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妳殺過人嗎?像撒旦般,直接擰息一顆貪婪跳動的心臟。」
「我猜想妳一定不知道,其實人類意外的脆弱,那層薄薄的表皮,在一瞬間就能綻開脫落。」
「軟軟的、鮮紅的,就像某種果實的果肉。」
「很意外吧!我以前也不知道呢...還以為人類的軀體有多麼結實,即便知道皮膚下遍佈著無數的血管,血液應該就像即將曬乾的龍眼,我是這麼想的。」
「哈哈,疆屍?不是唷!我確實的在和妳討論人類呢。」
「啊啦?」「妳的眼神還真失禮呢!我不是給了妳回應的機會嗎?而且不管再怎麼說,從今天起,我可是妳的主人喔。」
「不過這不是重點,告訴妳為什麼我會這麼想吧。」
「這是一座華麗的牢籠,在進來這座宅邸前,妳應該發現了吧!高築的圍牆,環繞著如刺般的鐵網,啊!這當然也不是什麼重點,只是想稍微提醒妳,一旦進來是出不去的。」
「盡責的管家應該帶妳看過那片特製的玫瑰園了,怎麼?還不錯吧。」
「看起來的確是還挺惡趣味的設計,不過,妳有聽過女伯爵的故事嗎?」
「在16世紀末,曾有一位叫做《伊麗莎白》的女伯爵,她外表高貴華麗,聽說是極為美麗的佳人。」
「不過妳知道嗎?她為了保持永遠的青春美貌,幾乎建立了一支龐大的女屍軍隊... 當然,這只是我的玩笑。」
「她華麗的城堡底下,掩埋了無數的屍骸,其中最能襯托出她美麗卻殘酷的姿態,無非是沐浴在那些被她囚禁而放乾的,處女們的鮮血了。」
「妳說,為什麼我要提起這段歷史呢?」
「乍看之下的玫瑰園,的確像是詭異又突兀的大坑,但一旦靠近向下俯視時,鮮紅的玫瑰花海,像不像伊麗莎白沐浴的澡池呢?」
「想像一下置身在裡頭的感覺吧。」
「啊啦!妳又用著那種"啊~變態"的眼神看著我了,這可不行。」
「繼續說到那座玫瑰園,我最喜歡的就是那座纏滿荊棘的木梯了,刺藤尖銳的彷彿光是看著就能滴出血來,周圍的水泥牆上、種植玫瑰的外圍,更是長滿了藤蔓,啊!還有羅馬的刺木樁,不時的期待著能刺穿誰的軀體。」
「看起來就像是一座最理想的花園,不過,可惜...」
「妳問我可惜什麼?」
「怎麼?妳還想繼續聽下去?果然!我就知道妳一定會感興趣的。」
「寂寥的空氣,看起來就像荒廢的城堡,妳是這麼想的沒錯吧?不過安靜歸安靜,別小看能居住在這,身為妳主人的我,確實擁有著使喚不完的女傭。」
「我要求她們穿上白色的洋裝,虔誠的為我獻上娛樂。」
「我總是請她們裸露著白皙的手臂和修長的雙腿,赤裸著腳丫,為我攀爬那座木梯,踏、爬過遍地的藤蔓,親手摘下一束最美麗的玫瑰。」
「也之所以為什麼說,我曾經以為人類的軀體有多麼結實,因為我期待著那些刺藤穿過那些細柔的手掌,劃開那些吹彈可破的肌膚,期盼某個女孩疼痛難耐的放開雙手,向下任由木樁穿過纖細的身軀,然後為我帶來一件美麗的鮮紅洋裝。」
「不過最終顯然都令人感到失望。」
「她們只是弄髒了手腳,頂著黑黑的臉蛋,用著那身殘破不堪的洋裝,抱著黯然失色的玫瑰,偶爾遍佈著幾道小傷痕,泛著那麼一點小血絲。」
「就像拿著紅筆在白衫上畫了一道大叉般似的失敗。」
「啊啦啦!」
「我說了,女孩,我說過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那不過只是我的一個小小希望,就像妳曾經期盼妳的母親能夠給妳一顆糖果安撫妳的欲望,是同樣的意思。」
「就只因為那樣?」
「就只因為那樣我就以為人類是疆屍?啊啦!我說了不是疆屍喔~不過的確是如此。」
「直到我親手劃開了那美麗的胸膛,才知道原來人類的外皮有多麼柔軟,內臟在手中跳動,冷卻前的血液有多麼灼熱。」
「多麼神奇,多麼令人熱血沸騰。」
