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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美姊姊領著我一再地往右而去。不知道因何,我對此不再有任何疑惑。彷彿我們就是該朝右走。自有其道理。不需有違逆的情緒。只要順應那個往右邁步的直覺就成了。我從姊姊稍稍捏實又放鬆的小動作裏,感覺到一股讚許的意味。
怪異的是,當我心裏摒除了對「那個夢」的懷疑之際──
「我們到了」。字句塗抹在身前,依然一現即逝。
美姊姊對我盈盈一笑,宛若盛放而璀璨的玫瑰。
我們嗎?不是我,而是我們。我感到胸口一陣波濤似的激動。
「對我們就是我們我們到了屬於我們的地方」。
屬於──我們的地方?我能有歸屬?我也有這樣的地方?
「有的我們一直在等著你這裏少不了你來吧」。
美姊姊攜著我踏入一片「藍色之域」。
在「那個夢」的續章裏,我終於看到這兒的顏色。那就是藍。各種各樣的藍。深邃的透明的清澈的乾淨的凜厲的野性的溫柔的傲然的輕飄的………的藍。在朦朧的煙霧之後,居然隱藏這樣一塊勝地。
我並沒有感到訝異。彷彿這兒原本──「她」就該是這樣的藍。奇怪。
美姊姊的眼瞳也是藍的──我拉高視線──姊姊的皮膚白得跟雪一樣。雖然冬日天空每每降下一片片白花,是我最難熬的時候;然而,火爐之前的烘熱令我有某種餘力去欣賞這天地間的美景。潤白的姊姊,讓我有相同的感覺。而嵌在額頭之下那對像是有翅膀的視野,除了驚異還是驚異──那是一雙會飛的眼眸──我很難說得明白。有好多「什麼」,在裏頭輕盈流動。
美好的寂靜之境。
眙著姊姊的瞳兒,我在想:這個「右度」會不會是姊姊創造出來的呢?很符合。
美姊姊心無旁騖地往前走著。怪異的是,她的眼神,卻讓我有種「不論如何她能都明白」的感覺。藍色的眼珠擴散,滿滿都是幸福的笑意。我似乎被某種──類似胎動嗎──的節奏包覆著。柔軟的城堡。
好像可以哭喔…大膽的恣任的──但現實的尾端不肯饒過我,仍舊蔓延而來,即使是在夢裏。或者說我不再輕易釋放自己。即便是這片寧靜之海。有一個「更高的我」宰制著體內水分:體內自生的壓迫。
沒有望著我的姊姊的眼神,藍得好憂傷。宛若我所有的情緒都反照在那裏。我心裏有個部分的諸多縐褶,奇異地被熨平。我感到通體舒泰。像是一尾漂在蒼穹的自由雲朵。拴在心房的一股從未卸除的沉重,忽然地就支解了。
眺著那對眼瞳,我置身於一個充滿歡笑和喜悅的仙境。不再孤單一個人。
那讓我相信:真的有人能懂無言之間的「內在的語言」。
不需過多的詮釋、過度的修飾,甚至連語言本身都無須了;有人能夠單憑一個眼神,就瞭解我的所有變化。滿怪異。關於被看穿。但那卻是我這個人打從心底冀許的。因為在這裏,即便我沒有任何偽裝和防衛,仍然是安全的。
藍眼瞳如夢似幻。悲傷褪去。換上了另一種表情:歡愉。
快樂也在身體裏手舞足蹈。
我該好好地瞅瞅這兒。
底下那絲綢似的藍,彷若具質化以後的海面,有浪峰浪谷,起伏不定──
令我聯想到眼淚。開朗的日光遽然退潮,讓位給陰鬱。我再度摔落。
「不要厭惡悲傷每一滴眼淚都是珍貴無比的那是你的寶藏誰都搶不走」。
夢裏的我拒絕將這些話吞入即便那背後有所謂意義這種東西。
美姊姊也沒勉強。那很好。這裏是「那個夢」。我不想破壞。要快樂起來。
只有在「那個夢」裏,我才是活著的。
我非常確定這點。比什麼都還。我像是在堅定什麼似的對自己強調。
走過「藍色之域」,我,我們進到一個漂流在這假設能稱為海的「宮殿」。一座用各種繽紛色彩的水晶而築的宮殿。每一具雕塑、每一塊磚石、每一個擺設,都是透明的水晶材料。滿神奇。我們愈是走近,我愈是感到這處的深且廣。彷彿「它」是種生物,會自己延展,能把身軀抽長開來。膨脹的「它」幾乎佔滿我的視界。到處都是透明的各色水晶對我招搖、呼喚。那一律都是好奇的善意。
