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聯絡簿,走過三十年
五月,屬於母親節的溫暖馨芬,慢慢滲開。我們曾經擁有一位甚麼樣的母親?自己又成為一個麼樣的母親?以後呢?如果有機會成為母親,又會變成甚麼樣子呢?每一個世代關於母親的樣貌,又做了甚麼樣的改變?
從1990年創作坊成立後,我們習慣在這段「母心似天空」的柔軟日子,寫聯絡簿,為每個孩子留下一小段生命的刻痕。表現精采的孩子,記錄他們的性格或文字;可能需要再加強的孩子,透過這個「彩虹橋」般的聯繫,讓親師建立起相同的信念和期待。
一年三個學期,每學期走到一半,團隊夥伴們就認真為孩子們的作品和生活細節做紀錄。每個人每學期約略寫兩萬字,像春蠶吐絲,一年以六萬字結出情意的繭,真的是甜蜜又辛勞的大工程。每到這個季節,廠長都會提議:「我喜歡大家像個藝術家般享受生活的驚喜,要不要取消聯絡簿這種浩大又機械化的作業?」
無數次團隊開會,總因為一點點對孩子的珍惜和期待,最後又保留下來,我們很容易在書寫著聯絡簿的「工作幹道」上,忽然岔出小徑,漫步在記憶的湮沒夢境,無關工作速率,就是愛。
回顧孩子們的點點滴滴,是不是可以感受到,心會變得更柔軟呢?這就是關於「職涯選擇」最重要的關鍵。好多喜歡文字的朋友,選擇了「作文老師」當做一座「文學的停泊港灣」,究竟我們會成為歸客,還是旅人?和我們能夠從其中得到多少深情滋養,有極大的相關。
這樣且走且珍惜,持續到現在,三十年了!直到2021年,創作坊兩個教室的所有老師,剛完成十幾萬字對孩子細細勾勒的連絡簿,發給學生後來不及等到回簽,三級警戒,全台停課。所有的聯繫,全部轉為線上。從此,每一個問題都在雲端迅速往復,聯絡簿,這種走過三十年「手寫的溫度」和「儀式化的聯繫」,無論如何珍惜,終究走進歷史。
有一些溫暖、有一些想念,就這樣靜靜飄流在記憶的深邃國度。
2.想念,2014年的品心和媽媽
我的學生陳品心,國小、國中在創作坊長大時,每學期,我和她的媽咪都會因為「共同養育」同一個我們所愛的孩子,交換一次聯絡簿。
品心上大學時,回創作坊打工,午餐時我們為在小圓桌餐敘,在家裡一直是個寶貝的孩子,身分切換成小工讀生,必須「下廚」負責洗碗,洗得一身溼答答的。在家裡鮮少做家事的孩子,如果在工讀洗碗時弄濕了衣服,回到家,家長最常見的反應有二:
1.臭罵一頓孩子:「你怎麼這麼笨?」
2.還是臭罵一頓,只是對象換成業主:「有沒有搞錯,敢讓我的寶貝洗碗?」
品心在溫暖的五月為創作坊大小朋友寫了封動人的信〈留下甚麼,我們就變成甚麼樣的大人〉https://mypaper.pchome.com.tw/joyhi5877/post/1327665156:
在創作坊的工讀時間裡,每個禮拜六中午,我都負責洗碗。在家裡鮮少做家事的我,第一次在創作坊洗碗,就洗得亂七八糟,衣服濕了一半,回家和媽媽分享時,媽媽也細心告訴我,該如何洗,才可以更省時又不弄濕自己。
看著看著媽媽日漸年長的頭髮和面孔,卻依然慈祥,忍不住拿起旁邊的碗和媽媽一起洗,一起分擔生活中的點滴,一起分享著做家事的快樂,慢慢的這再也不是件麻煩辛苦的事,而是一件,幸福的事。
把這些話和叮嚀牢牢的記在心裡,讓我在工作的這些時間,真的過得很開心。當然,也謝謝創作坊給我一個很溫暖、很溫馨的工作環境,讓我在這裡,跟孩子們一起,好好地長大。希望更多孩子,都有機會,和我一樣,在挫折和選擇中,學會自我負責。
真想不到,還會有這樣的媽媽:細心分享該如何洗,才可以更省時又不弄濕自己。真想給這樣的模範媽咪100個讚!
聯絡簿回簽,可能就是創作坊每一位老師最開心的時候,我們會一路收藏著這些芬芳的報酬。品心的信,5/1刊出;5/2,我們就收到品心媽咪的心情分享,好像又翻開「聯絡簿新頁」,回到當年互簽聯絡簿的心情。我們都充滿尊敬,這個模範媽咪,真讚!真的是我們所看見的,一個很棒很棒的母親!
以下是品心媽咪的「聯絡簿回簽」。 3.品心媽咪,熊肇琴的〈教養心得〉
這真是做最棒的母親節禮物!感謝創作坊給予品心利用寫作,表達出她不會面對面向我們說出的心內話,真感動!
不知不覺中我已當了20年的媽咪了!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仍在學習當中。在這些年的教養過程中有一些些小小心得願和大家分享。
一、了解孩子的特質
品心是一個看似溫和但卻非常有主見的孩子。尤其令人欣賞的是-自律。小學階段,她的同學們非常喜歡到我的工作地點和她一同寫功課。同事們常常誇獎她說:「同學們一直要她放下手邊的功課,到操場遊玩。她總是回答-不要,我要寫完功課再去玩!」
媽媽總是常常會發揮媽媽特質----「唸」,我也不例外。每當我倆意見相左時,正要發揮所長「唸功」,只見她雙手一舉:「好好好!我知道到了!」我會適可而止停下來。因為,我知道她需要時間、思考。
二、學習放下
品心的弟弟在他小二時,因為一些事件回嗆我說:「這是我的童年,你不能剝奪我!」讓我驚覺-孩子不是爸媽的附屬品,他們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品心讀小一 的第一次考試時,爸爸幫她複習,當次數學考100分。第二次考試爸爸因為工作的關係,改由我來幫忙複習,這次數學考93分。當下她決定:「媽咪,以後考試我自己看,不用妳複習。」哇!真是太棒呀!正中下懷!姐姐如此,弟弟也是。
三、原生家庭的影響
學會傾聽、孩子發表自主意見,都是由我的原生家庭學習而來。爸爸是職業軍人,但有教育背景(由越南撤退來台)。舉一個例子:雖然時代久遠,仍歷歷在目。仍記得當日全家早上正在讀報,爸爸詢問大家對越戰的看法?美國介入適當性?請兄弟姐妹發表意見。由於長時間在自然的情境下,我們學習到傾聽、整理思緒、發表意見等能力。
家中有四兄妹,爸爸對每一個孩子都有所期待。如:老大----商人、老二----護士、老三----醫生、老四----老師或律師。成長後,沒有一個孩子依照他的期待前進,但他都給予尊重。
四、學習自我負責
感謝創作坊提供工讀的機會給予品心,有這麼多的人關心她、開導她、給予她許多正確觀念,尤其是學會-自我負責,做媽媽的我真是銘謝在心,感激!感激!再感激!如:她買一台單眼相機、參加志工服務旅遊,堅持用自己的錢出發,她說:「這樣才有意義!」這許多想法,都是秋芳老師和創作坊的老師們一點一滴灌輸,衷心感謝!
這僅是我一些小小心得,仍在學習。尤其是「學習放下」是一輩子的課題,仍在努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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