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落在瞳孔的赤色汗水,放眼望去,眼前一片鮮紅如血。
台上站立著是薩克克特祭司大人,他的身旁一如往常圍繞著所有修女和神父;高聳矗立在身後的十字架顯得有些黯淡,只見他們穿著撒過淨水的聖袍,懷抱著滿腹虔誠,不斷高唱過一曲又一曲的聖歌。
然而那些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們,紛紛手持著尖銳的武器,在歌聲的助勢下大肆咆嘯。
「燒掉魔女,燒掉魔女邪惡的使徒。」表情幾近扭曲的鎮長,在台下帶動著人群一同嘶吼。
只要聖歌持續被唱頌,就不會有人害怕邪惡是不是有可能會掙脫十字枷鎖。
他們極有默契的圍繞成一個龐大的圓圈,手上各自握有火把、棍棒或者是尖銳的長矛。圓圈中間則用著眾多木材,拱起一副人型大小的十字架,隱約可見上面似乎還綑綁著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孩;不斷上下啟閤的唇瓣,滿身傷痕的女孩正一臉悲慟的低誦著聖歌。
有一股充斥在胸口逐漸膨脹的情緒,人們的背叛,彷彿劇毒般侵蝕著她內心所有愛情。
「快!快點燒掉她,不要讓魔女有機會唸咒語。」
在空中畫成一道弧線的火把,就要燃燒到裙角的火焰,伴隨著穿插在各種咒罵裡的「嘎嘎」鳴叫。
不過一眨眼的瞬間,頭頂上竟然盤旋著一群弔詭的烏鴉。
「狂妄的人類,膽敢覬覦黑暗的女兒。」從魔林深處傳來的憤怒,使得人們紛紛停止了動作,他們睜大了雙眼,用著極度驚恐的神情,瞪著籠罩在赤色光芒下的魔林。
周圍倏地颳起了一陣狂風,從紛飛的砂石中走出了一具具人型骷骨,它們僅僅穿著一件破舊的披風,並且在肋骨上鑲著一枚銀色徽章。
上面畫滿了所有人都看不懂的神秘圖騰,那是魔女賦予骷骨重生的魔力來源。
「哇啊!」
巴特家的長男,率先抱起了一旁哇哇大哭的幼童,陷入恐慌的人們回過神後也開始相繼尖叫:「快逃啊!是魔女派來的死亡軍團啊!」
骷骨們舉起手中看起來隨時都會風化的武器,牙齒「喀喀」的撞擊了幾聲後,迅速衝向人群。
「為什麼... 」猛地斷裂的腳掌。
「明明我們已經將她作為祭品,只要燒掉魔女的分身,咳咳...使徒,祭司大人不是應該保佑我們逃離邪惡的威脅嗎?」鎮長低頭看向自己被骷骨刺穿的胸腔,滿嘴鮮血沿著喉結滑到了胸口;硬生生卡在喉嚨裡的慘叫聲,那隻沒有任何皮肉的手掌,正用力攪動著他所有內臟。
肆情啄食著血肉的烏鴉再一次「嘎嘎」叫起。
女孩似乎能夠聽懂牠們正在嘲笑著:「人類的貪婪,是招致滅亡的根源。」
不斷逃竄的人們,以及不曉得何時斷裂的繩索,女孩赤裸的腳掌踏上被鮮血浸染的地面。散落一地的木材,置身在熊熊火焰中的男女正跪臥在眼前哀號;腦海裡迴響著魔女的招喚,耳邊飄盪著人們各種殘酷的言詞,有具眼窩殘留著一顆瞳孔的骷骨,先是用力擺動頭顱和手臂,一邊跛著腳步來到她的眼前。
「喀喀喀喀」上下敲擊著牙齒。
但是女孩無法理解骷骨的語言。
她回頭凝望了一眼熊抱在十字架上燃燒的祭司,眼看陷入火海而四處燃燒的城鎮,彷彿正在呼應著就要滴出血水的紅月。
幾乎呈現壞死的皮膚,被人們灼傷的雙腿,有一股難以言喻的絕望在胸口不斷滋長。
她瞪大了布滿血絲的雙眼,緩緩看向那座被隔絕的聖殿...
