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座山都有守護精靈,默默守護著山裡的風光景緻與人們,遙山也不例外,同時有一對精靈在守護,這對精靈跟其它山裡的精靈迴異不同,是對雙胞胎,一個是賦予人們純淨心靈力量的精靈,名為星兒。
另一個是帶給人們物質慾望力量的精靈,名為鬽兒;由於星兒比魅兒早出生一刻,充滿天真笑意模樣,深受眾神的恩寵,因此也賦予祂正面的力量,而鬽兒現身卻是面露愁容,非常不惹神仙喜愛,相當然爾就給祂一種負面的力量,其實正面與負面力量並無對錯之分,都是維持這世界平衡運作的力量。但由於星兒一直受到眾神的喜愛,加上遙山的天然險惡環境,外界物慾的力量有限,因此人們也備受星兒正面心靈力量的影響,過著和樂融融的生活,這也引起一向不受重視的鬽兒精靈嫉妒,更增加這座山城對外交通的不便。
隱身在遙山裡的小鎮,平日幽靜的樣貌如同湖裡紋平的水波靜諡不起一絲波紋,由於前往小鎮的路途艱辛難行,早被世人忘卻這個小鎮的存在。這天,小鎮格外喧嘩,也不知是誰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刺耳,原來是早在年前離開的張大叔此刻回到家鄉,搬起了板凳,就站在鎮上中間的石板街上慷慨激昂地吆喝著,「我們這個小鎮一定要改革,這年頭,外頭那汽車電車是嚕嚕嚕地駛過,你看我們這小鎮有什麼呢?什麼都沒有!我們沒洋房、沒汽車,城市的孩子讀書有電腦,我們這裡的孩子只能蹲在地上,用樹枝學寫字,這怎麼成!我們再這樣下去,會窮一輩子的!」
張大叔會這樣說是由於有辦法的人,早些年就離開小鎮到都市裡過生活,再也不回家鄉了,這個小鎮地理位置位於兩國的邊界,早屬於三不管地帶,這裡沒有電視、網路、報紙,完全與外界隔絕,連鎮長都只是個虛名,鎮上的人們早就過著自給自足的生活。
張大叔這番話引起鎮民的騷動,與一旁的牛羊畜牲的聲浪同時呵成一氣,這些熱鬧聲浪引起鬽兒的興致,心想這是自己大展身手的時候來臨,此刻悄悄搖了搖張大叔,讓他有更多鼓噪破壞人心的力量。「你們看,你們看,這是我在都市裡穿的衣服還有鞋子,你們摸摸看這種質料,冬天裡穿起來真暖和,夏天裡也不熱,這是天堂裡才有的衣服,你說我們這種窮鄉僻壤哪裡可能有呢?」
星兒看見小鎮的人都開始面帶愁容,不再有過去那種滿足快意的笑容,祂一著急,就暗推平日最急功好義的小陳出來說話,小陳受到一股莫名力量驅使,便質疑地問說:「張大叔…先別說這些了,你能跟我們說,你在都市裡過什麼樣的生活?我們沒看到,光看你穿好的吃好的,這都只是表面而已,那也不表示在都市的人都能過好生活?」這個問題讓張大叔停頓了幾秒,有點尷尬,正不知該如何接口時,又有人問道:「聽說都市裡有種叫相機的東西,應該有種叫照片的東西,可不可以給我們看看都市的樣子?」
張大叔這才想起包袱裡有著別人替他拍的照片,一一分送大家看之後,對於從沒看過都市面貌的單純鎮民,自是看得目瞪口呆,從他們眼中看到的霓虹燈、公車、百貨公司,每一幕都是不斷湧現的驚奇。張大叔不斷誇口那些都市繁榮的外貌,說那才是真正的生活。
被星兒精靈推派安撫人心的小陳,仔細看了看照片,仍心存質疑地問道,「照片中沒有你啊!張大叔,那你在城市裡怎麼生活?」張大叔訥訥地笑著,才從口袋拿出一張已略顯皺痕的照片給小陳,照片中的影象是張大叔站在一個工地前,在他的腳邊上面有著一大袋沉甸甸的東西,上頭有著水泥的字樣,張大叔的表情盡是羞澀的笑容。
「張大叔,這是哪裡啊?你在這兒做什麼啊?」
「我在這裡搞建設啊!你知道都市的房子能蓋得這麼漂亮,都是靠我們這群努力工作的人一點一滴蓋起來的!」許多人看著照片裡張大叔身後的華麗別墅,不時發出讚嘆聲,也有人說道:「若能在這住一夜,我真的連死也甘願了!」
這波大眾羨慕都市外貌的人聲浪一波湧過一波,人們不再甘於這種單調的鄉居生活,紛紛動了念,想讓自己像都市人一樣吃好的穿好的,這時星兒的力量減弱了,鬽兒趁機加油添火,也讓張大叔的聲調更高昂起來,對於他要引介一個財團進駐村內開發,讓遙山變成一個著名觀光景點,更是大大受到鎮民的熱烈歡迎,小陳的聲音越來越低,直到被人潮振奮的聲音淹沒,星兒也遙遙隱沒在山的另一頭了。
