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的清晨五點,歐陽一個人提著行李搭上計程車,一個人到機場check in,一個人過海關,然後她在候機處遇見──于文齊。
于文齊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她,他的驚訝不小於她。
他坐著,而她就站在一公尺處望著他。「妳……怎麼在這裡?」
歐陽走到他身邊的位置坐了下來,「我要回去了。」回去哪裡兩個人心知肚明。
「妳和我哥……」他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結束了。」她答得簡單。于文齊一向不看好她,對於這樣的結果滿意嗎?
「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小風?
「沒有為什麼。」她不帶任何情緒地看了他一眼,「你從不關心,不是嗎?」
于文齊不知該怎麼告訴她。他不是不關心,而是怕自己一關心便投入,然後從此深陷。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已經抽離不了了,所以才選擇離開。
怎麼料想得到,那個讓他無法自拔的女人竟跟著他一塊離開。
「我不知道妳是高雄人。」他轉移話題。
「我也以為你住台北。」她記得于震軒說過他是台北人。天啊,怎麼又想到他了。
于文齊也猜到她為什麼會這麼認為,「我在高雄工作。」
歐陽不甚在意地點點頭。她疲憊地揉揉眉心,連續幾夜的失眠讓她的頭疼得劇烈。
她的小動作都被于文齊收入眼底。她離開是因為累了吧?
一會兒,乘客陸陸續續排隊登機。歐陽卻遲遲沒有動作,于文齊也坐在一旁。
「走吧。」他開口。
「嗯。」歐陽點頭。終於要離開墨爾本,這個讓她受傷的心又破碎一次的城市。
兩人上了機,不知是湊巧還是註定,于文齊的位置就在歐陽的正後方。
自飛機起飛後,歐陽便蓋著空姐發的毛毯,頭靠在窗戶上,一直維持這個姿勢。
從于文齊的角度看不見歐陽的表情,所以不知道她是睡著還是延續著上機前的不舒服,他想開口詢問卻又怕打擾到她。
最後,他還是因為過度擔心而投降,只好借故上廁所時注意歐陽。誰知道,這女人也夠絕的,連臉都拿毛毯蓋著,不怕悶死啊。
于文齊回到座位的同時,歐陽總算有反應了。她按了服務鈴,向空姐要了兩顆普拿疼。果然,她的頭還在痛。
「很不舒服?」他忍不住隔著坐椅問。
他看不見歐陽的表情,只聽見她嘀咕了一聲,「妳說什麼?」
「死不了。」她無所謂地應道。
他的關心竟然被她當作驢肝肺?若不是礙於機上還有其他乘客在場,他真的會一腳往這女人的椅子踹。
「妳沒有吃東西,先別吃止痛藥,傷胃。」他很清楚她一直沒進食,因為從上機後他的眼睛就不曾自她身上離開。
「都說了,死不了。」
歐陽皺眉思索。什麼時候,于文齊這個討厭她甚過任何人的傢伙,開始關心她了?
「是死不了,頂多胃潰瘍。」他感覺到自己臉上的青筋爆出。
想了一下,歐陽終於有了結論,「于文齊,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找我麻煩?」這傢伙一定是在找碴。
于文齊嘆了口氣。有沒有人連被關心都會懷疑?防衛心有這麼強嗎?
「向空姐討杯牛奶吧。」他已經懶得囉唆。
歐陽根本不理會他的意見,當空姐拿了藥和水過來時,她一口氣便吞了下去。他的關心或是胃潰瘍都沒讓她猶豫。
「妳!」于文齊盯著她的動作,到今天才知道這女人天生反骨。
「別吵,我要睡一下。」歐陽再次蓋起棉被。
「妳還沒睡夠?」從起飛到現在少說也有四個小時。
「噓──」她將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安靜。
看她一臉倦容,想也知道她這幾個晚上一定沒睡好。就這麼捨不得離開于震軒?
那個男人傷她也夠重了吧。撐到現在才離開,該說她傻還是于震軒辜負了她?
她努力過了,努力將兩人破碎的心再次拼湊,只是于震軒選擇放棄,在開始前就放棄。所以她的所有努力全部被踐踏在腳底,然後她的愛情又再次受傷。
他懂,于震軒不懂的,他都懂。可悲的是,她向來都不期望他懂。
透過縫隙,望著歐陽的背影,于文齊陷入沉思。
這女人還睡得真熟,反倒是他,被她佔領了思緒,睡意全消。
一直到飛機降落,于文齊的眼睛都沒闔起來過,而歐陽的眼睛也沒睜開過。
抵達了高雄,所有的乘客全都趕著下飛機,只有他和歐陽繼續坐在位置上。
他不禁想,她從起飛到降落一共睡了九個小時,正常嗎?算了,反正離開機場後,他們便分道揚鑣,然後又是陌生人。
直到飛機上只剩下他們兩人,于文齊才忍不住叫醒歐陽。
醒來後除了看他一眼,歐陽連一句話都沒跟他說。看來,在離開機場前,他們就已經是陌生人了。
思及此,于文齊只能苦笑。
從歐陽提行李到出關,于文齊一路跟著。當然不是因為他有問題,只是同路,畢竟小港機場的大門口就這麼一個。
兩人一起排隊等計程車。
「妳住哪?」于文齊問。
「怎麼?你應該不是想去拜訪我吧?」對他,歐陽從不客氣。
「當然不是,我是想盡量避免靠近那一區。」他也習慣和她唇槍舌戰,「高雄就那麼點大,妳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再次遇見妳。」
「放心吧,我們的孽緣不會那麼深。」從墨爾本到高雄已經夠了,她可不願再和他有牽連。
「就怕我上輩子造業太深。」
「倒楣的人是我吧,一定是我上輩子忘記燒香拜佛,這輩子才會認識你。」還有于震軒。歐陽在心中對自己說。
頓時,一陣暈眩朝歐陽襲來,腳步跟著不穩。
原本要反擊的于文齊見狀不對,連忙扶住她,「妳沒事吧?」
歐陽想要推開他,卻發現自己一點力氣也沒有。
然後,她很快地便失去意識,昏倒在于文齊懷裡。在雙眼閉上前,她彷彿看見某個男人著急擔心的臉龐。
于文齊緊緊抱住她,慌了手腳的他只好請身邊的路人打電話叫救護車。
等待救護車的期間,他的雙手絲毫沒有放開過。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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