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自《東方日報.專題報導》】
缺乏經濟社會基礎 馬華知識體系破碎 - Monday, April 30, 2007
馬來西亞華人在這土地上的歷史超過百年,然而華人社會對本身的知識是否有一個完整的梳理?這些知識傳承自那里,又如何與本土的其他文化如伊斯蘭文化、興都教文明溝通與融合?其結構又是一個怎樣的面貌?
在4月28日,由隆雪華堂文教委員會、燧人氏事業和《東方日報》聯辦,孫和聲新著《華人文化述評》推展禮上,就邀請了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講師魏月萍在題為《馬華知識傳統的內在理路》講評會,探討這問題。講評會的主持人為時評人唐南發。
《東方日報》總主筆張景雲在講評會的交流階段指出,馬來西亞華人(簡稱馬華)知識界結構雖有許多面向,但卻是沒有基礎的。
他解釋說,知識必然有經濟和社會的基礎,但馬來西亞華人知識界缺乏這些基礎。
他形容說:「我們的知識是支離破碎的,就像一個人的身體,卻沒有完整的器官。」
他接著提問道,馬來西亞華人社會有那一些知識,有社會科學嗎?
他認為,充其量馬華有馬華文學、宗教界的知識,即使華社最關心的華文教育,董教總又做了多少關於教育學的研究?並把這用於獨中改革方面?
接著,他提問道:「儘管華人社會里經商的人很多,但華人社會里對經商文化是否有研究?譬如華人企業如何管理,如何傳承,華人的經濟思想又是什麼?」
他直言,華人社會很少有這方面的研究,但其他社群或外國人則有這方面的研究 ,譬如分析華商從以前靠王族取得經濟利益到目前靠政治權勢取得經濟利益。
張景雲認為,在知識領域,馬來西亞華人社會做得較好的應是新馬華人歷史這方面。
無論如何,他指出,馬來西亞華人知識只是馬來西亞多元族群知識的一部份,同時基於華人在這片土地上的歷史局限性,馬華知識界不可能寫出馬來西亞完整的近代史。
至於馬來知識界,張景雲指出,馬來知識份子面對著本身的問題,因隨著伊斯蘭教在我國成為一個威權的宗教,馬來人等同於伊斯蘭教,但實際上在伊斯蘭教未進來之前,馬來人本身有著不同的信仰。
魏月萍不否認,馬華知識體系是很破碎的,可能搞社會運動的人是受左派思潮影響,而搞文化的人則是受自由主義的影響,而不管如何的破碎也應有一個認知。
她認為,馬來西亞華人社會知識結構里,有很大的斷層。
這場於隆雪華堂樓上舉行的新著推展禮暨《馬華知識傳統的內在理路》講評會,共吸引約百人出席。出席者包括了隆雪華堂文教委員會主席李書禎、時評人李萬千、華研研究員許德發、燧人氏事業有限公司負責人王宗麟、《東方日報》副總經理吳彥華等人。
魏月萍在題為《馬華知識傳統的內在理路》講評中指出,馬華知識的形成是被動,往往因族群的處境而形成,因此馬華知識無法形成多元的局面,如對女性及工人問題給予關注。
她認為,在談華社知識力不夠時,也沒有去談華社知識結構的問題。
她指出,在中國大陸、日本、韓國的知識體系對西方過於依賴,因此近年來這些地方的學者們提出改變這樣的知識結構,但在馬來西亞卻沒有面對著這樣的問題,因為本國的留歐美的學生都不夠多。
她說,中、港、台知識界目前正不斷的處理本身與近代性的關係,處理本土不同時代的知識狀況,以了解不同年代知識的不同面向,也有許多知識運動份子處理知識與權力的問題。
華社文化出版慘澹經營
為孫和聲新著《華人文化述評》主持推展禮的主禮人張景雲指出,文化出版在華人社會是很艱苦的,是屬於慘澹經營的事業,但他個人並不認同,為了吸引讀者而搞促銷的花樣。
他說:「為了促銷而把書包裝得具吸引力,是對文化事業的一種讓步及褻瀆。」
他認為,文化人應做自已的事情,不應去討好華人社會或讀者。
他以一名專業的讀者身份,贊揚孫和聲是杰出寫社會人文思維作品的作者,同時孫在文章內,翻譯過來的英文詞句是很用心及很好的,即使是普通抽象的用語都可翻譯得好。
他說,要有這樣的功力,除了須對這個英文詞句背後的涵意有所了解外,也要對中文古文及文言文有一定的修養,尤其在這個社會里,各種複雜的觀念不斷的湧現,要如何把這詞句翻譯過來是很考功力。
