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天我在跟一位師父請教佛法
他覺得我孺子可教
我說我從很小就喜歡看佛經
可是長大後卻很討厭佛教的一切
這時師父忽然沉默了，說那今天的討論就到此了
那時我心裡忽然出現害怕
怕師父開始討厭我了
然後又忽然很叛逆，覺得沒什麼了不起
好像我只是在”發現”這個過程
並沒有真的陷入
若是以前，我回去後就會躲起來，等對方跟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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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後，我一直在納悶
我在說我討厭什麼時，胸口為何浮現了很強的怒火
所以我嘗試釋放這股討厭的能量
一股強大的傲慢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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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一個地方找旅館
某老闆問我是不是想找便宜一點的
然後丟了一句：這一帶都很貴，就不理會我了
我當時有股衝動，想說錢不是問題
但是我停了下來，一整天一直看著這些念頭
入睡前，冒出了電影麻雀變鳳凰
女主角被歧視後的進擊
我忽然明白，我們從小接觸的環境，媒體，觀念
似乎都在灌輸我們這些反應
它成了我們很理所當然，自然而然的思考模式
環境都沒有教導我們如何去覺察自己的反應
反而是教導我們去批判，去賭氣，去對立，去找人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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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跟遠方的親戚通訊
她在告訴我跟家人發生的衝突
從以前相處的過程中
我知道她很多地方跟我以前一樣
內在很孤單，委屈，害怕被討厭
但呈現出的卻是很深的自憐
會說我不重要，我離開比較好
我想到以前我這些毛病發作時，老師都怎麼說，怎麼幫我
所以我也學習去瞭解，她需要的是什麼
以及如何支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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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人做了一些，讓我覺得傷心或憤怒的事情時
我想一想，感受到一些企圖，會覺得對方很可惡
這時會想說，以後就不要再相見好了，彼此都沒有負擔
沉浸在這些想法是比較容易的
但我又會看見，我這樣想只是在滿足自我
於是內心很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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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前，跟家人出現了莫名的衝突
我很氣家人，但是又希望自己能放下自我
三不五十就在這兩種情緒中擺盪
我這半年，一直想著，有時間要來釋放家族的憤怒能量
經過幾次釋放後，我出現一種力有未逮的感覺
有點覺得，如果我不夠瞭解自己
我清醒的能量不足的話，是沒有辦法繼續釋放
我只是質疑地看著這個感覺
有一天，我繼續釋放
看見很多的委屈，自卑…
這個過程中，冒出了最近我一直想理解的兩句話：
“眾罪咸歸我，我善施眾生”
以前老師說我，
因為受過太多的傷害，所以我對人無法慈悲
這兩年，我苦苦地想要瞭解，到底什麼是慈悲
我第一次跑去聽達賴喇嘛講經時，唯一的動機
就是想聽聽他怎麼談慈悲
這句經文，我聽過兩次，始終對它帶著質疑
這時候，我忽然轟地明白了
這兩句話，講的就是慈悲心
它告訴了我，如何帶著愛面對一切
我忽然明白了，生活中，各種互動中，實踐這句話的方式
我終於有那麼一點開始懂，如何修持慈悲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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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看見了自己真正的心態
我釋放這些，其實是為了想要自己以後好過
我把跟家人相處時冒出的不滿，批判
都歸咎於家族有一股憤怒能量
我以為釋放這股能量後，我以後就不用一見到家人就生氣
所以我才這麼努力想釋放憤怒
這次的感受非常清楚，我毫無懷疑地相信
我要先能認識我的傲慢，我的恐懼
我才有可能學習真正的愛與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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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一直對不幸的人特別心軟
自己很窮了，但是仍會掏出最多的錢，想帶給對方最大的快樂
到了一個貧窮的國家後，這種心情更擋不住
但我慢慢發現，我們對於不如自己的人
其實都很容易發散這種憐憫跟同情
因為我們可以站在一種高高在上的角度，去做好事
然後講很多，滿足自我
一旦換成跟我們一樣，或是比我們好的人
我們就沒有辦法有一樣的心情
甚至我們沒辦法容忍任何人，言行上對我們的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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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藏傳佛教的佛學院裡面教中文
他們的傳承，是極度地尊敬自己的上師
雖然我只是約11人的中文班的老師
卻時時都深刻感受全佛學院四百多人對我的那份尊重
一開始，這種尊重，對我就像是一種魔咒
我以前很不尊重我的老師
看著他們的尊重背後的原因，背景，態度，表現
在在好像是拿狼牙棒在敲我，讓我很心虛
但過程中，我的確是帶著不求認同，不求回報的態度
竭盡所有心力，想盡各種辦法，幫助每一個人學習
這讓我逐漸發現，我的確有一份很強大的愛與熱情
而且，這似乎會讓我跟學生們有一種連結
我好像能感知到他們的需要，狀態
然後冒出無限的教學靈感
後來在路上遇到班上最羞怯的學生時，
我可以看到他們眼神的真心歡喜
以及我不再如同以前，跟別人只想寒暄兩句就離開
平常極度內斂的學生，遇到特別午餐時
還會特別發 wechat 說：老師快來，今天菜很多
即使如此，最後一堂課過後
我發現自己竟出現”沒什麼利用價值了”的感覺
覺得自己對這裡已經沒有什麼貢獻
差點躲在房內不敢出去
隔天，遇到一個陌生的出家人
劈頭就跟我說明年想上我的課
我說我可能不會回來，但有別的老師
他說他只想上我的課
因為他聽說我上課的方式如何如何…