「右度」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為什麼叫「女兒國」?我心底不禁又敲鼓。
「爭取人類的獨立自由以及讓女人能活得有尊嚴有自己這兒只有能承認擁有『陰質』之人才能來的不分世有體態的男女而是到更先天的『陰質』『陽質』的區分點上」。
「陰質」?「陽質」?我可以老實的說,沒一句弄得懂哪…
美姊姊聽到我的疑慮。但她沒解答我這些問惑。反倒於她深藍的眼裏,我瞧見「將來會懂得」的訊息。可別問我怎麼明曉?我就是知道。我不堅持於追問。一向如此。我靠自己摸索。
美姊姊帶我到裏頭。我自個兒不知道在哪。姊姊則相當清楚每一個步驟。我會有這種感覺,是由於某種不自然的急迫感。隨著夢的反覆推演,在到這個水晶宮的過程裏,很多事情逐漸飛快而逝。我不再有細細瀏覽的時間。
夢宛如一種機制。只要醒了,我就得再從頭來一次。夢的故事亦愈疊愈多。很多之前經歷幾百次的情節,愈來愈快發展過去。但就是不能直接跳入上回斷節的部位。姊姊雖始終從容不迫。但那種將夢加快的意圖,還是讓我覷出端倪。也正由於如此,所以我相信姊姊執行「那個夢」,應會耗費相當多力量。否則,她何必這麼焦慮於夢的進度?
當然也或者有其他更危險的理由。比方有「什麼事」正要發生了之類的。
姊姊說:「我們居住的世界被稱之為『元‧世‧界』但那只是世界的『正面』而人類只是『正面』的一個擁有數最多但力量也最小的族群在『世界的背後』則有三種『超生命』分別是『上方』的『如』『下界』的『異』『左向』的『昇』你現在無須清楚什麼是『超生命』你只需記緊了祂們都是具備『難以逆抗之力』的超絕生物也就是『背後的意志』你和祂們的將來就留待將來吧接下來我將傳授給你四種〈元素力〉:〈地水火風〉還有相傍而生的〔地水火風〕招式的四大訣門你則須牢牢把握不能有所遺漏這對你之後的旅程非常有幫助至於最後一項〈空元力〉恐怕得瞧你的造化了」。
姊姊到底在說什麼哪?我頭昏腦脹。感覺十分之離譜。我好像是硬被拖到一個很高很高的地方瞅著這世界。但問題在於,我並不具備那麼開闊的視野啊…我怎麼可能懂得這些什麼一大堆上下左右前後的?!
「我曉得這些事對你來說都太沉重了但為了人類的『神之路』時間已無多所以辛苦你好嗎繼續看下去人類因為擁有六種『原靈』所以讓其他的『超生命』視為爭取的對象『如』需索『智慧』『記憶』兩種『原靈』『昇』想增加的部分是『意志』和『血統』『異』則要『情感』及『慾望』那是壯大祂們力量的精神食糧方法或有不同但總之一切都在他們的操控下人間簡化為祂們角力的戰場但所謂『原靈』都表露於人類『陽質』面上而潛在的『陰質』卻被忽略掉這是為什麼這個世界這麼多可憐女子的緣故啊而同時更是人類唯一能夠擺脫『超生命』們控制的希望第一個〈宗〉哪我希望你能夠扮演好帶領者的角色將〈劍〉從平庸提升至藝術之境」。
問號爬滿我整顆腦袋。一塊塊的空白發膿。
人類語彙是根據人類的經驗而來
超越這個經驗之外的一切事物
自然擁有不可被言述的神秘堅殼
三個句子獨立出現。且在沉默的氤氳裏久久不散。我直愣著。
「〈劍〉是人類由『正面』轉往『背後的意志』晉升的最大突破和關鍵我要你確切實踐這點你不會只是我夢裏的無二也不要是你將會是個真真正正的人類同時也是偉大的第一個〈宗〉:無二」。
美姊姊開始將某些神秘的力量傳入我──
現實也到了該改變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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