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史坦尼斯拉夫斯基．人作為一種技藝 蔡柏的新聞台。 劇場工作者，本來是演員，後來當導演，最後變成編劇，然後三位一體。 旅遊的牢騷橫跨五十個國家。持續流浪中。 目前作者部落格已經移至《如果能有回頭率》(https://medium.com/@paochangts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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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這幾天發生了幾件事情，都有一個共同的關鍵字：就業。

的確，戲劇系的學生畢業之後到底要幹嘛？為什麼要唸戲劇系？戲劇系培養四年教育出來的學生，畢業之後到底希望他/她們可以幹嘛？業界可以用嗎？業界需要這麼多人嗎？學院的訓練符合業界理想中的素質嗎？業界的選擇和偏好是否有偏執？有的話學院要怎麼調整？需要調整嗎？沒有的話為什麼還是這麼多人找不到工作？然後戲劇系的學生還是常常被嫌演戲誇張？

這些問題在台灣的戲劇系裡面其實鮮少被提到。當然，大學唸什麼跟之後做什麼不見得需要有直接的關係。研究所唸什麼當然也不見得需要。

（編按：那幹嘛要唸？唸心酸的是不是？）
（蔡小胖：可以趁唸書的時候擇偶。）
（編按：去夜店不就好了？）
（蔡小胖：夜店無真愛。）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我們當然可以把所有的學習都當成一種身為人的寶貴體驗，我也相信這些或許不是直接和工作相關的經驗和學習，都會無形中在我們進對應退、與人相處、處世之道中顯現，所以這些浪漫的歸納不在今日討論串裡。

我們來談談，表演藝術能否成為一個工業，跟我們的學院教育有沒有直接的關係？（當然，另外一個問題會是，表演藝術需要成為一個工業嗎？）

（編按：這樣會討論不完）
（蔡小胖：你不知道很多劇場人想法很偏激嗎？沒有面面俱到就會被ㄉㄧㄤ。）
（編按：你在指射...）
（蔡小胖：你不要害我，我已經得罪很多人了。）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無論是在英國的中央演說戲劇學院，或者是美國的A.R.T.，他們訓練學生的最終目的，就是希望一畢業之後，這些學生馬上就可以投入就業市場。這是目的，不管過程需要做什麼樣藝術理念的協調或者是做出學生本身不見得最滿意的表演決定，目的，就是第一。

因此大家可以參考我兩年前寫的一篇「Showcase是一個骯臟的行業」，大體上是說，學校希望可以「賣」我們的長處，這個長處當然不見得是你認為你自己的擁有的長處，而是「老英認為你應該擁有的長處」，當年以我的種族和外形條件，學校希望我可以在Showcase的時候做中國黑幫、醫生、或者是任何刻板印象的表演角色，讓經紀人欣賞。

對於當年的我來講，這根本就是沒有道理的事情，一度和小印仙女（By the way，我們家小印仙女今年初已經在英國成親了！大家恭喜她！）企圖謀反，最後也真的完全不理老師的建議，演出我們自己覺得喜歡的片段。Showcase結束之後，只有兩個經紀人跟我聯絡。我跟其中一個談完，他聽說我要回台灣，就再也沒有下文。

前天A.R.T.邀請目前正如火如荼在劇院演出的Porgy and Bess劇組，到現場和我們研一研二的同學分享他們的劇場經驗。（Porgy and Bess這齣戲目前應該算是話題！因為知名音樂劇大師史蒂芬桑坦寫了一篇極盡刻薄的評論投書，把導演還有編劇罵得一塌糊塗，我想也因此製造出額外的話題。）這些能唱能演的黑人演員一排到場，氣勢十足，但是又極具親和力。

他們分享求學過程，以及畢業之後參加各大audition（演員甄選）的經驗。
Porgy and Bess是一齣很特別的戲，因為全部都是黑人演員，而且今年十二月十七日即將進軍百老匯。美國雖然已經有了黑人總統，但是黑人演員自己很清楚，他們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很多權利要繼續爭取。（更別說黃種人演員了...）有一位演員回憶，他當初從耶魯畢業的年代，白人和黑人可以甄選的戲，是完全不一樣的，因為有些戲，只有白人可以演，黑人只能撿剩的來甄選。在場大部份的人都提到同樣的事情：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 不管他們設定這個角色是不是適合你的種族，你就去歐就對了。
• 你在報紙或網站上面看到任何你欣賞的導演或演員的資訊，主動寫信去給他們，希望未來可以有機會合作，不要擔心！因為能夠糟到什麼程度？他們頂多把你們信刪掉而已！
• 他們無法忍受對自己身體狀況不自律的演員，其中飾演主角Porgy的演員說：「觀眾是花錢來看你演戲的，你欠他們，他們值得擁有一個水準以上的演出」他又補充：「你的天份是上天，或任何你相信的神或精靈給你的，你要誠心誠意發揮他們，因為那是一個禮物，被贈予的禮物，既然是被贈予，它就有可能被收回。」
• 導演和製作人期待看到的演員，是那種可以幫他們解決問題的演員。所以，享受你的甄選吧！因為你是去幫他們解決問題的，如果你沒有辦法解決這一個導演的問題，沒關係，去解決下一個導演的。
• 一個歌劇背景，體型龐大的演員說到：「大部份的製作人看到我的歌劇經歷和體型都會直接判斷我只能嚴某些角色，所以我在甄選的時候，我一定選擇刻板印象以外的片段，我要讓他們看到我的彈性，我可以唱音樂劇，我的身體也很靈活！」
• 選擇什麼樣的經紀人才是最好的呢？有人說：「一個好的經紀人是可以平常時間也能和你出遊放鬆的。」也有人說：「我不想跟我的經紀人是朋友，我只想要維持良好的工作夥伴關係，他負責告訴我實話，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所以我可以改進，然後幫我找到最適合我的工作。」歌劇演員也表示，他的經紀人也非常瞭解他的弱點在哪裡，例如早上的時候聲音狀況不太好，就不會安排太早的行程，例如他有一點閱讀障礙，就會在現場讀劇的甄選前先打聽清楚是關於什麼劇本，文字狀況，故事大綱...等等，讓演員能夠盡量以一個最佳的狀態出場。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他們當中不少人都是東尼獎入圍，也有人得過東尼獎。這些榮耀並沒有讓他們停下腳步。「你必須一直不斷不斷audition。」一個剛剛演完獅子王，緊接著接演Porgy and Bess的女演員表示。「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個工作在哪裡，現在這半年都有戲可以演，半年後呢？你必須隨時讓自己在一個最佳狀態，不斷上課，訓練體能，然後演戲賺錢去付那些上課的錢。」

