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好友的部落格中看到一篇主題是「五年級生的悲情」的文章，心中忍不住莞爾一笑。想到了自己的前塵往事點點滴滴，許多曾經親身經歷過的畫面立刻浮現在腦海。例如與同學們一起載女朋友騎機車夜遊北海岸，去西門町看電影、溜冰、在速食店遞字條泡馬子…另外還有跟同學在地下舞廳跳舞把妹，在學校躲著教官跟老師偷抽煙，一下子勾起了許多的回憶。
還有約女校的女生去烏來山上烤肉聯誼，每次出發前還要將機車鑰匙拿出來給女生去抽籤。女生若是抽到騎老舊機車的男生，大多都會臭著一張臉，而男生萬一載到「阿肥」的女生，一路上除了在心底不斷地咒駡 @ * ! # $ % 之外...此刻似乎連機車都很「鬱卒」，想要爬個山坡都顯得很沒力氣。這些往事就算到現在回想起來都讓我還想笑，呵呵呵…曾經有過的年輕是多麼地率真和美好！
每一個人都有一次年輕的機會，這真是世上最公平的事。但每一個年輕人都會逐漸地老去，最終也都一定會死，這是生命必然的規律，這一點同樣地也是平等無差。
種種真實的回憶就像是昨天才發生過的事，歷歷在目而且深刻難忘。在心底算了一下，哎呦，我的天啊！竟然已經是24年前的事了，將近四分之一個世紀。心猛地一驚，直叫：阿娘喂！原來老同學女兒口中叫著的，讓我聽起來萬分彆扭、不自在的「阿伯」就是我，不是別人。
隨著思緒的飄動，不禁地也想起了當時在廣州工作的阿姐（54年次）。幾年前我幾乎每次從上海去廣州出差總要暫住她的地方三至五天，阿姐因為工作繁忙家裡總是有些零亂，但對出差須要在廣州到處拜訪客戶又可以省下旅館費用的我來說，這已經是一個非常舒適的臨時住所。
白天我們分開各自去工作，到了下班時間就約了一起去吃飯，等回到阿姐家各自梳洗完畢後，兩個人就會一人窩在一張沙發上開始談工作上的瑣事、現在生活上的點滴、談對未來生活的憧憬…特別當談到各自佛法的體會時，兩人經常辯論到淩晨2~3點。
阿姐在2009年10月下旬，半夜裡因小偷入室竊盜被小偷勒斃，只為了她皮包裡的7000塊人民幣。
後來警察破案後我輾轉從朋友處得知，兇手是一個從外地來到廣州卻找不到工作的小伙子，年紀很輕只有21歲。因為飢寒交迫的原故所以想闖空門偷值錢的東西，那一夜可能是在小偷進屋時不小心發出生聲響，而剛好阿姐還沒熟睡便起身查看，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記得當時我剛回到台灣不久，接到廣州的朋友打來的電話通知時，除了感到錯愕、不可置信之外，我半天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機械式的說了一句：「怎麼會這樣，這是真的嗎？」因為我在前幾天還跟在廣州的阿姐通過電話，約好等她回台灣在台北一起去吃頓飯！
就這樣一直到現在，我腦海中的阿姐她還活著、還沒死。感覺上只是我們兩年多沒見面而已。
可是實際上我們已經陰陽兩隔了，剩下的只有無限的追思與難忘的回憶。我自己雖然已經學佛多年，明白知道因果不昧的道理，可是我心裡還是有一種說不出滋味，那是忽濃忽淡的哀思及傷感。
記得阿姐家中的一本佛書上的一則公案，人名及具體細節我已經忘了，時隔四、五年了，所以僅能憑印象寫出一個大概，若稍有微差，敬請見諒。
公案如下：
在古印度一個國王跟著一個已經了生脫死的尊者學習佛法，雖然國王已經跟隨了尊者學習了幾年，卻始終仍無法「明心見性」。一日國王又來請尊者為他開示，國王向尊者頂禮完畢後坐下。
尊者手指著窗外的房子問國王：看到對面的房子了嗎？
國王答：看到了。
尊者問：那個窗戶是房子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門是房子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那磚頭、木頭、瓦片是房子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那房子裡的桌子、椅子是房子嗎？
國王答：也不是。
尊者問：那房子在哪裡？
國王聞言睜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直視著尊者。
