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飛來一筆的理性與感性 點點滴滴，都是經歷、都是回憶，也都值得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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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天氣晴朗暖和，我們一行人在此參加了同事先生的植存儀式。「植存」是一新興的埋葬方式，將往生者火化後的骨灰，以白紙袋分裝五份，放進預定的山坡地上的五個洞裡，上面再放進花瓣及一坏土，儀式就算完成。骨灰化作春泥更護花，讓整座山坡永遠綠意盎然。這是環保的儀式、也是將往生者精神寄予天地萬物間。

        看著同事捧著第一袋骨灰走向小洞口邊蹲下來將紙袋放進去的那一瞬間，我已不住潸然淚下。我可以想像同事沉痛的心情，自己心愛的伴侶，陪伴自己走過數十寒暑後，竟就這樣化為一袋骨灰，要她放手將骨灰葬進洞裡，她想必萬分不捨。即使知道他身影不在，卻會因為愛他的人的記憶而永遠存在，但是想到有生之年再也無法相見，又怎叫人不悲痛呢？植存儀式靜靜地進行著，天空盤旋著一隻小老鷹嚎叫著。那尖而亮的長聲，呼應著家屬的哀悽。天空如此透亮，同事的先生，是否也在某處可以感應得到家人對他盡的最後一份心意呢？

對於「植存」這樣新興的葬儀，我雖然初次聽聞，但是卻持贊同看法。想想我們人活了一輩子，不論貧富貴賤，身後也只是五袋骨灰。我們會有知覺嗎？我們又會去哪裡？這些事情我想我們都不會知道。既然不知道，為何要在身後還要採土葬或火葬後放靈骨塔的方式在人世間佔一塊地呢？老一輩的人說法是要讓後代子孫有一個可以祭拜的地方，但是我覺得往生者既已不知身後事，祭拜也不一定要在固定的地方，只要往生者在家屬心中常存，哪裡都是可以悼念的場所。我在想，我們執著於土葬或將骨灰放置靈骨塔，是不是源於我們怕被別人遺忘的恐懼？只要我們在這人世間還佔有「一席之地」，就算我們不在人世，我們的親屬、後代子孫還是會因為到了我們的墓、我們的「櫃子」前祭拜，從而「見證」我們曾經在這世上存在過。但是仔細想想，我們「曾經存在」的證明，真的就維繫在一塊墓碑跟一個櫃子上嗎？還是愛我們的人的記憶裡呢？如果記憶消逝，即使有墓、有靈骨塔的席位，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另外也想到了生與死。我們到頭來，也只是一片沙塵，生前的一切，都化為虛無。生後的世界是我們不會知道的，我們只能把握眼前的生活。眼前的一切是短暫的，也不知道何時結束、以什麼方式結束。這麼一想，我們是不是更應該積極地活著呢？這樣在離開人世的那一刻，我們就算不能沒有遺憾，也至少可以坦然地說「我嘗試過」。往生者帶給我們的不該只有哀傷，也應該包括「提醒」，提醒我們活著的人要把握自己每天都在減少的生命天數，認真、自得地活過每一天。這樣在走向生命盡頭的同時，心也多少可以坦然一些吧？

這一天風和日麗，我想起了那首日文歌「千の風になって」的一段歌詞：「私のお墓の前で　泣かないでください  そこに私はいません　眠ってなんかいません  千の風に  千の風になって  あの大きな空を  吹きわたっています」。請不要在我的墳前哭泣。我並沒有在那兒，也沒有長眠。我已化做千風，吹拂在那浩瀚的天空裏。原文是英文，今附於此，每當低吟時，我會想起它的深意，並且對於那些已離去的生命，寄予最大的敬意。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weep,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sleep.

I am in a thousand winds that blow,

I am the softly falling snow.

 

I am the gentle showers of rain,

I am the fields of ripening grain.

I am in the morning hush,

I am in the graceful rush

Of beautiful birds in circling flight,

I am the starshine of the night.

 

I am in the flowers that bloom,

I am in a quiet room.

I am in the birds that sing,

I am in each lovely thing.

 

Do not stand at my grave and cry,

I am not there. I do not d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