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貓頭鷹,轉折
不知不覺,貓頭鷹在我們的生活真實中消失了,所以,各種各樣貓頭鷹以大軍姿態臨襲。中秋延續到國慶的連休,自由閒走,離開旅店後,在台中文心公園邊遇見「貓頭鷹吐司早午餐」,人工草坪圈圍出圓形大樓,藉由一座又一座樸拙可愛的貓頭鷹石雕,打碎未來科技般的冰冷感,洋溢出微森林、小地藏的輕盈,陽光溫酥,十分驚喜。
回想起年輕時的旅程夜宿,每一個山崖水湄,總聽得到遠遠傳來的夜梟啼喚,運氣好一點,還可以和夜暗裡眼神炯炯燦亮的貓頭鷹相遇。但是,認真再想,真的在每一段旅程都摻進了貓頭鷹的音聲形影嗎?會不會我們生活著的真實,藏著許許多多想不清楚、也說不齊全的陷溺和渴望,在對話中,因應我們的情緒和想像,慢慢增刪修改,像精心做一道過度加工的「大菜」,食物原味慢慢融進從來不曾確定存在過的聖殿,所有的消逝,都修潤成「美好的古代」,讓那些來不及實踐過的圓滿,靜靜凝聚成一個又一個傳說。
這時,我開始猜想,也許貓頭鷹的消失,比想像中更早。回想起第一個收藏的貓頭鷹小偶,稀有而昂貴;而後隨著一場又一場故事演繹、一部又一部影像傳奇,以及越來越多的貓頭鷹文創小物和生活雜貨,鋪天蓋地,瘋狂侵入我們的日常生活,就連這個小店的候餐傳呼器和打卡小禮鑰匙圈,都甜蜜得讓人一看心就軟了。
生活,好像都蜷縮在小小的幸福角落,世界的腳步卻從來不曾稍作停留。
貓頭鷹的形象傳說,同樣也經過不少轉折。在遙遠的文化傳說裡,由於貓頭鷹看起來帶著狠厲的特殊外表,叫聲凄厲,以及「棄明投暗」生活習性,常被視為不祥之鳥,古巴比倫、埃及、羅馬、匈牙利人、西西里島和阿拉伯,認為貓頭鷹是死亡之鳥,會招致厄運;古中國將貓頭鷹將獵物吞下消化吐出來的雜物食團,詮釋為「不孝鳥」吞噬父母後吐出的骸骨,民間還有「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不怕夜貓子叫,就怕夜貓子笑」的詭魅俗信。
2. 貓頭鷹,溫暖
也許因為科學研究始於歐西,在歐洲,貓頭鷹反而成為智慧化身、夜的精靈,還可以自由穿梭于陰陽界,在魔法和現實、正義和虛矯間擔當連通媒介。傳說,貓頭鷹是誕生自宙斯頭腦的智慧女神雅典娜的愛鳥;在墨西哥,變成財富象徵;牠是澳洲女性原住民的守護神;到了西南太平洋薩摩亞群島,代表「神秘力量」,人類相信自己是源自貓頭鷹的後代;而後才促成哈利波特帶著貓頭鷹和「不能說的那個人」,打一場不能輸的逆天大戰;也幸好有一群又一群貓頭鷹守護神,領著青少年在奇幻世界冒險,而後才能在機械化的文明中,擁抱著純真夢想成長茁壯。
靠近中亞通道的哈薩克族,把貓頭鷹的夜視能力視為勇敢、堅定的象徵,認為貓頭鷹是吉祥神鳥,佩戴貓頭鷹羽飾,不僅能辟邪,還會帶來幸福,主人宴客,會送上一撮貓頭鷹羽毛表示祝福。
在日本,貓頭鷹是北海道愛奴族的守護神,代表「福氣、不老、祈福」。「貓頭鷹」日語唸「梟」(ふくろう/Fukuro),發音和「不苦勞」和「福來郎」接近,有人喜歡迻譯成「福佬」,延伸至福壽俱全的想像;有人寫成「福郎」,青春調皮的淘氣樣貌,讓人心情跟著昇起大太陽,慢慢地,「貓頭鷹」取代了早期非常受歡迎的「達摩」和「招財貓」,在各地生活雜貨可以看到各種貓頭鷹造型的吉祥小物和文創妙想。日本池袋JR車站東口地下廣場的「貓頭鷹石像」,等待中的人群閱讀著座台上的刻文:「人がまた幸せを待ち合わせる」(人們將再次邂逅幸福),想著每個迎面而來的人都將帶來幸福,真的非常溫暖。
