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Four: “Mrs. Glorfindel, I presume?”
第四日: 「這位是葛羅芬戴爾太太吧?」
討厭透了的一天, 我一生中最糟的一天, 一開始倒不太壞.
今晨我醒來, 在床頭櫃上發現一個柳條籃, 裝滿了新鮮草莓, 真是個大驚喜. 昨天某個好心人必定聽見我對葛羅芬戴爾說的, 我已經想吃這些紅色果子有好久了. 多體貼! 我決定稍晚再調查誰是我的無名恩人, 在這個時候, 當我咬下第一口甜美多汁的草莓, 這個早晨真是燦爛多了.
到了上午, 愛隆與凱勒鵬還是沒回來, 我開始為他們的安危擔心. 邪惡的勢力接近我們的邊界, 這兩位卻在野外孤立無援, 瓦拉保佑他倆別受到攻擊! 並不是我懷疑凱勒鵬或愛隆身為戰士的能力, 而是他倆參加的最後一場戰役已經是葛羅芬戴爾的第四次離婚了, 雖然當時一度事態緊張 (芬的第四號前妻試圖用一把狼牙棒給第五號來個剪髮), 但這次, 只以弓箭獵刀與冷嘲熱諷自衛的兩名精靈面對一群半獸人畢竟是另一回事. (1)
(1)譯者註: 這篇小說中葛羅芬戴爾的暱稱是Fin.
不知多少次了, 我暗暗咒罵瑟蘭督伊起的頭開始這愚蠢的打賭. 然後我走向葛羅芬戴爾的房間, 要跟他研究研究這件事.
我敲門, 聽見裡面有動靜, 接著是一聲悶響, 布料窸窣聲, 但是沒人應門. 所以我再敲門, 這次聲音大一點.
「葛羅芬戴爾, 是我愛瑞斯特. 我得跟你談談.」
更多動靜, 終於, 葛羅芬戴爾開門了, 蓬頭亂髮, 衣衫不整, 除了緊身褲什麼也沒穿, 脖子底下一塊跟梅隆樹葉一樣大的吻痕. 現在這可真是……我站在那兒, 為了最*光輝*的兩位精靈陛下的生死擔心, 而我們了不得的屠魔勇士正在做……做任何可以讓屠魔勇士得到吻痕的事.
至少他還有點羞恥心讓自己看起來有罪惡感, 紅了臉.
「我能進來嗎?」 終於我問道. 「或者我們就在這走廊上開會, 討論派出愛隆與凱勒鵬陛下的搜救隊?」
葛羅芬戴爾呻吟一聲, 然後讓在一邊.
「愛瑞斯特, 小點聲兒, 求你了, 現在我腦袋裡有七矮人鑿著密銀礦, 而且這時辰吵架實在嫌太早.」
我非常不以為然看了他一眼.
「早? 啊, 葛羅芬戴爾殿下, 我怎麼這樣*不體貼*, 十一點鐘就把你從床上拽起來, 瓦拉在上, 多麼人神共憤的時辰! 我要建議愛隆陛下以後開會改在午餐時段, 這樣你就不會在娛樂當中受到雞毛蒜皮小事的打攪, 諸如他在森林裡失蹤並且面對半獸人可能攻擊之類的小事.」
葛羅芬戴爾以佈滿血絲的眼睛看著我.
「我親愛的愛瑞斯特, 你的冷嘲留點情好吧? 空氣裡都出現冰柱了. 如果我做了任何事令你不快或惹你生氣, 請接受我的道歉. 事實上, 如果多少能讓你滿意一點點, 我答應你明天一索子吊死自己都成. 可是現在, 你能不能坐下, 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坐下?
在好的時候, 葛羅芬戴爾房裡的座位蓋滿了衣服、書本、手卷、輕佻的圖畫與各式各樣的兵器. 壁爐上方掛著炎魔腦袋標本可供瞻仰, 但是耷拉在一隻角上的髒襪子多少減低了雄糾糾的效果.
在糟的時候, 芬忘了把剩下的餐點送回廚房, 這些留下的東西就開始了它們的新生活.
今天是糟的時候, 我噁心地看著一個盤子上發綠的東西, 一件亂扔在桌上的襯衫蓋住了盤子, 我隱約感覺到這裡有種新的生命形態誕生了, 無疑一定尊奉葛羅芬戴爾為它的造物主.
葛羅芬戴爾在床邊坐下, 拉上自己的靴子, 一面要求了解是什麼「好心的女神」 讓我玉步親臨他的「寒舍」.
「愛隆與凱勒鵬.」 我說.
葛羅芬戴爾期待地看著我, 然後說: 「那就不是女神了. 好. 他們怎麼啦?」
「我擔心他們有麻煩了.」
芬困惑地看了我一眼. 「你認為他們可能……? 好了, 別擔心, 凱勒鵬不合愛隆的胃口……」
「芬!」 我大吼. 「這一點也不好笑! 他們只有兩個人而且全無防護!」
芬給了我一個捉挾的微笑.
