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些日子,阿慧送我回醫院複診,她幫我到領藥處取藥的時候,女護士「穎晶」走過來向我微笑。
我報以她一個微笑,她好像有點驚奇,走過來看我。
「看來你差不多已經好了,都懂得笑了。」
「這陣子各種感覺都好像回來了,但頭依然很痛,很多事還是記不起來……」
「不要緊,能這麼快恢復過來,已經很了不起。對了,你自己一個來?」
「不,我女朋友跟我一起來,她代我到領藥處輪候。」
「哦。」她向領藥處看了看。
「我該稱呼妳……」
「我姓郭的。」她笑了笑。「對了,警方查出是誰打你了沒?」
「不清楚……阿慧跟警方一向有聯絡,我想她會比我清楚得多。」
「我該走了,再見了,沈先生。」
郭穎晶。自從我甦醒到現在,差不多半年了,才知道那個叫「穎晶」的女護士叫郭穎晶。不知怎的,這個女護士的樣子、聲線和說話的語氣是我不費力氣也能認得的唯一一個人。
一路上,我在看窗外景色,阿慧在玩她的手提電腦,司機專心駕駛。此時此刻,我腦海裡,竟然只有郭穎晶一個人。阿慧叫了我好幾回,我全無反應,害她差點擔心得要叫司機送我回醫院去……
對於阿慧的一切,我只記得跟她在一起同居是我的主意,以及我跟她是在大學裡認識的,除此以外,甚麼也記不起,相比起來,郭小姐在我腦海裡所留下的印象比我自己和我女朋友的印象還要深。
世事可能就是這麼奇怪,正如我是如何遇襲也記不起一樣神奇。
總覺得,那個曾經出現在我家廚房的鐵泥鏟是凶器,阿慧將泥鏟送交警方調查,鑑證報告卻說鏟後的紅印只是油漆,不是我的血。到現在,差不多半年了,警方對誰是凶手、行兇動機是甚麼等還是沒有任何頭緒……當然,毫無頭緒的不止是警方,還有我。
所謂「好兄弟」的那男人究竟是甚麼人?為甚麼這樣抹黑阿慧?阿慧說那男人在「打我們的主意」,又是怎麼回事?鐵泥鏟是誰放在這裡?跟我被襲一案有沒有關聯?
雖然這半年來我也很想解開這些疑團,既然連經常解開疑團的警方也解不開,於我這個還在複診的病人來說,更是無能為力,我只是想知道,女護士「穎晶」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再次想到女護士郭穎晶了。
半年後某一個星期日,一個電話驚醒了還在睡午覺的我。
「沈先生,我忘了將那東西還給你呢,真對不起。」
「請問妳是……?」
「你不認得我嗎?我是你以前的秘書小姐,Gloria。」
「……對不起,我……可能以前是認識妳的,但因為前些日子因為一些意外,我失憶了……」
「……是嗎?噢……」
「對了,Gloria小姐,妳說有東西要還我,那是甚麼?」
「本來我是要將那東西還你的,現在看來,我該將這東西交給警方了。」
「啥?」
「在電話裡頭不方便說明,如果方便的話,麻煩你到一個地方來,我會告訴你這個地方該怎麼去。待會五時半在那裡會合,準時到達,不然我幫不到你。」
「喂?妳還未說地點呀?喂?」
此時手機傳來接收短訊的聲音,短訊裡寫了一個地址。
我依那女人的指示到達一個地方,這個地方……正是我昏倒後被警方發現的那個堤堰!忽然被一個神秘人把我拉到一個有門的木箱中,還堵住我的嘴,不讓我作聲,那神秘人搖頭,示意我別作聲,然後放開手,指向一條隙縫,叫我看看外面……阿慧?
「……糟,剛才那通電話是阿復以前那秘書打來的,會不會是我們的事被發現了?」
「才不會,我們的事,那會被阿復以外的人知道?不是一切都很小心的嗎?不過小心開得萬年船,不然事情被揭發了,妳和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這個……不就是自認「好兄弟」的那個男人?
「為甚麼你不乾脆點?現在便不用這麼麻煩了。」
「妳這算是埋怨我?當初是誰見錢開眼的?說這話前最好先想想自己!現在是騎虎難下了,休想獨善其身!」
「呵,你別忘了你是有痛腳被我捉住,若是你想連我也殺了,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哼……」
兩人上了車,走了。
我推開木箱的門,腦內一片混亂……究竟……發生甚麼事?
「沈先生。」
神秘人從木箱中走出來,我看見她,倒吸了一口氣!
「郭……」
她看了看四周,「我知道,你必定覺得很奇怪,對吧?我還未被方小姐革退之前,的確是你的秘書。我本來是個護士,被方小姐革退之後便回到醫院去當護士了。」說完,她關上本來還在錄音的錄音機。
「究竟……妳知道些甚麼?」
「之前你曾經致電給我,說你可能會有生命危險,還說要將一件可能是物證的東西交到我手上,若過了半年後,我打這個電話也找不著你,便將這東西交給警方,好讓警方查明真相。」
「是我交給妳的?」
「對,但我從來沒看過這東西是甚麼,只是按照你當初的指示,利用你給我的鑰匙到你家的廚房放一個鐵泥鏟,還有就是在半年後的這一天,打電話找你,然後在這裡將這個東西交還給你,我其實也不太清楚究竟發生甚麼事,不過剛才我聽她們說的話,我想,我明白為甚麼當初你命令方小姐將我革退了……」說完,她打了通電話,好像是撥給那位向探員的。
我不知道發生甚麼事,只覺得,頭很痛……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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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月後,我搬離這個地方。
我開始明白為甚麼我對郭穎晶這個人有這麼深的印象,因為她是我的救星,沒有了她,我必定還會被那兩人加害。
到現在,遇襲十個月後,我依然記不起大部份的事,透過郭小姐,我才知道,之所以沒有其他人來醫院看我,是因為我的家人早在多年前已移民國外;因為生意上的關係,令我的好朋友越來越少,最後身邊就只剩下阿慧一個;阿慧和那男人就是令我失憶的人,而主謀,應該就是錢。
儘管以前的我是很有錢,但很不幸的,那些錢我現在已經無法拿回來用,因為阿慧和那男人偷了我的錢用,令我的身家由原來的二千萬變成只剩下不足五萬……加上我不知道公司的運作情況,我已經無法再當以前的副主席了,只好努力出外找工作。不過,失憶的情況還是常有發生,而且理解別人臉部表情的能力還未能完全恢復過來,基本上和實際上,沒有一份工作可以做超過一個月……
我該感謝當初足智多謀並佈下伏線讓那二人得到法律制裁的我?還是該埋怨當初知道她們二人圖謀不詭依然不想跟阿慧分手、憂柔寡斷的我?
反正也沒空去理會這等閒事,現在的我還要為三餐而煩惱……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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