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世界魔法師公會,比修想像中的還要熱鬧。
飄在半空中的燈火點亮了每一條街,市集雖然歇業了,但大大小小的酒吧和舞台、劇場才剛剛開始他們的這一天。和人類的城市差不多,為了消除一整天工作的疲累,人們熱絡地聚在一起喝酒談天。這也證明魔法師其實並不像是外界一般人所認為地那麼冷漠孤僻和不食人間煙火。
在旅館附屬的食堂簡單用過晚餐的修及妮娜,由於逛了一整天的街所造成的疲累,兩人直接回到房間裡休息。
開心了一整天的妮娜很快地就攤倒在床上,用一如往常的糟糕睡相進入甜美的夢鄉。修則是慎重地確認著明天要去報到時所該做的手續以及該準備的東西,順便整理一下堆滿了今天購物戰利品的地面。
「呼,這樣大概就差不多了。」修伸了個懶腰之後站起身,把剛整理好的文件以及裝有明天要隨身攜帶物品的小背袋放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為了不會忘東忘西,修還特地把剛脫下來的長袍墊在下面。
修走到了房間的窗邊,以盡可能不發出聲音的方式打開了窗戶。之後,他催動心意通語,發出了一聲一般人類聽不到的高頻率哨聲。
不久,一直在外巡邏探路的追風應聲飛來到修的眼前。
「怎麼樣!?整個公會的建築物大概位置和我明天該走的路線都沒問題了吧?」修為了不吵醒妮娜,把頭湊到了追風的旁邊輕聲地問道。
追風看了看房內床上熟睡中的妮娜後,配合著修,用點頭和眨眼來回答修的問題。
「那測驗場地內的呢?那樹林你飛的進去嗎?」修輕輕閉上了眼睛,用心意通語和追風交換著幾乎無聲的對話以及追風腦海中的資訊。
「嘎~」追風發出了一句小聲的抱怨,並在確定妮娜聽不到的情況下,用翅膀輕輕賞了修一個巴掌。
牠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沒跟我說樹林有結界,害我差點被重力反轉術害到摔死!那場地我連上空都不能接近,要地圖資訊是不可能的啦!」
「是喔,不好意思啦。」修笑了笑,輕輕摸了摸追風的頭以示安撫。至於剛剛的那一巴掌,由於輕到幾乎沒有感覺,所以修根本不在意。「今天一天辛苦你啦,明天我去接灰灰回來,你就在房間裡好好休息順便顧行李吧!」
安撫完追風之後,修輕輕關起了窗戶。細心地幫妮娜蓋好了被子,並多拿一個枕頭(原本的枕頭被她夾在大腿間)墊到了她脖子下後,修才走到另一張單人床上,盤腿鍛鍊起冥思,一直到約深夜11點左右,他才闔上眼睛就寢。
「嘎!」這是追風叫修起床的聲音。
清晨6點,追風用翅膀拍打修的臉把修叫醒。修一如往常的在自己盥洗結束之後,再把妮娜搖醒。接著,迅速換好今天要穿的衣服,先到門外幫要盥洗的妮娜把風,然後再進門把浴桶裡的水處理掉,順便清理兩人份的換洗衣物。
用過簡單的早餐之後,修和妮娜便藉由前一天晚上從追風那裡要來的情報,往應考生報到處前進。修在關上房門時順便叮嚀留在房間裡面的追風要善盡顧行李的責任。
「為什麼報到處不設在公會本部啊?這樣不是比較方便嗎?」在走下樓梯時,妮娜側著頭問道。
「可能是位於公會本部的部門和機關的數量太多了,所以沒辦法額外去空出這個地方吧!」修半推測地回答著。
聽統爾法的說法,世界魔法師公會的運作幾乎像是一個國家一樣,會長之下還細分了五個行政管理部門,之後又再細分出許多組織結構。公會有自己的經濟體制、有自己的武力、有自己的生產模式,是一個完全自給自足的獨立社會體系。對此,修十分地佩服當初創立這公會的黑暗妖精一族;在訂立制度和規範的能力上,黑暗妖精的傑出是無庸置疑的!
「老闆早,老闆娘早!」一下到旅館的一樓,卡尼的笑臉突然出現在修和妮娜的眼前。
「早啊,胖胖卡尼!」
「早啊,你怎麼會在這裡!?」前一天在訂房時,修根本還沒認識卡尼,後來雖然認識了,卻也不曾告訴過他自己的投宿地點。再加上昨天告別之後,修和妮娜就直接回到旅館來,除了下樓吃晚餐外幾乎沒有再出過房門。卡尼究竟是怎麼知道自己在這裡的?
