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倫敦Gatwick機場下機之後,出乎意料地,等著他的竟然是三個人:一個男的是旅英同學會的會長,另外兩個女的,一個是同一班飛機早他一步出來的新生,年紀很輕、渾身上下圓滾滾的、有幾份男孩子氣。另一個瘦一點,年紀也比那個女孩看去大一點。會長告訴他,她是搭便車來接那個女孩的。那個年紀大一點的女人對他點了點頭,他覺得她冷冷的。
坐上會長的車時,他對她的不喜歡又增加了一些,因為她自自然然地自己開了車門坐在會長旁邊,連讓也沒讓他一下。他只好和那個女孩坐在後座,一路上兩個女人隔著他興致高昂的談笑,好似他不存在似地。
這樣的漠視,讓他生氣,他想轉個話題,無奈那個開車的小伙子是個悶葫蘆,而那兩個女的,又一分鐘都沒停過。最後他不得不打斷她們:
「喂!喂!承蒙各位接機,我請大家吃中國菜!」
「哇塞!」那個女孩立刻贊同:「想不到一下飛機就有中餐可吃,我還以為往後的日子慘了!」
那個大一點的女人,用目光梭巡著他的臉,似乎在找尋他請客的真正動機。他不喜歡她那精明世故的眼光。在台灣他在建設局工作,請客吃飯是他的工作也是他的生活方式,算不了什麼。反正飯總是要吃的,此時他自己不知道到何處去吃,也想該請請會長,以後麻煩他的地方還多。
「我身上錢太多了!」,他故意幽了自己一默。
除了那個大一點的女人,大家都笑了,他想她大概不喜歡自己,可是憑他的條件長相,他想不通為什麼。
連小費在內,那一頓花了他伍十鎊,還只是小吃而已。「出門在外,人變的小氣了」,他對自己說。覺得有點心痛,不過付錢時還是表現得很大方。畢竟自己是有職業的學生,不是打工的窮小子。
那個女人到倫敦一年多了,他弄不懂她為什麼要來唸書。依他的經驗在大學裡的女生只有兩類:花枝招展張開大網一心找丈夫的,以及打定主意不嫁人也嫁不出去的。這兩類女人她都不屬於。她長的不難看,聽說在台灣有丈夫,還有一個六、七歲的女兒。
他對她和那個女孩都沒興趣,倒不是因為他在台灣也有妻子兒女,而是他向來謹守「不吃窩邊草的原則」。何況身在歐洲,當然要嚐嚐金髮碧眼的異味。「台灣被稱為男人的樂園,這筆帳也該有人討回一些!」,這麼想著,他覺得自己很神勇。
臨別時,兩個女人約好了第二天去逛倫敦,一出門他就後悔了。那兩個女人完全不聽他的,彼此說話個不停,而且婆婆媽媽:什麼都看得那麼仔細、什麼都大驚小怪。又喜歡東照相、西照相的,讓他等地不耐煩。
他告訴她們自己如何遊巴黎、羅馬、華盛頓:「找一個最高的建築,眺望全市…坐快速地下鐵,從北到南再從東到西…」如此這般他幾乎已經跑遍了世界。
那個女孩瞪大了眼,說:「這那是遊覽,這是征服麼!」又打趣他:「有沒有齊天大聖到此一遊?」
說完,她自己先笑彎了腰,這回連那個女人都笑了。
*
留英的中國學生不多,不久他就認識了大半,因為他們都曾來拜訪過他的宿舍,不過他心裡明白,她們是來看那兩個女生的,尤其是新來的那個女孩。在這個幾乎沒有中國女人的地方,來了一位「小姐」,可是件大事。大家爭著接機,最後擺不平,只好由敦厚老實的會長出馬。謎題揭曉,如果小姐長的抱歉,大家就轟然而散,從此過平安日子。否則,如果小姐生的美,那麼追逐戰、間諜戰、合縱連橫、三國演義、五代十國。。。都會上演。如今,有人羨慕他與「兩朵花」同一棟宿舍,他只笑笑,一副莫測高深的樣子。
其實,對他而言,那兩個女人都沒指望,那個小的他招惹不起。那個大的,他討厭她一付神閒氣定的樣子。最根本的問題是他搞不懂「女人結了婚還念書,幹嘛!」