如果能憎恨就好了,那些總是被聖女守候的人們,如果能對其憎恨就好了。
紗安從極具恐懼的夢靨中清醒,渾身濕冷感,讓她禁不住寒意而拼命顫抖著。
她用力撐起了癱軟的四肢,被冷汗浸溼的衣物,不免增加了幾分沉重;這時候安娜大概正在忙著準備祭典的事情,因此紗安也只能無力的攙扶著各種物品獨自走到那張石桌前。
大口飲盡了那杯聖水,持續翻騰而無法平靜的思緒,胸鋪仍劇烈的上下起伏著。
走到了可以觀望鎮景的窗台,紗安仰頭一望,隱約可見高掛在天上的紅月,即使夜晚尚未降臨,強烈的魔力卻足以讓她撫著胸口,甚至無法喘息。
陷入死寂的丹特桑祀科鎮,窗門閉鎖的門戶,幾乎感覺不到一絲生氣,不僅沒有清脆的鳥叫,耳邊也聽不見任何錯綜交雜的蟲鳴。
所有草木都在一夜之間枯萎,來不及展翅的雛鳥,紛紛掉落在地面上掙扎著死去。
被吞噬的陽光,人們除了依靠城鎮的大鐘,根本無法在這片鮮紅的黑暗中辨別時間。
然而不曉得為什麼,幾乎從前年開始,不僅紅月降臨的前幾日,日全蝕的時間持續在增長,就連大鐘也會在紅月當日停止擺動。
人們必須從睡夢中清醒的當下,立馬起身為祭典的準備而忙碌,待一切準備就緒後,置身在聖殿前等候狼嚎傳遞魔女的訊息。
一旦祭司吹響那只牛角,神聖的祭典正式揭開序幕。
紗安無力的撫著牆腳,有股始終無法消散的不安,一直在頭頂上盤旋。
去年的這個時候,由於人手還算足夠,因此安娜總是會陪伴在她的身旁,安撫著她從夢靨驚醒後的各種思緒動盪。
今年卻因為傳言有侍女進行不純粹的關係而暗自有孕,因而在祭司大人的盛怒之下,驅逐了若干個少女,以『不能汙染神女』為名。
重視羈絆的安娜雖然有不滿,但她們誰也無力反抗象徵著最大權力的薩克克特祭司。
儘管是紗安。
她甚至不能質疑祭司大人所做的任何決定。
安娜曾經偷偷這麼說過:「比起向上帝禱告,大家花了更多時間在膜拜那座銀造的十字架,丹特桑祀科鎮民的信仰,其實根本就是祭司大人吧。」
被限制在聖殿而不能輕易離開的紗安,並不是很能夠理解安娜話裡的意思,她只能用著驚慌的神情注視著安娜斥道:「安娜,這種話不能亂說,小心被神父們給聽到,那就不好了,知道嗎?」
他們一向不大喜愛率性的安娜,這點紗安心裡還是清楚的。
「每年紅月的魔力都在增強,彷彿浸過鮮血的月色,一到真正的夜晚就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紗安雙手懷抱在胸前,不免想起夢中那雙直瞪著聖殿,被絕望染紅的雙眼。
安娜明明檢查過自己入寢的那張床上,四處都寫滿了聖經,可每年的夢境還是越發令她感到恐懼。
除了那些淒厲的哀號,以及那一道充滿魅惑的叫喚,身為神女的紗安,在紅月降臨的當天,總會陷入無盡的夢靨。
從原本模糊的景象日漸清晰,去年僅僅看見一片野火燎原,有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在野火中徘徊,她的肩上停著一隻烏鴉,而魔林外的結界早已被摧毀。
那個女孩有著一頭會在月色下閃耀的銀色秀髮,曝露在空氣中的雙腿,熾熱的火焰在白皙的肌膚上肆虐,然而那女孩卻並未發出任何一道呻吟。
她仰頭對著紅月不斷呢喃,透亮的淚水沿著臉龐,滴入烏鴉的瞳孔。
紗安總覺得那個女孩讓她感覺很熟悉。
她再一次回想起方才的夢境,烏鴉、骷骨、聖殿、丹特桑祀科才有的銀造十字架,以及咆嘯的人們,還有不應該被容許的火祭。
男人們手持著武器和火把,女人和小孩則在一旁丟擲著碎石。
一切看起來都如此陌生。
紗安記得,在十字架前方,台上似乎站著什麼人,有一群無視著暴行,而不斷著唱誦著聖歌的人們,她卻想不起任何一張在夢境裡令她感到驚愕萬分的面孔。