「那麼, 我們只能向瓦拉祈禱, 他倆哪一個也別懷孕吧……」
我還來不及針對這句話表達我的憤怒, 牆上的壁毯(裸體女士出浴圖)掉了下來, 露出一位豐滿的金髮女士, 穿著她出生那一刻的天體服裝, 我馬上認出來她就是試圖在河邊吃了我的那位女性.
天殺的凱勒鵬與他的個人餘興節目.
芬清清嗓子, 然後說:
「甜心, 這位是愛瑞斯特----我的…」
我給了他一眼, 讓他徹底明白他的什麼也不是, 所以他就此打住, 胡亂指了一下那位女性:
「愛瑞斯特, 這是愛爾耶……我妻子.」
一片死寂.
「呃, 其中之一.」
水果盤撞上葛羅芬戴爾的腦袋的時候, 發出一聲美妙大響. 我認為最近他不會再開始懷疑我的準頭.
***
姑且不論他的態度, 葛羅芬戴爾立刻組成了一支搜索隊----他一旦開始, 就會非常有效率.
我相信他的前妻同意這一點.
不過這並不表示我在乎.
他們很快帶回愛隆及凱勒鵬, 而且沒錯, 後者真給自己惹了不少麻煩, 唉, 跟半獸人倒沒關係, 而是一本叫做 <洛斯羅瑞安一千零一種體位> 的書、六瓶米魯活、還有一名自稱阿麗斯維爾的舞孃, 使得他下背部神經失調, 無法移動.
至少他是這麼說.
由於被迫跟一個哼哼唉唉的凱勒鵬在一起待了二十四小時, 愛隆一頭衝進藏酒間, 反鎖上門, 宣稱接下來數小時他必須冥想, 不希望被打擾, 也許伊萊丹可以照看凱勒鵬陛下, 因為他實在受夠了, 多謝.
所以我們把凱勒鵬帶到診療室, 叫來伊萊丹照料他的外祖父. 提醒一下各位, 這倒不是因為他是全瑞文戴爾最好的大夫, 愛隆已經不只一次說過他的長子應該照料牲口, 而不是精靈, 不過仔細想想, 也許這正是愛隆要伊萊丹接手的原因.
當伊萊丹檢查不時宣稱苦楚與疼痛的外祖父, 阿麗斯維爾則以濕布擦拭凱勒鵬發燒的額頭. 曾經有一次, 凱勒鵬打完仗斷了一腿一臂還撐著回到多理亞斯, 因此我不禁感到也許----只是*也許*, 現在他只是虛張聲勢.
「唉呀, 疼啊……別這麼粗手粗腳, 伊萊丹! 我可不是你的馬!」
伊萊丹嘟囔了什麼, 幸好沒被聽見, 然後阿麗斯維爾細聲細氣說:
「我能為您做什麼嗎? 陛下?」
凱勒鵬在她臉前疲憊地揮揮左手, 手上有一道由手指甲大小的黑莓叢造成的刮痕.
「這個傷讓我非常痛苦, 親愛的……」 他喃喃說道, 聲音斷續而微弱.
阿麗斯維爾捧起他的手, 柔柔地呢喃: 「我親親讓它好點好嗎? 陛下?」
「我絕不敢如此請求, 不過既然你這樣好心提出……」
「愛爾貝瑞斯在上! 你又搞什麼了! 凱勒鵬!」 (附圖一張, 請各位想像電影裡凱蘭崔爾變臉一幕.)
歡欣鼓舞吧, 瑞文戴爾! 凱蘭崔爾夫人駕到, 由哈爾達與小兔護翼.
室溫陡降二十度.
她的出現讓凱勒鵬奇蹟式地痊癒, 臉色更蒼白了一點; 想想他的傷勢有多嚴重, 還能以驚人的敏捷從床上一躍而起.
阿麗斯維爾試圖躲在伊萊丹背後, 葛羅芬戴爾則告退回房, 宣稱自己「精疲力竭」.
無庸置疑!
***
願瓦拉以慈悲的失憶症將以下事件掩藏起來----首先凱蘭崔爾手中揮劍追獵凱勒鵬, 當哈爾達終於從她手裡奪下武器, 瑟蘭督伊又遞上一支掃把, 這更得心應手, 所以她跑得更快.
伊萊丹與伊羅何在外祖父身上下注, 勒苟拉斯則看好凱蘭崔爾. 我懷疑他對她也許仍有點迷戀.
我轉身不再面對這可怖的場面, 但是當愛隆在藏酒間裡思考人生時, 我對賓客們負有責任, 因此我自願監督凱勒鵬的跳舞娃娃們離開, 並且確保沒有誰被遺留下來.
把這一切放在一邊暫且不談, 江湖奇俠凱蘭崔爾揮著一把耙子 (感謝瑟蘭督伊王提供) 真是令人驚異讚歎的一景.
