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石．史．識 我叫做石牧民，我主張台灣獨立。 知識分子要是沒有抑鬱以終那也算是遜掉了。 我。 2.0 海外版

8,473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我是石小民。
大石頭是我老爸，石小球是我弟弟。

我所認識的大石頭，一直是一個拘束而嚴謹的人。
人在年幼的時候，誰都是睜著一雙眼睛，看著自己週遭的新奇世界；
當然，還有那些新奇的人。
那個時候，還不必像已經成長的人一樣，
因為同這個世界已經產生太多了牽連，
成為了不再能單純地旁觀的當局者；
整日裡不是必須把目光投注在書本、作業再不就是生活、工作上。
小孩因為有限的行動能力和相對之下十分空曠的時間，
於是他只能把比大半還要多的光陰都花費在觀看上。
我差不多成長到那個年紀的時候，每天一睜開眼就看到大石頭和他美麗的妻子，我的媽媽。
大石頭日復一日的坐在飯桌前，
安靜的閱讀報紙和吃完他的早餐，理一理那一條他到二十幾年後的現在還依然佩帶的領帶以後，
出門去上班。
日復一日的，大石頭在傍晚回到家中，放下公事包以後，拿起掃帚將家中打理一番然後用完晚餐以後，
有時候唸起書來，有時候研究當時才剛剛開始普及，
叫做家用個人電腦，資料儲存在像是錄音帶的磁帶中的東西，
有時候帶著我到他的姊姊，我的五姑母的家中閒話。

當時的我是這樣觀察到的，並且也就這樣的將之儲存在我的記憶當中。
日後，二十幾年後的現在，當我嘗試對於當時的觀察作出詮釋；
我想到，我的爸爸，大石頭，是個日復一日每天都在傍晚回到家中的男人。
有時候，我不禁讚嘆，大石頭真是個男子漢！
因為大石頭從來都讓他的妻兒可以信賴的仰望他，某種意義上，他還真是個大石頭，他永遠都在那兒。
有時候，我也不免要想，我的孤僻和某種程度上的習慣於安靜，
可能不盡然是因為我所自以為的，看了太多克林‧伊斯威特(Clint Eastwood)的電影的緣故。
有時候，我索性會這麼認為，大石頭根本就是因為沒什麼朋友，至少沒有酒肉朋友；
跟我一樣...不，我跟他一樣，太驕傲，
以至於男人之間或煙或酒或者有時候竟然有所謂粉味的社交活動，大石頭放不下身段地不屑為之。
因為我們太驕傲，
酒酣耳熱或者儀容不整的失態樣子怎麼能夠示之於人呢！

我想我的詮釋大致上是正確的。
大石頭帶我參加他的公司的員工旅遊，去到澎湖遊玩的時候，
我還不叫石小民，那時候我是大石頭身邊的小石頭。
而且不是因為我繼承了大石頭的姓氏這麼單純膚淺的緣故。
大石頭的同事們這樣跟他說：小石頭跟大石頭真是一個樣子，那是一副正經、拘謹有禮的樣子。
前些天，
我還發現我自己大概比大石頭更加的拘謹嚴肅，
因為我竟然直接向很熱情地邀我小酌幾杯，年紀小我幾歲的同事說：
(我想我的意思大概是這樣的)能夠與我對飲的那一種交情，世上幾人而已，而你不在其中，所以謝了。

我想現在的大石頭是不會像我一樣不留餘地的。
現在，頭髮花白的大石頭，已經有了圓融、溫厚的氣質；
我猜，那樣的氣質也許在我被我的小石頭挑戰、質疑、衝撞以後，或許會有。

大石頭就是這個樣子。
我很高興地帶著一直喜歡日式料理的大石頭去到我在景美發現的饒富情調的居酒屋的時候，
坐在暈黃燈光下的大石頭，就是這個樣子。

那時候，我的弟弟，石小球坐在我的旁邊。
石小球已經有了他的未婚妻。
我總是想，石小球和大石頭是同樣一種品味卓越的男人，
因為他們先後讓美麗、聰慧而擁有無比溫柔的女子愛上他們。
更重要的是，他們是同樣一種男子漢，
因為我看到他們先後為了寵愛著自己的美麗女子，將自己反省，
然後令自己成長得更加圓滿完善，好令自己不去辜負了他們所獲得的愛情。
而石小球是怎麼讓自己成為這樣一個男子漢的過程，我不甚了解。
作為大石頭這樣一個正直而嚴肅的男人的兒子，我和石小球有各自的難處。
我很執拗地要為自己繼承自大石頭的嚴肅和拘謹找到屬於我自己的價值，
而石小球則不無叛逆的與之抵抗衝撞；
總之，我與石小球各自以十分不同的方式長大了。

長大了的我，當大石頭邀我陪他共飲幾杯的時候，總是不會拒絕；
長大了的石小球，變成了能夠和大石頭分享他們共同熱衷的電腦產品資訊的夥伴。
我猜，
我們也都有各自不同的，陪伴大石頭的方式。

大石頭、石小球和我一起坐在我在景美發現的饒富情調的居酒屋的時候，
是大石頭的小兒子，我的小弟弟，石小球剛剛結束他的博士班考試的晚上。
面對著串燒、烤鯖魚、味噌燒魚和鮮蚵香菇燒，
我十分努力的想要為石小球挑出我一直以為十分美味的魚臉頰肉，
並且，
把我自小最愛吃的魚背脊肉夾給同席的五姑母的時候；
我暗自發現，
大石頭和石小球也各自專心致志地正在把食物一一分給席間的每一個人。
愣住的同時，我在心裡細細地咀嚼這景象中的滋味。

我是石小民。
大石頭是我老爸，石小球是我弟弟。
這些石家的男人們，
好像...都分享著同樣的孤僻、拘謹和某種程度上的習慣於安靜，
而且，
好像...也一樣笨拙的，
只會用同樣的一種方式說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