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丈夫愈頻繁出門,我就愈有自由的感覺,而且愈發開心。為啥嚜?總之就是呢,我開始練劍了。是這麼回事。一開始是個玩笑,到後來卻不可收拾了。不想讓人捉到把柄──感覺好像不怎麼妥唄──所以我偷偷摸摸的練(畢竟,劍啊刀的,目前還只屬於男人,可得小心了呢)。但實在太好玩了哪。平白無故惹來啥嚜非議而中斷,就不好了。
原來真有〈地水火風〉呢…它們就在體內。一直都在。祇是從來沒發覺。大概在那天之後沒多久,我弄到了一柄短木劍。把它藏在房裏的花團錦簇裏,不怕給人發現。每天愛不釋手的舞。學著夢裏的姿勢。感覺著每天經受劍那奇妙的滌洗。當然沒有啥嚜厲害的啦。祇是單純的舞著劍,就得到了一種滿足。物超所值喔~~~我有時會忍不住想諷刺幾句,因為這樣意外間的歡喜,總是讓我有些疑慮,生怕一個不經意不曉得飛到哪兒去了呢…還真小心,不是嗎?
事情慢慢,不,飛快的發展,弄到了那劍後,大概五天唄,我想說,要不要來試試玩玩夢裏那些「花樣」。有點想感覺那種醍醐灌頂般清涼,充盈整副靈肉的美好經驗(好,我也不怕承認啦,不是有點,是非常)。由於夢裏的「傳承」(這字眼是有點怪,將就點用啦…),我曉得各種〈元素力〉的特性還有修煉法門。說不定可以成功哪…就這個句子,在某種程度上,讓我踏入了無比奇祕的寂寞之路………
首先得藉由呼吸調勻軀殼裏各種波動,將某些汙濁剔除。光這個動作,就靜坐了整整五天(我猜)。不彈不動的五天喔…我(給它不小心)的佩服起自個兒。好難欸~我說真的。頭一兩天,有想乾脆放棄算了。兩隻腿僵到每一條肌肉都在對我狂吠(大概都是一些罵我沒事找事做的言論,我猜,嘻)。而且那痠呀那麻呀不斷擴散,感覺跟瘟疫之類的,也沒多大差別嚜。肉體那時的存在感呀啊,比豬男人的那根獸在我裏頭瞎攪和,還要實質化。寂靜或者心啥嚜的,不曉得退到哪裏去了,啊嘛拜託,好不好。真的是。這樣下去,真的行嗎?
堅持了下來。終究。連自己都好意外。至於怎麼後來一路能繼續呢,我哪曉得呀啊?許是坐在針鋒的瞬間所體驗到的極限導致吧,勉強要講的話──怎麼說?人生裏有好多這種事咩。一旦過了某種界限,你就覺得啥嚜都無所謂,也無畏了。那條涇渭其實在當時並不覺得特別怎樣。然而,放在比較大的框架來看,一切就會好清晰的喔。我是這麼認為啦…
幸好我平素就鬼鬼的(一個青樓女子,還不夠怪嗎?)。在靜坐之前,我吩咐下去,要廚房裏準備點乾糧,說是我要為丈夫祈福(隨便)幾天──這藉口會不會離譜呀啊?我是感覺還好。
祇是起頭會那末痛苦,除了肉體帶來的外,大部分應該「歸功」於那些善盡職責的人們。東一塊、西一塊零零碎碎的聲音,比如「少奶奶,要不要吃燕窩粥?」,或者「少奶奶,水溫剛剛好喔…」,這些亂七八糟的大雜匯,搞得我靜念的胃口都壞了。老被一把揪緊了頭頂,扯回現實。害我不斷意識到「身」的存在。每每得從「心」返回。我算服了這些「賢人」了──因為好閒所以也好賢慧的人。拜託,好不好,真的是。
第三天以後,不再有啥嚜騷擾。大概是被我凶(或者肯定了我沒有金屋藏「陽」)。我自然而然從熟悉到能排除──銳利的沉重感。徐緩的呼吸,帶著我,晉入超越感官以上的「經驗」。怎麼說呢?