終於, 她把頭髮往後一掃, 說: 「就這樣, 結束.」 然後轉身面對她的樹民們, 下令: 「哈爾達! 歐洛芬! 魯米爾! 消毒臥室!」
順便說一句, 最後一位離開的是前葛羅芬戴爾太太. 我實在忍不住向她揮揮手再見.
我真是個體貼的主人.
***
當有人敲起門時, 我已經換上睡袍, 即將寫完最後一封信.
「進來.」 我說, 心想是伊萊丹來報告凱勒鵬的健康情況, 或者至少是關於他與凱蘭崔爾的離婚協議進度.
唉, 是葛羅芬戴爾.
我連起身都懶得, 只是不以為然地看了他一眼, 然後繼續寫信.
「所以……」 他開口.
「你要什麼? 葛羅芬戴爾殿下.」 我說, 連頭也沒抬.
「我還以為我們該談談的.」
「沒什麼要談的.」
「有.」
「不, 沒有.」
「有.」
「沒.」
「如果沒別的不對勁, 那麼我就得假設, 你向威名遠播的本人丟擲沉重銀盤, 然後一整天對我視若無睹, 沒什麼別的原因, 只是出於單純的、可憐的, 忌妒.」
這太過分了. 我站起來, 稍微俯身越過書桌, 盯著他.
「葛羅芬戴爾殿下.」 我拿出我所有的莊嚴說道. 「如果你期待我為了盤子事件道歉, 你可以等到阿爾達的末日. 魔多下雪還更有點可能. 在這裡, 你就像貢多林的厄運一樣受歡迎, 討人喜歡的程度也差相彷彿, 而且羞辱我並不會讓我更喜歡你. 我建議你, 讓我繼續工作, 回到你的*任務*上去, 不管那到底是*什麼*或者是*誰*, 並且停止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這樣, 應該可以讓他閉嘴了. 我真以自己為榮.
芬嘆了口氣, 在書桌上坐下, 桌子被六呎五吋的屠魔勇士壓得吱嘎響, 而且顯然他一時還沒有離開的打算.
「所以, 我前妻在一絲不掛的狀態下出現在我臥房裡, 並沒讓你不高興, 也絲毫沒惹你不快囉?」 他說.
不高興? 我?
「你跟誰一塊兒睡我既不關心, 也不歸我管, 而且想想這實在是太好了; 你幾乎跟身邊每個來不及躲上樹的人都在一塊兒睡過, 以你這方面的活動頻率, 如果這事兒真歸我管, 我連一秒鐘都沒法工作了.」
「你可希望歸你管嗎? 我親愛的首席參謀?」 芬問我. 他令人發瘋的不動聲色真快把我逼上牆了.
「那當然了, 親愛的葛羅芬戴爾.」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長久以來我的最大心願, 就是跟一個把裸體前妻藏在壁毯後面的呆子扯上瓜葛. 喔! 誰不曾如此夢想! 更別提我的腦袋掛在牆上炎魔旁邊的美好願景了---如果你要戰利品, 到別的地方去找, 你這個白癡!」
我們兩個現在臉對著臉, 我的眼睛朝他直飛小刀子, 他也不移開視線, 繼續看著我. 這是一場意志的對決, 我們誰也不願讓步.
「我想這表示你對我並沒有更----肉欲方面的興趣了.」 他說.
好大膽!
「在中土所有人裡你是我最不感興趣的一個, 我親愛的葛羅芬戴爾殿下. 半獸人看起來都比你有吸引力.」
然後, 他吻了我.
這個吻糟透了.
在此我公開宣佈, 名聞天下貢多林的葛羅芬戴爾是我所遇過最差勁的接吻對象. 這個吻毫無準頭, 我們兩個的鼻子撞到了一塊兒, 他的舌頭放的全不是地方.
這是我所遇見過最糟的吻----可是為什麼有煙火和星星直爆火花、胃裡好像有蝴蝶飛舞、他沉沉放在我頸後的那只手發出一道熱流, 從我頭頂直竄腳尖; 而且, 為什麼我覺得----哪怕只有不到一秒的時間----我從來沒有嚐過跟這個吻一樣香甜的東西?
還得再加一句, 這個吻在我嘴裡留下隱約的草莓味兒.
當芬終於放開我的時候, 我太震驚了, 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以拇指輕輕劃過我的唇線, 然後站起來走到門邊. 手放在門把上, 他轉頭看著我, 給了我一個志得意滿的微笑.
「以一個絲毫不感興趣的人來說, 我親愛的愛瑞斯特, 你倒是感興趣得挺厲害.」
我的尊嚴一去不返……
***
凱勒鵬與凱蘭崔爾會離婚嗎? 如果離婚, 誰分到餐具、誰分到馬匹呢? 愛瑞斯特最後會承認他比喜歡半獸人還更喜歡葛羅芬戴爾嗎? 葛羅芬戴爾的妻子又怎麼辦呢? 還有, 愛隆到底在藏酒間裡作什麼? 此外還有歐洛芬與亞玟的事沒解決……艾斯泰爾會提出所有權聲明嗎?
還有更多即將揭曉----請繼續收看……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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