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天白雲上,是守望塵世的理想角度。
營營役役的眾生,市井喧囂,水果紛陳。北京的水蜜桃,哈爾濱的蜜瓜,泰國的龍眼,台灣的蓮霧,澳洲的奇異果,還有土耳其的杏桃。
藥房擠滿了客人,拿着單子一一細問。這個藥油那個藥丸,奶粉紙尿片無需多加說明。紅色的水喉趴在地上,街市該洗的時候還是得洗,顯然,高壓噴射的清水沒有興起多大的風波,不一會兒,復回到髒兮兮的窪窪地,如果你要我說。
熾烈的氣溫融掉了億億萬萬個小微粒,在大氣中湧動,蒸餾成一縷縷煙薰,聚成一團空氣中固執的曖昧。來來往往,人們這邊穿梭,那邊買菜。超級市場內的冰鮮肉,注明了出處與包裝日期,和它們被蒸炒煮燜的最後限期。然而,殺之無期,沒有提示。
標籤着各式物品的條碼,讓人一眼看清,卻不明不白,沒有看懂。紅外線以適當的弧度掃描了它,嘟的呼喚着口袋的付款卡,清算了你的辛勞,能兌換多少個日以繼夜的孤燈。
甜品店依舊用黃金似的油炸着一團團麵粉,白糖做的糕點沾了油煙,聽說鍋裡的油能用萬年。眼睛開始佈滿灰塵,像古墓挖掘出來的皿器,經不起歲月的磨蹭,重見天日之時,瞬息已盡,面目模糊。一會兒噼啪翻騰,一個個圓餅,長着傳統的臉蛋,頃刻隨人群遠去。餘煙蕩漾出奇怪的氣氛。
食店開了,倒閉了;開了,又倒閉了。天天上演着絕不含糊的喜慶場面,大吉,大利!日式貨場價格不變,不會為金融體系的匯率而動搖。冷氣開放,過時的流行曲訴說着一個又一個的愛情故事,重溫舊情,此時此刻,徘徊不去。
樓下地產小店蓋上了紅紙,落地玻璃門面上張貼的租盤賣盤,寥落得像一個幻影。它背後的劏房那麼狹小,安上了雜七雜八的鐵門。租客輪迴。暗黑的心,想要把小門餵飽的腰包抄出來,丢到對面垃圾桶。
一天,有人告訴我腰包的主人走了。今後他只能在藍天上守望塵世,與他在塵世遺下的孤兒寡婦。
白雲在藍天飄過,我聽到了不可能聽見的心的撕裂。
(原載澳門日報) 2016.8.6 水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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