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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又是無眠的一夜----起先我是因為太冷而睡不著, 接著又因為毯子太熱, 而芬熱烈的鼾聲當然也沒有任何幫助. 誰聽說過打呼的精靈呢----當然了, 就非得是我得到這個絕無僅有的樣本.
好一個大收穫!
既然睡不著, 我穿上外袍, 再次往廚房走去, 希望喝杯熱牛奶也許可以幫助入睡.
大廚與兩位女佣圍坐在桌邊, 那兩位女佣正在準備明天午餐的蘿蔔.
我一進門, 所有人都友善地對我點點頭.
「你好, 愛瑞斯特閣下. 要什麼嗎?」 比較年輕的那位女士問道, 而我點頭.
「是的. 我睡不著, 也許你有時間幫我熱點牛奶?」
「當然了, 愛瑞斯特閣下! 來, 坐著, 牛奶馬上就準備好.」
我謝了她, 然後在桌邊坐下, 看著那位年紀較大的女士一面切蘿蔔, 一面好奇地打量我.
「你身子覺得好嗎? 愛瑞斯特閣下?」
「哦, 是的, 謝謝你. 除了睡不著, 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 她點點頭, 然後繼續切菜.
「你不該像這樣在夜裡到處走, 親愛的愛瑞斯特. 在你目前的敏感狀態下, 不該這樣.」 她說著, 一面在我臉前搖搖手指頭.
「親愛的女士, 請告訴我, 在最後庇護所裡, 會有什麼壞事發生在我身上呢?」 我回答; 我覺得有趣, 同時也被她的關心所感動.
「哎呀, 我知道有個懷孕的太太上閣樓替她丈夫拿幾瓶酒, 結果被一隻老鼠嚇了一跳, 等小孩兒生出來一看, 有黑色的小眼睛還有鬚子!」
我大笑. 真是荒誕不經!
或者……其實並不荒誕?
「可是這故事頂多只是老……」 我開口, 但是她打斷我的話.
「不是, 不是呀, 愛瑞斯特閣下, 你得相信我, 這都真有其事! 我一個住在幽暗密林的表妹的朋友告訴我, 她認得一家的大兒子居然有八條腿, 就因為他娘懷上他的那天他爹剛殺了幾頭蜘蛛!」
她每說一個字, 手裡的菜刀就跟著剁一下以助聲勢. 當另一位女佣端過一杯熱牛奶, 我真的很高興這下可以離開了.
「謝謝, 女士, 你真是太好了. 各位晚安.」
我站起身, 向門口走去.
「千萬別忘了我說的, 親愛的愛瑞斯特閣下!」 那位大娘還在我身後喊著.
「我決不會忘的, 親愛的太太.」 我說道, 然後趕著走出廚房.
鬍鬚. 八條腿. 什麼胡說八道. 到底是誰編的! 哪個神智清楚的人會相信----
「當心!」 一個女性的聲音喊道, 可是已經太晚了.
因為我急著離開廚房, 不小心撞上儲存莓果的架子, 打翻了一個裝滿小紅莓的大柳條籃, 所有莓果當頭砸下, 我嚇得差點心臟病發.
就這樣----我得先讓葛羅芬戴爾有心理準備, 有可能我們的孩子會長得像顆小紅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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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分, 我正在往我的青蛙腳乳酪三明治上擠巧克力醬, 愛隆突然臉色剎白. 他發出一聲哽咽的呻吟, 然後吸著氣說道: 「是凱蘭崔爾----她馬上就要到了!」
我們全往外趕, 芬嘟囔著: 「可惡的太太----為什麼她就不能在三星期之前送個信兒、好讓我們可以躲起來, 卻非得這樣在到達前五分鐘用遠距交談?」
我選擇保持沉默. 就當我們堪堪走到外頭, 羅瑞安的來人抵達了. 凱蘭崔爾與凱勒鵬領頭, 後面跟著盧米爾與歐洛芬, 以及大約五十位精靈, 我大感驚訝地發現瑟蘭督伊王的兩位女兒也在其中.
「Mae govannen, 凱蘭崔爾.」 愛隆說道, 然後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多麼出人意料的驚喜啊, 這麼快就又見到你了.」
「我就知道你很高興見到我----誰不是呢.」 她宣告, 然後偏身下馬, 走過去親吻伊萊丹. 伊羅何不見蹤影.
幸運的小子.
在正式的歡迎禮節之後, 愛隆終於記起來伊姆拉崔的主人是他自己, 然後緊張地說道:
「最親愛的岳母, 我該感謝是什麼好事將你帶來我們門前?」
「一點兒不錯!」 她公諸大眾, 兩手拍了一下. 「的確是好事!」
她走向我, 輕拍我的肚皮.
我真討厭這樣. 自從我的「狀況」散佈開來, 伊姆拉崔的每個人就突然覺得一定得拍拍我的肚皮----瓦拉知道, 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來自羅瑞安的觀光客也來這麼一下!
「我是來此參與這一奇蹟的.」
愛爾貝瑞斯救救我吧. 我英勇的屠魔勇士, 當我最需要他的時候, 他在哪裡?
「夫人, 您的關心讓我深感榮耀, 但是我真的認為此時你能做的實在不多, 距離分娩還有好幾個月, 而我很忙, 有那麼些書卷要歸檔, 還有----」
「這正是我來此的原因!」 她無禮地打斷我的話, 興高采烈說道.
