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兒八歲那年弟弟才結婚,幸運地娶了一位聰明的太太,兩人非常登對,郎才女貌堪稱佳偶一對,他們倆晚婚又晚生,好在聰慧的弟媳連生了一女一男一對非常漂亮的小孩,又與我成了無所不談的好朋友,我不再找弟弟,總是找弟弟的太太;兩家人雖然南北相隔,又各自忙於事業,但是,只要時間許可,假日的高速公路上,總有我們南北奔波的行蹤,只為短暫地家庭聚會。
提起弟弟,一定要談起兩個超級可愛漂亮的小外甥,大女兒從一出生,就是全醫院最漂亮的小貝比,濃眉大眼,聰穎活潑;彈著一手好鋼琴,拉著一手好小提琴,一口流利英文,深得人緣,是個人見人愛的小朋友;小兒子Ethan今年已經七歲,小學一年級,簡直是家弟的翻版,乖巧可愛,與姊姊一般,才藝追著姊姊腳步,彈琴、拉琴樣樣精通,個子很瘦小,卻游得一身好泳藝,清秀小臉,那雙眼睛顯得無辜憂鬱,配上尖尖鼻子,嘴巴小小,一臉無辜天真模樣,任誰都對他疼惜不已,雖然是老二,卻是全家的開心果,時時耍寶,是我家女兒最得意的『最帥的表弟』。
弟弟夫妻倆在外商公司就業,把兩個小孩送往雙語貴族學校就讀,從小培養雙聲帶,提早建立國際觀理念。那天弟媳通知我們,全家準備北上,參加小兒子第一屆英文看圖說故事比賽。據說,選手來自全國各地。看來媽媽是沒有一絲的得失心,反而是我這姑姑心跳加速,一進家門就指定全家人只能講英文,還不時問他準備好了沒?一如往常,小臉上的笑容,在沒有門牙的嘴上,略帶憂鬱的眼睛下,語氣愉快的不得了,說是還好啦;做姑姑的也不捨苛求,一切隨性。時間已迫近,外子比他們一家人還緊張,趕著大夥兒出門。
以前我不知道,晚婚的家弟,原來對孩子的耐性是無限的。週末的午後,台北天空是如此晴朗,孩子嚷著要看看Taipei 101,還要經過總統府;信任衛星導航可能不適合我這久居台北,車子轉來轉去,時間漸漸逼近比賽時間,這家人完全沒有赴京趕考嚴肅心情,反倒是輕鬆愉快,一路對台北驚嘆連連,彷彿北上郊遊般。
感到會場時,驚險萬分,時間超過幾分鐘,一車人跳躍下車,快步進入,留下家弟一人獨自前去找車位。名還在報,小參賽者Ethan,已經被連拖帶拉,帶入比賽場地,我們這群親友團,還是在小朋友換場時,趁空隙得以進入;遠遠瞧見服務人員,交給小Ethan 一張圖畫,一支筆,一張白紙,要他就定位,等候上場。
我們小賽者,看來胸有成竹,神態自若,歪歪斜斜地,低頭做起筆記,我遙遙地向他比出大拇指,要他加油;他笑臉堆滿面,還冷靜地向我們招手;而家弟終究也在最後一分鐘,與服務人員爭執的面紅耳赤,勉強才擠進門縫,就在主持人報名:『Let’s welcome, the last one, No.#7, Ethan…』親友團全數到齊。整場屏息以待,此刻只相信著偉大的演說家,即將誕生。
那是一張色彩鮮豔工筆畫,主持人將它貼在小朋友身後白板上;並且將音效超凡的麥克風交給他,計時開始。全場鴉雀無聲,聚精會神,前面一排的外國裁判人員,盯著參賽者,小Ethan一個轉身,面對著那張彩色圖畫,目不轉睛,手持的麥克風,從我的角度看過去,麥克風似乎一直往嘴裡送進去;一分一秒,時間滴答滴答過去,親友團沒人敢發出任何聲響,生怕干擾了參賽者的情緒;或是參賽者發出聲音被我們遮蓋。
小Ethan爸爸開始按耐不住,不時發出撲嗤的笑聲;我和他的媽媽,嗚住嘴強忍住想笑卻憋著,最後乾脆雙手蓋住幾近扭曲變形的臉;因為,小Ethan從頭到尾整整三分鐘,始終盯著圖畫,手握麥克風,即便是身體不停輕微歪斜扭動,但是,不出聲就是不出聲。
漫漫三分鐘,縱使有百般不捨,卻又為他可愛輕鬆模樣,讓我們哭笑不得,時間到警鈴一按,小朋友一路奔向我們時,他仍舊是那一臉可愛的笑臉。而我們也終因比賽結束,縱聲大笑;裁判轉身看著我們,全場的家長小孩們,笑成一團,默劇演出,喜劇散場。
一直到吃過晚飯,他們一家預備回台中上車前,我還是不放棄地問Ethan:『那三分鐘你心裡到底在想甚麼?三分鐘你盯著畫,在想甚麼呢?』他一臉狐疑回答我:『我看不懂那張畫,是在畫甚麼啦!』我我我…
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三分鐘』原來這麼長。
完筆於家中2004/11/21 08:17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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