3. 貓頭鷹,守護
有趣的是,守護「貓頭鷹吐司早午餐」的店長金煚為,也像個貓頭鷹守護神,熱情,有幹勁,不斷鼓勵我們開心享有這個店的驚喜,拿下貓頭鷹抱枕拍照啊,分享小禮物哪!還貼心觀察我們的需要,主動為我們拍合照。最讓我感動的是,他鄭重向我們介紹:「在台灣,邵族的貓頭鷹是吉祥的報喜靈鳥,同時也是布農族的嬰兒守護神。」
邵族是台灣最小的部落,僅餘兩百多人集聚在日月潭光華島,九二一重建時,兩百多人重建現場,不斷還原部落精神。抱著貓頭鷹抱枕的金店長,剛好是南投縣信義鄉布農族人,一方面如日月潭邵族貓頭鷹吉祥報喜,一方面也在布農族貓頭鷹的守護下,徹底成為一位都市勇士。
他守護著貓頭鷹店,樂在工作,不斷推薦我們,店裡那一個角落,拍照片很好看,身後的貓頭鷹紙巾盒,樸拙有味,通往二樓的通道,像個小畫廊,一路延展著極具個性的貓頭鷹小畫。工作餘暇,更努力推動讀書會,對他領導的小毛頭鷹們信心喊話,擁抱一個「更棒的遠方」,人們笑說:「這不是總裁做的事嗎?」
「你們可以先叫我金總裁。」貓頭鷹守護神這樣回答。信心十足,精神昂揚。為他拍了張小像,回到家才發現,啊,眼睛閉起來了,接著一想,這不就更像夜行鳥貓頭鷹了?
真好,世界很寬很大,值得更多的人,一起振翼起飛。
4. 貓頭鷹,追逐
整個店充滿了無限巧思,一進門,載滿了貓頭鷹食物的腳踏車,甜蜜飽滿地領著我們,追逐天涯海角。埋在整面牆上的小貓頭鷹,總共有三種類型:「Live」、「Love」、「Dream」,生活、愛和夢想,大大小小,不同形貌,有的藏得很隱密,有的很張揚,可以快樂地活得很廢材,也可以小小地愛得很自在,有的夢觸手可及,有的夢高不可攀,在這一面由生活、愛和夢想穿織出來的人生牆底,我們可以騎上腳踏車踩向遠方,也可以甚麼都不做,只想靜下來,手握著一個早已遺忘的夢想。
我喜歡靠在商品小角落。各種型態的手繪抱枕,很可愛;「正義聯盟」和「復仇者聯盟」化身的貓頭鷹書包極具趣味,尤其是威風凜凜的蝙蝠俠書包,因為可愛的嘟嘟嘴,洩漏了「根本就是酷企鵝來臥底」的戲劇性大轉彎;餐檯上可愛的超迷你「復仇者聯盟」貓頭鷹,尤其是鋼鐵人,簡直是「尖叫充電器」。計畫買貓頭鷹金萱,可以加購貓頭鷹冷泡茶玻璃罐,金店長送我一個連鎖店「小樽福郎」畫著貓頭鷹的 (嗯,道地的ふくろう)手提袋,並且充滿誘惑地強調:「這裡只賣甜點,紅豆餅都做成貓頭鷹的樣子唷!」
「小樽福郎」在大里。為了看一眼做成貓頭鷹的紅豆餅,從台中到大里,成為我們意外轉彎的旅程。
站在小小的販賣口外等待,現烤的香氣,改變了四地的氣氛。小樽燒夾著冰涼涼的奶油、太妃糖香蕉、巧克力、抹茶、芝麻米麩五種口味;我更喜歡福郎餅,光看名字,就猜得出來是「長得很像貓頭鷹的紅豆餅」,尤其外帶回家後,寧靜的家居日常,烤箱裡傳出熟悉的香氣,一上桌,烙在紅豆餅上的貓頭鷹臉,仿如帶著笑容,洋溢出甜甜暖暖的旅行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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