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有個地名叫“青洲”,於年少的我十分陌生,於年長的我亦如是。
青洲是這麼遠那麼近,它原來有這許多歷史材料,要不是拜讀了飛哥——李業飛的最新著作《青洲煙雨四百年》,大抵這一生也會覺得它很遠。
首次見識青洲,是少女時代的一次冒險之旅:
那天風和日麗,下午一個人晃蕩在西灣長堤邊上,榕樹下踏着步,忽爾一輛汽車徐徐在身旁慢慢駛過,停下。一個葡萄牙人向我招手,雖然不懂葡語,我明白他的意思是讓我上車去兜風。年少輕狂的我,想也沒想便坐進去了。一路上,我們有的沒的交換着語言,他在說葡語,我在說英語,其實雙方也沒有弄明白對方在說甚麼。然後歸於沉默,看窗外隨着車行駛而倒退的風景,有些七上八下,但依然無懼。年青啊,就是膽大!
車子駛到一個從沒到過的地方,經過一段圍着鐵絲網的灣畔,對岸荒涼。正當我欣賞着遠景之際,突然一隻手放在我的大腿上,沒動。那一瞬間,我也沒動,呆若木雞,心驚膽戰,涼了一截。等到我反應過來慌忙退縮,車子已經在那地方繞了一圈,回到進去時的馬路口。氣氛比之前更沉默,我已無心看風景。然後我是怎麼下車的,沒有想起來。每次記起這件事,都替自己抹一把汗。
可能發生在一個少女身上的不幸,沒有發生,慶幸自己的一次錯誤,沒有造成一生的悔恨。
後來,我知道了那個地方叫青洲,那一段路叫禁區。此後,青洲印象是圓的,可堪害怕的一個地方。原來它以前是一個島,青山綠水。十七世紀初葡人未經當時的明朝政府許可,擅自在此興建房屋和修道院,掀起了主權紛爭,竟然還毆打綁架中國官員,兩百多年衝突、交涉不斷。至二十世紀初,葡人填海將青洲與澳門半島相連,設軍事防禦。青洲山松杉葱郁,水域還曾經盛產肥美的黃油蟹。
讀到這些歷史,再次為自己對澳門歷史的無知而汗顏。
“青洲島的煙雨,曾經令人神往;青洲山的荒廢,更使人心悲。”飛哥這句結語,教人深思。
(原載澳門日報) 2016.7.23 水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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