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語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到了適當的年紀，有了適合的對象，交往到了一定的階段，就會有安定下來的打算。只是今年我身邊有這樣的念頭的人似乎特別地多。光是在年底到明年初至少就有七個以上的同事或朋友將步上紅毯另一端，紅色炸彈滿天飛，無處閃避，面對彈坑佈滿四周的緊迫狀況，我也只能保持鎮靜，如同那名大提琴家Vedran Smailovic，在烽火連天的塞拉耶佛戰地中無懼地演奏著大提琴般，泰然自若地寫著我的心情﹝苦笑﹞。
這幾個月來參加了三場喜宴，分別是親友小孩的結婚、同事的訂婚以及大學同學的結婚，這三場婚宴都給我不同的感觸。親友小孩的婚宴辦在一間豪華飯店，席開幾十桌，宴請了同事朋友、新郎新娘的老師及同學，場面好不熱鬧。新人入場時就像是〝迎神〞一樣隆重：飯店人員站在走道兩排，手高舉長長的仙女棒迎接這對新人；新娘攙著父親的手臂，緩緩走過紅毯，新郎則在紅毯的不遠處微笑迎接著新娘；司儀在一旁拉開嗓門介紹這對新人的家世、學歷與經歷，以彰顯兩人既優秀又登對的事實。新人走到台前，眼前是一個大供桌，兩旁一對大紅燭，身旁站著雙方父母，喜氣洋洋。接著請了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致詞，又是一串祝賀。致詞完畢後，已經離預定開桌時間晚了一個小時多。終於等到開桌時刻，卻仍有噱頭。一群身穿清朝宮女服裝的飯店人員以及手捧著一菜餚的男服務生入場繞場一周，之後男服務生走到自己負責的那桌，宮女們則走到台前，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閃耀的雷射燈光及吵雜的音樂，有一秒鐘我以為自己是在某家舞廳。隨後宮女們在台上翩翩起舞表演扇子舞，到了結束那一刻，宴會廳整個暗了下來，突然間「砰！」一聲，爆破的特效引起全場一陣靜默，希希落落的掌聲顯示出眾人被嚇傻的反應。好不容易可以吃飯了，但是這高級的飯店豈能讓客人從心所欲地夾菜，然後任由菜汁濺濕桌巾、弄得杯盤狼藉之後回家呢？不，一桌由一男服務生全程〝伺候〞，每一盤菜端上來先說菜名，之後開始分配菜餚。我們就像是無行動能力的嬰兒，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等著他分好菜我們再自行拿一盤/碗取用；男服務生有時顧著跟同桌的某個客人聊天，菜餚屢次分配不均。在當時不知怎麼地我腦中閃過以前老師說過的共產主義的口號：「有飯大家吃」。一盤菜餚，大家都有份，還有大小碗之分。一頓飯吃下來拘謹不適的感覺已經遠超過在飯店讓人伺候的舒服感覺，再加上整場婚宴的橋段，我只能說很少在吃一頓飯時感受這麼大壓力﹝苦笑﹞。或許是我沒有當富貴人家小孩的命，不懂有錢人家「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排場，習慣靠自己來，所以才會覺得不舒服。然而我不禁想著：要有這樣的場面才叫做〝結婚〞嗎？嫁女兒或娶媳婦，要弄得風光才不失面子，可是一旦大排場及噱頭代替了婚宴原本應有的溫馨及輕鬆的氣氛，反而讓人感受不到結婚的喜悅，或許反而本末倒置吧？將來回憶起婚宴那天，首先記得的不會是「眾人的祝福眼光以及我倆那時牽著手的感動」，而是「五光十射的聲光以及嚇人的那一聲爆破」。但話說回來，為滿足長輩的願望，這也是無可避免的，撇開這一切不談，我仍舊真誠祝福這對新人能夠長久幸福。
