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下午報到時間，十二點五十八分。」
老天保佑，總算勉勉強強趕上一點前的出勤打卡。
修長的手指捻起還帶著些許溫度的布料，凌傾順了順因奔跑而微微翻起的衣領，領口微開的白色襯衫輕掩著隱約可見的鎖骨，經過反覆熨燙的黑色西裝褲，讓本不那麼令人滿意的雙腿顯得修長了不少。
過肩的深茶色長髮整齊的束在了腦後，容易上手的簡易妝容突顯著本就帶有幾分英氣的五官，凌傾難得薄塗了上個月在專櫃買來後就未曾開封的肉球色唇膏，因宿醉而略顯蒼白的唇色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凌傾的樣貌雖然稱不上標緻，但柔和的輪廓加上白皙的肌膚，以及微微透著些許少年感的五官，讓她時而看起來就從像漫畫裡頭逃走出來的美少年。
「大概就像BL漫畫裡面的那種耽美型萬年小受。」程圓圓那張嘴基本吐不出什麼凌傾愛聽的好話。
「敢情在妳眼裡老娘就只有被人睡的命嗎？」凌傾撥開那隻搭在肩上又沉又煩人的手臂，她已經數不清自己一天到底要翻程圓圓多少次白眼才可以。
懶性作祟的凌傾平時其實不大喜愛在本就敏感的皮膚上塗塗抹抹，特別是她還總容易吸引一些控制不住雙手，一言不合就想上手捏捏她小臉的『親切』大姐們。
自己可沒有那麼多薪水用來供養蹭掉就得塗塗補補的化妝品。
凌傾放下手中沉得嚇人的公事包，此時存滿會議資料的筆電遠不及她環顧四周，確認是否會有飛奔而來的危險人物來得重要。
畢竟她可不想因為程圓圓身上那刺鼻的香水味，再次被人轟到門外養蚊子。
「欸？妳今天不是請特休嗎？」輕盈柔和的女聲突然從身後傳來，手上緊抱著一疊文件從組長辦公司走出來的夏思羽，滿是疑惑地望著一臉神精氣不爽的凌傾。
光是見到她略帶頹喪的模樣，全世界大概都知道此時的自己還在宿醉。
「等等不是有臨時的檢討會議嗎？」眼角餘光暼了一眼夏思羽手中可能將近兩公斤重的會議資料，一想到這場臨時會議不曉得會開上幾個小時就讓她感到一陣頭皮發麻。
「而且傍晚我還得去跟閻羅請安。」特別是在提起那個女人的名字之後，凌傾不由得咬緊了牙根，接著打起了冷顫。
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對於難以捉摸的女人開始產生了某種心理陰影。
望著凌傾垮著臉一副天就要塌下來似的模樣，夏思羽不禁笑出了聲，別有幾分含意的調侃著說道：「看起來嚴小姐還真不是一般的喜歡妳。」
「我也覺得她特別喜歡折磨我。」少了隱形眼鏡的限制，凌傾的白眼簡直就要翻到後腦勺去了，也許她今年該去廟裡查查看自己是不是犯太歲，或是求張籤詩看看如果被小人掐著氣管時應該怎麼解。
還是說自己能動手掐回去嗎？
凌傾推了推臉上難得會在外頭戴上的黑框眼鏡，今早仍略帶紅腫的雙眼，過於乾澀的瞳孔刺痛得根本戴不上任何一副隱眼。
她看了看莫名有些空曠的辦公室，明明臨近會議，周圍卻簡直安靜得讓她內心一刻也不得踏實。
話說回來，媽啊，真的好臭！
人事桌上那袋熱氣早已散光的臭豆腐此時倒是極具存在感。
夏思羽像是讀懂了凌傾的憂慮一般，她放下手中的文件，輕輕拍了拍凌傾緊繃的肩膀。
雖然凌傾時而看起來一副吊兒郎當、任啥都毫無所謂的樣子，但其實直率老實得令人一眼就明白，「放心吧，圓圓今天是絕對不會進來公司的。」
從夏思羽的身上傳來的淡淡沐浴乳香，總能療癒凌傾那不斷被刺鼻香水給荼毒的嗅覺。
「她是砸了老闆的古董花瓶嗎？」連請了特休的自己都被緊急聯絡得出席的臨時會議，程圓圓可沒有大牌到一句「人家昨天喝多了。」就能隨隨便便翹掉的。
凌傾實在不難想像，那個不受控的瘋女人肯定又幹了什麼。
她踮起腳尖試圖窺探組長辦公室內的各式擺設是否一切安好，還是哪一扇沒擦乾淨的玻璃悄悄地爬上了裂痕...
