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5 : The Taming of the Shrew (or not)
第五日: 馴---不管是不是---悍記
<葛羅芬戴爾的悲歌>
沒有吻的高尚羅曼史
親愛的愛瑞斯特, 我恐怕的就是
咱倆應該像春天裡的一對小兔兒
但你只說了一句: ”別碰我, 芬!”
喔 愛瑞斯特, 現在讓咱倆溫存一下吧
或者至少抱抱也成
當我邀你共舞, 你總是拒絕
你從不大膽嘗試, 這真是一次高尚的羅曼史
高尚羅曼史, 我的好愛瑞斯特
我說: “親吻”, 你就說:”騷擾”
我送的花你從來不看一眼
就像你從來不給我機會
真的----這真是一次高尚的羅曼史
***
我應該把手放在絲綢被單外呢?
還是放在裡頭?
啊, 愛爾貝瑞斯! 當遭遇如此困難的決定, 一個精靈怎麼可能睡得著?
不知第幾次了, 我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凌晨兩點, 我還是全然清醒.
我甚至試了閉上眼睛. 不只一次, 愛隆堅持閉上眼睛睡覺容易得多, 而且更神清氣爽. 他的話只進了愛爾貝瑞斯的耳朵----對我一點用也沒有. 他是這兒唯一閉眼睡覺的(那個水手基因造成的), 有一次伊羅何毫不留情利用了這一點. 他趁夜裡在他父親的眼皮上畫了半獸人的眼睛.
很不幸的是, 第二天沒人找這個麻煩告訴愛隆, 因而造成與某矮人領主的會面頗為尷尬.
如果在那之前矮人並不認為精靈都是瘋子, 在那之後肯定是這麼想.
***
凌晨三點, 臥室前線還是一片清醒, 因此我決定穿好衣服, 到花園裡散散步.
葛羅芬柯從書櫃上飛下來, 通常他都和自己的兩名兄弟在那兒睡覺的. 他落在我肩上, 看來是又一個失眠者.
也許在新鮮空氣中走走對我們兩個都有好處, 可以讓我暫時不再想起戒指、國家、同意書、合約、國王、諸侯、可能的離婚、前妻、以及葛羅芬戴爾不可思議的柔軟雙唇.
好, 這念頭打哪兒來的?
滾出去滾出去! 慾望的惡靈!
我很快穿上一件長褲, 一件薄上衣還有靴子, 一面試著把注意力集中在與芬沒有任何關連的事物上, 不管是外觀、形狀、或是任何形式, 結果只能想到半獸人, 接著想到怪獸, 尤其是炎魔, 最後, 不可避免, 又回到葛羅芬戴爾.
可惡的精靈. 到底是什麼魔鬼讓他在這麼多年後毀了我們的友誼? 而且, 到底是什麼讓我沒有撈起燭臺猛敲他的腦袋, 反而----絕對不是非常主動, 但還是非常情願地參與這次胡鬧?
「我的朋友, 看看我們惹上的麻煩: 真真正正的一團糟.」
我對那隻烏鴉說. 他已經在我肩上安了窩, 叼起一條我的髮辮. 鳥兒並沒搭腔, 只是在地上落下了某種東西, 容我這麼說吧, 那的確是非常傳神的評註. (1)
(1) 譯者註: 這某種東西就是「shit」, 正式名稱為「droppings」.
***
當我走下通往愛隆夏季涼亭的小徑, 還在思忖著草莓事件. 令我驚訝的是, 一支微弱燭光照著涼亭, 還能聽見隱約人聲與女性的笑聲. 因此我想, 是誰在這中夜於此舉行浪漫的相會?
一只冰涼的手緊攫住我的心----不會是葛羅芬戴爾吧, 或者, 真是他?
可這就是他的典型作風: 吻了我, 然後又跟某個女僕為所欲為, 或者----瓦拉保佑, 別是跟凱蘭崔爾的某位侍女.
