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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蘭昆德拉說，小說始自西方現代化，個人主義發達以後。可是我國許多作家，包括魯迅、張大春都寫過古代小說史。如此看來，昆德拉說的小說，跟魯迅、張大春說的，可能不是一回事。到底不同何在？愛看小說者，能不好奇？

魯迅、張大春都說中國小說始自古代的稗官野史。這樣的說法，大概乃根據故事性而言，古代的稗官野史裡多得是傳奇故事，而現代小說雖然也說故事，重點卻不在情節故事。現代小說的重點是特異的個人際遇，以及各別獨特的內心世界。這樣的內容縱使與現代生活經驗有關，卻也沒有完全背離西方文學傳統。西方傳統的冒險故事中，總有個英雄，現代的是孤獨英雄，或反英雄。

Novel 原本就有「新」的意思，此處的「新」，對昆德拉來說，或許文體的新大於內容的新奇，內容新奇比較接近傳奇。所以，傳統史詩式的浪漫故事，應當效法唐人叫做傳奇，比較合適。

到西方圖書館，一般書籍讀物通常大分為兩類：虛構（fiction，也可翻譯為傳奇）與非虛構（non-fiction）。我們好像沒有這種分法。我們社會似乎有個共識：文學大概是虛構的，不是虛構的就屬於史學。 但虛構與否，卻很難分割。在我國如果追問作者，書中多少是個人經歷，多少是幻想或聽說？有忌諱。如果一定「白目」要問，作者大多虛晃一招含糊以對，不給確切答案，可總不能杜絕人們的想像。至於歷史，其真實性也常常令人懷疑，所以曾有人誇張地說：文學除了人名、地名，都是真的；歷史除了人名、地名，都是假的。

以上是業餘愛好者我的想像，內行人一定有他們的說法，只是他們僅在自己的學術圈子內討論。而我的想法是：因為歷史文化的不同，即使名稱、分類，也不能視為理所當然，不假思索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