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半齋 雙腳踏翻塵世路，一心祇讀聖賢書。

271愛的鼓勵 1訂閱站台

第一次接觸牟敦的書，是在實習那年的《七重山》，牟敦修士援引但丁的神曲中七重山的典故，即在人間煉獄中的磨難與修行而臻至天庭而能回歸天主的過程，而書寫了這本文學自傳。那時的我甫自一間基督教大學畢業，在團契中，我們雖然有對天主教隱修與默觀的傳統有所理解，然而卻沒有很深地體契，然而在事事物物中體證天主之愛並堅定信仰，卻是牟敦給我的最大啟示，讀完後我又讀了《在生命寂靜的山巔》，這是他成為修士後的日記，搬完家後血山崩稍止，我於是重讀這本日記，多年前沒有注意的片段，竟然跳在我眼前，燒灼我的眼眸。
像是欲望，我很少讀到這麼透徹的言論，如果沒有上帝之光的引導，人如何體證在他人痛苦上所建立的擁有？「因此，我可以相其他人一樣，承認對戰爭了解有限，但是有一點我卻相當清楚，如果人了解是怎麼回事，他就會接受貧窮並且放棄一切財物，有時我非常害怕擁有任何東西，包括姓名在內，更別提錢幣、石油股份、群山或飛機工廠，我害怕對任何事物興起占有的意念，因為擔心我對該物的喜愛可能使得某地的某人為此喪命。」記得血鑽石嗎？記得那些石油公司得員工嗎？那些開採雨林的公司是如何破壞原住民與當地生態？那些自以為是的惡行惡狀，都立足於對某物的占有上。
我不是出世的修女，也沒有受到神職的呼召，此刻我所被上主賦予的工作是照顧這一群顛沛流離如羊沒有牧人的弱勢學生，以及學習成為一個獨立的中國哲學研究者，但我必須學習清心寡欲地面對上帝所賜的世界，如果我可以少占有一些，如果我可以更理解上主在我身上的心意，如果我可以透過書寫閱讀與謙遜沉默，靜觀天主在事事物物中彰顯的「真相」與真理，正如牟敦所說：「因為我屬於天主，我的生命也屬於天主，我的作品亦然，祂為了自身的榮耀親力為之，所以我只需要接受所發生的一切，並且做好指派給我的工作之中最微不足道的部分。」
他在日記中寫到自己與鈴木大拙的對談，在禪宗與天主教隱修的傳統中，是否有交會之處？在哪一點交會？禪宗的頓悟是悟物之緣起性空，隱修傳統是悟天主的內涵，途徑或許一致，終極境界卻極度不同，然而若將此皆視為終極關懷，確實可以解決兩端的差異，然而，在泯除差異之中，亦要殊別每一種信仰的義理內涵與精神。
日記最美妙的地方，在於活生生地呈現每一刻的掙扎矛盾與痛苦，要將自己的意念澄淨地沒有一絲不屬於回歸天主的部分，就必須時時刻刻審查自己，上主阿，求你引導我的路，淨化我的意念，讓我在你的心意裡工作，為了這個苦難的世界，盡我微不足道的本分。
以賽亞書中，上帝嘆曰：誰肯為我去呢？我可以差遣誰呢？

牟敦用文學的生命與不斷煉淨的意念回應上帝的呼喚，而我呢？是否可以坦坦蕩蕩而又謙遜地說，神啊我在這裡，請差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