窺人隱私是遠在我的道德標準以下的, 但就像葛羅芬戴爾常說的: 「在戰場上,以及對某人有輕微好感的時候, 兵不厭詐.」(2) 而且我對葛羅芬戴爾的確有那麼點輕微好感, 因此我覺得我可以稍微降低標準一次, 不發一點聲音接近涼亭----畢竟, 我這個精靈可不是白當的----然後躲在矮樹叢下, 透過欄杆往裡窺探.
(2) 譯者註: 葛羅芬戴爾的名言是「在情場與戰場上, 兵不厭詐.」 愛瑞斯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愛上了芬, 所以改動了這句話.
啊! 愛爾貝瑞斯! 那是亞玟! 她坐在地上, 穿著一件於此時此景都絕對是太低胸的長裙裝, 崇拜地仰望著歐洛芬, 後者正在示範他如何殺死隨便哪個半獸人, 但是從他眼中的捕獵性光芒看來, 我很清楚今夜的獵物可不是半獸人種, 而且絕對沒有獠牙. 至少現在還沒有.
我還在考慮要如何打斷這個場面, 同時要避免我的一兩件重要器官受到歐洛芬長劍的損害, 或是臉上被亞玟的指甲劃花, 這時一個身著深色斗篷的男性衝下了小徑.
他發出猶如一群猛馬象的噪音, 歐洛芬停下了故事, 手放在劍柄上, 準備擊退這個入侵者. 亞玟一躍而起, 躲在他身後.
現代精靈女性一再宣稱的解放就只能到這一步……
「好大膽子……」 歐洛芬說著, 對這個入侵者揮開了長劍, 但是他還來不及說完, 颶風掃了進來, 艾斯泰爾的拳頭撞上歐洛芬的臉. 後者重重倒在地上, 鼻子開始流血, 他抬頭看著那個火冒三丈的年輕人, 臉上完全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艾斯泰爾對他咆哮一聲, 抓住亞玟的手腕, 另一手拇指往後指著最後庇護所的方向, 大吼一聲: 「你. 我的樹屋. 現在!」
亞玟立刻聽從.
現代精靈女性一再宣稱的解放……不過這個我們已經講過了.
這就留下我處理一位心碎的----而且很可能鼻子也骨折的樹民了.
我扶著歐洛芬站起來, 遞上手帕止血. 他把手帕緊壓著臉, 瞥了我一眼.
「這小子該下魔多去----那是我的詞兒!」*
我建議他提出剽竊控告.
*作者註: 請按下連結, 看看「歐洛芬戰術」. (3)
http://www.wozupdoc.net/handbook.html
(3) 譯者註: 那是一份 <給精靈青年的求愛指南>.
***
一會兒之後, 我繼續在花園中散步. 星辰在我頭上明亮閃爍, 我記得媽媽總是告訴我那些閃爍的星星是對我眨巴眼兒. 我當然信她. 我還相信她說的, 如果我看了裸體女士入浴, 我就會瞎掉; 還有我的耳朵尖兒會掉下來, 如果我……
我的思路被打斷了, 我看到凱勒鵬陛下最出人意料的一景: 在棵老橡樹的枝枒上癱著像隻疲懶的貓. 他看到我, 伸了個懶腰, 非常貓似的, 然後微笑了.
「啊, 又一個不得安歇的靈魂. 你好啊, 親愛的愛瑞斯特----是什麼把你趕到這夜裡來了?」
「你好, 陛下. 我得說, 今夜在花園裡的精靈似乎比留在屋裡的多. 你也不得安眠嗎?」
凱勒鵬微笑一下, 在樹枝上又伸了個懶腰, 這次是仰躺著. 我很確定, 如果我自己試試, 這個時候一定早就掉下樹來了, 但是洛斯羅立安的精靈似乎是樹的一部份, 而且凱勒鵬看來的確是那枝枒天生的一部份, 一片非常高, 非常令人難忘的銀色樹葉.
