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自殺方式最好?
上吊?如果你希望以最可怕的死相面對眾人,或許值得考慮。
跳樓?如果你想整死為你收拾殘局的殯儀館,這倒是個不錯的idea。
服藥?如果你能保證將藥量算對,而不是在洗過胃後苟延殘喘地活著,maybe。
瓦斯?如果你打算拖垮一整棟樓的住戶陪你一起死,有何不可?
是的,我想死。
陷入黑暗的人生沒什麼好怕的,可怕的是跌入萬丈深淵就再也爬不起來的恐懼。
那是萬劫不復的命中注定。
唯一可以逃離命運的方法便是尋死,然後從新開始。
是的,我想死,可是我怕死。
不對,我怕的是殺死自己。
對一個害怕殺死自己的人,什麼樣的自殺方式最好?
答案是──
徵求一個心甘情願將你殺死的人。
所以,殺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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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在街上尋找擁有殺死我條件的人。
這跟擇偶條件不同,無須家境清白,年薪也不必過百萬,只要有讓我一刀斃命的狠勁就好。
最簡單的條件,往往最難尋。
直到我見到一個男孩,年紀很輕,大概和我一樣,不會超過十八歲。
他穿著單薄的衣服,坐在公園裡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因為太久沒洗澡,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退避三舍的酸臭味。
這個世界已經到了病入膏肓的程度。
像我們這種年紀而不願意回家,或者說有家歸不得的孩子,比你想像中還多。
我到7-11買了個御飯糰和一瓶牛奶,遞到他面前。
他連抬頭看我一眼都沒有,便將食物自我手中搶過。饑餓的程度可想而知。
我在他身旁坐下,單手撐著下巴,欣賞起他的狼吞虎嚥。
「還有沒有?」不到一分鐘,他便將飯糰喀光。
「為什麼逃家?」
「如果是要跟我來心理輔導那套,就免了。」他起身,準備離去。
我抓住他,「給你。」將自己原本要吃的三明治放進他手裡。
他思索了幾秒才再度坐下,吃起三明治,這次的速度緩慢許多。
「這世界上會無條件救濟流浪漢的人都昇天當仙了。說吧,有什麼條件?」他打了個飽嗝後開口。
「你沒有家可以回去吧?要不要跟我走?」我避開他的問題,了當地問。
「笑話!妳看起來也是一副靠父母吃穿的樣子,哪來的能力罩我?」
「我從我媽那偷了一筆錢,大概有……三萬吧。」我笑看他的目瞪口呆,「現在我住在一間爛賓館裡。你可以選擇繼續留在這風吹雨淋,或者到我那洗個舒服的澡,好好睡一覺。」
「好,我跟妳走。」
回到我住的賓館房間,我便將他推入浴室裡。他身上那股味道讓我頻頻作嘔。
在他洗澡的期間,我看著賓館裡提供的A片。劇情是什麼我也沒多注意,反正那並不重要,真正精采的是畫面裡男女的精湛演技與表情。
他圍著條浴巾走出來,梳洗過後,白淨的臉勉強稱得上是俊俏。看見那激情的一幕,並沒有太多反應,只是坐在茶几上。
「這就是妳的目的?」他挑眉,那眼神盡是鄙夷。
「哈哈哈……」聽聞他的話,我壓抑不住地狂笑。
大概也知道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他尷尬地低喊,「住嘴!」
「那是怎麼回事?」我指得是他身上深淺不一的傷痕。
「我逃家的原因。」
「看來,」我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我們都有一對垃圾父母。」
「怎麼?妳也有一個專長是借酒裝瘋狂揍小孩的爸爸?次要專長是向高利貸借錢賭博,將老婆逼上絕路,搞得家破人亡後便一走之?」
「哈哈哈……」我再次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如果不是的話,就別給我裝出一臉同病相憐。」他吃起茶几上的餅乾。
「我被學校老師強暴。」
他吃餅乾的動作頓時僵住,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我在學校裡本來就不是太受歡迎的對象,畢竟同儕間也是有分等級的,而我就是金字塔底部的寄生蟲。」大概是因為我向來獨來獨往,沉默少言,這種人很自然地便成為同學的排擠對象。
「我想,我終於找到我們之間的共同點。」
「該死的教務主任,以輔導為由將我留在學校。把我帶到空無一人的教室,將他那骯髒的東西放進我身體裡……」話到此,我忍不住乾嘔。
他沒有安慰,只是冷眼看待這一切。
「畜牲!」我握拳大喊,「這世界就是有一群偽善的大人,我們才會連最基本活下去的理由都沒有。幹!」
他點頭,算是附和。
「你知道嗎?最離譜的還在後面。當我一狀告上學校時,教務主任無辜地否認,班上的同學一口咬定我是個怪人,全世界的人都將矛頭指向我,彷彿整場鬧劇都是我惹事生非。」
「別忘了,我們可是寄生蟲。」意思是,誰會相信一隻蟲的蠢話?
「更可笑的是,」我全身都激動地顫抖著,「我的父母竟是那群不相信我的人之一,他們壓根認為性侵害是我拿來逃避上課的理由。」
「如果妳想殺了那個畜牲,跟我說一聲。」他將吃完的餅乾包裝投入垃圾筒,「我找到我爸,砍死他之後,順邊幫妳這個忙。反正殺一個人跟殺兩個都一樣。」
很好,正式進入正題。
「你敢殺人?」
「我砍過雞頭,我想殺人的原理也差不多。」
我壓抑住激動的情緒,「那麼,幫我殺一個人。」
「那個強暴妳的畜牲嗎?」
「殺死我。」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