這些考量和建議都是多麼實際，也如此受用，這種對於畢業之後就業的重視，其實在訓練過程當中並沒有因此影響藝術價值的培養和技巧的訓練。誰說就業就會養成匠？誰說藝術不能是工業？演員天天有戲演多好？這樣才有錢去進修或出國玩不是嗎？演員這麼敏感的動物絕對需要多出去走走見識見識，結交朋友，滋潤心靈不是嗎？問題是大部份的演員都很窮啊？怎麼搞的真是！

這邊的演員薪水我觀察似乎還不錯，下週有一個製作要來我們學校舉辦甄選，我上網看了一下，如果你被選上的話（當然前提是要是工會的一員），一周薪水是882美元（台幣26702元，而且這個應該只是基本的薪水我覺得...），一個月的薪水便是台幣十萬左右。以這邊的物價，一個月房租大概過得去800左右（就是一周薪水）。所以這樣對演員生活的保障真的是很美好，當然我想也因為這樣，演員維持最佳狀況的自我要求就得更高，因為他們把你當成專業的演員排練，每天從下午兩點工作到十點，週一到週六。導演不會教你表演，你要自己準備好很多種不同的選擇到現場給導演選，所以學校的訓練額外重要，我發現當前台灣學院的教育最大的問題就是和業界的接軌問題以及演員的就業能力水準參差不齊。

當然，上述的狀況都不是單單出自一個原因而已，觀眾看戲的歷史，劇場在台灣社會文化扮演的重要性，普遍華人對演員這個職業的觀感，學校教育課程的安排，業界需要的面孔和能力，定目劇演出的艱難度，業界和學院的緊密聯結度不足...等等，都是有待我們解決的問題。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畢業製作，理當就是要把學生「推向業界」的最後呈現。

所以英美每一間戲劇系所最後一定會有一個Showcase，把這兩年到三年的成果，用極短、速食又直接的方式，呈現給導演們、經紀人們、電影製作人們看，他們要是看到喜歡的面孔，當然就直接簽約，下一齣戲搞不好就可以直接來合作。業界即便相信大牌，也很需要有實力的新面孔，學校和業界的連結度，我深感我們應該要效法英美的做法，也讓我們的畢業生有多一點機會在這些導演前曝光。

（編按：不然到底訓練演員要幹嘛啦？）
（蔡小胖：報新聞？或者是去當Show girl？）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每週六和聲音演說系主任Nancy的對談，今天照常舉行，Nancy今天也對研二即將於「明年五月」畢業的Sarah說，我們要開始準備「找工作」了！是不是真的很積極？真好！Nancy，她最大的任務，就是要讓每年那一位聲音演說研究生畢業之後，馬上可以投入就業市場。

她說：「永遠不要希望你的第一份工作會是你最理想的工作環境。先做，然後它會慢慢引領你到你最想要的環境」，她以她自己的就業經驗，畢業之後曾經待過西雅圖一陣子，和ACT劇團工作，然後到明尼蘇達州工作了五年（即便她並不喜歡那裡），又在某某機構待了十年，最後才落腳到她相當喜歡的環境：A.R.T.。Nancy提供了很多工作資訊和聲音演說工會的資訊給Sarah，並要求她下週會面的時候就要把CV還有教學計劃和教學理念都帶來，要開始搜尋明年暑假的工作了，因為往往他們會提前一年就開始找這些工作職缺。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攝影：蔡柏璋 Pao-Chang Tsai
這種以工作就業率/成果為導向/目標的學校教育，也間接/直接（我不知道啦，我又不是美國人！哼！）影響美國人的人格/個性吧？他們目標往往非常清楚，對於畢業後的未來野心勃勃，每一個機會都躍躍欲試，每一個人都想要認識，每一個關係，只要他們認為有幫助的，就一定不會放過。

我不覺得有什麼不好。真的。不好的只是有些人在這些過程中，不小心露出地那殘酷冷漠的眼神片刻，因為他們知道，你對他們的未來沒有幫助。

但是，仔細想想，他們有沒有錯。戲劇系的時間真的很不夠用，如果你對他們沒有幫助，為何要浪費時間？
所以，除非你也意興闌珊，不然你就是想辦法讓人家看到你，知道你的實力，知道你的能力，讓他們打從心裡佩服你。

又，你幹嘛需要這種佩服呢？仔細想想挺無聊的，不是嗎？倒不如到Lamont圖書館，看看Peter Hall導的卡門，聽聽比才精彩的音樂，或閉上眼睛，聽聽韓德爾的歌劇羅德琳達（Rodelinda），和這些古人來點精神對話，比較令人心曠神怡。

對，這是我現在正在做的事情。
對，我真的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