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衡【參訪知識放行腳】 以自由之心看待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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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系上傳來楊彬彬老師的演講訊息時，對其題目「清代女性道德權威與論辯策略」所涉及的「道德權威」與「論辯策略」這兩組概念特別感興趣。前者與自己向來關注理學家如何面對道德權威與政治權威之間的競爭，有一些關聯，它免不了要追問道德權威的來源以及被建構的歷史演變。至於「論辯策略」則與最近思考的馬華文學政治身份的論述策略，也有一些研究視角上的相近。所謂的「策略」不但與論述者本身的身份與在場位置有關，它也必定對應著某種的「中心話語」，於是如何解決對這中心所采取的一種認同或不認同，都會有一種身份焦慮感。

清代女性詩人面對的認同與焦慮，是以男性話語為中心的道德論述與詩歌傳統，並思考著如何能舒緩女性才、德與學之間所帶來的緊張感。從楊彬彬的演講可理解，女性詩集中仍反覆會出現一些道德權威的口吻，比如提及發揚婦德，有助於天下治，然這些女性往往話鋒一轉，繼而提出如何能提倡婦德，即是通過「婦學」（女學）。於此同時，也反覆援引《詩經》以及班昭強調女學的重要性，為女媛的詩集出版辯護，確立起其道德合法性。我覺得厲害的是，這些女詩人不直接推翻當時男外女內的成規，而是在當時的道德論述脈絡，反轉與重新界定何謂「道德權威」，其中例子即是把婦德轉化為《詩經》的道德權威，並說明女子可以作詩，乃屬道德職責。甚至還搬出「昔孔子刪詩不廢閨房之作」來爭取女性作詩的合法性。楊彬彬認為此類話語實是女性詩人一種「協商」的方式，是當時女性采取以退為進來爭取女性的發展空間。她們不全然否定所謂的道德力量，同時認同於道德力量在於「化」，最後提出女性的道德責任，即是應當受教育的訴求。

有意思的是，演講中提及袁枚與章學誠的論爭，性靈派的袁枚認同女子作詩，並大量收女弟子，但章學誠主父權，抨擊女性立場，以為女性之學應「以禮為本」。楊彬彬點出章學誠的觀點不在反對婦學，他所追問的是「到底是哪一種婦學，學的是哪一種詩？」扼言之，我想是「學什么」與「寫什么」以及「怎么寫」的問題。

頓覺得古代女詩人很了不起：（一）她們通過作詩來確立婦學的正當性；（二）強調女子作詩乃符合詩教的道德規範，以此反轉與重新界定詩統裡的道德權威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