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是誰說的都記憶模糊,所以確定當年年紀小 ─ 「你不要以為地圖上看到的台灣很大,其實,台灣是很小很小的…實際上是小得連地圖都找不到的…」對這樣小看自己的說法,總是半信半疑的,直到長大後坐上飛機遠渡重洋、跨越叢山…
西方人習慣性稱「中國」為 Mainland China,而大部分的台灣人則習慣稱中國是「大陸」。所謂的 Main 是指「主要」,而所謂「大」是指土地面積,通稱都是「真的很大」,中國真的很大。在台灣這可愛美麗小島,從台北開車南下,正常100公里時速,大約兩小時可以抵達台中,最多再加上三小時,也已經快到屏東,環島都已經走完一半。今年的夏天,全世界都熱,台北也有高達38度攝氏的紀錄。說是「外國月亮比較圓」,其實,中國的太陽比較大,可能是土地面積大,被照到太陽的面積也相對增多?中國真的很大又很熱。
七月下旬出差到中國,行程排定三家廠商,分佈於兩省三市。先搭飛機到澳門,誤看時刻表由原本的渡輪變成搭乘公車(中國稱為大巴),時間由預計的五十分鐘,變成三小時的車程,裝有二十幾公斤物料配件、卷宗以及私人物品的可愛行李箱,經不起一國兩關的關卡、上車下車、換大車小車等輪番折騰,三兩下手把就給拉斷了。
隔天清晨六點出門,廣東 東莞廠家貼心派司機花一小時接送到深圳機場,趕搭早班機前往江蘇 上海浦東機場,飛機航程二小時;江蘇廠商司機早已等候多時,來不及喘個氣喝口水,立即啟程三小時到達江蘇 張家港;天氣很好,艷陽高照,即使是在挑高近三層樓的鐵工廠裡,用大型電風扇直接吹的環境下,五小時驗完輕型手工具時,我的妝花了,黑色睫毛膏糊到下眼皮,儼然是「中國熊貓突變種」的新造型;我的棉衫溼透,汗漬痕跡彷彿可以甩出「鹽巴」在晚餐加味似的。
第四天,七點由張家港酒店出發回上海浦東機場,太陽真的很大,心疼司機先生的辛勞,三小時一路陪伴不敢打盹。二個半小時往南飛回廣東 珠海。午後的陽光耀眼奪目,從機場搭一小時公車到市區,再用三小時車程轉到陽江,早已超過十二小時了。
第五天早上在陽江隆隆打鐵聲的廠裡驗湯匙叉子時候,有種頭頂在冒煙的幻覺,趕貨如同救火般火急情況下,居然廠裡的發電機果真先冒煙應聲斷電,也就是說連熱熱的風都斷了。
第六天準備回家,可是昨天的停電,導致貨未能早完成,心情七上八下忐忑不安,離開陽江是正午時分,毒辣的太陽顯然全力發揮,照得車上乘客箇箇東倒西歪懶洋洋的倦樣,只有突然的緊急煞車或是如雷貫耳的手機響鈴,讓人們翻個身,不接電話的繼續昏沉睡去。
回到珠海,必須經過拱北口岸,進入澳門,再搭公車到澳門機場。看來回家的路越來越近,心情頓時舒暢,手拉的兩個行李箱也不再笨重。這時,有人搭訕說是可以搭乘七人坐小巴直接過關,免去拖拉行李上下勞頓。不敢將自己行李交给他人之手,硬是與捐客步行將近十幾分鐘,我的行李越來越重,腳步越來越沉,最恐怖的是我的汗越來越多,直到汗流浹背流汗如下雨,才讓我在「中珠大樓」前面廣場等候。我開始心急,因為距離班機時間分分迫近,突然有位男士就站在我身邊大聲講起電話:「喂,小劉阿,我是楊教授…我在中珠廣場,我趕班機,你過來接我吧…」收起電話時候,少見中國男士這樣禮貌的向您點頭示意。
「小姐,您也是去台灣?等車?」「嗯…」我話都沒說完,原先要我在這等候的捐客有點氣喘呼呼地忽然出現:「小姐阿,車壞了…你自己想辦法去機場…」轉身就跑,留下一個大口開開的我。「我我我…耶耶…我怎辦…我…」我已經不知方向,去哪裡找口岸「出口」?楊教授非常熱心,很富愛心地靠攏過來:「小姐,沒有關係,您就跟我一起,坐我的車…我是應台灣榮總醫院禮聘,請我去講課…我是教中醫…」「喔,真的?那您一定很優秀…您可以看診?」「不行,我只是講授課程…」邊點頭時候邊撥手機「小劉阿,我這裡會多位朋友一起去機場,沒有問題吧…好好…」
我心裡急,不時東張西望,楊教授在等候時找話題說話:「我在台灣有病人,是糖尿病…但是我教他們吃『海雁』(或是海燕,真的不知道,沒問,心急如焚想趕班機回家…),非常珍貴的,中國醫院都批不到,台灣醫院也完全買不到藥…海雁很像是海馬…但是不一樣…尾部一節代表一年…有兩支觸角…背面的三角形殼裡有膽囊…燉鮑魚…八十條就可以完全根治糖尿病…對患有這樣慢性病的病人真是珍寶…」
連上帝親手安排也困難地,說時遲那時快,就剛剛好有另外一位大兄,大剌剌的手持一整包「海雁」,如獲至寶似的從我們面前飄忽而過。楊教授立即趨前詢問,而此位大哥更是正義凜然,當下二話不說比手畫腳,介紹楊教授就在此棟大樓二樓有人兜售呢,而且非常便宜,簡直是天下「送」下來的禮物般容易。看到楊教授身為醫生,這樣「愛護」台灣人民的生命,心中感佩之情油然而生,頓生尊敬之意,以同為「楊家人」為榮。
但但,大哥,雖然您是楊教授,我是楊博士的夫人,可是長榮航空跟我不熟,飛機也不等人,您的司機可是來還是不來呢?我對著也去買了一大包國家級珍品「海雁」的楊教授催促著。「小姐,我錢不夠,你知道嗎?你每買一包港幣一百元,到澳門海關,海關馬上現金付給你港幣二百元…當場…」聽得還在旁邊的那位大兄立即轉身飛快奔去再購買二十包,喘氣的回來說是錢不夠了。「小姐,您幫我買幾包…我到澳門馬上現金給你…這種東西非常珍貴…台灣的中國醫院學院跟澳門海關有關聯…你買多少錢,澳門海關當場現金給你一倍…」「喔,是喔?可是我沒錢耶…今天是我最後一站…」「台幣也可以耶…澳門海關收台幣…」「我在中國不用台幣…只剩下二千元…我回台灣要搭車的…」楊教授真是用心良苦,為了救「台灣千萬苦難同胞」,不厭其煩的曉以大義「小姐,這是救人的事情…而且你還可以賺錢…你…你有卡片?你可以刷卡」「不行的…那是公司卡…我回去無法報帳…這樣好了,楊教授,您慢慢買,我先走了…」
趕往機場的路上,慶幸自己沒有被「迷惑」,懊惱的不是果然沒能趕上班機,延誤了回家的時間,而是憤憤難平,莫非我臉上有這樣明顯的標示「我是笨蛋,快來騙我」字樣嗎?
記於 閃過劫後餘生 2007/07/31 06:39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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