「凱蘭崔爾夫人決定了, 此刻她的臥室還不需要我在場, 而且很可能接下來幾個世紀也還不需要. 我想如果我在某個女僕房裡暫時棲身, 情況也不可能改善, 所以我決定在這兒休息.」
我決定對此不發表意見, 也視而不見陛下被揍得發青的眼眶, 以及臉上的抓痕.
「不過這些已經談得夠啦. 告訴我, 親愛的愛瑞斯特, 到底是什麼煩擾你心? 是什麼衝擊了你平靜的靈魂, 使得睡眠也躲開了, 還把你不得安寧的一顆心趕到這夜裡?」
我紅了臉 (最近我經常這樣), 然後, 當我沒搭腔的時候, 凱勒鵬狡獪地加了一句:
「或者, 我該重新措詞: 是誰?」
我清清喉嚨, 然後說:
「陛下, 我不知道您指的是什麼, 不過現在我該讓您休息了.」 接著準備走開.
「等等. 很抱歉, 親愛的參謀, 我有點太無禮了. 但是, 如果真有什麼煩擾著你, 也許我幫得上忙? 不過, 當然了, 如果你情願烏鴉陪伴……」
葛羅芬柯已經飛下我的肩頭, 現在在我身前的草地上抓撓著, 一面懷疑地看著凱勒鵬陛下.
也許我該喚回這隻扁毛畜牲, 然後離開, 但是凱勒鵬的聲音裡有某種東西讓我感到我可以信任他, 而且我真的得跟誰談談這件事----可是伊姆拉崔的任何人都不可能. 我朝著金色森林之主走去, 說道:
「陛下, 請告訴我, 愛……有可能突然之間牢牢抓住一顆心嗎?」
凱勒鵬忽然來了精神.
「愛? 瓦拉在上----愛? 我終於活到你提起愛的那一天----不不, 那一夜了! 這可能嗎? 哪個幸運的精靈終於找到合適的榔頭可以敲倒你的圍牆了?」
我蹙眉, 不希望回答這個問題. 凱勒鵬想了會兒, 然後微笑了, 他那種真心的、罕見的微笑, 帶著出人意料的溫暖.
「我知道了……如果我錯了, 還請指正; 不過, 也許是哪個偉大的戰士以他的寬刃劍刺進了你的心? 當然了, 我這話可沒有語帶雙關.」(譯者: 呃, 各位知道他的意思…? 我就不多說了.)
「我覺得有點……輕微的好感.」 我喃喃.
「那當然了. 我還是個成天打毛線的哈比小老太太呢.」
「哎, 陛下, 請別拿我取笑!」
「別這樣, 愛瑞斯特, 這沒什麼好假裝的. 你在乎他, 他在乎你, 那還有什麼問題?」
我聳聳肩.
「陛下, 該怎麼說呢----我不想增加葛羅芬戴爾殿下的收藏. 他的收藏規模已經是全中土最大的了, 而且我不覺得還需要再為他增加一件戰利品.」
凱勒鵬點點頭.
「我懂了. 你擔心這件事跟感情沒什麼關係, 而只是獵人追捕獵物.」
「是的.」
凱勒鵬爬下了樹, 拂去身上的樹皮殘屑, 小心繞過追著他腳踝的葛羅芬柯.
「你認為他是個浪子, 不把人生當回事、玩弄感情、讓人心碎, 一路留下一長串啜泣的戀人?」
有點刺人, 但是我點點頭.
凱勒鵬一手放上我的肩頭, 然後嚴肅地看著我.
「愛瑞斯特. 也許葛羅芬戴爾總是耍小丑, 但事實上他絕非如此. 他曾經目睹他的家園傾覆、家族慘遭屠戮、看著他的愛人喪生, 他曾經與炎魔纏鬥並且死去, 然後從曼多斯的殿堂中重生. 如果誰有權利讓人頭疼, 那就是他了.」
他頓了一下, 然後問道:
「他總是叫你可笑的綽號?」
「是的.」
「總是惡作劇讓你尷尬得不得了?」
「的確.」
「送你毫無品味的禮物?」
「是這樣.」
「這樣呢, 我的朋友, 我只能給你一個建議, 你照做保證只有好處.」
我滿懷期待仰望著這位雄偉的、睿智的精靈王.
