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Roger一起去故宮是近一個月前的事了,
卻直到這些天才想到該寫點什麼,這於我並不平常。
我的感覺一向敏銳,
對很多事的想法往往當下,或頂多遲到一兩天便有,
像這樣遲到近一個月的事仍不曾過。
Roger的邀約隨著寄給我的電子賀卡一起送到。
那人啊,儘管風雅有餘,但很明顯的浪漫不足,
怎麼覺得祝我生日快樂只是「順便」,
約我去故宮看展反而才是真正的目的了;
無妨,和他在一起很好,很安靜,很淡然,
真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那種清冷感覺。
下著雨,那天。
和他約在捷運站出口碰面,
我仍習慣以引頸之姿等待,
Roger的簡訊先來,「sorry,我大概會遲到十分鐘。」
不禁想起上回和柯柯一起去故宮的事:
一樣的地點,一樣的目的,一樣的展覽,
但那孩子卻意外地放了我一隻不大不小的鴿子,
更意外的是我一點火氣也無,或許我果真是擅於等待的吧!
Roger出現,一貫的裝扮,越來越像高中老師了,
現在反而很難想像他大學時代的模樣,不真實到一個極點。
搭上公車,Roger開口閉口仍是學生,
說到才結束的校慶,說到他的學生即使高三了仍開心參與,
甚至,拖他一起下水。
我屢屢在和Roger的談話中感受到他的驕傲,也屢屢感到嫉妒,
他的學生也許從不知道他們的老師對人類的興趣比我還低,
如今卻讓一顆心全繫在他們身上,這是我一輩子也享受不到的待遇。
論到書法,Roger的道行當然比柯柯高深,
那麼和他看展的趣味也就不同於和柯柯的。
很認真地討論著筆畫特色、行氣等問題,
也仔細地觀察這些書法家行筆的習慣;
想著是什麼樣的歷練和轉變,
能讓懷素在《自敘帖》和《千字文》有如此大相逕庭的呈現,
也在看著顏真卿《祭姪文稿》的當下感受椎心疼痛。
Roger的目的僅在法書,對其他展品的興趣明顯低得多,
這回沒上三樓看青銅器,二樓的瓷器也只挑了清晚期的看,
對我而言不夠痛快。
很想要求他:也陪我看看我喜歡的東西好嗎?
也很想要求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就專心想著我的事情好嗎?
我們一年才見幾次面?
(話說,靜老師曾對我的這等嫉妒感到莫名其妙,
但我真的不喜歡那種明明看著我,卻看不見我的感覺,
來自Lonely的傷害是主因,奇澔的死更加深我對於「失去」的恐慌。)
但對這個男人我是完全無法要求的,因為Roger其實任性得很,
他不會為了任何人改變他自己,除非他自己想變;
他並不真的沒有溫度,只不過那溫度僅僅適合他自己;
八年前認識他的時候他就是這樣了。
我想是因著他這種性格,
所以他始終覺得他和Lonely之間的齟齬從來就不干我事,
更不曾因此疏離或責備過我。
我曾誤認這是一種體貼,但其實不是,只是他的任性;
也常常忘記他是難以要求的,貪心地想從他身上索討更多。
於是,當他邀我下午和他一起去遠流曬書節時,我拒絕了。
他是個極好的書伴,但那天對我來說不是個逛書店的好日子,
我不想為了只是要和他在一起而逼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我和Roger都不是刺蝟,然而靠得太近對我們來說都沒有好處,
早不知多久以前我們就不曾再牽過彼此的手,
我卻在放開之後才突然意會到:
適合我們的溫度本該就是深秋的霜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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