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2005進入2006的時空進展,思緒發展的轉折起伏如同坐在高速失控的太空梭般,腦袋與情緒彷彿變成分離的狀態。雖然答應回到關係,給彼此2個月的時間,看看能否重新恢復溝通與親密的管道,內心卻還是無法放下那股抗拒的能量。
我反覆檢視內在的情緒,比如看到你如舊的應對模式,一股腦的不耐煩就湧上來。每次想到彼此沒有交集的期待,想努力的心就冷了一半。無力感瀰漫在我們的關係,即使我不斷回想我們八年來的點點滴滴,那麼豐富又充滿生命力的過程,卻引發不起多大的漣漪。我感受不到對方想恢復關係的渴求,也感覺不到任何想觸碰我身體的慾望,太多的情緒能量衝擊著,許多的念頭反覆充斥著,我像隻找不到人愛的獅子小貓,期待只要有人伸出手,梳理我雜亂的鬃毛,安撫我焦躁的情緒,我就可以乖乖的安靜下來。可是,沒有!
我感覺到有股強大的引力在我潛意識中盤旋,驅使我的思緒不斷朝著外面的方向前進,但那是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好好的回到關係?為什麼我這麼堅持要去尋找我自己?我要證明什麼?我渴望什麼?我在抗拒什麼?我到底在對抗什麼?
關係中的渾沌已持續將盡一年,心情持續低糜,有一天突然察覺到自己的自我中心的力量卻是沉穩的,比較起過去,不會再因為感情的不順遂而失去力量,即使悲傷,反而還能在過程中,不斷地覺察著自己的發展,儘管還是沒有答案,也坦然的與自己的混亂共處,生活持續進行著。
「如何才能控制自己的力量,而不會去傷害別人??」2006.1.18我在雜記本上寫著「我感覺我不是在對抗阿輝,我是在對抗我自己!!!」
年初,在陶姐讀書會上,泰成同學帶領著大家畫著心的容器「曼陀羅」的圖,而我用著多年前上繪畫工作坊所學到的技巧,感覺自己、感覺顏色,想怎麼畫就畫,管他像不像。在有個圓圈的黑紙上,開始有意識+無意識的動筆畫著,內心一面想著把身、心、靈畫上連結,一面提醒自己不要再畫天使,但是,畫完的成品,卻還是出現外星人+2個像翅膀的東西,把圖上下翻轉,竟然有2種不同的感覺。當下,自己的感覺還蠻開心的。
幾天後,你分享看到這幅畫的感覺,感覺我被困住,因為我還把外圍的圓圈塗上顏色,圈圈裡面塗上很多色彩,卻沒有畫到外面。你提醒我,要去看外面那一層的束縛是什麼?問你看到什麼?而你,並不想直接告訴我答案,我當下心中出現的OS是「又來了」。就這樣,我們的相處常常在自己無心的狀態下,卻輕易的觸碰到對方的地雷,即使刻意的避免,心中的不耐煩卻越來越呈現自然反應。
「心中的幽靈,綁住我的東西是什麼?是我自己本來就知道的答案??
如果我無法說服自己,那我就只是在應付,我的心不再,人也就不見,對方就得不到尊重。
我一直希望自己擁有力量,卻又質疑自己是否有資格使用這力量?是否有能力?