似乎回到了內心深處,置身某種記憶裏的風景。一切在最細微處變得無限寬廣。奇蹟般。我沉得愈深,悅樂就愈淋漓,寧靜也就愈瀰漫。像是蛻下一層皮相,顯得自在而輕盈。同時,我隱隱約約感覺,自個兒好似跳入了奔流,再也控制不了走勢;這輩子我的生存面貌,就要在這裏發生分道揚鑣了(後來的事實印證了那時插入腦髓的鬼樣預感)。
軀殼內是一團巨大、漂浮的空。我能夠感覺某些「東西」流竄著。那是啥嚜?
細小生物般。輕輕微微地縱彈中。它們在噴吐氣息?──嗯~好清涼喔。棒呆了。我往內探索。一個與天地相較絲毫不遜色的存在。它們不受我控制。祇是在哪游動。我體驗了它們一直活在自己體內這個事實(說不定還是它們構成了我呢…)。
那一瞬間呀,突然的,我感覺自個兒並不孤寂。
我之內還有更多我未理解的「我之我」──
我好高興。關於這一切。我感動。暌違了多少年,這樣的融入,好久沒這樣了。
生機?──那個瞎子說。是嗎?那就是他說的生機?這個詞用的倒不錯。生─機,人之所以能夠活下去的重要基素。我試著進入它們──可以嗎?試看看。嗯,往左、往左、往往左──左、左、……不行。右呢?──上?──下?──
都不成。它們離散得更厲害。頂多祇是一兩個「粒子」(不知道該叫它們啥嚜?反正一粒一粒的,姑且這麼稱呼先)有反應。但不是整體的話,根本就沒用嘛嚜。它們好像不受宰制呢。
怎麼辦咧?不能操控它們,也就遑論進軍四大〈元素力〉。這──該如何是好哇?
等等──
為啥嚜要操控?難道因為它們存在體內,所以它們必須是嘍嘍,而我鐵準當定了老大?有這種道理?我不是豬男,對唄?再想想別的法子囉──有了,本來無意於操控,那末就別。換以融入為先提,嗯。
我試著探索它們的存在感。每一點、每一滴。從個體到完整。盡力感受它們的活躍、悸動。捕捉那種美妙之至的震顫。無數的生物浮游著。我緩緩吸氣、吐氣。暖流貫穿了我。原來,我軀殼裏的世界,是如斯精彩啊!!!
我沒有進食。鑽研和探索把所有時間都吞掉了。和肉身於某一種難以言述的向面,重新鏈結起來──這樣的「超經驗」(經過三思二索,這個詞感覺最是貼近),讓我感動得無可名狀。
將所有「粒子」活動的「訊息」,收攬在腦裏、心底。渾‧沌‧之‧黯。彷彿濃密的黑夜,進駐了身體。奇妙非凡。身體也有點在擴散的感覺。從「無止盡的微小」,蒸發成了「無所不在的大」。
自個兒已經和「粒子」們水乳交融了。我曉得。雖然它們依舊群集式獨立於肉身。但我並不孤獨。肉身的存在,促使我不再徬徨於色性。我愛煞了這種感覺。就像對花。一種私下的親蜜的真正融入的──比豬男醜陋、誇大、扭曲的──還要歡愉千百倍的深刻。許是由於我認同了自個兒的肉體,除了利益之外,還有更深的意義:那是一朵綻放中的人間之花!!!
我試圖讓自己再進一步了解。我得更細膩、確實的進入自己。要深入、深入、更深入──把所有「粒子」串連起來。慢慢導引。不是控制。好。我似乎找到了「一條線」囉…高興。繼續。我「們」一起悠游於四肢百骸。
內封的寸地,卻是天寬地大。我「微縮」成我「們」的一份子。失去歸屬太久、太久了,我想。於是,這個世界總令我感覺噁心。各方面都是。唾棄是用來宣洩、預防精神崩潰的唯一方法。僅存的自我保護之殼。然而──能把自個兒視作「一份子」,感覺真是好哪。嗯。一切變得有意義。並非自我迷醉。我「們」繼續周遊身體。嗯~應該到了肉身的「核心」了。應該要進行摸索。我那樣做了。
那是個「圓圈」。之鬼的。怎麼說?我「們」動念流入「核心」後,被深沉的暗黑,裹了起來。不覺得恐懼。只感到寧和。像是入眠。許是生的原點呢…我那樣期盼。在「核心」裏,我「們」不斷旋轉。有啥嚜變化要產生似的,是啥嚜?