「吶,我再一次的問妳,妳殺過人嗎?」
「妳的眼神帶著一抹比血液更加紅潤的絕望,在黑色瞳孔的掩飾下,若有似無的閃耀著,恰似一顆未經琢磨的紅寶石。」
「所以我希望妳不要顫抖,我不會要求妳著上白色的洋裝,也不會迫使妳微弱的心跳寂靜下來!只要慢慢的來到我的身邊,反正妳也逃不出這座囚籠。」
「我想我會喜歡妳的,打從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因此我並不會傷害妳,至於要說為什麼的話...」
「因為妳是我的玩具喔!從今天起。」
看著從門外走進來的新女孩,那張稚嫩恐懼的面孔,我不由得回想起初次見面,那個女人沉浸又自我的演說。
就彷彿是即將奪去妳呼吸的自白,恐怖,卻又無法不沉淪在那股殘忍的魅惑中。
"安德樂雅希",是她在恩典我成為專屬的玩具後,賜給我的名子,就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般,一直以來她都高居於在這樣的角色。
但與其說是人類,更像是某個被流放的吸血鬼女王,我是這麼想的。
至於"安德樂雅希"按照她冰冷的趣味,是否源自於哪個恐怖童話,這則是我一點也不想深究的問題。
在9歲那年,我帶著破碎零散的記憶,被當時的管家"法蘭"女士,帶進了這座外表看似華麗的古堡。
懷抱著日漸遽增的惶恐和不安。
以及至今仍然無法擺脫的惡夢。
我失去了我的父母,那些人是這麼說的。
在八歲以前的記憶,還隱約記得我曾經安逸的生活在某個家庭,有道寬闊高挺的背影,有張模糊女人的笑靨,卻在那之後的一整年,就好像弄丟了框架,一整個灑盤的拼圖,怎麼湊也湊不出完整的一道記憶。
然而被送到孤兒院的五個月裡,對於那些金髮碧眼的孩子而言,我就如同帶來厄運的魔鬼,頂著東方面孔所具有的黑髮黑眸特徵。
那些擁有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的人類,曾被視為是惡魔使徒一般的存在。
而自覺手持著燙山手芋般的院長修女,帶著上帝恩典般的笑意,將本該天真的孩子交到真正魔鬼的手裡。
「惡魔的使徒...是嗎?」我不禁揚起了嘴角,現在想想,這樣的稱號倒也挺適合的,難道不是嗎?
對於已經失去的靈魂。
她剪去了我的長髮,命我放棄那些搖曳的裙襬,轉而套上一身筆挺的西裝,然後她笑著說:「凱薩琳最喜歡啃食那些可愛的女孩,在她的堡壘,毫無美感的放縱著她的飢餓。」而我曾經遠遠見過那個女人,散漫著妖氣般的冶豔。
這座無法脫逃的牢籠,她的長姊凱薩琳是唯一來去自如的例外。
帶著骨瘦如材的馬伕。
凱薩琳總是乘著不斷蔓延詭異氣味的馬車,睜著那雙暗綠色的眼眸,打量著下人們的顫抖。
她每每都會帶走三至五個女傭,那些女孩們都帶著滿臉的感激,想著自己就即將逃出這座宅邸,而那個高高在上的女王總會悄悄的在我耳邊笑著說:「歡迎,地獄。」
在凱薩琳抵達之前,她總會拉開甚大的長袍,小心翼翼的將我納進她的羽翼,伴隨著她僅有的特殊香氣,完美的覆蓋住我的氣息。
我在黑暗中感受那道不帶好意的眼神,繞樑的嗓音,那個就要成為枯骨的馬伕攙扶著凱薩琳,她說:「親愛的妹妹,借我幾個女孩。」卻從來沒有歸還過。
到底那些女孩成為了什麼樣的食物,看著那些夢想著展翅的女孩一臉的憧憬,其實我一點也不感興趣。
至於為什麼要藏匿我呢?
我仍然未曾問起。
因為妳是我最有趣的玩具!
我猜想她大概會笑著這麼回應我的問題。
在那些失去的記憶裡面,說不定有著她最感興趣的秘密也說不定。
因為"妳的眼神帶著一抹比血液更加紅潤的絕望"她是這麼說的。
現在不管怎麼想,當時能夠說出那些可怕言論的,真的是個大我不過幾歲的13歲女孩嗎?