她驚覺自己似乎遺漏了些什麼。
越是拼命去回想,嗡嗡作響的大腦就開始疼痛不已。
「啊...」紗安一手撫著頭部,疼痛難耐的呻吟著。
但是她必須去回想,心裡有道莫名的聲音在提醒,這樣的夢靨是不是和今晚的祭典有關?這讓紗安恐懼不已。
她打從心底期望著那個被綑綁的女孩,並不是昨夜來訪的糜桑雅。
「嗚...」紗安終究禁不住疼痛的癱軟在地。
著急的腳步聲,不曉得何時被推開的鐵門,安娜一臉擔憂的衝向前來,語氣相當急迫的呼喚著:「紗安大人、紗安大人妳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些無力,可以幫我拿水嗎?」
「我先扶妳到床上坐著。」
幾乎和昨晚沒有兩樣的情景,安娜知道每當祭典前後,紗安大人的身體總是顯得特別脆弱。因此她小心翼翼的攙扶著紗安坐到床邊,並且快步走向門外,迅速端來今天早上才送來的聖水。
她的表情甚至看來有些自責,自責著自己為何沒有陪伴在紗安大人的身邊。
「紗安大人。」安娜遞過了那只水杯,她清楚紗安不喜歡被人餵食,儘管當下的身體再怎麼虛弱都一樣。
「安娜,謝謝妳。」紗安接過了聖水,卻只是輕啜了幾口。
她望向安娜複雜的神情,不得不發現,自己究竟有多麼依賴安娜;只是這樣陪伴在她的身旁,內心的動盪就能夠逐漸被平撫。
「紗安大人又做惡夢了對吧?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紗安大人,明明這種時候最應該陪在紗安大人身邊的,可是...」她必須帶領著那些新來的女孩,才能夠避免不必要的混亂。
祭司大人的怒火,幾乎延燒了所有17歲,在聖殿裡頗為資深的女孩,僅僅剩下安娜及莉雅兩人,必須看管著那些臨時補數的女孩。
一想到這裡,安娜就覺得憋屈。
「沒關係的,今天一早安娜就不斷在忙著祭典的事情,不是嗎?」即使安娜什麼都不說,紗安也能明白,「那麼,準備得如何了?我甚至不曉得自己究竟熟睡了多久。」
安娜伸手按壓著紗安僵硬的肩膀,她原本想說,紗安大人其實可以再多睡一會兒沒關係的!但是仔細一想,每年紗安大人陷入冗長的夢境時,總是在睡夢中痛苦的呻吟著。安娜雖然不曉得那究竟都是什麼樣的內容,但肯定不是好夢,因此這樣的安慰似乎聽來不大適當。
「都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呢!糜桑雅也經過洗禮,並且換好了衣服,正在和戰士們討論著行進的隊伍路線。」
「那麼我也差不多該準備了對吧?」紗安指向高掛在牆面的那件聖袍,除了聖女以外,即使是為其祈福的神女,也必須經過聖水洗淨身體,以避免沾附任何的汙穢,不論是身心,還是靈魂。
「紗安大人還是再休息一下吧!臉色看起來還是很蒼白。」
「我沒事的。」紗安朝著安娜扯起了一抹笑容接著說道:「尤其在這種無法辨別時間的黑暗裡,還是早點準備好才能令人安心。安娜不也是?從清醒到現在已經忙了好一段時間了吧?況且,不論是祭典,還是魔女,都不會等人的,即使是所謂的神女。」
紗安果斷的站起身,然而安娜還是一臉憂愁。
「安娜,我上次走出聖殿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去年的祭典?」
「是啊!所以幫幫我吧安娜,我已經迫不急待的想要看見鎮上的人民,好嗎?」她一臉誠摯的凝望著安娜。
「真是拿紗安大人沒辦法呢。」安娜起身拿起那件聖袍,紗安大人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只要用著那樣的表情,自己就會什麼都沒辦法拒絕。