我自以為我說的話沒有重量,卻忽略那是我對自己的想法,別人並不是這樣看我的。他們已經把信賴、期望,頭在我身上,而我卻懷疑自己是否有能力承擔,而不敢有所回應,那是我的幽靈在作怪,我害怕負責任。」
雜記本上寫著對自己的質疑,卻不知那裡抄來的這一句話—「去除雜念、看透幻象、放下執著的藝術。」在這一年來,不斷地想看清楚自己到底在執著什麼?也曾想過應該要放下執著,好好繼續維持難得8年的感情。然而,內心的聲音也不斷地告訴自己,如果我沒有辦法接受這段關係所缺少的部分,如果我不能放下在關係中對性的品質要求,如果我還是有可能會再傷害對方,那我就沒資格再回到關係中。我不要再繼續這樣無解的循環,如果我無法放下回到關係的害怕,如果我們繼續卡在無法同調的溝通,如果我還是看不清楚體內那股想毀壞的能量,如果回到關係,而我還是無法好好待在關係裡,還是會往外跑,那麼,我也不知可以用什麼樣的心情回到關係中。
我發現漸漸看清楚的是自己的矛盾與衝突,我想對自己誠實、忠於自己的感覺、想做自己,但這樣的堅持卻讓自己撕裂,讓我們2人的訴求更是不同方向,讓彼此更聽不懂對方的聲音。就連好友Dina建議我們去尋找伴侶諮商,卻更讓我們加深意見的分歧,你堅持我必須站在要回到關係的立場,你才覺得有意義。而我覺得就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回到關係,才需要去請求協助。我內心痛苦掙扎的拉扯,已經夠猶豫不定,每天看到你因強忍悲傷而無表情的臉,更讓我不知如何靠近。我不断在內心問著自己,什麼才是正確的答案?卻也衝動地質疑,為何你可以堅持用你的方法去看自己,找答案,而我用我方式找自己卻似乎不被你認同。
我內心的情緒因為鬱積,而逐漸滿溢,雖然我心裡很明白知道這是生命的過程,但當我堅守你說不要在朋友面前討論我們的事,在最混亂的時候只發了3封mail給Dina..三位好友求助,但我卻看到你常常跟身邊的好友們,傾訴你的哀傷,腦袋不斷出現問號?為何什麼事都要照你說的,照你想要的去釐清?為何不能了解我就是處在想不清楚的狀態?為何你不再像以前直接就告訴我答案?為何你不再碰我?為何你一直要用你的堅持原則?為何你看不出來我一直在害怕我說出口的答案會是”分手”?
我不斷的潛入情緒能量海裡,卻開始看到我們的不同調。我的早睡早起搭配你的晚睡晚起,我整天滿滿的行程搭配你整天的沉思整理,我的放假時間是你工作的時間,我的動態有氧健身運動搭配你的靜態分享情緒與探索;我想睡的時候總是你想溝通的時候。你稱自己開始過著中年養老的生活,而我還想維持我的中年青春。我甚至懷疑自己是否進入中年危機,擔心自己老化,於是要加緊鍛鍊與維持體力。或者,深層的我還是擔心衰老與死亡。我承認我是藉由外型來增加自己的自信,就如同這些年在自我探索的錬金道路上鍛鍊心智一般。我們的偶爾溝通依舊卡在無法溝通上。於是,日子似乎就這樣繼續前進。我獨自一人潛入能量深海中,慢慢的感覺到也該準備浮上去了。
斷背山是一部充滿著能量海的電影,劇中人物的任何一個動作與細微的表情,都勾勒出濃郁的情感無力與哀愁。第一次看完,我的情緒大受撞擊,強忍堅強的偽裝和著淚水連同悲傷一起潰堤。我看著壓抑著性慾而痛苦難忍的傑克,對著恩尼斯悲憤的乞求;我看著不敢做自己而遺憾終身的恩尼斯,守著內心的「愛」孤獨悵然;2個角色的情緒全然投射到自己身上,長久以來壓抑的苦衷伴隨著淚水震撼著糾結的心。
我回想著自己長達15年的2段關係,我擁有著每個人都羨幕的伴侶之愛,但「親密真的會造成性冷感嗎?」那為何總是對方先冷卻,而我就必須透過對外覓食,才能稍微平撫身體的燥動。我對性需求的渴望越巨大,代表我對生命越焦慮嗎?還適我對人越物化?我不懂我渴望跟最親密的人共同擁有性能量的流動卻是如此困難?而我發現我想法漸漸的改變了,我經歷過性冒險、性開放、性上癮、性愛分離等等各種探險,現在我才發現我真的想要的,是可以跟身邊的人一起,我厭倦需要去尋覓探險,厭倦在偷偷摸摸的情況下享受性的刺激,我只希望跟身邊的人共享「愛+性」的能量與品質。難道,這就是我的功課。