「我是專程在這裡等老闆你的。」對於修的問話,卡尼笑而不答。
「等我?有什麼事嗎?」
「我從老闆的裝扮以及沒有佩帶公會耳環的這一點推測到,老闆你應該是今年要入會的應考生吧!我剛好想到我這裡有一個我父親在十年前,跟一個落榜的應考生高價買來的東西,剛好可以給老闆你用!」
「十年前......那就是上一屆的考試囉!是什麼東西啊?」修一邊和卡尼對話,一邊和妮娜走到了旅館一樓靠窗邊的一張桌子旁坐下。
卡尼見到修對自己所說的東西有興趣,興奮地睜大了眼睛道:「我相信這一定幫得上忙的!」說著隨即從身後的背包中拿出了一捆卷物,遞給了修。
「這是......?」修一邊解著卷物上繫著的絲帶,一邊問道。
「這是在競技場後面的那一片試驗之森的詳細地圖。是那個落榜生在確定自己不會過的時候,特地花時間自己製作的,應該是為了今年再來考時可以派得上用場吧!我父親見到這個,知道是一個商機,就花錢跟他複製了一份。可惜還來不及大量印製,我父親就去世了,他應該沒有料到自己等不到這一屆的考試。」卡尼在興奮地對修介紹自己手中的寶物之餘,在說到自己父親時,有一絲絲的惋惜以及悲傷閃過他的臉頰。
「這還真是巧合,我昨天才剛想到要自己花功夫去準備這個東西呢!」昨天在得知追風無法探查到測驗場地的地圖資料時,修確實想了許多法子要去蒐集資料。誰知道才過了一晚,一切得來全不費工夫。
「真的嗎,能對老闆有用我就放心了!」聽了修的話,卡尼也露出了如釋重負的開懷笑容。
「你真的幫上大忙了,卡尼謝謝你。我昨天的投資果然是對的!」修笑著拍了拍卡尼的肩膀。
「那我就在這裡先祝老闆考試順利囉,我等一會兒就要離開公會去四處搜括寶物了!等我找到什麼有用的東西,一定立刻就讓老闆你知道!」
告別了開朗的卡尼,修和妮娜兩人牽著手,邊走邊逛地往報到處走去。
「修-流德,14歲又5個月,人類族,帝布爾國是吧?」在報到處的服務台前,黑暗妖精族的女子用嚴謹卻不親切的口吻詢問著修。
「是,就是我。」修一邊回答一邊端詳著桌上自己所繳交的資料是否有遺漏掉什麼。
「您是用隨從提前繳交報名表的是吧,我這就幫你把手續辦妥。」那女子整理好修的資料後便站起身離開了座位,在她走到裡面一個類似單位主管的桌子前,她把一個像是號碼牌的東西交給了另一個看起來像是跑腿小弟的年輕黑暗妖精工作人員手裡,並交代了幾句話。
「他們的表情感覺好冷淡喔!」躲在修的背後,始終不敢和黑暗妖精正眼相對的妮娜,在修的耳邊輕聲地說道。
「嗯,可是並不會有無禮的感覺啊。」修微笑地轉頭注視著面帶警戒神情的妮娜。妮娜點了點頭,表示她也同意修的說法。
「來,這是你的貓頭鷹。」就在修和妮娜用精靈語交談的同時,那個像是跑腿小弟的工作人員把停在他右手手臂上的一頭灰色貓頭鷹遞了過來。
「啊,是灰灰。」妮娜看見了灰灰,興奮到忘了對方是自己還抱有戒心的黑暗妖精,開心地用自己的手臂接了過來。靈巧的灰灰見到是跟自己十分親密的妮娜來接,翅膀一拍直接跳到了妮娜的右肩上。
經過了五年的時間,灰灰也已經是一頭成年的貓頭鷹了。渾圓的大眼睛、彎曲的鳥喙、以及圓滾滾的頭這些特徵沒有什麼變化,但身型方面就著實成長了不少,而且就反應的靈敏度上,灰灰似乎更勝過追風一籌。
「這是你的應考資料以及考生證。」這時,那黑暗妖精女子也已經替修辦好了手續回來了。在他遞給修的資料裡寫有接下來共六場測驗的測驗項目以及地點,需要準備的物品清單以及參考書籍文獻之類的也一應俱全。由此可以看出黑暗妖精一族辦事的完善及嚴謹。
「咦,這不是修嗎!」修和妮娜才剛走出報到處,馬上就又被人認出來並叫住。
「是曼特爺爺,好久不見了!」熟悉的成熟聲音再加上用的是矮人族的語言,修不用多想也知道對方是誰。
