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受傷隔週再去看她
精神各方面都恢復正常模樣
但是不同於第一週順從，無神，需要呵護的感覺
媽媽好像很多憤怒在出來
聊沒兩句話就不耐煩，生氣，變得很嗆
那當下我並沒有像以前一樣動怒或回嘴
只是去想到，兩三年前，
我的憤怒能量也很強時
我們就是會循這樣的模式嗆來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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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隔兩天，見到媽媽
卻是我自己有不耐煩在出來
媽媽一次比一次正常，開心，有精神
也讓我感到開心
但一旦她說沒有感覺，或有點嫌棄時
我心裡面卻又會變得落寞，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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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次下來，搭配我的孤單，
才發現，我從15歲後，就沒有像這樣地跟家人長期相處了
這次跟媽媽在一起，是15歲以後最長的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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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認識我的老師時，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
：我的靈魂想要用受苦來證明我的愛
我在釋放愧咎、鄙視自己的能量時忽然冒出這件事，
回想好久，才想起當年那句話
『受苦』 『證明』
好像是很簡單的兩個詞
剛開始聽到時我以為
我在外打拼生活，把一切獻給家人，那就是所謂的受苦
現在才明白，
『受苦』這兩個字的涵義與模式很深很廣
『證明』也是
我到現在所認識的自己
都含括在這兩個詞裡面
但是，我卻還只是看到這大片密林的一小部分
甚至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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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開車載媽媽，她總是緊張萬分，一直在旁邊唸
第六次載媽媽去推拿，
跟別人有擦撞，媽媽非常驚嚇
我回家幫媽媽釋放這個驚嚇的能量
卻發現裡面有之前爸爸車禍受傷的記憶跟恐懼
我這才明白，媽媽為什麼每次搭車
都有說不出的驚慌
慢慢的，很多爸爸車禍後，媽媽的委屈跟痛苦
媽媽每次在我旁邊碎碎念，那種害怕我變成爸爸
焦慮擔心的心情，都出來了
但是最後，我又看到自己對世事漫不在乎
只對所愛的人特別忠誠的模樣
我看到了，我在那個忠誠與效命的狀態中
是多麼地安心，有存在感，幸福，佔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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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總是想要賺很多錢給媽媽過好日子
但是媽媽生病或是受傷，我卻總是躲起來
寧可砸錢了事
這次媽媽難得來台北住一個多月
除了讓我可以帶她去調養身體
似乎也在幫助我了結這些愧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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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四五年，我一直在看我跟我父親的關係
我知道我一直刻意忽略自己跟媽媽的關係
但是好像也不太願意去看這一環
之前，我每天很努力地
想去看自己孤單的這個部分
這段時間的相處，以及幫媽媽釋放
原本我有點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是在擱下原本的功課
但這段過程，卻意外讓我重新認識起自己，認識起媽媽
也讓我看到自己的那些『努力』的狹隘與刻意之處
媽媽來台北，應該是老天在幫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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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剛來時，說身體不舒服
我幫媽媽釋放那些酸痛，發現能量很僵滯
於是馬上帶媽媽去做推拿
頭兩個禮拜，我幫幫媽媽釋放回傷的能量
只能說身心難受到了極點
視力也變得模糊，好像眼睛被什麼混濁的東西蓋住似的
第一次帶媽媽推拿回來，頭痛欲裂
我只是練氣，跟這個感覺說：我跟你在一起
然後把愛送給自己，送給媽媽
結束後，頭完全不痛了
也因為這些經驗，讓我充滿信心
後面不管多不舒服，都知道它只是過程
後來的釋放，常常發現我跟媽媽有一些很共通的障礙
比如幫媽媽釋放跟車禍有關的恐懼
會出現很深的無助感
然後我對現況的很深的無助也被勾出來了
我於是嘗試再去釋放我所承接的家族的無助感
這些感覺出來後，過程都是好幾天的悲傷痛苦
但這次的無助感流動過後
我發現我的視力又變得銳利，恢復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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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媽媽釋放對車禍的恐懼
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我的父親
夢中我好像對自己對待他的態度，有著很深的愧咎
當年我只知道，我很恨他，我渴望他消失
但這幾年我逐漸明白，我對這股恨意，充滿了愧咎
自他過世後，我便不自覺地在摧毀，懲罰自己
我是因為不捨媽媽受苦，才跳出來想要承擔，想要對抗爸爸
但是每個孩子都是愛父母的
這樣的對抗，也讓我很自然地無法接受自己
這才是我真正的『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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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媽媽害怕車禍的心情
但是當下一次開車，她又在叨唸時
我還是忍不住生氣了
但幸好這幾年我已經釋放了很多憤怒的能量
當下還是慢慢的開
沒有像以前會氣到故意急轉彎或詛咒自己
隔天，安靜下來後
我浮現很多，過去跟媽媽這樣的對立情形
她總是否定我想做的一切
以前我是乾脆對她不理不睬
但我真正的感覺是生氣，冤枉，百口莫辯，想證明自己..