是的,女孩!我堅持那同樣幼嫩的嗓音和臉孔,並不是個少女。
說不定她當時已經130歲了?這樣的想法竄進了我的腦海裡,突然發覺自己真的不再把她當純的當作同樣身為人類的存在。
「啊啦!真失禮。」我彷彿就能在腦中聽見她不滿的控訴。
太可怕了!我需要有人趕緊來打破我可怕的幻想。
正當我這麼想著,那些穿上白色洋裝的女傭,總算帶著那一臉恐懼的女孩來到了我的面前。
「雅希大人。」她們搖曳著純白的裙襬而來,恭敬的呼喚著。
「新來的女孩?」
「是。」
「年齡?」公式般的答問,我抬起那個女孩下巴,蒼白的嘴唇,嘴角因顫抖著的牙關,而泛起了些微的血絲。
大概不小心咬破了嘴唇,或者是舌頭。
「科特桑妮雅,11歲。」她們始終低著頭,語氣恭敬的彷彿會為了注意每一個細節而同樣咬破了舌頭。
說不定在我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有一條規定叫做:「不得直視主人玩具」的命令。
我自覺得自己或許看起來冷漠,但並不是那麼的可怕。
看著某個女傭身上還黏著幾片剛剛脫落的玫瑰花瓣,佈滿花刺的手掌,那抹染上濁黑的潔白,碎裂的部份,還看的見泛著血珠的肌膚。
一瞬間,我突然明白那個叫做桑妮雅的女孩為何而顫抖。
不管怎麼以為或猜測,都會覺得挺變態的吧。
「去採了玫瑰?」
「是的,小姐說感覺今天的花瓶太單調了。」那個女傭的眉頭忍不住的微皺,磨破的腳掌,不適的稍稍踮起了腳尖,腳踝也因扭傷而紅腫著。
「嗯,妳先退下把身上的傷口處理好,還有那身弄髒的衣服。」
「是的。」
「今天就沒有妳的工作了,好好休息。」
「謝謝雅希大人。」她始終低著頭,狼狽的離開,連同破碎的裙腳也無法隨著腳步搖擺起來。
我們的主人,確實的對於這樣的遊戲感到失望。
但對於為什麼依舊持續這樣的命令,我想大概也沒有人願意去猜測,事實上也無法猜測。
畢竟能夠完整聽到那些自白的人,看來也只有我了。
說不定她仍然抱持著那樣小小的期盼,等待著忠誠的誰為她獻上鮮紅色的美麗洋裝,而這顯然並不在我的使命範圍內。
回頭看看那個張著水藍色雙眼,就快要溢出淚水來的女孩,異常的認知到當時的自己,真的連那麼一點都不可愛。
「那麼桑妮雅,妳看過那座玫瑰園了嗎?」那座無法成為浴缸的詭異花園。
「是...是的,大人...」
「我叫雅希,安德樂雅希。」
「雅希大人?」桑妮雅那略帶哽咽,尚未成熟的童音,莫名的有些沙啞,恐懼和不安使得她的喉嚨乾澀無比,而欲言又止的嘴唇,也逐漸呈現乾裂。
「在這裡基本上沒有什麼規定,唯一要做的就是對於主人命令的服從,也就是妳們口中的小姐。」
「是的,雅希大人...」桑妮雅的回應遲疑不安,原本疑惑的眼神頓時充滿著失落,她滿心期待著我能夠輕撫她的長髮,安撫她的恐懼,從她水汪汪的大眼裡,不時透露著這樣的訊息。
不管再怎麼說,終究還只是個渴望溫暖的孩子。
但是來到這裡的女孩都必須明白一件事情,這裡不會有人試圖平靜妳的惶恐,因為所有人同樣的恐懼。
一旦有人釋放出任何溫暖,就會苦陷在龐大數量的渴求裡,直到冰冷乾枯。
「如果妳討厭疼痛,隨著時間的流動,工作會為妳的手掌種上厚厚的繭,這樣攀爬那座玫瑰園的木梯時,就不至於刺破妳的掌心。」我停頓了一口氣,冷漠的看向四周恭維的姿態:「或者如果妳不想靠近那座玫瑰園,最好的方式就是不要頻繁的徘徊在小姐的身邊。」
「不要靠近?」
「這座宅邸這麼多的女孩,就連我都不會記得每個人的名子和容貌,更何況我們的主人。」通常只要不存在,就不會成為肥羊。
「真的可以這樣?」那個看來唯唯諾諾的女孩,終於找回了原本的聲音。
「妳以為在這裡工作的,只有妳眼前看到的這數十人嗎?」"別小看居住在這,身為妳主人的我。"我仍然不時的能夠回想起當時的調侃。
最初或許不管誰都會認為,這裡空曠的像座鬼屋。
女孩沒有回應我的問題,但尷尬的神情,確實的給了答案。
還真是個坦率的孩子。
「有些人認為,只要討得小姐的歡心,或許就能展開翅膀,然而對於這種妄想般的渴望,總得付出那麼一點代價。」我幾近不留情的繼續說著:「但也多虧這些渴望,勇敢的為小姐那小小的希望成為前鋒,而那些折翼的女孩才能完美的藏匿著。」
