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何說服一位考零分的孩子來讀英文？
老闆打電話給我，跟我說：「有一位朋友的小孩今年剛升上國一，非常排斥英文，我遊說朋友讓兒子來讀英文，你要不要打電話問問看呢？」
我在想，一個不願意讀英文的孩子，究竟要用怎樣的方式幫他呢？一邊思考著，一邊就打電話給家長。我和家長談得不多，因為，老闆一直說我是好老師，我想，她對我應該不會太陌生，所以，我直接切入主題。請問：「孩子學英文的狀況如何呢？」想不到家長直接說：「英文都考零分。」當聽到英文零分時，我腦中思考著一些可能性，最後，做了大膽的假設：「請問，您的孩子是否都交白卷呢？」家長有點訝異我的猜測，於是，很快的回答：「是的。」
所以，我大膽假設這孩子的狀況。其一：他可能會寫卻不願意寫。其二：他真的完全不會寫。其三：不是挺懂，只會寫一些。與其錯一堆，讓人責罵，不如留一點想像空間。個位數或三、四十分對他而言都是不及格，也一樣會被否定。不如，不寫。腦中紛飛著各種可能性，嘴巴也沒有閒著，跟家長聊完上課時間後，我問家長：「我可以和您的孩子談談嗎?」那位家長很訝異我的要求，稍微楞了一下，後來說:
「好。」接著，聽到她叫她的孩子來聽電話。原本，我還怕孩子會拒絕接電話。還好，當下馬上證明我的憂慮是多餘的。孩子很快的就接起電話來。我不假思索的先問他的名字。我想先聽聽他的聲音，由他回答名字的態度來決定我可以說多少話。當他很快的、毫不猶疑的說了他的名字後，由他的聲調中，我開始判斷，這個孩子說話不拖泥帶水，而且講話聲調很穩定，感覺好像很有自己的主見。於是，我的第二句話馬上說：「我很討厭英文。」我想要一開始就吸引他的注意。
「我真的很討厭英文。」接著我又再強調一次。我知道那孩子在聽著。我跟他說：「你知道為何我是英文老師卻討厭英文？」他很快又回應：「不知道。」接著，我說：「因為我以前英文都考個位數。我聽不懂老師在說什麼，我不會背單字，我看不懂句意，我也不會念。那你知道我英文當時那麼差，怎麼有辦法當上英文老師？」我想，我的起頭應該有吸引他，他馬上說：「不知道。」於是，我開始丟一個問題：「請問，你覺得自己聰明嗎？」我以為他至少會猶豫一下再回答，沒想到他很有自信的說：「聰明。」接著，我又問：「那你覺得你夠聰明到可以科科考滿分，來彌補英文零分的缺憾，而又有本事缺了一科的分數，還考上你理想的高中及大學，你覺得你夠聰明到可以完成這件事嗎？」這時，他竟然猶豫了一下才回答：「不行。」
於是，我乘勝追擊的說：「那你發現自己沒有自己想的那樣的聰明優秀了，你怎麼敢放棄英文一科再用別科的分數來補呢？」我不等他回答，馬上說：「剛才問你的問題，在我讀高中考大學，放棄英文時，曾經有老師也這樣問過我。當時，我第一次覺得自己太天真，自己又不夠聰明，怎麼敢用四科成績來跟別人拼五科的分數，而還期待自己考上好大學？當老師的問題一拋出，我就知道自己錯了。程度不好，更沒資格放棄任何一科。所以，我決定重新面對我的天敵‑英文。我用了一些方法，也開始用功讀英文，考大學的前一個月，我只讀英文一科。我用一個月的時間讀英文，最後，我考上英文系。」
孩子聽到這兒，我想，他已經聽懂我想跟他說什麼了。接下來，我又說：「如果，有一個英文老師，不管你考五分，十分還是零分，都不會罵你，只會想盡辦法教你，把你從「無」教到「有」，並願意陪你成長，學習，如果是這樣的老師，你願意跟著她學英文嗎？」這時，他毫不猶豫的說：「願意。」然後，我告訴他：「我可以做到這樣的對待。那麼，你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跟我學英文嗎？」這時，我聽到他大聲的說：「願意。」話講到這兒，我知道我成功了。於是，我希望他稍微了解我是一個怎樣的老師，於是，我問他：「一次考十個單字有問題嗎？」他沒回答。我馬上說：「一次考五個單字。其餘五個單字用抄寫的。別人考十個單字，全對才有一百分。你考五個全對，我就給你一百分，但是，缺的另外五個單字你必須在課堂上抄寫，你辦得到嗎？」他說：「可以。」我想，他是聰明的孩子，所以，我用拋問題的方式，來讓他自己去思考，而不是我告訴他答案。最後，我請他把電話轉給他媽媽。
「你兒子說願意跟我學英文了!」當我這樣對家長說時，我聽到她的驚呼聲從電話那頭響起……。那位家長用著不可思議的聲調一直跟我說:「真的嗎?真的嗎?老師，真的很感謝妳。」那通電話，不到三十分鐘。我就掛上電話了。
之後，我打給老闆，告訴她：「搞定了。孩子願意跟我學英文了。」老闆笑了出來：「怎麼可能，他又沒給你教過。你們又不認識！」我看老闆似乎不太相信的樣子，我說：「是真的。孩子親口答應我的。因為我有找他談啊！」我沒有把細節跟老闆說，但是，我想，那也不重要了。接下來比較重要的是，我要如何去執行我的教學。
路，還長著呢。我知道，我接下來的教學之路不好走，但是，我知道我該用什麼態度來對待孩子。我會做到我的承諾：「以愛為出發點，以耐心為前導，以毅力來執行我的任務。」
他要入的這個英檢班是我今年剛開的新班。而這星期，已經有五個新生要插班入此班了，每一個，都不是很好搞定。我想，我的挑戰，正要開始。這是我一次挑戰最多狀況的班。自我勉勵的同時，我也想看看自己，我，還能付出多少呢？
我的血液，正奔騰著。感受到一股熱度與新生。或許，這班，將磨練我，讓我明白，讓我學習，我的教學理念，能否在此班運用的淋漓盡致了。
黃湘於2014.09.15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