在台灣養尊處優慣了,英國廚子真該下地獄。他唯一打主意的是想和那兩個女生搭伙。他提出了極優厚的條件:由他採買、洗碗、甚至多分擔一些錢…,只要那兩個女的炊煮。不料,那個小的直截了當的回絕:「我們是來唸書的,不是來煮飯的。如果要搭伙,一個人煮一樣菜,大家合在一起吃,可以!」。那個大的,只淺淺的笑著,不表示意見。
三個人合著吃了一段時間,他發現那個小個根本不會燒菜。而那個大的,雖然菜燒的可以,但是對搭伙的事不起勁。又過了一段時間,那個小的竟推說功課忙,不做了,只參加吃,每餐吃完硬塞給他九十便士。他雖愛財,可也不好收她的錢,於是就拆伙了。她不來,那個大的也不來了。
晚上唸書餓了,他倒是會到那個大的那兒去找吃的。小甜點,法國鬆捲牛角,一杯熱茶總是有的。她不大歡迎,但也沒有表示不歡迎。
除此之外,他的生活過得寂寞極了,交個金髮女友的計畫一直沒有進展。英國女子客氣而驕傲,在這一棟所謂〝International Hall〞的研究生宿舍裡,事實上每個人都活在自己的小圈子中。宿舍理舉辦的各種活動,總是白人和白人,黑人和黑人一堆…,閒得無聊時去酒吧買醉,又看見別的情侶像扭麻花糖似的纏在一起。
那兩個女的似乎過的不錯,那個小的人緣很好,總有人來看她。那個大的很懂得安排生活,過得挺怡然自得的,他記得不知誰說過:「女人是不需要朋友的!」。
對於他的獵豔計畫,她們都不予置評,他也不避諱她們,不過根深蒂固的,他想她們不會贊成。
好幾次,他看見那兩個女生和其他國籍的男生說話。臉上掛著中國女人特有的溫溫婉婉的笑,讓他心裡怪不自在的,他想:「我該管管她們,她們可不能給洋鬼子追跑了,尤其那個大的,更該替她先生管管。」
誰知道,不開口還好,一開口,那個小的就翻了臉:
「要你管!你又不是我爸爸。」以後照樣我行我素。
那個大個只笑笑,也是我行我素。
他氣炸了,搬了一大堆做人的道理講給她們聽,他說:
「男人可以隨便一些,但是女人不行。女人如果隨便,社會就亂了。社會亂了,國家就……」
說完之後,那個大的笑笑說:「那麼國家的命脈就繫在女人的『貞淫』上了?」。說「貞淫」二字之前她頓了一下,似乎在選擇一個恰當的詞,然後很含蓄的用了這兩個字。
他感到像一個巴掌打在臉上,一時瞠目結舌、無言以對,因為他知道如果是自己,會用那兩個字。
那個小的笑得滾倒在床上。這個結論和他一向「男人是國之棟梁,女人什麼也不是!」大相逕庭。而且看見他吃癟是多麼大快人心的事。
他咬牙切齒的決定,有一天,他若當了國防部長,先殺這兩個女人。
*
受她們氣的,還不只這些。
倫敦的電影票通常是三鎊,週一減價只收二鎊。學生們常去看這種便宜電影。一次他們三人到了電影院門口,兩個女的一看放演的是「00七」影集,扭頭就走,後來他只得由了她們去看「法國中尉的女人」。那種顛三倒四的爛電影,看出來,那個大的竟然眼圈紅紅的,那個小的更興趣勃勃的寫了一個影評去投稿,那幾天,天天都聽見她們翻來覆去的談那個爛電影。
女人最擅長的事就是把男人(不是老爸、就是先生)辛辛苦苦賺來的錢浪費在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這兩個女人雖然從來不濃妝豔抹,沒見她們用過什麼名牌,或戴過什麼手飾,可是那個小的愛熱門音樂,常常湊熱鬧去參加演唱會。每次回來,嗓子都喊啞了。那個大的也夠受,一大把年紀了,別看她平日穩穩重重的,一次聽見Joseph Needham在牛津演講,披上外衣就趕去了,熱情不下於那個小的對Elton John。