他指出,孫和聲的文章透露了「識務者為俊杰」的世俗思想,希望世道人心可以改變。
孫和聲則指出,其這本著作收集的文章,時間跨度很長,這包括了20年前,討論國家文化的文章,主要是這些文章有時代的針對性;而文章的種類上也比較雜。
魏月萍則說,《華人文化述評》可說是某種知識類型的代表,而從孫和聲的文章里,看出其涉及的議題非常多,是一個博學的人。
她指出,孫的文章不僅從知識面來談,也把知識與社會扣連起來,同時也引入中西觀點的比較。
她引用華研研究員許德發在孫和聲新書的序文中指出,孫和聲寫作扮演的角色就是一個知識人,其在這方面有鮮明的色彩。
她說,儘管孫的文章並不會讓人察覺到火辣的部份,但往往會追問一些關鍵的問題,如華人定義是什麼,馬來人的定義是什麼?這些問題其實是要重新定位原有的認知,對其合法性進行探討。
她指出,孫和聲文章扣問的就是這些價值,不只是中國傳統的價值,還包括西方的價值。
她說,目前中國儒學的興起面對著問題,其實就是價值及意義失落的問題。
應認識社群差異
魏月萍指出,華人社會內部不同的社群,如受英語教育、中文教育,甚至峇峇社群應進行對話。
她說,如果不認識華人社會里的差異性,如受英文教育與華文教育的華人知識認知的差異,又如何與其他社群的知識界溝通。
「如果我們不了解本身問題,又如何去與其他知識界溝通?」
她指出,如果不了解和處理華人社會本身知識界結構的問題,又如何去改善知識力不夠,詮釋力不夠的問題。
華社須梳理本身文化傳統
在論及知識傳統問題上,魏月萍提問道,馬來西亞是一個移民社會,因此到底有沒有知識傳統的存在?而華人社會的知識傳統是否就只有中國文化嗎?是否有可與伊斯蘭文化或興都文化融合的可能性?
她直言,馬來西亞華人知識界的複雜性就在這里。
她說,在提問知識傳統時,其實就是在追問知識傳承的問題,在探討知識傳統應接到那一個階段。
她認為,馬來西亞華社可能有的是移植的傳統,而在接觸伊斯蘭與印度文明過程中,這可否形成傳統知識的資源。
她認為,華人社會須要梳理本身的文化傳統,而在1980年代及1990年代,已有人在處理馬來西亞近代史及馬新華人思潮史,但到了近年這問題逐漸的少人談論。
她說,不同年代馬華知識界的關鍵詞,代表著不同的思潮。譬如在1990年代曾慶豹,何國忠等提出的知識份子,啟蒙等論述,但到了2000年以後,馬華知識界的關鍵字詞變成了報業競爭、《星洲日報》、《南洋商報》,張曉卿等。
她解釋說,在1990年代,馬華知識界曾熱烈討論馬華主體的論述,也曾提出知識份子的宣言,但到了2000年以後,學術與思想變成了冷問題。
她提問說:「這是否代表著2000年代的馬華知識份子的破產?是否是當年討論知識份子的人,無法體現知識份子的角色,因此不敢再談這些問題。」
對此,維護媒體獨立撰稿人聯盟(WAMI)秘書曾噞鳴則認為,馬華新一代的知識份子中,多不了解中國文化,他們的傳統主要是來自左派。
同時,他認為,新一代馬華知識份子與1980年的馬華知識份子是不一樣的,後者與社會的關係是比較遠的。
1997年6月30日,24位馬華知識界,包括居留於新加坡、香港及台灣的馬華知識份子,共同發表一項《馬華知識界文化宣言》。
魏月萍提問說,這些思想內在的變遷是否有關聯性,而華社有沒有去思考與梳理這過程。
「如果(華社知識界)連這都無法整理,又如何與馬來或英文知識社群溝通?」
她指出,近年一些中國學者開始關注個人與近代史的關係,因為每一個的知識結構,就是本身養成的部份,也就是華社的知識。
她表示,除了知識認同外,是否有本土知識資源的問題,而本土的資源里應從那里接駁?其源頭又在那里?
(張景雲發言)
推展禮結束後,大家到樓下的紫藤小聚。
推展禮主角,《華人文化述評》作者孫和聲(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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