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說:印度當地媒體採訪)
一、黑暗中的一線光芒
我錄取了,我錄取了青少年城市盃的台灣代表隊資格,能夠前往印度北方省舉辦的2017年青少年數學國際城市邀請賽。
啊!怎麼我的朋友都沒錄取,我還猶豫著到底要不要去?那天剛好是星期三,我正好要去上作文課,我的作文老師依雯老師同時也是我們精神和心靈的導師,於是我便詢問了她的看法。
「當然去啊!為什麼不?」依雯老師是這樣回答我的,我回答:「可是我害怕孤單!」依雯老師說:「孤單是每個人都要面對的,更何況你不是自己去!」
我很清楚如果晚上七點(作文課上課時間)前沒拿定我的主意,我就等於放棄這個機會。不知道是誰賜與我的勇氣,我拿起手機打電給媽媽,告知她我決定要去了。
還記得那一天,我們凌晨四點便從家裡出發到桃園機場,到了機場我和伙伴會合,並和父母告別之後,準備搭機前往印度,展開我所害怕的孤單之旅。
我們先是搭機到了新德里,等待轉機的過程中,我忙著處理手機SIM卡的問題,但因為沒處理好,使得我的心情十分煩躁,即使我們到了勒克瑙後受到大陣仗歡迎,我就是開心不起來。
我們搭著他們破破的校車前往整個活動的校區,沿途我們發現到當地沒有紅綠燈,只有喧雜的喇叭聲,我們也注意到當地的環境很髒亂,房屋破爛、垃圾滿地,而且我們去的地點還算得上是印度的前幾大城。
到了宿舍以後,我非常錯愕,空調置在窗簾後(而且是裝設在下方,不符合「熱對流」啊)、棉被都發霉了、甚至沒有熱水,害我洗澡時像個漸凍人,還好這個問題在找人修理以後有改善。
(圖說:發霉的棉被)
值得慶幸的是,我和學長遇到了兩個好室友,一個是人很好的選手,另一個是他的老師。此時我想起了家的舒適和自由,和今天來印度對團體的盲從,但我也只能在浴室偷哭,第一天就在淚水間度過了。
當我在淚水中醒來,大會把我們安排在禮堂,但我們什麼都沒做。
正中午,所有選手被逼迫在一個被陽光直射的台階上,拿著地球儀拍照,但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奏在那白白佔了二十分鐘,大家都很不耐煩,於是女校長對我們訓話,說什麼成功需要等待,但我相信絕不是這種白等,她還斬釘截鐵的告訴我們不會下雨。
過了五分鐘後,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就下了一場甘霖,女校長直接被天打了一個臉,最後由「最有品」的韓國隊直接把地球儀丟在地上就走,其他隊也紛紛效仿。
下午,我們被要求在外面迎接嘉賓,但等到了晚上六點都沒看到一個鬼影,於是大家就進入會場等待開幕式的開始。
開幕式時,我們舉著國旗進場,我們看到各個國家,但就是沒看到中國隊,這讓我蠻開心的,因為畢竟他們實力堅強,而且加上我的個性,兩隊見面肯定免不了一場唇槍舌戰,上台被介紹時,發生了一件好笑的事,有個人把我們國旗左右舉反了卻不自知,他可能到現在還不知我把它當匪諜了。
原本開幕式計畫在下午五點結束,弄到最後卻到下午六點才開始,這有點誇張,但這在印度似乎是常態。
唉,一寸光陰一寸金,印度真是揮金如土啊!若他們好好利用時間,再加上十二億人口,絕對可以成為國際大國。
我也開始慢慢適應這裡的生活了。
二、成為發光體的渴望
到了隔天早上,舉行了數學遊戲競賽,在準備闖關時,我們遇到了塔吉克人,他們英文講得十分流利。對話時,面對他們的流利英文,我們台灣對卻沒法招架。到了最後,他們講了一句我唯一聽得懂的話:Do you know English?