他曾想過勸她們兩個好好用功,可是那個大的上圖書館比他勤,那個小的唸的也不錯。她們兩人都是公費生。何況那個小的還振振有詞的說:「我唸的東西,坐著死啃,沒用!」她學的是國際法。
他想:「女人不能多唸書,唸多了就變壞,眼前這兩個奸詐的女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
另一位訪問學者搬進來以後,他的日子才好過了一點,他們兩人一起搭伙,每頓飯都灌啤酒,說不乾不淨的話,他們也一起出去看〝Live Show〞(註:真人的色情表演)…
那個小的交了一些外國朋友,那個老的(他們現在改叫她〝老的〞了),有時還過來坐坐。他們倆人私底下對她都還不錯,可是在一起時就瘋言瘋語,故意讓她難堪,誰也不肯示弱,似乎誰對女人有一絲慈悲,就背叛了對方,枉為男人似的。她有時裝聾作啞,有時他們說的實在不堪入耳,她就站起來走了。
除了說話更〝葷〞之外,其他方面還是沒有什麼進展。沒有其他對象時,他們也常常彼此消遣,使用的字眼愈來愈粗魯,他們甚至在背後猜測那兩個女人怎樣「過」?
奇怪?她們到底怎麼「過」?
「女人真他媽的不是人!」他想。
*
關於他的獵豔計畫,他曾退而求其次的試探過一位日本小姐「洋子」,無奈那個東洋婆子對他一點也沒有興趣,一天到晚和洋鬼子混在一起。
他並沒有忘記管那兩個中國女生,有一次他叫那個小的不要和黑人鬼混,她說:
「黑人有什麼不好!心不一定黑。」
他退一步勸她:
「找個白人,也好一點!」。她說:
「你錯了!白人不比我們高,黑人也不比我們低。」
他也曾設法聯合陣線,叫那個大的去勸勸小的,她回答說:「不會有問題,她挺有主見的。」
那個大的,他沒能抓住她什麼短處,不過她也不聽他的,他常常在窗口,看見她穿的整整齊齊的出去。
*
接近考試的時候,他精神幾近崩潰,除了考試的壓力之外,他感到時間剩下不多,他是一個愛名節,有事業前途的男人,回國之後,可就不能輕舉妄動了。突然之間,他發現那個小的瘦了一圈,不再那麼圓滾滾的了。一天,他掐住了她的手臂,滑不沾手的,她一動也不動、一個字、一個字清清楚楚的出來:
「Please-take-your-hand-off-me!Mr. Wang。」(王先生,請—把—你—的—手—拿—開!)王先生?平常她一向叫他王大哥的。
相反的,那個大的竟豐腴起來了,一次過馬路,他忍不住攬了一把她的腰,她倒沒像那個小的一般,惡眉怒目,只淡淡的說:「假裝一下,是嗎?嗯!」。口氣還是一貫的鄙夷,逕自往前走了,不過他聽起來像挑逗。
經過一個陰暗的街角,他把握機會,一把把她按在牆上,她僵持著,過了一陣子,平平靜靜的說:
「我想你感覺得到,我不是在半推半就。」
他只好頹然縮回了手。
「他媽的×!女人真不是東西!」他想:「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
開始注意到這兩個女人之後,他的思想就再也離不開她們了,他一會兒擔心那個小的被外國人捷足先登。外國人「玩」過了的女人,還能要嗎?一會兒又怕她還是個「原裝貨」,沾上了,脫不了身。至於那個大的有先生,他倒沒放在心上,雖說「朋友之妻不可戲!」,但他並不認識她先生,他是她的朋友,不是她先生的。
有時他擔心她們兩個說穿了,讓他兩頭落空,可是看她們的神情,又似乎不像,「女人是沒有朋友的。」,他告訴自己放心。
