時,又可以尋常行墨困奇倔男子乎!」
中國的開國領袖毛澤東更稱:「作戰在我不在敵,關鍵不拘於泥,昔漢將衛青、霍去病勇於革新戰法,遠渡絕漠,運動於敵之軟肋,出敵不意,攻敵無備,故百戰百勝。」
重讀史記一:司馬遷是個糊塗蟲
不錯,司馬遷是我國漢代偉大的文學家和曆史家(注意,他首先是文學家,其後才是曆史家)。他的經曆是那麽的簡單卻又那麽的複雜,簡單的原因是他生于漢景帝中元五年,卒于漢武帝征和三年,任漢武帝駕前郎中及太史令,後受蠶室之辱又任宮中中書令至死;說複雜卻也是存在于他的簡單中,身受宦官之奇恥而忍辱,以螻蟻之姿而苟活,成曠世大書而無人知曉其死。
要了解司馬遷,就必須了解司馬遷受宮刑的前後;要了解司馬遷受宮刑的前後,就必須先了解李陵這個人。
李陵是一代名將李廣的孫子。李廣的事迹我們可以從司馬遷的《史記。李將軍列傳》中可以得知:品質和才幹同樣卓越的名將,用司馬遷的話來概括就是“勇、仁、簡”(武藝高超、作戰英勇,仁愛士卒,爲人簡易),唐代詩人王昌齡之“秦時明月漢時關”詩句中的“飛將”就是他了。李廣的“勇、仁、簡”沒有傳給他的孫子李陵,勇且勇,惜匹夫之勇;仁且仁,歎假義之仁;簡且簡,卻未見之簡。這與司馬遷筆下的“其爲人,自奇士,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予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其所蓄積也,仆以爲有國士之風”有著天壤之別。在我看來,李陵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匹夫小人。天漢元年,匈奴歸漢使者,隨後,漢遣中郎將蘇武使匈奴,被執。天漢二年,漢武帝遣李廣利伐匈奴,都尉李陵在後“將輜重”。李廣利何許人?漢武帝寵妃李夫人的哥哥,具國戚之重。對于這種人,名將之後的李陵顯然是瞧不起他的,這和司馬遷的看法是相同的,如司馬遷在《史記。大宛列傳》中記載了李廣利統帥漢軍伐大宛卻大敗而歸的事件,可以看出正義之士對李廣利是有許多憎惡的。但他有一個受著皇帝寵幸的妹妹,偏偏李陵是個愣頭青,不願在李廣利麾下受屈,私心裏認爲:“將輜重”是一個無關痛癢的銜,得了大勝,功勞全是李廣利的,所以他想漢武帝“自請帶兵以獨當一面”。遂率五千步卒而出,恰與匈奴主力相遇。“與單于戰,斬首虜萬余級”《漢書。武帝紀》“足曆王庭,垂餌虎口,橫挑強胡,仰億萬之師,與單于戰十余日,所殺過當,虜救死扶傷不給,旃裘之君鹹震怖,乃悉征左右賢王,舉引弓之民,一國共攻而圍之”(《報任安書》),陵兵敗,降匈奴。且不論司馬遷對此役描寫的真實性,其戰事之艱巨之輝煌之壯烈,我們只看司馬遷對此事的評價吧。在司馬遷的心中,李陵是和李廣一樣的忠義之士,降匈奴是“欲有所爲”。是這樣嗎?李陵的狂妄自大不說,單說降後的言行就可見他是個見利忘義的小人。李陵的身世決定了他不甘人後,尤其是居于李廣利這種人之後,他的頭腦中追求的是一種“名”。《漢書。蘇武傳》中有記:蘇武被拘而不降,單于請李陵去勸降,李陵言:“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既又歎曰:“人生如朝露,何苦自苦如此”。被拘十九年後,漢使用謀使蘇武歸漢,李陵歎曰:“今足下還歸,揚名于匈奴,功顯于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有歌雲:“經萬裏兮度沙漠,爲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衆滅兮名已頹……”。也許他有很多的無奈,也許他後悔沒有像蘇武這樣爲國守節,但爲填私欲而變節卻是不爭的事實,他要的是名,帶兵出戰是這樣,降匈奴後仍是這樣不忘名之可貴。司馬遷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尤其在他的《報任安書》中仍固執其見,實爲不該,實爲糊塗,而《報任安書》正是他賜死的原因,這是後話。司馬遷爲什麽要爲李陵這樣的小人辯解而冒“誣上”之罪名呢?這就是典型的夫子之愚:李廣是自己心中的英雄,正是同情李廣的遭遇,愛屋及烏,所以難免不對李陵賦予同情,且李陵兵敗而降消息傳至朝廷,“主上爲之食不甘味,聽朝不怡,大臣憂懼,不知所出,仆竊不自料其卑賤,見主上慘淒怛悼,誠欲效其款款之愚,以爲李陵素與士大夫絕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雖古名將不過也。身雖陷敗彼,彼觀其意,且欲得其當而報漢。事已無可奈何,其所摧敗,功亦足以暴于天下。仆懷欲陳之,而未有路。適會召問,即以此指推言陵功,欲以廣主上之意,塞睚眥之辭。未能盡明,明主不深曉,以爲仆沮貳師,而爲李陵遊說,遂下于理。拳拳之忠,終不能自列。因爲誣上,卒從吏議。家貧,財賂不足以自贖,交遊莫救,左右親近不爲一言。”從中可以看出,司馬遷的私心和愚駑,如果主上易顔而喜,司馬遷不也上上人哉?由此看出:司馬遷親小人、存私心是其受宮刑的導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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