安娜再一次攙扶著仍然有些無力的紗安越過那扇沉重的鐵門,別說走出聖殿了,光是步出那扇鐵製的房門,都得經過安娜的陪同及修女的允許。
再過不久,那些滿心期待,並且懷抱著各種憧憬的人們,就可以再一次目睹神女的光彩了吧。
彷彿被囚禁在高塔裡的公主。
所謂的神女,就是這麼一個被禁錮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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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就這麼不負責任的出產了,
為什麼這麼說呢,因為我在各種頭痛欲裂,東卡西卡的情況下把它給over了。
之後可能會修文,大概,等我腦袋清醒了之後,
在看哪哪不對勁吧。
然後我想在文後小談一下自己的看法,
前幾天,有個很nice,並且十分支持我的朋友和我分享了一下魔慾帶給她的一些省思。
這位朋友本身是個非常虔誠的基督徒,
其實當初在發文的時候,我也曾經想過是不是可能會引發這位朋友觀感上的不舒服,
但我想她大概能理解我想表達的東西,所以毅然決然就在FB分享了。
她和我提到,曾經她在看所謂的文學等等,在提到上帝時,
她心裡面總會有些憤怒或者是不舒服。
也許是文章裡的嘲諷、貶低等等,甚至是一些並不瞭解基督教義及上帝等等,
過度扭曲的文章, 這些其實都會引發一些令人難以接受甚至憤怒的情緒產生。
在她跟我說的當下,其實我原本以為,
她針對魔慾這篇文章在向我表達她閱讀時的不滿,當然事後我也發現是自己的理解錯誤。
這位朋友現在非常坦然去面對這些文章,
也很能去接受不同的聲音,不論是贊同也好反對也好等等,
去理解每個人想表達的東西。
但為了不讓她誤會,我還是解釋了魔慾這篇產生的內容,
絕對不是為了要嘲諷或者是貶低任何宗教、上帝或者是神明的意思。
特別提出這點也是希望,如果有可能,有可能有人不嫌棄而閱讀我這篇文章時,
希望他們能夠理解,而不是誤解我的觀點。
畢竟我那位朋友,和我有一定的交流,和熟識,
所以她能夠體會我想述說的故事,和涵義。
但讀者就不是這麼一回事。
我常說,文字是非常好的表達媒介,它是橋梁,但同時也是利劍。
在一篇文章裡,小說也好,等等也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讀、看法,
根據自己的習慣、價值觀,同一篇小說可能會變成是在講述不同的故事。
通常作者和寫手,其實不大必要去和讀者解釋什麼,畢竟,
要怎麼去解讀那是個人的自由。
但我希望我能傳達出去的是,我尊重每個宗教,
而我一直以來在文章裡頭表達的重點,
始終是「人心」,還有「人的慾望」。
一個好的寶物,如果落在有私慾的人手上,它也許會變成迫害別人的魔物。
一個好的團體,如果經過有心人士的惡意包裝、散播等等,它可能就會變成不好的。
而那些錯誤從來不是來自於好的創立初衷,等等,
而是「人」,為了自己私慾而抱持著「凡事利我主義」在行使行為跟言論的人。
然後我就說到這裡。
最後謝謝各位的閱讀,我真的好愛你們啊!!!!!
(寫個小說幾千個字要卡死自己的腦,感想隨便寫寫就能有N千個字,究竟是為毛啊!!!!)
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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