如果說，我們跟人的一切關係，反應
其實就是我們跟家人的關係的延伸
那麼在這裡，我是真的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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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能跟家人長期和平相處
真的是很不容易的事
雖然心裡面充滿了關心
就是會不時擦槍走火，產生爭執
原本都是快快樂樂，最後卻總會無事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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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次，出發之前，我浮現很多不安
而那天開車時，爆發了最嚴重的衝突
我用很激烈的口氣要媽媽別這樣
媽媽的口氣卻更激烈，甚至說出了讓我很匪夷所思的話
這讓我整個人傻住了
媽媽的反應讓我很惶恐
但我當下對自己更惶恐，我是在幫助媽媽釋放或看見嗎？
還是在害我們兩個
但馬上，我覺得我好像飄在某個地方
感受到一股很奇特的牽引能量
明明對車禍很恐懼
但是所有的所作所為，都是想要製造出車禍
我想到很多開車吵架以致出意外的新聞
是不是，這其實都是一股憤怒/恐懼的能量或業力在作祟？
好像世上所有意外，衝突的發生
背後都是有這麼一股牽引的能量
我想到我每次遇到這股能量，
總是用一種沒什麼大不了，看你還能怎麼整我的態度在因應
這次我終於不再那麼自以為是
我只想著要穩住自己
謹慎，謙卑，注意地，經歷所有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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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一天，我開車帶媽媽去散心
晚上回來，做了一個夢
夢見我的卑微，夢見別人對我的好
夢見我心裡面一段很深刻的情感
醒來後，我感覺這個夢是個很強大的釋放
我靜靜地跟夢中的感覺在一起
猛然看見很多東西
我們全家人都有很強的憤怒
固然是很多痛苦所累積
但我們都選擇了用憤怒來表達，也選擇了利用憤怒
我冒出一連串記憶
像是我小時候跟爸爸打架，哭哭啼啼走在路上
有同學來安慰我，卻被我憤而甩開的情景
我們認定，只要我生氣，
別人就會怕我，就會來討好我/關心我
我們會冷戰，倔強，賭氣，傷害、諷刺/鄙視/折磨自己跟別人
或是露出可憐，引人同情的一面
我們放不掉這樣的模式
因為我們自以為可以用這個方式得到認同或發洩恐懼
憤怒與自憐讓我們壯大
我們也因而讓憤怒與自憐更壯大
我跟家人，一直都陷在這些模式中
只短短相處了15年
但彼此之間跟下一代，卻都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最早，最早
我的老師曾經跟我說，如果我能讓內在的憤怒出來
我的能量就會變得很強，很不一樣
我老以為那是在叫我不要壓抑內在的憤怒，想生氣就生氣
現在才明白那句話的含意有多深
不壓抑憤怒，連初步都算不上
從不壓抑到進而瞭解自己的憤怒，瞭解這其中的一切
才有可能讓憤怒出來
這一年多來，我從委屈，不滿
到看見我的怨妒，冤氣，自憐，自毀，暴力...
到現在明白自己其實在利用自己的憤怒/自憐
到稍微知道它跟過去受過的傷害，孤單，悲傷，恐懼，罪惡感，環環相扣的關係
到深刻的懺悔
這些過程，才是真正地在讓我的憤怒『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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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多來，我只想著我該懺悔
但是我心中知道，我不懂什麼叫懺悔
我也很苦於自己的不懂
『罪由心起將心懺，心若滅時罪已亡』
但是我總看不到，那究竟是怎樣的一顆『心』
直到瞭解我的憤怒後，我才對這一切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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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次推拿結束，是我看到媽媽憤怒能量最強的一次
我也看到她在對別人忍耐著不發作
那天，我沒有機會幫媽媽釋放回傷
隔天，我只看到她委靡不振的樣子
當下我很難過，但是後來我才領悟到這也是回傷
原來從我一個月前帶她去做氣功推拿時
她就一直在經歷回傷
這些回傷，
不只是我幫忙釋放的那些身體或情緒的不舒服或委靡
還包括很深的憤怒能量等等
但每當我受到影響，難過
想著我應該怎樣，媽媽應該怎樣時
那就是跟著陷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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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媽媽就回南部了
那天，心裡頭少了一份歸依
孤單的感覺再度襲來
其實有一部分，好像也是我們母女共同的感覺
焦慮，不知所措，無人聞問，想找個依靠，執念…
這種種痛苦一下子冒了出來
但是我終於知道怎麼面對了
什麼都不想，不逃，不設法，不轉念，不抵抗，不預設立場
靜靜地，專注地，讓它吞噬，吞噬
讓它自由地流動，讓它自行發作，發酵
不管出來什麼感覺，出來多久，就是毫無作為地讓它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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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很久很久以前都一直認為
離開一個地方，重新生活，生命就能有一個新的開始
但是好幾次的經驗都告訴我
那個『我』還是依然『故我』時，我的生命永遠無法更新
而這一個月，跟媽媽的相處，更讓我明白，該如何認識那個我
回歸到生命最原始的出發點，回歸到跟家人的關係
從這裡學習，生命才可能有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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