同事的訂婚喜宴辦在餐廳，出席的大多是她的同學、朋友以及其他同事。同事當天換了兩套粉紅色及紅色的禮服，充滿喜氣及貴氣；整場氣氛輕鬆不失隆重，雖然在上菜之前也有聲光效果的噱頭，但是之後我們可以自由夾菜，所以賓客用餐也顯得自在許多。同桌有許多認識的同事，彷彿是開同樂會般，不亦樂乎。當新娘過來我們這桌寒暄時，我們同桌的姊妹更是不顧她新娘的身分，霸佔著她聊了一會兒﹝笑﹞。看她笑盈盈的模樣、落落大方的儀態，我們也跟著高興；看著她的另一半老實樸實的模樣，我們相信她選對了可以陪她走往後人生路的對象。大學同學的結婚喜宴辦在新竹。由於她訂婚在老家嘉義，對我來說車程較遠，於是我選擇參加她的結婚宴，也因此我成了唯一參加她結婚宴的女方朋友。婚宴當天，我在開桌之前先去跟她打聲招呼。當走進新娘的休息室，身穿一襲白紗禮服、頭戴皇冠及白紗的新娘讓我驚艷。從認識她以來對她印象總是素淨的打扮，那天的濃妝、假睫毛反而讓我差點認不出。看著她的母親跟阿姨在一旁不停幫她調整頭冠或項鍊，不停幫她拍照，體會到母親無時無刻呵護子女的心，即使女兒出嫁了，也依舊放心不下。到了開桌時刻，如同之前參加的那場結婚喜宴般，司儀拉大著嗓門歡迎這對新人，只見同學挽著新郎的手臂，在餐廳人員點著仙女棒夾道歡迎中，賓客微笑的神情中，兩人緩緩地走過紅地毯，來到台前。男方請來工作單位的主管致詞，主管緊張地說了一大串話後，一對新人開始倒香檳，讓台前的那座層層疊起的高腳杯溢滿香檳，象徵他倆滿滿的幸福。過了幾道菜後，新郎新娘巡桌敬酒，可以看得出同學雖然緊張，仍舊努力表現得體，對每桌賓客一一微笑點頭，就像個端莊的女主人。只是不知怎地，看見穿著禮服的她，我心中卻有不少感慨。大學時代的一些事一瞬間浮現眼前：我們組了「北方二重唱」在系上舉辦的卡拉OK比賽中獲得最佳合唱獎；我們一群人去KTV同歡、我們去南部遊玩；我們在教室外的長廊上吐苦水。而今她成了新嫁娘，我才意識到我們已經年紀不小﹝苦笑﹞。時光無法停止，我們也無法停在原地，看著她喜悅的神情，我知道她已經找到一個嶄新的天地，預備走向人生另一個階段。我真心祝她幸福，她是個善良溫純的女孩，一定會是個好妻子跟好母親的。
祝福了親友的小孩、同事、同窗，卻不禁問著自己：「那妳呢？」在許多人投入這一波結婚潮的同時，也有不少人還在等候區，或等待著緣分到來、或等著機會來臨、或等著時機成熟。我相信在等候區仍舊還有很多好男好女適合彼此，只是他們恰巧都站在最旁邊的兩排，又很中規中矩地排隊等待屬於自己的號碼被叫到的時刻，而不會主動插隊到別排或替自己製造機會，於是怎麼樣都無法認識好對象。有些人可能也因為老愛坐VIP室等待，自然也就沒機會認識不同的人。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在等候區中，因為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又是否該等待。在感嘆世上好男人無幾與仍想相信感情的矛盾裡，不少人應該與我相同，抱著「且戰且走」的心情吧？在感情的戰場中，與邂逅的每一個對象過招、也與自己的心念搏鬥。或許有一天，我自動從等候區check out，成全自己的姻緣；也可能轉向另一條跑道，不再掛念感情。不論哪一個選擇，我都希望自己自主、自在、豁達、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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