上次碰的釘子,並沒有讓他失去勇氣,「女人就是那樣,總要裝腔作勢一番,拿拿喬。那怕心裡愛的要死。」,只要時機一到,還怕不手到擒來?不把這兩個妖精弄上手,不是冤枉了別人一提到「兩朵花」就對他擠眉弄眼?沒吃著羊肉,倒弄了一身騷,他才不幹。
他把兩個女人比來比去,風味各自不同,小的清純,大的成熟。論態度,小的似乎熱絡一點,不似大的死洋怪氣。
那天夜裡,看完書,他打電話叫小的過來喝茶。
她很快過來了,還帶了一小盒舖滿鮮紅草莓的起司派。
胡扯了一陣之後,他勸她:多唸書,少玩,外國人隨便,玩壞了名聲,回去不好嫁了。
「我才不那麼傻呢!」她說,臉還紅了紅,扭過臉去看著窗外。
窗外羅素廣場一片黑茫茫的,參天的古樹在秋風中沙沙作響。
他站在她身後,她的短髮飄呀飄的,傳來一陣洗髮精的香味,他的心裡脹鼓鼓的。
「到時候只怕由不得你。」他上前靠近一些:「女人總歸是弱者。」
「我不是!」她說:「我最恨西部片把女人演成那樣—被男人一把摟住,先是又踢又打,然後就軟化了,讓人覺得女人,又虛偽,又下賤!」
「難道不是嗎?女人總要裝裝樣子的!」他幾乎要觸及她了。
「才不呢!女人也是人,也有慾望,兩情相悅,最自然不過了,為什麼要裝?」
「誰知道!反正你們女人總是那樣!」他懶得再在這個題目上費口舌,心不在焉地說。一面把原來想摟住她的手,放在她肩上。
她倏的回身:「那是你們想當然爾!」盯住他的眼睛,她清清楚楚的說:「女人既不用裝,也不屈服於暴力!」說著還對著他的鼻子揮了揮拳頭。
「是嗎?」他開始氣餒了,對著這個孔武有力的小鐵娘子:「理論派!」他還掙扎。
「不完全是!」她說:「也許,有一天我會來敲你的門,我要愛了一個人,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此後,他竟開始害怕夜半的敲門聲。
*
在小的那兒受挫之後,他轉向了大的,無奈她對他始終客客氣氣的,讓他使不上勁。以她的年齡,她應當有所需求,難道她不正常?他試探的問那個小的,反正她口沒遮攔,什麼都說。
「神經病呀!」她說:「你才不正常呢!」
「我是不正常。」他不否認:「任何一個男人在這裡待了半年以上都不正常!」
「還是她有什麼秘密?」他又猜。
「見鬼呀!」她怪他:「你不覺得在刺探別人的隱私嗎?」
「長舌男!」她送了他一個封號。
「我是關心她!」他辯解著。
「省省吧!她不用你費心!」
「如果我是她先生,不會讓她來唸書。」想著她的樣子,他說。
「我替她高興,你不是她先生。」她針鋒相對的回答。
*
考試之後,那位訪問學者走了。正準備束裝回國的前幾天,突然家裡來信,說他母親中風去世了。接連的折磨讓他不支病倒,那個大的來看他。
發生了上次的攬腰事件之後,她對他還是如常,甚至為了表示沒有芥蒂,似乎還好了一些。
她走進來試試他的額頭,他發著熱。
她沁涼的手,讓他一驚,「最後一個機會!」閃過他心頭,他一躍而起,強擄著她。
她壓低聲音:「放手!我要叫了!」聲音顫抖著。
她的身子卻比他還熱。
他在黑暗中笑了,她不會叫,不然也不必壓低聲音。
她又掙扎了一段時間,如同他想像中的西部片一樣。
他像獵狗一般,狼吞虎嚥。
他不但信奉:「每個人都有一個價錢」,也小心防範不白吃有危險的午餐。不過,這一頓他篤定認為是免費的。
*
他聽著她起來,走進洗手間,然後是細碎的水聲。他心裡充滿著什麼,又像什麼也沒有,不知是什麼滋味,沒有愧疚,但也不快樂。
聽見她走向門口,要走出去了,他跳起來,攔住她的去路,總該說些什麼:
