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半齋 雙腳踏翻塵世路，一心祇讀聖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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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腳的第六天，出乎意外的晴朗，朝霞挾著水氣，送我們從夏特列轉線M1，前往羅浮宮。

十年前我曾一遊大英博物館，大學時期又鄰近故宮，幾乎數周即前往故宮遊觀一次，應有累積一些面對大型博物館的實戰經驗，但我仍震懾於羅浮宮的巨麗華美。也難怪，此處在成為博物館前，曾是法國正式的宮殿，如今寬敞的宴會廳與起居空間，早已被打穿成為繁密的展覽廳。

然而這種對壯美的驚嘆，在極短的時間內迅速被磨光；如此敘說看來涵著怨懟，卻值得細說從頭。

羅浮宮一樓有三個最素負盛名而重要的展覽館，其一為兩河流域為主題的黎塞琉館，二為埃及文明為主軸的敘利館，其三則為集文藝復興繪畫之精粹的德穠館，而後者最重要的珍藏，自然是達文西蒙娜麗莎的微笑。

我與友伴先買一本簡體中文的簡介，我原是想避開缺手斷腿傷兵似的簡體字而買日文版的，然而翻來翻去，卻發現若買了日文版，那作品與畫師的名字似難於即時翻譯為流暢可理解的中文，反而有礙理解，友伴亦懷著相同理由而向簡體字版屈服。

然而，真正走進館中，才發現手上厚達几乎兩百頁的書觀行者無大用，因為他是按照作品時代，配合西方藝術史的斷代融會而成的論述，而非各館重要藝術品的簡介。

然而，當我們會意過來，也過了能租借中文導覽之處了；而且，每一種展覽品，皆僅有法文解說，不懂法文而又來不及租借導覽者如我們，就只能望文生義了。

雖然我們仍能翻書，辨認出漢摩拉比法典，也能在腦中搜尋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上古法學概念，然而我所知如此有限，書上的簡介又如此簡略，望物興嘆之痛大興。

我們花兩個小時終於應付完璃塞琉館，下一個館更加困難，德穠館畫作超過兩三萬幅，除了曾在西洋繪畫史上看到且記得的畫作外，我們只能透過拼出法文解說，半猜半就著作者與風格，我們就這樣囫圇吞棗地讀著文義復興時期重要畫家的作品。

其實我在蒙娜麗莎面前並不覺著驚奇，畢竟是自小熟爛於書中的畫作，然而繪畫無遠弗屆的感染力，就在我讀大衛《拿破崙一世的加冕》的巨幅畫作怦然散溢出來，約瑟芬粉嫩的膚色，細緻的幸福，身邊仕女們癟嘴看好戲的情緒，暈染了整幅畫作，為約瑟芬的幸福，蒙著一層幾乎覺察不出的焦慮感。

我突然不想計較了，也不願賭氣了，只想一股腦投身於畫作本身訴說的故事與情感上，只想浸潤在文藝復興時期豐富的色調及人生百態的觀察上，而我瞬間鬆快地感知，我已得到一種最好的觀賞畫的方式，沒有語言，沒有文字，只有澈上澈下通透物我的直觀。


金字塔入口



羅浮宮側門



羅浮宮前的小凱旋門



漢摩拉比法典



拿破崙的加冕


法國庭院的希臘石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