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 William Shakespeare《Hamlet》
其實我是相當討厭莎士比亞的悲劇反感份子。
無論莎士比亞對戲劇的貢獻有多卓越，影響後世有多深遠，我實在無法像喜歡巧克力一樣喜歡他的戲碼。也許是因為巧克力雖然帶苦，但那味道最後總是回甜的；但莎劇的悲劇只會讓我嚐到像是巧克力粉的苦味。雖然這是我小小的偏執狂，雖然我對莎劇還不是很深入瞭解，但對於莎翁歷代流傳下來的知名悲劇我還略知一二。《哈姆雷特》就是其中之一。
屏風表演班成立二十週年所表演的經典作品，『莎姆雷特』(SHAMLET)，從1992年的第一版以來，由編劇兼導演兼演員的李國修帶領，重新將此「定目劇」※的劇本更加完整的修正、潤飾，探討舞台上的戲與舞台下的戲（人生）的差別，做為這二十年來劇場的精華重新呈現給我們。
我實在很想替我為什麼討厭悲劇找個理由好寫個長篇大論，但恐怕會偏離我們要談論的主題，但實際上這個問題是多餘的，因為提到莎翁，就不得不談談我們人們對於悲劇的想法是什麼。
悲劇，尼采※在他寫的《悲劇的誕生》一書中所提到，書中以呈現的兩條思想脈絡「悲劇的藝術與悲劇的哲學」為基礎，進一步開拓出各種與生命態度息息相關的哲學議題。簡單來說，悲劇的意義就是傳達世間人們無法解決或無法面對的疑惑，進而點出、道破人的一生可能會遭遇到的迷惑、矛盾。是無論怎麼樣，都可以把話說的很好聽的、光明正大的哲學悲觀論點。這就是現實。
直到開演前，坐在座位上時，我內心或多或少還有些抗拒也說不定，雖然早就知道這次的表演方式是以喜劇的方式演出，但是心情無論如何就是輕鬆不了。這個或許跟個人的道德感有很大的關係。我是那種可以因為在路上看到一隻狗餓的快死掉然後回家就吃不下飯的類型。因為我們人無法背負太多的道德壓力。
無力感。
莎士比亞諸多的悲劇，這是一個絕對會提及的主題之一：人無法逃離命運的掌控。這甚至可以直接指出是莎翁刻意要描述的主題，利用戲劇的方式半強迫性地灌輸在觀眾心裡。看的人雖然最後覺得難受，但還是接受了。為什麼會覺得難受呢？因為無法改變阿！因為那是一齣劇本早就決定好一切的戲阿！就像是人生一樣，我們就如同扮演著一個角色早就決定好的人生劇場，你無法改變，也無力去改變。真是令人討厭。
屏風表演班這次對莎姆雷特的導戲相當成功，故事中由一個劇團名為「風屏劇團」的表演與採排過程，在團員們之間的互動逐一埋下悲劇的種子（或許我們應該說是他們用來嘲諷人生的伏筆），人與人之間的競爭、信任、默契，呈現出了「劇中劇」的高明手法。舞台上的演員正演著在舞台上準備表演的戲班仔，重疊到了我們內心對於「戲」的定義。或許也可以說是對「人生」的定義。
我與同學特地在屏風表演班中的兩個表演團隊裡選擇由郭子乾、黃嘉千參與演出的場次（希望看到傳說中的悶鍋演員），於5月21號的竹北演藝廳觀賞到屏風劇場的精綻演出。從一開始劇本演出風屏劇團的團員們的關係與心結，隨著劇情進展演變出在表演期間團員們意想不到且無法控制的狀況，在傳達「人無法改變事情」這方面的莎翁式悲劇訊息是相當成功的。然後全劇皆以幽默逗趣的表演方式演出，如果是途中才進場的觀眾說不定會以為台上在演搞笑舞台劇，但也正因如此，使得長達2小時30分鐘之久的劇碼笑聲、掌聲不斷。
我得承認，我還是被郭子乾的「張國治老師橋段」笑的合不攏嘴，但我還是一直無法輕鬆下來。就算把劇本演的像個喜劇，悲劇終究還是悲劇。就算觀眾們的笑聲持續到了最後表演結束、落幕的那一刻，舞台上劇碼裡的「風屏劇團」最終還是演出失敗了。雖然劇本裡的「風屏劇團」演出失敗，但是卻是現實中的「屏風劇團」的演出大成功。這大概也算是悲劇的另一種表現手法，矛盾。
謝幕的時候我開始懷疑了，這到底是在講述戲劇，還是在講述人生？亦或是兩者？還是只是我內心的矛盾。
外文週的話劇公演順利結束，我的演出獲得了最佳男配角，雖然當時很高興，但在看了這齣『莎姆雷特』之後，突然又有一點難過起來了。究竟是當時戲裡的角色的我是真？還是戲外的我才是真？還是兩個角色都是真我？
我最大的感想是，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我未來的人生不要成為演員這個職業，如果可能的話。
也許，正如同舞台上的黃嘉千在劇中所說道：「此時此刻，我已經分不清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什麼是戲，什麼是人生了…」摘自第九幕第一場。正所謂戲如人生，人生卻也如戲，什麼時候是戲，什麼時候是人生，這恐怕只有諸君自己在當下那個時刻最清楚了。
如果到了連自己都分不清楚什麼是戲，什麼是人生的那個時候… 你不覺得很悲哀嗎？
這大概就是悲劇吧。
※定目劇：所謂的「定目劇」原來是指「定目劇場」，即便是英文的Repertory Theatre。指的是劇團中隨時可以準備好演出的「劇目」。現代的意義上指的一個劇團的某一齣戲碼受到高度肯定或接受度，而一再的重演、或加以修正的經典作品，稱為該劇團的「定目劇」。
※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 (1844~1900) 普魯士（今德國）哲學家，大部份的思想是在對當時西方文明、資本主義、與人類的信想等作批判。基本上若西方自啟蒙時代以來，人類的主要信仰是科學理性的話，尼采是反理性的。他認為理性與工具理性是整個社會最大的問題。
Soundtrack: Only Human / K
Record date: 05/21/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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