強壯唄,我感覺。我「們」正在膨大,快速成長中。「粒子」型態似乎轉呈──彷彿被含在蚌殼裏的一點砂石,經過歲月之濤後,形成綻放豪光的珍珠──叫「顆粒」嗎?可以接受。那──越來越豐厚,速度也越來越快。
「核心」內有層軟壁,我「們」陷入柔嫩的包含裏。
也不曉得究竟過了多久,我「們」想出去了──
赫然,一股力量遽然往外猛一撐,炸開了濃密之黯。
在─黑─暗─底─被─支─離─破─碎
隨著墨黑噴出(那樣的黑暗比正午陽光還要暖,甚至過於熱了,不可思議,對唄,這一切?)。「顆粒」瘋狂蠕動。感覺變得敏銳,極端式的。比深刻還要嚴厲。「咻」的──許多體驗波濤似刷入心底。
感覺「我」抽離開來,不再是我「們」。恍如靈魂出竅。「我」漂浮在我之上,以一個客觀的審視,經驗體內的天翻地覆(在相當高的層面俯瞰瞬息萬變)。這──莫非擁有了另外一隻「眼睛」?一個非現實的「超(人類)經驗之眸」?這麼有趣?我把握它們的運行軌跡;歷歷在目。歡喜感有增無減。融合到解體,好像一點也不影響我和它們的共振,這──還真鬼呀。
發‧青‧的‧夢‧魘──提過那個啥嚜丹田和經脈來的。或許試試作出釐分?沒有那末容易唄,我猜。祇是,丹田會不會就是「身體核心」?有可能,嗯。那末經脈又是啥嚜?「粒子」的運行路線?………
試著推動它們,想知究「核心」的位置──是這裏了,應該。
想著想著,我睜開眼睛──
「嘯哩!」
眼前各種物體,全變成了高速中猛然倏移的風景──狂、飆、般、的、遞、變──感覺像是聽得到那種「咻咻咻…」的聲音,奇怪了,難不成我在騎馬,呃?腦子健康度發出了警號,危機成份的陡然提昇哩…鼻端還抹上了幾十股香,好想暈倒喔~因為那是我買來的花;每一種都可以準確無誤的辨別。我曉得這點。拜託,這──是不是太誇張了呢?夢遠比現實還要真實。好糟糕噢。甚至我連那細微浮塵都能覷見欸~~~
剛剛是「內之微的擴散」,現在則是「外之微的巨大化」,天啊,天啊。世界變得好銳利,不對,不單感覺,連感官亦萬分靈敏起來,天啊,這──對了,那會不會?──我試試看。
果然。我輕輕鬆鬆「飄上了」屋樑。是沒多高啦…不過就是,嗯,就是六七個人疊起來咩。還好,還好嘛嚜。嗯,夠謙虛了唄?其實我好──害怕。怎麼回事呀啊,現在?世界的新模樣?
照理說哩,可該高興了。但跟發現內在「超體驗」的歡喜不一樣。因為──
原來世界是如此如此的──「大」啊!!!
好大。大得難以思議了。我簡直要嚇暈了。我一直活著的地方,竟然這麼這麼龐大。我一直活在一個會呼吸會咀嚼會變動會生育會毀滅(會不會講話──就哪曉得囉…)的「怪物」體內?這──我想,大概窮盡一生之力,也弄不懂的。我這麼認為。
我深呼吸幾次,讓自己沉靜下來。從駭然平復後,繼而湧上心頭的是難以盡述的感動。像是重新體認了某種光亮。生命裏不可缺乏的部份。這──我非常訝異。現在到底是啥嚜狀況呢?到這個階段為止,剛剛好滿五天。而──我該繼續嗎?
──當然!!!
有個聲音說。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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