無可避免地，當然很開心
但是那種開心，有前提，好像就是有人跑出來證明了你的價值
隔天，學生們要遠行
一夥人跑來要跟我合照
好像事實都跟我想的不一樣
這過程讓我看見我對自己的一種否定
以及我所因此產生的索討
也讓我看見了
因為內在固有障礙，而自尋煩惱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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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很討厭爸爸
爸爸生病時，我一直希望他能快點離開
後來他過世了，我卻不自覺陷入罪惡感的深淵
那幾年，我把自己糟蹋到不成樣子
學習靜心後
不管我如何看見自己的罪惡感
看見其中的什麼模式
或是如何知道自己其實是捨不得媽媽受苦
甚至知道自己還有點想一肩代家人扛起所有的”罪惡”
但我還是有種認定，爸爸是被我害死的
但最近有一刻，就在某一秒間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有一種頓悟
好像看到一個更大的前因後果跟過程
徹底明白，爸爸不是任何人害死的
那個感覺，就好像是一個待處決死囚脖子跟手上的枷鎖，忽地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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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終於有空專心釋放傲慢的能量
一釋放就有很多悲傷
我的身體一直往左邊歪
慢慢地，身心開始難受起來
我覺得我應該沒有這麼難受過
無法站，無法坐，無法躺
只能蜷曲著身子坐在床上，但是腹腔又痛得要命
左邊身體冷冰冰，右邊正常
窩在棉被裡面兩三個鐘頭
右邊是暖的，左邊卻像個冰窖
我只覺得死了可能還比較舒服一點
但是又一直提醒自己，「觀察痛苦，觀察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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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想到昨晚那種痛苦的感覺
覺得，為什麼心靈中有這麼多痛苦
我們卻始終未曾察覺
就如我以前從來不知道我有憤怒，暴力，自卑，委屈，自憐
但我就是不斷地在尋找美食，或是對某種興趣入魔
每當外出回家，不管餓不餓
沒有買一樣食物回去，我就會很焦慮，很沒有安全感
我都是腦袋想吃東西，但是其實一點也不餓
這就是我對痛苦的逃避模式之一吧
我無法面對那個沒有食物的焦慮的背後因素
這次的回傷，好幾天我的胃都很不舒服，無法進食
我想也是一種反撲吧
接下來，我不管遇見任何事
都會連結到自己，渴望被愛，而處處作怪的習性
我忽然發現，我以前叛逆，愛唱反調
或是不停折磨我喜歡的人
就只是因為我的心靈，從來沒有過被愛的感覺
我在用各種手段，去證明別人應該對我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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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繼續釋放傲慢的能量
卻因而看見失去我所愛的人真正的過程
看見我是陷入在怎樣的認為中，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取得掌控
那是我「失去」的真正原因
我後面做的任何事，造成的關係破裂，都只是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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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全身發冷
這股冷，好像是出自我內在最核心深處
我只覺得我的核心一片虛無，空無，冰冷
虛弱，寒冷，毫無半絲能量
只能很頹糜地發呆著
冰冷的核心有一股悲傷的感覺
所以我想這應該是回傷吧
到了傍晚，有時間釋放回傷了
我冷到穿了兩層毛襪，裹一堆衣服窩在棉被裡面，還是不停發冷
我只覺得身心難受到很絕望，完全沒有求生意志
這時我警覺地想到，或許這就是絕望
或許這跟”失去”的痛苦有關
對於我經歷過的，失去生命重要支柱的痛苦
我似乎都一直在逃避，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或許昨天的那份看見，就是面對的開始
於是我就提醒自己，跟失去的痛苦，跟絕望的感覺在一起
我看到失去爸爸的痛苦，失去所愛的痛苦
一瞬間我看到，不是只有我有這樣的痛苦
別人，也有著跟我一樣的痛苦
這一天一夜，我就這樣半夢半醒
忽冷忽熱，又酸又痛，又虛弱又難受
午夜我醒來，發現核心的能量又回來
至少我能抗冷了
慢慢地，情況越來越好
所有的難受，很像大病初癒，但感覺已經有如昨日黃花
後來一直會莫名悲傷而大哭
但每次哭完，難受的地方就越來越少
我想，我會那麼難受，是因為我一直以來，都在抗拒面對它吧
只是，想像不到，釋放傲慢
會釋放出空洞，渴望，失去…
我忽然想到以前當代表，我們也是都不知道自己代表什麼
以免有頭腦的干預
有一次我代表「失去」的能量
那時候是整個人倒在地上，根本站不起來
後來某一刻，忽然有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老師說，那個就是我開始”面對”了
我忽然明白，以前老師一直都是在透過讓我們當代表
想要教我們什麼是靜心
想要教我們，如何跟痛苦同在
想要教我們，如何跟我們每個人都有的，內在最至高無上的能量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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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我又看見，自己的種種所思所為，
甚至那個在認識自己，觀察自己的”我”，那個”觀察者”
還是陷在過去的經歷的操控跟影響中
我這一刻的看見，似乎又把自己這一兩年對自己的認識
給推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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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過一天，回傷整個都好了
我發現，我的身心的狀態，似乎都比釋放之前更清明
人變得很輕盈，能量很強
還有我遇到任何事情時，「批判」的聲音沒有那麼滿了
這讓我有空隙去看見
它原本就是我的習性，不用去對抗或自責，而是去瞭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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