「你知道…一個男人…認為…是奉獻…」
他不知是說給自己,還是說給她聽的。自己都覺得胡說八道。
*
第二天,他不想見她,許多日子相處,他知道她不是一個隨便的女人,否則他也不會要她。讓她自己去面對她的情緒吧!然後,他相信,她會來找他,她總是一個女人,一個成年的女人,是不是?對女人,一次和一千次沒有什麼分別。
他沒有什麼虧欠的感覺,這種事,女人若不願意,男人如何會得逞?他既沒有騙他,也沒有用刀用槍,充其量,只能說願打願挨。他甚至沒有允諾她什麼,他也沒有什麼可以允諾的,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這點,當然想得通。
但是,她沒有來。
*
第三天,他僵持著,因為她來,一切都比較好說。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既沒有過去,也不會有未來,誰也不至於傻到想放棄目前,去追求一個不可知的未來,至少他是不會的,所以連騙他都懶得騙。
不過往後假如她願意暗中做他的情婦,只要她不說出去,他倒是不反對的。
*
第四天,他想,日子不多,自己是男人,就讓她一次吧!
她在屋裡窸窸索索走動著,聽見是他敲門,遲疑了一會兒,說:「對不起!我已經睡了。」 *
第五天,他要打開這個悶葫蘆的慾念更強了,他不能忍耐別人這樣拂逆他、冷淡他。
他在窗前看見她回來,走到她門口等她。
她不願在門口和他談話,讓他跟了進來。
她坐在離他遠遠的窗口,躲著他似的,他只能看見她背光的側面。
窗外才過了一個寒夜,樹葉都落光了。
「我以為自己夠堅定。」,她緩緩的說。
他有點尷尬,想把她摟進懷裡,堵上她的嘴。
「可是─」她說得很吃力、很慢,聲音很低,像是對自己說的。
他想,麻煩來了,接下去要哭哭啼啼了。。。
他覺得該說些什麼:「嗯...」
沒等他開口,她快刀斬麻似地截下來:「不干你的事!」
他鬆了一口氣,但是雖然他不想捲入麻煩,但說完全「不干他的事!」,心裡不知怎地,也有點不舒服。
*
他回國的那天,大家趕來相送,她也來了,到宿舍大門口,她說:「我有事,不多送了!」聲音裡什麼也沒有。
他在她臉上也沒看出什麼,礙著別人,他不好說什麼,其實就是沒有別人,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額上腫了一塊,人人都以為是箱子碰的,只有他自己心裡明白,「最毒婦人心。」,小的那一杯子砸過來,真夠狠的。
*
回台之後,大家都忙,起初還有人張羅聚會,慢慢地就淡了。先前他曾去過幾次,只見過那個小的。她考上了律師,在一家知名事務所工作,也結了婚。先生任職科學園區。兩個人手挽著手,很幸福的樣子。
他向她打探那個大的,她說:「好像在大學教書罷!很久沒有來往了」想了一下又說:「聽說又生了一個兒子」
他的心頭一顫,想問:「什麼時候的事?」開口卻變成:「是嗎?」這種女人生孩子的事,男人不好緊盯著問。
就在倫敦的日子在他的記憶裡漸漸褪色的時候,在一次新春活動中,他看見了她—那個大的。不知是不是故意,她竟然沒看見他。
她比以前更好看了,好像過的不錯,穿著也比以前講究。「女人真無情」,他想。
看見她自若地輕顰淺笑,又加上:「也不懂什麼叫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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