你說你沒有拒絕我,只是希望我可以重視你,你說我沒有把家裡當家,你說我都沒時間理你,你說你永遠都排在我的工作、家人、運動之後,真的是這樣嗎?。你可以為了做自己去尋找愛的人間天堂,而我偶爾想做自己就處碰到你的界線。你告訴我你一直都在關係裡沒有放棄過,而我卻恐懼回到沒有性吸引的關係裡。而我看著這一年你寫的mail與簡訊,裡面文字的冷與心死,讓我更不知道與不敢去靠近你,(這一年的情感歷程(九)~原來我們始終不同「調」
http://mypaper.pchome.com.tw/news/kunhui/3/1270146371/20060612141831/)。我真的渴望有人抱著與依靠,而你卻一直懷疑我的愛,就算我因為外遇動感情對你造成傷害,你卻不知道我已知道你的秘密。當時,我沒有用這件事去追問你,這個當下我才發現,這個「秘密」對我的影響竟然內化到潛意識的不相信裡,如同我給你的不安全感一樣,於是我常常不自覺得對你投射出質疑,無意識要挑戰權威。才發現,原來,「秘密」會讓關係造成這麼大的傷害。
「秘密有礙親密」「伴侶常常因為害怕後果而不願分享訊息:怕對方無法接受,或是怕自己被嘲笑。當保有秘密時,就等於隱藏自己,不但親密感受到限制,也會有強烈的物化傾向。」「許多人堅信關係無法承受全然的誠實,認為必須保留可能造成傷害的訊息,以保護對方。可是當訊息被隱瞞時,也會造成彼此的距離。」--關係花園第十三章
大年初三一個人躲到台中,獨自體驗著關係撕裂的傷痛,面對著對未來孤獨的害怕,我感覺到體內的一股力量用力在掙扎著,彷彿要衝開一道無形的枷鎖,我越想證明自己,對你的傷害似乎就越大。我們的關係瀕臨崩解,我們的距離越來越遠,每一次溝通後的無解就形成越來越巨大的鴻溝。再陌生城市的角落中,我盡情釋放悲傷的能量,放聲哭泣直到哽咽顫抖,眼淚如雨珠不斷滑落,腦中徘徊著斷背山無奈哀愁遺憾的情緒,是不是命運真的要我們分開,否則怎麼有好多的機會就那麼剛好的擦身而過?是不是就像通靈陳太太說的,我們這輩子應該要各自去發展感情,而那個時間點到了,否則怎麼會消弭不掉對你的抗拒與情緒?是不是我們必須真實地去面對分開的衝擊,彼此才會有新的成長的空間?為什麼你不再主動跟我溝通?每天我主動跟你問候,你卻覺得那是形式,而我卻沒有得到你主動的問候?…..
突然間,我意識到我陷入自問的泥沼中,開始在合理化自己的想法,所有的思緒都在腦袋裡空轉,我已不想要繼續被困在這無解的困境了。過去,我常因為害怕,所以學會了躲在後方,習慣性不自覺的依賴,非等到事情逼到臨頭、已無退路,才會硬著頭皮上場。這是我看到自己的模式,一種自以為孤傲的逃避模式。現在,我依然害怕回到關係就會回到舊有模式,然而,想要獲得自己的力量就必須打破什麼才能證明嗎?真的是這樣嗎?心已感覺空洞破裂而淚如雨下。
回到台北後的晚上,我看到你的文章,訴說著你已經「放下」,即使你不說,原來你也早已經決定,搭配著你之前的「心死」,我似乎不該再期待你會像以前一樣主動。等你回家,我藏起所有的感覺,鼓起最後一點點勇氣跟你說出我的決定,你只冷冷的重複問我「你確定了?」「你考慮清楚了?」「那麼我們以後就只是室友了?」就這樣嗎?你一點都不挽留嗎?我心中僅存最後一絲的期待還是落空,你是真的不要我了。
幾天的沉靜期之後,我們跟好友Dina一起吃飯,我決定想坦承,把我這段時間秘密都說出來,心中隱約期待著,如果我們能分享秘密,也許可以重新再靠近。然而或許時機地點都不對,這樣的坦承對你只是又一個重重的打擊,我心裡的期待,卻聽到「如果我們還在關係裡,你願意也坦承,但我們已經不再關係裡,你不想再花力氣了。」我的心一陣緊縮,眼淚就在我們陪著Dian看第二次的斷背山時潰堤,我們如同第一幕與最後一幕的2台不同方向的車子,越~離~越~遠。(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