正如修所說的,聲音的主人正是矮人族的北長老~曼特-勞夫。站在他身旁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熟面孔,五年不見便已經長的一身精壯、孔武有力的勞夫-勞夫,他是曼特的孫子,年紀和修一樣大。另外一位也是個年紀跟修差不多的矮人族青年,身穿由高級五色綢緞和金色金屬片所製成的貼身輕甲冑,和圍繞著額頭的金色頭飾互相呼應,修可以看出,這個青年的地位應該不低。這青年五官端正,臉頰微胖,但身體和四肢卻都是結實的肌肉。從因特殊造型而高高翹起的短髮以及他下巴稀疏的鬍渣看來,應該是一個注重外表卻又有些懶散的人。
「曼特老爺子,這兩個高個兒是誰啊?」那青年不等曼特幫他們介紹,自己率先就發問道。雖然語氣中沒有絲毫不敬,但當他眼神注意到妮娜身上時,修可以感覺到他的不友善。
「秉告少主,這名人類族的少年是我和勞夫的老朋友,他叫修,是帝布爾人。至於這精靈族的女孩,是他的師妹,好像是叫做妮娜吧!」曼特恭敬地回答著那青年的問話,另一邊也轉過頭向修以及妮娜介紹道:「這一位是我們矮人族族長的兒子,瑞德-約瑟殿下,簡單說,他是我們矮人族的王子!」
「原來是王子殿下,請多多指教。」修友善地伸出了左手。只見那瑞德王子先是仔細地端詳了修被頭髮微微遮住的耳朵之後,才真正露出了笑臉跟修握手。
「看來這王子對精靈族的反感很大。」修在心裡暗自說著。正如修所判斷的,那王子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妮娜,也不曾對妮娜說過任何一句話。不過神經十分大條的妮娜倒是完全不在意,反而跟曼特詢問了不少矮人族的事。
「勞夫你今年也是來考試的嗎?」
「不是耶,因為分心修練弓術的關係,魔法的程度還差的遠了,爺爺叫我下一屆再來考。誰知道我們少主想趁自己即位前到世界各地見識見識,正好得知爺爺今年是考場人員,就要求爺爺帶他來見習一下,而我,由於跟少主的感情要好,就奉命來當少主的貼身護衛囉。」勞夫一邊看著他身旁的瑞德,一邊苦笑道。看來他自己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差事!
「話說回來,你們已經報到完了嗎?」曼特用十分關心的語氣問修道。
「嗯,現在正要離開,本來是打算回到飯店附近去隨意逛逛呢。」由於曼特親切慈祥的感覺令人喜歡,妮娜開心地替修回答道。
「既然那麼巧碰上了,不如我們一起行動吧!」曼特提議道。
「不錯是不錯,可是……」修一邊說一邊把眼神微微飄到瑞德的身上。對他來說,他應該很不希望跟身為精靈族的妮娜同行吧!
「你放心,我這個人是很有度量和寬大的胸懷的,再高再醜的人,我都不會因為他的外表而完全否定他的一切。」瑞德說到”再高再醜”這一句時,眼神很自然地飄到了妮娜的身上。
對於瑞德的口氣,修感到有一些不悅,特別是他這種不友善的態度是用在自己的心上人身上。但是,看到妮娜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被針對的對象,還天真高興地拉著曼特的衣袖說要一起去逛時,修有一種有氣也發不出來感覺。
「那就決定囉,我先進去報到處轉交一些資料。等一會兒我出來之後,我們就一起先去找個地方坐坐吧!」曼特一邊說一邊對修笑著眨了眨眼,似乎了解修目前心中想法的他,正對修表示”沒問題的,別擔心”!
修輕輕嘆了一口氣之後,走到了妮娜的身邊。他一方面是想支開妮娜的注意力,免得讓天真的妮娜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就被一個剛認識的人討厭,另一方面則是希望藉由妮娜的天真無邪,來化解自己剛剛產生出來的不悅情緒。
雖然有了瑞德這個問題人物的加入,但能夠在這裡遇見曼特爺爺這樣值得完全信賴的人,對於即將要自己應考的修,無疑的有一種能在這公會裡寬心的感覺。
緊緊捏著手中的考生證,修的思緒漸漸從身旁的這個難搞的人際情況飄向了接下來自己即將要去迎接的測驗。
Ryu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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