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否認,真是雙美好而優雅的手。這是當我握到Candice的手時,心中唯一浮現的想法。僅管,那並非是雙實實在在的手掌。
西元2163年,世界上有近百分之二十的人口,採用了「便利軀殼」這項跨時代的發明,足於媲美19世紀初愛迪生發明燈泡的偉大貢獻。此項發明本來是一名華裔科學家用來改善殘障朋友生活,卻為人發現這種機械製的手臂,比起平凡人類的血肉之軀,可喻有過之而無不及。它不會感到酸痛疲累,不會因為刀鋸等銳利物而有絲毫損傷,運轉速率超快,而且最重要的,它具有記憶與學習的功能。
「Enoch ,Enoch ,你在想什麼?」我自自己的思考中醒覺,才發現我在和Candice跳舞時發呆。
「喔!沒什麼,我在想什麼時候再陪妳去獵戶星座考古。」
「這樣啊!」握在我手心的手,雖然模擬活人的體溫,也很柔軟,但還是令我感覺有些不舒服。
Candice是名出色的女子,其實她的名字本來是dx3621,但由於最近流行復古的緣故,所以大家紛紛從資料庫調出古人常用的名字當相互稱呼的代號。(順便一提,我的ID是gp985400)。她聰慧而體貼,雖然和她的家人一樣,都裝上了價值不斐的便利軀殼,但她還是很努力的作研究,這也是我向她提出繁衍的原因。畢竟,自從便利軀殼發明後,世上的人都不重視知識了。何必呢?今天只要有晶片一切搞定。那管你對網球一竅不通,只要有晶片,就可比網壇史上的費德洛。文筆不好,插入寫作晶片,就可寫出比擬莎士比亞的曠世鉅作。不會看GPRS導航?別怕,只要有購買晶片,一定能以最合經濟效率的方式抵達。
今天約我跳舞的Candice,身上已插了倫巴舞晶片。
「爹地和媽咪昨天在古董店買了古代中國人常用的鍋子、鏟子,明天來我家吃飯好嗎?我叫中央廚房明天不必輸送晚餐到我們家來了」
「伯父伯母會使用那種儀器嗎?」我好奇的問著。
「嗯……我也不曉得,不過,也許他有在跳蚤市場買到如何使用那器具的晶片吧!」
「那等下我會通知一聲電腦,明晚不去火星開會了!」
一曲舞畢,她拉著我的手走出虛擬舞池,按下牆上透明的控制紐,旋即我們到了一家重現九零年代風格的bar。天花板垂下一排排瑩亮的水晶燈下,盡是穿著夜光衣的男男女女,好似天文星座的光芒。酒保的全身噴上了透明膠,所以看不到他的身體,只見飄浮在空中的調酒瓶。
「Enoch這好熱鬧啊!」Candice臉頰露出雀躍的神情,而她早約好的朋友,都走了過來。
一名只裝了機械手的男子,嘲笑地說道:「我以為是誰呢?原來是我們的小公主,以及……不屑便利軀殼的Enoch啊!」老實說,我討厭這傢伙,自認為跟得上流行,實際上裝的卻是二年前出清的機械手。
「我裝不裝又干你何事?」
「好了!別生氣了!Kimball 也只是開開玩笑嘛!」Candice輕拍我的背,試圖化解我的肝火。只見她的朋友,你一言我一句的討論著。
「妳裝的便利軀殼是那一家廠出的?有永久維修嗎?」
「我幾天前插了張音樂會的晶片,一個人獨奏了18種樂器給我繁衍人聽。」
「一定防水,即使潛入五千英呎深的海溝也沒問題。」
Candice也加入了話題,看著她不時因為興奮而揮動的手,在燈光下散發光澤時,我不禁低下頭來,盯著自己有血液流動的軀肢。拿起了一杯酒精飲料,我以舌尖品嘗苦澀,聽說這玩意是少數未被時代淘汰的事物。Candice很久沒和朋友聊天了,獨留我一個人躲在角落喝悶酒。幾杯黃湯下肚,竟有些飄飄然的感受,我想我快醉了。
「Enoch」Candice朝我走來,在我的眼中有好多個她,那雙美好手,撫摸著我的額頭。「Enoch,我想你醉了,我們回家吧!」我輕閉上眼,享受她呼喚我的柔和聲調。突然聽到一聲「啪!」
什麼聲音?當我睜開眼時,詫異到無法言語。只見Candice的手臂自她的身軀脫落,嚇壞的她一直尖叫。不止手,連腳也是,全都自身軀分離開來。她就似斷了線的傀儡攤在地上,像隻硬被拖上陸地的魚。當我回頭時,bar裡所有人身上的便利軀殼皆脫落了,地上頓時躺了許多男男女女,缺少了四肢的軀體。
「好痛喔!誰來幫幫我」一名臉上滿是機油的女性如此哀嚎。
「為什麼?」有人憤憤不平說的嘶吼著。一時間,整個bar裡哀聲載道。
我猛然想起幾週前在歷史資料庫裡看到的新聞:五年前所出產的一批便利軀殼裡,全都有著極大的瑕疵,鬆緊鏈出了問題。難不成……。
我看著Candice那雙自身上脫出的手,美好而優雅的手,早已沾滿了血泊、黑油。她只能無助地趴在地上,喘氣。
「Enoch......Enoch幫幫我,幫幫我啊!……呼…」斗大的汗珠淚水自她的臉上流下。
我該幫什麼呢?感覺眼前一黑,當時,將我製造出來的複製人學校,並沒有教我如何處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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