一年之後,遙山早被財團進駐,原來美麗的小鎮每天都被開進的堆土機弄得灰頭土臉,財團要求鎮民要改換面貌,避免給人落後地區的形象;每人被迫穿上嶄新同一制式的民俗服裝,在鎮民家中置入一些從外地購買的民俗文物,每當一團一團的觀光客來,每個家中就像動物園般,被觀光客參觀,甚至有人在溪邊沐浴時,忽然被觀光客拿起相機喀擦喀擦拍個不停,一時間被驚嚇的鎮民,看到觀光客全身光鮮亮麗的打扮,忽然想到可以跟觀光客交易,於是乾脆大方裸身給觀光客拍照,順便跟觀光客索要身上的東西。
星兒似乎被遙山的人們遺忘那種追求單純心靈的力量,鬽兒此時得意洋洋地呼風喚雨,初次受到這麼大的外力衝擊,人們開始熱烈追求物質的慾望,只要一有觀光客來,小孩追上去要錢要文具,鎮裡的女人也主動向觀光客搭訕,做性交易。原來在都市裡當工人的張大叔,也因推介財團進入鄉鎮的關係,很快就被財團聘為企業董事長。
當初極力反對財團進入遙山的小陳,因為不受財團青睞,所以幾乎沒有任何工作機會,原來的農地也開發成觀光別墅,幾乎無農地可以耕作。他只能在鎮上開車招攬觀光客搭他的人力車,有回他載一個觀光客,好奇地問他遙山之前就是這種面貌的嗎?他沉重地搖搖頭,說以前的樣子更美。那觀光客看了一眼,有點失望地說這裡跟一般的觀光區無異,小陳為了不讓這觀光客失望,特地戴觀光客回家,小陳妻子煮了一道道當地風味佳餚招待客人,飯後小陳的爺爺還以遙山特有的傳統樂器吹奏一曲曲動人的旋律,附近鄰居圍過來一起跳舞唱歌,客人被這種溫暖的氣氛感染也玩得相當盡興。小陳告訴客人說遙山最美的是人心,只可惜已經逐漸看不見了;星兒在山的另一端慢慢隱隱約約浮現,微笑地看著這一線燃起的希望。
當財團因為遙山而坐收豐厚利益時,決定另闢觀光賭場吸引外國人來此,嫌棄遙山這名字太本土不夠國際化,因此取了個「搖旺錢觀光世界」別名。每天搭名車吃盡山珍百味的張大叔,那天老覺得心靈空盪盪的,不想搭車忽然想念起過去在鎮裡晃悠的日子,走著走著,看著遙山這些年的變化,看著一棟比一棟高的洋房興建起來,許多鎮民也開始有自己的車了,道路鋪上柏油了,路上再也見不到牛羊到處亂跑,這樣進步的景象全是自己的功勞,是他讓遙山富起來的,自己真是再造遙山面貌的神。
此時卻見一小女孩蹲在路旁哭泣,他是遙山的神怎麼容許這樣的事發生!而且今天沒觀光團來,就算小女孩放聲大哭也得不到觀光客同情,看來茲事體大。他連忙上前問小女孩怎麼回事?只見小女孩的腳邊攤著一張紙,整張稿面卻是由樹枝畫的線條亂成一團,「別哭…別哭,是不是沒彩色筆畫圖,大叔這裡給妳錢,別在這裡了,今天沒客人來,是要不到糖跟錢的!」
小女孩疑惑地看著他,接著從口袋拿出彩色筆來,「大叔,我有好多彩色筆,客人給的多到都用不完了!但是…老師要我們畫最愛的遙山風景,我找不到我愛的那頭常栓在門口的驢子,也沒有織布的大嬸在織布的模樣,每到黃昏都會在廟前下棋的兩個老伯伯都不見了!我想用樹枝畫圖來想起以前的風景,卻怎麼也沒辦法畫以前一模一樣的風景,我要怎麼辦?」
一時間,張大叔也傻了,眼前的遙山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而且最糟的是,他竟怎麼也想不起來遙山原本的面貌。他才想起已經有多久沒有鎮民跟他像以前那般溫暖的寒喧,也吃不到最廉價也最美味的小吃,踩在石板路的馬車聲再也聽不到,原來當年那純樸的景緻,是最讓大家都喜歡懷念的,難怪心老覺得空了一塊,而破壞這一切就是自己這個再造之神的功勞。一念及此,他也忍不住跟著小女孩一起哭了;鬽兒看到這景象,羞澀地躲到一旁,星兒悄悄地升上來,知道人們在物慾得到越多之後,也會失去越多,希望人們在物質進步之後,重新尋回心靈的寶物。(END)
文章定位:
人氣(1,741) | 回應(4)| 推薦 (
0)| 收藏 (
0)|
轉寄
全站分類:
不分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