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在母校「西灣讀書會」的討論版中,讀到新井一二三的〈氾濫失業博士〉。這篇文章所述雖然是日本教育界的現況,但台灣的教育界也已發生「氾濫失業博士」的情形了。所以讀後頗有感受。
以下僅摘錄部分原文:
以前在日本獲得文科的博士學位非常困難,即使在最高學府東京大學,教員當中博士佔的比例至今才一半左右。然而,一九九○年代,政府文部科學省改變政策,鼓勵各所大學擴充研究生課程;結果,日本全國的研究生人數增加到二十六萬,目前每年有一萬六千人畢業於博士課程。……但是,人文、社會科學專家的就業機會很有限,能找到正式職位的人不到五成,導致過去幾年被授予學位的新博士裡共有一萬兩千人正在失業,面對著生活困難。
九州大學研究所環境學博士水月昭道,在最近出版的《高學歷勤勞窮民》一本書裡揭發教育官僚有意陷害了年輕學子。據水月稱,文部科學省施行新政策的一九九一年,正巧是由於少子化大學生人口開始減少的一年。若不採取措施,國內不少大學將要倒閉。於是官僚想出來的辦法就是擴充研究生課程。……果然,過去十幾年,大學生減少了十二萬人的同時,研究生卻增加了十四萬人,成功地拯救了許多大學。
但是在日本,招募文科博士的單位基本上只有高等學府。在各所大學勉強地保持著學生總數的情況下,自然不會擴大教員隊伍。每年全國的研究所有越來越多的新博士,但是他們要爭奪的飯碗並沒有變多。
失業博士們只好去補習班教中小學生,或到便利店打工,也有人靠「柏青哥」餬口。他們的夢想是起碼當上大學的計時講師,但是收入只有專職教員的三分之一,也不帶醫療保險等福利。對未來絕望的結果,失蹤或自殺的人文、社會科學博士,據文部科學省調查,竟高達百分之十一點四!
心得:
同樣也面臨少子化的台灣,高學歷卻很難找到好工作的情形,似乎已經發生。
我也是取得博士學位至今兩年,卻還只是在許多大學兼職,賺鐘點費。
去年,我還以為兼職應該只會是過渡時期;今年,我已經有了長期兼課的心理準備了。
曾經,我也為自己找不到專職而抱怨,可是捫心自問:有了博士學位,就應該得到好的工作機會嗎?這邏輯是怎麼來的?還是只是一廂情願?
升學,是別人逼迫的?還是自己選擇的?
大多數的人(我也不例外),太容易把高學歷與好的工作視為理所當然的關係,然而這種「保證」又是哪來的?
我可以接受:廣開研究之門,增加碩、博士學歷,是教育單位面臨少子化以求學校生存的因應之道的看法。但與其說是「有意陷害」,不如說是執事者將問題延後或轉移的逃避辦法。如今,我們也的確看到這種決策的弊端。
但我們卻不能忽略,那些「自願」升學的學子,難道不也是將己身就業的問題延後或轉移嗎?那麼這些人不也應該為自己的選擇承擔起一定的代價?
我之所以選擇研讀博士學位,並且得以完成,最感謝的是父母的支持,所以當他們發現我無法在畢業後求得專職時,失望亦是難免。不過,如何予以勸慰、並令他們放心,不也是身為子女的我所應負起的責任?豈能怪罪制度?!
其次,在碩士班同學紛紛修讀教育學分時,我仍堅持研讀博士的道路,實因自知無法勝任國、高中的教師一職,討厭升學壓力下的教育限制。所以寧願繼續求得博士學位,以能在大學教育體制中,與學生有知性與感性上的教學互動。
也許以自私的角度來說,「不幸」的在大學教員飽和而學生人數日趨減少的時期,我才取得博士學位,以至於趕上了高學歷低薪資的潮流。但不可否認的,我這一代獲得高學歷的機率相對是比較高的,也因此找工作的機率自然降低。或者說,爭取專職的競爭已經延至畢業後的研究能力,而不僅止於學歷這個門檻。
所謂的「絕望」是自己給的,而不是別人造成的!
所謂「失業博士們只好去補習班教中小學生,或到便利店打工,也有人靠『柏青哥』餬口。」這種「遺憾」的口氣根本就是把自己的責任推委於外的態度。至於那些因為找不到好工作而「自殺的人文、社會科學博士」,究竟他們讀書都讀到哪裏去了?真不禁令人懷疑他們求學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孔子困於陳、蔡的邊界時,隨行弟子們既餓又病,可是孔子還能誦詩、唱歌、彈琴自樂。子貢、子路都對於自己的處境懷憤不已,認為像他們如此有仁德、有智慧,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孔子聽聞後也只是淡然的笑說:假使有仁德就能幸免於難,伯夷、叔齊怎麼會餓死於首陽山?如果有智慧就能通行無阻,王子比干又怎會被剖心呢?
有仁德、智慧之如孔子,都會遇到人生困境,但正因為有堅持信念的毅力,所以能走過許許多多的坎坷之路。
反觀,所謂的「博士」不應該是能比一般人都能應對生命的困境嗎?怎麼會僅因為找不到能「匹配」學歷的工作而鬱鬱寡歡或自艾自憐呢?難道其他工作都不算工作嗎?若是擔心「面子」問題,那不也是自尋煩惱嗎?
總之,是否該先自問:追求碩、博士的目的是什麼?如果只是為了一份高薪工作,那豈不喪失了追求學問的真諦?如果是為了完成自我的追尋,那麼已經獲得學歷,又有何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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