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現在,我才能為德山的離去寫下心中的感受,這些日子來胸臆間悶悶的痛、悠悠的疼,擺盪、迴旋,不只是不捨,更多的是,遺憾。
三月份,我在花蓮鳳凰山莊開始帶領賽斯村靜心週的活動,這是一個新的嘗試:我將這些年自己研讀賽斯書與身體力行許醫師身心靈健康觀的心得,結合在印度普那四十九天實修『靜心』的技巧,希望藉此分享我愛的能量。
德山帶著台東【成功班】的同學『闖』進了靜心週,用闖這個字,很貼切,因為那是靜心週第一次在賽斯村舉辦,沒有特別的招生,花蓮讀書會的同學前一天做完整天的靜心,都回花蓮市去上班了,第二天一早,只有一個對新時代思想完全陌生的春蘭,我正準備開始一對一的課…..
樓梯傳來吵雜的人聲,下來了八個人,都是夫妻檔,帶頭的人就是德山。
問他,為什麼會來?
他反問我:「聽說妳是身體力行賽斯心法,是自己整合過來的人,告訴我,怎麼做到的?」咄咄逼人的語氣,是有備而來的,我喜歡這樣的夥伴來到跟前,真實的能量。
一天下來,德山的笑聲響澈鳳凰山莊,第二天,除了原先的人,他又開始招兵買馬,那一週,人多的時候有十五六個,德山求知若渴,不放棄任何學習、對談的機會,我也盡其所能的分享我的經驗。
結束的那一天,我跟夥伴合十致敬,目送他們一個個離開教室,忍不住流下了感動的淚水,五年前,我應允癌友要找一條好走的療癒道路讓大家同行,很欣慰,我堅持初衷,沒有放棄,我一直的,做著這件事。
在回屏東的火車上,他們從【成功】興沖沖的打電話告訴我,一群人上完靜心週回到成功,快樂到不行,在海邊找到了地方,要開始讀書會共修,希望我去看,我為他們高興。
四月份,我在往鳳林的火車上,決定要在台東下車,要先去【成功】看這群夥伴與他們海邊的地方。那天早上陽光普照,卻在往成功的濱海公路上飄起了細雨,到了【成功】風狂雨急,掩不住夥伴們快樂的情緒,然而,德山的狀況不太好,臘黃的臉、疲憊的身心。在成功與鎮長餐敘,我幫他們確定了許醫師可以去演講的場地,鎮長也特別在那個地方招待我住了一宿。
四月份的靜心週繼續,人數倍數成長,場地費也倍數調整,德山第一個反彈,他帶著更多成功班的夥伴來,負擔加重他很難交代,當中也有別地來的學員對收費有情緒,我看見『費用』的事件只是冰山一角的『幻相』,鼓勵他們去面對自己心中真正害怕與恐懼的情緒,有人面對了也穿越了,德山選擇「合理化」他的委屈,閃避面對衝突。這是德山從小到大的行為模式,他習慣一肩挑起重責大任,壓抑委屈內心真正的感受,滿腹的苦水。那一週,德山內心的衝突變成憤怒,對事憤怒、對人批判,身體更加的虛弱,跟我對談時淚水决堤,說他做了夢,發現自己的神格,他的這場人生好苦好苦,走不下去…….這一週,他沒有上完靜心週,提早一天離開了賽斯村。
五月份,德山沒來。靜心週一開始,我帶著同學為德山祈福,跟他心靈上網,希望他敞開心,選擇用身體好好的活下去,山莊外刮起了狂風驟雨、天昏地暗,我的心很痛。靜心週進行到週四,郊外靜心同學選擇了林田山,那一天下午,一群人擠在林田山咖啡館小小的包廂裡『團療』了數個小時,那時候,德山與我們同『在』,他的魂魄離開了他的身體了。
德山走了,歐陽打電話希望我課程結束後去一趟成功。
第二次又到這個海邊的小鎮,又是這樣的風狂雨急,德山的太太秀霞瘦了一圈,德山的媽媽哭倒在我的懷裡,望著德山的照片,我問德山,這兩個你最愛的女人,如此哭斷肝腸,這是你要的結束嗎?你放手遠行,也許,這人生的苦你放下了,然而,生者何堪?
五月二十日德山的告別式。前一天中午我從艷陽高照的屏東出發,第三次,我去成功,下了車,細雨霏霏,那晚夜宿在海邊未來要辦讀書會的小屋,海浪聲此起彼落,風聲颯颯、雨聲淅瀝,德山跟我一樣,就愛下雨天,夥伴說,德山尤其喜歡雨點敲打屋簷的滴答聲。
德山,這雨,是你吧?這風、這海邊不停歇的浪,也都是你在提醒我們,你在,是嗎?那麼,就用這股永不止息的能量與我們繼續同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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