過了片刻尊者再問：眼睛是你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耳朵是你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鼻子、舌頭是你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問：那你的這個身體是你嗎？
國王答：不是。
尊者再問：那這個會思考、會動念頭的「東西」是你嗎？
國王默然半晌答：也不是。
尊者微微點頭說：好！
接著又問：什麼才是你？
國王於此刻言下大悟，當下見自本心。
寫下這個公案是用來紀念已經往生的阿姐，因為這則公案是在阿姐家的書中看到的。我們倆人都喜歡佛法深入淺出的道理與智慧，這讓我們在日常生活的待人處事中，覺得相當地實用也得到了許多寶貴的經驗，更因此結交了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還記得阿姐當時跟我說：「我們要努力多賺錢呀，我預計再拼個兩年就退休，去世界上好玩的地方玩，等我把房子貸款付完了，存一筆退休金再加上我的保險金，我就可以好好地過我想過的日子，不用再這樣辛苦地工作了。有空我還可以去醫院、去慈濟做做義工，為社會上那些可憐而須要被幫助的人做些付出及貢獻…」
當時我聽了都替她感到幸福與充實，那一刻阿姐臉上的笑容我至今還記得，因為她笑得猶如陽光般燦爛，很善良、很純真、很知足。印象中阿姐當時跟男朋友才分手了一年多。
可是現在回過頭來看，我卻感到人世間的一切猶如一場大夢！看似真實，實則虛幻。每一個刹那都在生、滅、變、異，因為過去的已經過去早就不復存在，而當下的這一秒轉眼又已成過去，留也留不住。我們沒發覺這一點，那只是由於我們未曾細心觀察而已。
我們的身體在每一個當下都在不斷地生、滅、變、異，然後隨著時間串連與推移，漸漸地我們就不知不覺的從少年人變成中年人、老年人。而我們的每一個念頭也是不斷地生、滅、變、異，過去了就已經過去了，能留住的只是腦海裏僅憑印象記憶著的東西，那個東西就叫－－回憶。只是這個「回憶」有的時間比較短暫，有的時間拉得比較長遠些而已。身與心都留不住。
若能細心體會就會發覺，所有的人都在以驚人的高速邁向死亡，不信的話請你閉起眼睛回想5年前、10年前、15年前甚至是20年前你印象中最深刻的人、事、物，如果在你閉眼回憶的剎那間你能感覺到那些最深刻的人、事、物，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時，而你又能在個基礎上「思前、想後」，那麼聰明的你或許就能體會到我在表達些什麽了。
「如果死亡是終點站，那麼我們都正在以驚人的高速邁向終點！」 這話千真萬確。
許多的人為了自己的一日三餐溫飽要努力打拼，也有的人為了能有片瓦遮頂、一隅棲身在努力打拼。女人為了名牌化妝品、服飾及兒女的教育費用，或因為嫁了一個不爭氣的老公努力在打拼，男人為了妻兒老小一家人的吃穿花用、溫暖幸福更要努力打拼！有的人為了追求更高更的生活品質在打拼，也有一些人為了權力、地位、名譽在打拼，形形色色的人組成了我們現在眼前所見的一個社會。
但是絕大部份的人在這個社會上，上至王公貴族與富豪下至販夫走卒或乞丐，每個人都為了生存從事各式各樣不同的行業、扮演不同的角色。可以這樣說吧，似乎每一個人都忙得不亦樂乎，也似乎每一個人都過得滋滋有味，而時間就這樣如同流水般逝去。
可是我們很少想到一件不容易注意到的事，那就是有非常多的人在活了一輩子以後，卻在最後臨終時留下這樣、那樣的遺憾。各種的遺憾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皆因人而異，但是如果我們曾經靜心去思考並認清一個事實：「人生其實就是一趟有去無回的列車」。那麼無論貧富貴賤、少中老年人，只要是有心的人都應該抽出一點點時間來問問自己：「我怎樣才算是不枉此生，可以過一個真正有意義的人生？」只有當我們學會珍惜當下的每一刻、每一天時，那麼我們才算是開始懂得了「生活」。
本文為選自圓通文化出版社之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