雖然我們都知道自己被嘲諷了,但我們也只能靦腆的笑一笑。此時,我更下定決心要把英文學好,未來若有幸相逢,定要讓他們刮目相看。
朝夕相處後,我們發現其實他們人很好,這更加深了我想學好英文的渴望。
在跑關時,我遇到了各國的關主,他們人都很友善。當活動結束後,因為明天緊接著來的就是考試,所以我們得趕快睡覺,養精蓄銳。
(圖說:考試的英姿)
考試,就是我們的重頭戲,上午是個人賽,下午是隊際賽。
早上的考試,我迎刃而解,大會也有幫每位選手拍下他們沉思的英姿。考完試後,選手們要去用餐,那段時間我故意把我的臉裝得很臭,我計畫在頒獎那天在讓他們看到我才是真正的贏家,並把我烙印在他們心裡。
下午的考試,我被分配到了兩題,但我都不會寫!該不會是我的驕傲吧,雖然我沒表現出來,但它卻深植在我的骨髓中,因此老天爺想挫挫我的銳氣,而株連整隊。
三、和全世界聯結
考完試後,我們搭當地的嘟嘟車(有人駕駛小電動車)去了商場,我們A隊聚在一起吃東西。
我和室友們計畫偷跑回去宿舍,這樣領隊就沒辦法逼大家為了明天的「文化之夜」練舞了。準備要搭嘟嘟車回去時,有兩台都想載我們,一個喊一百,另一個喊五十,當我們要走到五十那台時,那個開價到一百的也降價到了五十,我們就上了那台降價的嘟嘟車。
萬萬沒想到,車子開到一半時,司機突然說要加價,老師很聰明,他先假裝聽不懂,等車子載送我們抵達校區再表明拒絕之意,我永遠記得那司機的臭臉,我也永遠記得老師的隨機應變。現在我終於知道父母的不放心了,畢竟這世界有很多壞人,而且我年輕,資歷不夠豐富。
有強大意志力的領隊還是把其他人帶回來練舞了。練舞時,我發現我們A隊有一個人不見了,後來跟他們聯絡上後才知道他們被嘟嘟車司機給狠心丟包了,這時我才知道印度是個爾虞我詐的國家,直到我們練完舞要散會時,他們才恰好回來,聽他們說是搭類似運送物資的車子回來的。
那天晚上,我們拜訪了辛巴威、澳洲正妹、寮國和賽普勒斯,我們還和寮國打牌打到了十一點菜回房間睡覺。
隔天,我們便主動去拜訪更多國家的選手。
交友聯誼之際,我們也不忘「文化之夜」正事,我們搭著校車去舉辦文化之夜的校區,因為是文化之夜,我們台灣選手上去跳「站在高崗上」,頗具台灣民俗風。
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台灣的小弟弟,被大會邀請上去吹直笛,他便吹了我們一首好聽的民謠,表演結束時,我們台灣隊瘋狂喊「安可」,他聽到後便吹了「中華民國國旗歌」,當時,所有台灣人都站了起來,氣勢磅礡,那是我此生聽到最好聽的一次國旗歌,也是我此生第一次那麼以我是台灣人驕傲。
為了力挺台灣,只要主辦單位拍的照片上有中華民國國旗入鏡,我全買了。
接著我去和各國選手交換禮物並自拍,並把那些照片一張不漏地串成影片,作為國際友誼的紀念。
趁著集合前的小空檔,我跑去和一個羅馬尼亞的正妹合照,並請她給我臉書帳號,她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回到宿舍時,我的室友都說我今天HIGH的境界根本算是「發情」了。
為了她,我自願代表台灣隊上台用英文演講,但可惜的是,我吃了一拖拉庫的螺絲,反倒是出糗了。
(圖說:我和羅馬尼亞的正妹合照)
隔天一早,由大會安排我們去商場,我坐在麥當勞裡吃漢堡,沒想到我那不夠義氣的室友竟然自己去把妹不約我。
四、榮耀台灣
要回去時,我們旁邊有很多印度小女孩在向我們乞討,我很想給她們錢,但同時我也知道我不能給,我能做的只有避開她們的眼神。
(圖說:乞討的印度婦人)
後來,我發現她們會聚在一起講話,我推理後覺得是幕後黑手利用她們來賺錢,所以如果我想真正的讓她們解脫,我應該要先揪出幕後黑手,並使他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我是比較把他們四肢打斷,因為他們實在太可惡了),再給那些小女孩錢去讀書或買糖果。
