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拼布
我擁有一個收納隨身硬碟的袋子,因為太可愛了,忍不住拿出來秀一下,讓大家瞧瞧我的寶貝(最近才得到的喔!)。
Lotus說要作個拼布的筆盒送給我,我當然說好,一定接受,然後食髓知味,不久請她再幫我縫製個裝隨身硬碟的袋子,而且要舖棉襯墊,才有防震保護作用,所求滿願,才能擁有這個袋子。
小沙彌在想什麼呢?
看到正面祈願的小沙彌,心地就自動跟著柔軟下來,曾幾何時,我已失去那純真、無邪的眼神。
看到背面茅屋三兩椽,想到以前在門裡門外徘徊,進出那道門,門裡門外風景便不同。
居然拼了一個阿飄來!其實Lotus是一個外冷內熱的人。
同樣一針一線一布,卻拼出不同的時空,不同的心情,不同的景物與不同的人生,這應該就是拼布人鍾情於拼布的理由吧!──我猜想的。
「人生就像拼布」的主角,是她不是我──Lotus。Lotus看起來很文靜,不過混熟了還蠻白目的,我覺得人不要拘謹一輩子,時機允許內偶而白目一下,人生才不會太無趣。也是大家熟了才知道Lotus擁有拼布的絕藝,在這裡她是大家的拼布老師,曾開班授課,教導同學作拼布,大家學得不亦樂乎,背著自己的拼布包包上街去,還有人跑過來說:「三千元賣給我,好不好?」就感到很有成就感,對拼布老師的絕活兒就更景仰了。
Lotus以單親角色撐起一個家,女兒還在國小階段,先生車禍後無預警地走了,原本在家當貴夫人的她,突然要獨自一人扛起公司,還有先生生前不為她知的債務,如果說人生真有谷底的話,這應該是谷底的最深處,再也沒有比這更幽深的了!Lotus一夜間接下了重擔,想當然這絕不是輕鬆、容易上手的事,必須要一一去瞭解、解決公司的問題,必須一一登門拜訪客戶,況且孩子還小,可想而知那是一段心力交瘁,身心俱疲的歲月。幸好有個願意同甘共苦,不離不棄的會計小姐,在小姐的協助下,他們胼手胝足,讓公司漸漸步上正軌。很慶幸地,人的一生中總會出現一、二個,讓我們沒齒難忘的貴人,就是這些貴人讓我們的生命有了轉機,得以看見前行的道路,對於這些貴人,我們要永遠心存感激才是。
這樣經過了十幾年,Lotus把公司經營起來了,同時也接觸到拼布藝術,這可說是她人生的再轉折,我問她:
「真的喜歡拼布嗎?
「喜歡!」
「喜歡到什麼程度?」
「可以不要吃飯,但要作拼布!可以不要睡覺,還是要作拼布!」
「為什麼喜歡?」
「就是喜歡,沒有理由!」
「怎麼可能沒有理由?」
「能讓支離破碎變成完整就喜歡,可以把一小塊一小塊的碎布,拼湊成有形狀的東西就喜歡,沒有什麼理由!」
「如果叫你不要拼布,可以嗎?」
「我會得憂鬱症!」
「有這麼嚴重嗎?」
「它是我的精神支柱!」
在那段茫然,充滿無助、徬徨的複雜情緒日子裡,「拼布」成為她的心靈安慰,作拼布的當下,才能暫時忘卻心中的憂傷,久而久之,拼布遂成為Lotus生活中不能缺少的一件事,拼布包不離身,才卸下工作,就換上拼布,Lotus的拼布癮就這樣形成了。我想我是可以揣摩到,Lotus把拼布當成精神支柱的心情,在沒有宗教信仰之前,試著去找尋自己的興趣,倚仗興趣度過人生的難關,這樣的人不僅理性而且積極,我相信一個人能夠全心全意地貫注於某件事上,一定可以從中獲得恆持下去的力量。
後來,我也在想Lotus說的話──「能讓支離破碎變成完整就喜歡,可以把一小塊一小塊的碎布,拼湊成有形狀的東西就喜歡。」我以為拼布也是一種生命藝術創作,從構圖想像到實際一針一線手中密縫,應該是心向著完美的一趟旅程,一個東西會在作者的手下鮮活起來,一定有作者認為的價值與美感,因此在製作的過程,一定充滿對理想作品的憧憬,心中一但有憧憬,生命力就可以源源不斷,所以可以越作越起勁,而人生不就是需要具有勇往直前的幹勁嗎?有幹勁才能撐到最後,這樣才有機會去看見困頓人生盡頭的光明。而對一個喜歡拼布的Lotus來說,也許一小片布是一個傷心,是一個痛苦,然而拼湊集合起來,卻成了那麼完整而美好的東西,原來傷心或痛苦只要有心將它梳理過,是可以變成不要傷心,不再痛苦,當然這需要一段時間,沒準兒需要一段很漫長的時間,但至少從Lotus的經驗,我看到了這個事實──她的拼布生涯,確實作到讓那些傷心,痛苦與不快,變成雲淡風輕,並且漸漸昇華成一種美好與喜悅。所以自己的人生是任憑自己拼出來的呀!
我,是個出家行者不可能因此去學拼布,但真的喜歡這個沙彌拼布包,小沙彌虔誠的神情,澄澈的眼眸,無人能比,面對他,我有說不出口的感慨!
月到天心 竟然出現阿飄
願 風調雨順 國泰民安
我的拼布筆盒 還真捨不得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