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載二○○六年一月二十八日《中央日報》<中央副刊>
文/張耀仁
在混亂中殺出重圍——訪蔡逸君
去年以<聽母親說話>獲得第一屆林榮三文學獎散文首獎,蔡逸君在得獎後打電話告知母親喜訊,「母親在電話那頭笑出了聲,說:『啊,這麼簡單,聽我說話就可以得獎喔,那下次你回來,我再多說一點好了。』」蔡逸君這麼簡短地寫著:「母親說,要記得謝謝人家。」
「要記得謝謝人家」,極其平淡的字眼,卻力道萬鈞地震動了評審與讀者的心緒,蔡逸君說,這是他的「熱身」,藉此從中找回原來的寫作方法,不再是那麼炫技的、華麗的,「沉澱下來之後的思索」,他很高興這樣悠緩淡遠的筆法能夠被接受。
相較於年底獲獎的燦爛光環,去年三月出版的短篇小說集《我城》(寶瓶文化版)無非是一次「盤整」,在整理這本集子的過程中,「讓自己能夠從那些被卡住的東西裡頭跑出來」,蔡逸君說,整個大環境的迷失感、渾沌以及挫折,讓他始終惦記著自己第一篇創作的短篇小說<藍色的馬>,《我城》即是透過不同的故事將男主角「森」串連起來,「他的記憶是一片流沙,所有他經歷過的一切,一寸寸陷落」(<藍色的馬>)。
自三十歲起開始創作,一出手即出版長篇小說《童顏》(皇冠版),蔡逸君坦誠,長篇小說其實更接近他思考事情的方式,不若短篇小說必需具備某些「固定」的架勢,而這也是他將《野葡萄文學誌》專欄<跟我一起走>結束的緣故,因為想要擁有更自由的寫法,一如他自二○○四年十月迄二○○五年十月間,在島上不同的道路間徒步「漫遊」,以雙腳去理解周遭的人、去目視環境以及大自然,前後五次的行程見聞皆將於今年中整理出版。
除了徒步記事,蔡逸君鍾愛的長篇小說亦正進行書寫,面對出版、發表環境的衰頹,在歷經去年一整年的「熱身」以及沉澱、獲獎之後,蔡逸君信心十足地表示:「今年將比去年不一樣!」並以一句話總結二○○五年與展望今年:「在混亂中殺出重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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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變成神經病之後——訪駱以軍
「結果呢,」駱以軍說:「沒想到後來就變成一個『神經病』了!」
駱以軍提起去年元月初時,他所深信的一位算命仙鐵口直斷:「沒問題的啦,你今年肯定一整年旺旺旺!」也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他信心十足地卯足了氣、「火力全開」,打算完成那部蘊釀許久的長篇小說《西夏旅館》———最初的構想是,要以神祕難解的西夏文去回擊那些「不用功的」、「動輒將他冠上『私小說』的」評論者、攻詰者以及好事者——「死亡的本質。在這間旅館的靜置暗影中一層一層剝去木乃伊纏布條的乾焦本質。網狀葉脈。死禽的硬喙和小小骷髏上兩個小空洞」(<美蘭嬤嬤>)。
豈知寫到六月份的一天,「體內像是有什麼開關被按掉了」,駱以軍說,他意識到那不是書寫的天啟時刻,而是精神臨界的崩潰之感,「整個人就這樣傻掉。」接下來的幾個月,皆為「輕微憂鬱症」所苦,每天固定吃藥,「長篇也停下來了」,直到現在仍需按時服用藥劑,藥劑使人情緒舒緩,也使人變得「遲緩」、「腦袋一片空白」,於是當被問起最新出版的、集結自《壹週刊》專欄的《我未來次子關於我的回憶》,他不免羞赧地說:「那個不是啦,欸啊……沒辦法啊。」
「那個不是小說。」或許出於視小說創作一如酷刑,是需要「焚盡更全面的專注和生命力,簡直像竭澤而漁(把全部的生命浮士德式交易給小說了)」,也因此,駱以軍雖然意外變成了「神經病」,但去年分別出版的《降生十二星座》以及《我未來次子關於我的回憶》,皆顯示出其筆力不減的「華麗與淫猥」。
對此,駱以軍說,他正在逐漸復元之中,已預備繼續開筆寫《西夏旅館》,希望能以此部小說總結他奔向四十歲之境前的創作全部歷程,這不由人期待這位被范銘如譽為「e世代寫手群學習仿效的一哥」,將會在今年裡交出什麼樣的成績單與示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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