「我會的, 陛下. 你的建議是?」
凱勒鵬捏捏我的肩頭.
「儲存些野生百里香油----草莓味兒的持續不久.」
說完, 他轉過身, 又爬上他的樹枝了.
當我走回最後庇護所的時候, 我對葛羅芬柯說:
「身披羽毛的吾友, 這正是為什麼他是陛下, 而我是參謀, 因為如果倒過來的話, 整個中土都要找不著道兒了.」
***
回到了最後庇護所, 我聽見一種奇怪的噪音, 來自愛隆的藏酒間.
好大膽! 是誰膽敢褻瀆愛隆的聖地? 我聽見兩個聲音唱著歌, 但並非我所熟悉的美妙精靈旋律, 而是像這樣的東西:
「兩個快活的精靈坐在瑞文戴爾的洞裡
他倆決定要再來一杯!
因為今晚咱倆會很高興, 很高興
明天咱們再清醒.
這一杯敬, 總是喝水、清醒就寢的凱蘭崔爾
她會像樹葉掉落一樣倒地
在十月前她就會生病!
這一杯敬, 總喝米魯活、微醺上床的愛隆
他才不辜負這一輩子
他死的時候會是個快樂的老夥計!
這一杯敬, 偷了一個吻的小妞, 她跑去告訴媽媽
她真是個傻氣的精靈少女
因為她再也不會得到吻啦!
這一杯敬, 偷了一個吻的小妞, 她留下來等著又一個
她是精靈之族的禮物
因為她很快就要當媽媽!
兩個快活的精靈坐在瑞文戴爾的洞裡
他倆決定,
他倆決定要再來一杯!」
我把葛羅芬柯留在大廳裡, 點亮一支蠟燭, 趕上樓梯, 十分樂意將這些在愛隆的聖地上胡鬧的罪犯加以處置.
當我打開藏酒間的門, 裡頭----我的天----不是別人, 正是愛隆與瑟蘭督伊, 兩個都醉得像筵席上的矮人.
瑟蘭督伊坐在一個酒桶上, 戴著一頂可笑的紙盔, 手裡拿著弓箭, 正在把架子上的酒瓶一個個射下來.
愛隆正忙著折出又一艘紙船----大約已經有二十艘漂蕩在一片紅色的酒海上, 地板上紅酒已經淹到小腿肚了. 在今晚的不知什麼時候, 這兩個打開了所有酒桶, 淹沒了整個地板.
「以愛爾貝瑞斯之名, 這裡到底怎麼回事!」 我大吼, 兩位陛下抬頭看著我. 愛隆一臉傻笑.
「喔……好愛瑞施塔……呼呼呼, 愛瑞施塔! 我們康康照了艦退要咖去海慷!」(4)
(4) 譯者註: 愛隆喝醉了, 大舌頭. 「我們剛剛造了艦隊要開去海港!」
他驕傲地指著第二十一號船艦.
我猛扯自己的頭髮.
「我的天! 愛隆陛下! 你不能這樣!」
愛隆噘起嘴, 抱著胳臂, 悶悶不樂看我一眼.
「我湯藍可以----我可是水手的兒子!」(「我當然可以」)
瑟蘭督伊點點頭.
「對啦, 他的確是, 我可以保證! 而且我們是最要好的最好的朋友! 而且我是森林國王! 而且你是奸細!」 (譯者: 瑟蘭督伊王還沒大舌頭, 不過腦子也開始不清楚了, 他說:「bestest friends」.)
一說完, 他手中的箭瞄準了我, 在你來得及說出「吉爾加拉德」之前, 我就跑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