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突然冷下來，才意識到，一年的時光在不久之後，將隨冬天的太陽，徐徐散盡餘暉。
盤點一年得失，時間太早。正是昨日之日不可留，何況人是棄時光而去者，非時光棄人也。暫且給時光賦予“人生”作為別名，那麼，最讓人好奇的人生是哪一段？是“未來”。明知道“現在”終究留不住，卻無人好奇，此刻是怎樣的一刻，只想知道下一刻將會怎樣。而“過去”已經過去，但常被人念及，乃至渴望得知，某年某月某日，若當時不這樣做而是那樣做，現在會變成怎樣。
這樣、那樣、怎樣的反覆迴旋，揮之不去，不是為了想像過去，便是叩問未來。恰好兩者皆空，都是痴迷。所以算命先生算的是心理狀況，捉緊了人的好奇心，似是而非的編派了人生的願景，至於現在，問了也是白搭。
前不久與朋友閑聊，談及名震香港的風水師陳振聰，與富甲一方的華懋集團董事局主席龔如心的遺產案。事過境遷之後，原來多半女人都相信陳某用來對簿公堂的遺囑是真的，大家鄙夷的是這個男人太貪婪，活該打入天牢！這些當然是笑談，然而，要不是那時候他只想起過去和未來，而是懂得珍惜現在，也許，他仍在為自己的生意運籌帷幄，繼續享受龔如心給他鋪好的路，坐着私人飛機與妻女逍遙快活。
一生沒有得到愛情的尼采，對愛情卻有許多論述。這位身後獲甚高評價的哲學家，對人性的貪得無厭有一番見解。關於女人的愛情，也有過這樣的判定：女人是受虛榮心驅使，才讓她所愛的男人在人前顯得重要，要不然，會很樂意把男人鎖起來。
這個論調放諸今天顯然是偏激了。可是在一百年前，男人也許會很高興有尼采替他們壓壓女人的神經。不過龔女士那時若把陳某鎖起來愛，可能是對他的恩典，後來的事就不會發生了。
可實情是，沒有過去可以篡改，想像只為安撫失望和後悔吧。還是把握人生的現在，三思而後行，未來才安穩。
“春未來時先借問”，到底仍是“晚恨開遲，早又飄零近”。
(原載澳門日報) 2016.12.3 水 月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