「你的工作太沉重了----這麼多年來, 你讓自己擔起太多責任, 而現在你懷孕了, 正是退回幕後的時候.」
我張口結舌看著她, 而愛隆試圖反駁, 說我的健康再好不過, 沒有必要----
「我親愛的半子.」 凱蘭崔爾用一個可以嚇死惡狼的微笑打斷他的話. 「對於我們深深珍惜與高度崇敬的愛瑞斯特, 你的忠誠我的確了解、 也很欣賞; 但你一定同意, 此時的情況實在太嚴峻, 容不得半點風險. 你需要一位沒有壓力的人為你提供意見.」
壓力? 說誰呢? 我? 我才沒有壓力. 我從來沒有感覺這麼好過. 當然了, 我是有情緒擺盪, 更別提突然的飲食癖好, 還有偶爾不講理的行為, 但總體而言, 我是正常男性懷孕的完美範例.
我真寫了上頭那句話?
愛隆要生氣了.
「就算愛瑞斯特有壓力, 我還是可以處理這兒的所有狀況. 我已經做了幾千年了, 而且, 凱蘭崔爾, 我可以向你保證, 這裡每件事都在掌控之下.」
誰都還來不及說一個字, 伊羅何就從一堆樹叢裡匍伏爬了出來. 他全身著綠, 臉上搽著綠色與褐色, 黑色長髮裝飾著草葉與雛菊.
「你好啊, 外婆!」 他很有精神地大喊. 「真高興見到你! 很抱歉, 我沒空盛大歡迎你, 我得追蹤躲在樹叢裡兇猛狂暴的野獸. 希望艾斯泰爾教我的迷彩裝扮有效果.」
一說完, 他又爬進另一堆樹叢, 不見蹤影.
凱蘭崔爾抬抬一邊眉毛.
「我看得出來. 每件事都在掌控之下, 的確是.」
愛隆往凱勒鵬那邊送去一個求救的眼神, 對方正忙著撢掉馬鞍上某些丁點灰塵, 沒注意到他.
怕事的傢伙.
「那麼您建議怎麼辦呢, 親愛的凱蘭崔爾?」 愛隆問.
「喔, 我建議, 到小寶寶出生之前, 愛瑞斯特應該休息, 而他的工作應該讓一個能幹、睿智、能夠照應*所有*人需求的人選來擔當.」
那個強調的「所有」讓我蹙眉. 凱蘭崔爾揮揮手, 一匹白馬輕巧地走過來, 而我微皺的眉頭立刻發作成抽搐, 尤其當我看到葛羅芬戴爾----他的眼睛瞪得跟盤子似的, 張著嘴, 隨時舌頭就要伸出來了.
「親愛的愛隆, 這就是愛瑞斯特閣下的代理人, 我的表妹, 最擅長外交, 而且也是中土精靈婦女解放協會(EEOME)的秘書, 費林薇女士.」
愛隆痛苦呻吟一聲, 但是接下來也張大了嘴.
顯而易見為什麼這位新客人能讓芬這樣印象深刻. 或是讓愛隆. 或是讓任何在場的男性. 一層不尋常的朦朧磁性籠罩著瑞文戴爾----費林薇女士是精靈有史以來最出眾不凡的美麗女性.
如銀秀髮直垂到腰際, 雙眼藍得幾乎像葛羅芬戴爾的眼睛、閃閃發亮, 微翹的完美雙唇, 畫出一個微笑, 很可能帶來比美酒更甜蜜的吻, 美妙的身材, 修長優雅的雙手, 肌膚猶如敷上奶霜的桃子, 更錦上添花的是還有許多政治以及策略經驗. 完美的代理人.
毋庸贅言, 從第一刻起我就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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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文戴爾會怎麼與這位新參謀周旋呢? 她的意圖何在? 葛羅芬戴爾能不能抵擋她的魅力? 是誰跟蹤著伊羅何? 伊羅何跟蹤的又是誰? 還有, 小寶寶會長得像顆小紅莓嗎?
請繼續收看……
作者註：你以為那位大娘說的故事是我編出來的? 哼哼, 只要你擁有一批各色未婚老姑奶奶, 你就會知道, 她們對於懷孕期間可能發生的各種毛病真是瞭如指掌, 所知無邊無際. 而且她們極度喜歡以這種故事嚇唬年輕媽媽們.
至於林笛爾：對了, 是以Troubadix為藍本. 這遲早會發生的. 至於被長袍絆一跤的意外, 實際發生在某次莎士比亞<理察三世>的演出上. 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當時我在場, 而且我就是那個出糗的傻瓜.
「Nobody escapes the Spanish Inquisition.」 還有「Ferocious Wildebeests」出自Monty Python. 除了他們還有誰呢.
譯者註：剛才作者提到的Troubadix, 是一部家喻戶曉的法國連環漫畫
中的一個歌手, Troubadix是這個角色在德文版中的名字, 法文名字則是Assurancetourix. Monty Python則是英國的諷刺幽默電視短劇以及該劇團名稱, 在大英國協地區很受歡迎. Wildebeest原意是牛羚, 但這裡是用諧音wild beast, 以造成一種因誤解而來的幽默, 所以我在文中就譯成「野獸」.
譯完這一章, 我可以確定兩件事: 1. 從今後我吃草莓時絕對會有某種聯想, 2. 我還是只能譯到PG-13!
還有, 譯廚房大娘那段時, 我模仿的就是自己認識的老姑奶奶們, 包括那把菜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