該不會是她那可以拿來扎人的高跟鞋，又在醉酒後砸到誰的腦門上了吧？
「如果只是砸了花瓶那或許還好點。」夏思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後才又繼續說道：「她可是在客戶的床上睡了客戶的老公，然後被滿心期待要過結婚紀念日的客戶在床上給逮個正著。」這明明是腦補無極限的八點檔連戲劇才可能會出現的劇情。
「是從頭到尾都是法國名牌的那個Ｌ區客戶嗎？」
夏思羽苦笑著點了點頭。
「哇啊！就所有人都知道的那脾氣，不殺了程圓圓才奇怪。」凌傾白皙的手指輕觸在因驚呼而微啟的雙唇，但基於她對程圓圓的一定了解，自己或許其實並不那麼意外。
只是聽說程圓圓那個客戶在學生時期拿過柔道黑帶，雖然現在的體態稍微圓潤了一點，但打起人來的手勁可能還是會斷掉幾根肋骨。
「如果只是想殺人而已那或許還好處理。」夏思羽緊皺起的眉頭都快要可以夾死一隻蒼蠅了。
「像我們這樣的小工作室，光一個客戶撤資就會帶來很大的影響。更別說因為連帶責任而導致的一些後續衝突，究竟會帶來多的損失。」
「王姐肯定急得炸鍋了。」光是想像而已，一陣背脊發涼讓凌傾打起了哆嗦。
「可不是？組長從今早開始就把所有人都噴了一回，今天的檢討會議主要也就是為了要討論...」怎麼幫程圓圓擦屁股，夏思羽停頓了幾秒來修飾自己的措辭，「補救措施。」她可不想在凌傾面前丟掉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優雅和氣質，即便她同樣想把程圓圓的腦袋敲開看看那奇怪的腦迴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思羽瞥了一眼躲在玻璃門後打死不進門的馬景滕，誰都知道瀕臨崩潰的王本晴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眼，瞪起誰來有多嚇人。
「妳下午還得去拜訪顏小姐，組長也不會為難妳留到最後，不過這場會議大概也沒能那麼快結束，要給客戶的禮物什麼的已經都準備好了嗎？」
該死！當然還沒有。
她原本以為這只是唸唸稿、刷刷臉，大不了一個小時就能散場的日行會議。
凌傾用著一臉無助的表情呆望著夏思羽，耳邊甚至已經開始迴盪著女人裹滿毒液的嘲諷。
「我想也是。」夏思羽同往常一般揚起了一抹‘妳什麼也不用擔心’的笑容，接著轉頭看像門邊的人影放聲輕喊道：「馬景滕！你如果不想開會的話，就去車站旁的甜點店幫忙排隊買蛋糕。」
被突然點名了男人站在門邊一楞，臉上寫著幾分尷尬，「為什麼要我去？」他對著發號施令的夏思羽挺起了胸膛，微微上調的語調聽來似乎有些不服。
「求你了小馬哥。」凌傾對著馬景騰學起了程圓圓那一套小夾音，其實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自己去排那該死的小蛋糕，而且這輩子她絕對沒有像此刻這麼願意過。
偏偏倒楣的凌傾在所有人眼裡，簡直像極了程圓圓的半個監護人，所以才會在這種已經請了特休的日子裡，還要頂著因宿醉而隱隱作疼的腦殼，被早晨的連環Call給硬是催進了辦公室。
她大概就是那個得負責遞出衛生紙的人。
「妳千萬別用那種聲音跟我說話，雞皮疙瘩都要掉滿地了。」馬景滕搓了搓曬得黝黑的手臂。
「不去也行，還是說你也想跟著一起開檢討會議？」夏思羽挑起了好看的細眉，稍顯不耐的語氣帶有幾分冷意，和對著凌傾時那輕柔悅耳的嗓音截然不同，「組長那邊大概也有幾筆帳想藉此機會跟你好好算一算。」不用懷疑，笑著發起脾氣的夏思羽有時比鬼都還來得嚇人。
凌傾一向對於和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沒有興趣過問太多，但她不難猜到早已滿頭大汗的馬景滕肯定是偷偷挪用了採購的經費去和小姐開房間。
「我去！我去！」馬景滕雙手高舉擺出了投降的姿態，「我去不就是了嗎？」
「就算是要加了媚藥的情人節巧克力，我也會使命必達的去幫凌小妞給買回來！」
看了馬景滕那誠懇又真摯的模樣，握緊拳頭的凌傾實在感動得忍不住冷著臉對他低吼了一句：「求你了，趕緊給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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