接著即將來臨的是頒獎典禮,真令我期待又怕受傷害,當台灣隊上台時,司儀唸了:台灣B冠軍、台灣C亞軍,我心想:完了,我真的變成台灣的罪人了,幸好司儀又繼續唸著:台灣A季軍、台灣C季軍,這時我終於放下內心的重擔了。
頒完團體獎後就要頒個人獎了,每一隊中的每一個人的成績都會秀在螢幕上,到了台灣時,我看到了自己得的是銀牌,我非常開心。後來我才得知,我考了95分,而金牌獎是100分,就這麼小的一題之差就讓我飲恨了。
但我想起作文班老師的叮嚀:轉念,我便開始分析:一、我才國二,明年很有機會再來。二、我是台灣隊中的最高分。三、台灣隊高一就不能參加了,而外國參賽年齡可以到十七歲。
此時,我已懂得肯定自己了。
五、最美的印記
這時突然來了一個噩耗:明天四點集合準備搭飛機。
這個晚上最難熬,我們知道明天凌晨要離開了,我們便決定要用最後的這個夜晚去跟各國選手打牌,要去時,我們發現寮國的選手要走了,我非常感傷,我們能做的是只有跟他們道別,沒想到寮國選手剛走,尼泊爾選手便來了,他們希望我們走之前,可以通知他們一聲,他們想跟我們道別,我答應了。
此時我才明白,友情的可貴不在於它可以伴隨你多久,而是可以在你最脆弱時擁抱你。
接著我們找了羅馬尼亞的選手打牌,那時我才發現,那個我酷愛的羅馬尼亞正妹已經有男朋友了,這真是一大打擊,所有的希望彷彿都在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但我還是得裝的若無其事地打牌。
我們也去拜訪保加利亞隊,並和他們打牌,直到凌晨四點才結束大戰。我去找了尼泊爾選手道別,他們的熱情使我非常感動。
等待接駁車的時刻,我的腦海中不斷浮現這幾天的點點滴滴,我又看到朋友們一車一車走了,換我們上車時,我只能隔著那道玻璃看著宿舍,心裡充滿許多複雜的感觸。
我們因為熬夜所以非常勞累,我們去了印度門,被台灣駐印度大使接見了,即使再疲累的身心,都因為被肯定而又充滿活力。
離開印度的前一天,我們入住一家超級豪華的飯店,我的心裡卻高興不起來,我總是想著那間喧囂的破舊宿舍。
最後一天,我們要回台灣了,在印度海關檢查時我看到了一件熟悉的大會制服,我出了海關後想去追趕,但太遲了,心中有著不能再次相遇的遺憾。
我只能走去禮品店看東西,突然我的肩膀被點了一下,我轉頭一看,發現他正是對著我們說Do you know English的塔吉克人。還記得上次見到這張臉孔,我心裡充滿了諸多好奇及不想被小看的鬥志,而這次卻是充滿難分難捨的愁緒,此刻,我們也只能慎重地道別。
(圖說:塔吉克人(Do you know English))
回到桃園機場時,我知道連台灣隊也要各分東西了。等我回到家時,我也只能在夢鄉中再一次清楚地看見他們的臉孔。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定不會把第一天泡在淚水中度過,我一定會把握每天的珍貴時光,也許神就是如此殘酷,我們知道哪裡做錯了,祂卻不會給我們修正的機會。
不,我不能想要修正,過去雖然美好,但也許未來更好,我們不該再被過去囚禁了,放眼未來吧!
試著正面思考,如果依雯老師沒給我這些建議,我就白白錯失了這難得的好機會。
至少神給了我一個去印度開拓視野的機會,否則我的人生可能永遠不知道,今天的我為何如此悔恨。
感謝黃秋芳創作坊,感謝一路上所有願意跟我當朋友的外國人,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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