總有人會顫抖著。
「妳...」
「雅希大人!」管家急促的呼喊,打斷了這足夠嚴肅的話題。
只是嚴肅而已,我始終認為自己不夠殘忍。
看著在臉上添增了歲月痕跡的法蘭女士,難得的不見平常的優雅,呼吸上也顯得有些急促,作為管家服裝的黑色裙角,些微的凌亂著。
「有什麼急事嗎?法蘭女士。」
「小姐命妳立刻到她的身邊。」法蘭管家意識到失態的拍了拍裙腳和白衫,緩著語氣說著,棕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幾乎可以想像到當時法蘭女士面前的那彷若女王的神情,碧綠色的瞳孔,似笑非笑的玩弄著髮絲。
說著"知道了嗎?雅希~"
「是的,我的主人。」完全是下意識的輕聲回答著。
「什麼?」
「不,我是說我知道了,謝謝妳,法蘭女士。」
法蘭管家只是揚了揚嘴角,將雙手交疊在腹前,什麼話也沒有多說,只是示意點了點頭,便轉身離開。
我朝著那個面孔顯得有些熟悉,好似叫做"伊貝爾"的女傭命令道:「帶著桑妮雅去換上白色洋裝,提醒她需要注意些什麼。」
那個女傭彎下了腰部,表示明白了我的指令,牽著仍一臉氾濫著期盼盯著我的桑妮雅,等待著我先跨出離開的腳步。
很享受,是嗎?這種高高在上的滋味。
不!感覺糟透了,在那恭維底下的眼神。
但我確實必須值得慶幸,在主人膩了她的玩具之前,我不會是被放乾鮮血的處女,也不會是沐浴在其中的女伯爵。
轉身之前,桑妮雅的嘴臉充斥著失落,還有一抹責怪。
我終究沒有任何一句溫暖的安慰,或者是輕輕拍打她的肩膀,也沒有喚出那個少女的名子,是不是真的就叫做"伊貝爾",我並不確定。
因為那一點也不重要。
所有人只是扮演著名子,而我也並不存在那樣熾熱的溫度。
事實上,我才是那個真正恐懼著,而被撫慰的人,以玩具的名義。
「吶,妳殺過人嗎?」這樣的聲音不時在腦海裡盤旋。
漆黑無比的惡夢裡,黏稠的液體在我赤裸的腳掌上不斷的腐蝕著,女人淒厲的尖叫,乎近乎遠的,時而就在我的耳邊哀號著痛苦和怨恨。
吶,我殺過人嗎?
這是不是親愛的主人最想品嚐的甜品?
我的記憶。
無法逃離。
最後,就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我掛上她當時的笑容,轉過身對著不遠處仍候命的她們說著:「對了!忘了說...」
「桑妮雅,歡迎妳的來到。」
詭異卻奪目的。
「這是座無法逃離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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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而來的靈感,這個莫名奇妙的故事,就這麼產生了,
故事的結尾,顯得有些草略,
因為著重在不想「再開坑」的這個重點上,
因此以可以一篇短篇結束,也可以決定是不要繼續往下寫的
短篇方式,打完了這篇文章。
當然後續還是會有的~
感覺上其實跟黑色幽默是有點相似的XD
至於角色「凱薩琳」和黑色幽默基本上是沒有關係的,
只是因為個人真的很不會命名orz
真希望能夠多點靈感,不然感覺自己都快像凱薩琳的馬伕一樣枯竭了!
在後段上,內容稍顯急促和草略,
我的身邊有一道強烈危險的目光,讓我實在從容不得...
啊~就這樣吧!
在內容上引用到《女伯爵-伊麗莎白》,
老實說,我並不討厭這位歷史人物,以殘酷和美聞名,
我想很容易都會聯想到這位伯爵。
不過一想到如果自己是鐵處女底下的犧牲者,
那的確真的很可怕...
目前還沒有想到雅希的主人應該用什麼樣的名子比較適合,
如果感興趣的話...幫我想想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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