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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4-17 20:38:14| 人氣51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波長5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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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酒吧悶悶的喝了幾杯酒之後,我自己一個人慢慢的踱步到鄰近的河濱公園。凌晨兩點半,空氣清涼,四周安靜的不得了。酒意突然湧現,我自然而然的哭了起來。什麼也沒想,只是流眼淚,好像流淚的不是自己,眼睛流著淚,精神卻享受著微醺的快感,互不干擾。不知道過了多久,彷彿表演時間結束了一般,淚水刷的一聲就停了。我這時才清醒的能將自己哭了當成一個事實來了解,並且檢討起哭泣的原因。以一個即將步入中年的成熟男子來說,我實在是太蹩腳了。連剛才坐在身旁的漂亮小姐也這樣認為。

她說:「先生,別一個人喝悶酒了。來,我陪你喝一杯。」
我連忙說:「不不不,我請不起你。」
她說:「誰要你請啊?我是說我要陪你喝。你這個人怎麼搞的,太蹩腳了吧。而且我說先生啊!你的頭髮看是要掉光了吧?」這時我確定她已經相當醉了。

胡言亂語的跟漂亮小姐扯了一陣子後,她丟下一句:你可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跟我上床喔!然後就瀟灑的拎起皮包走掉了。我的確是以為我可以順利的一夜春宵的,真是太蹩腳了。

在河濱公園找了塊難得的草地,我愉快的躺了下來。天空是不自然的粉紅黑色,煙霧瀰漫在幾百哩以外的上空,一顆星星都沒有。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已經沒有事情可以做了,但是我不想回家,不想回到那個平時習慣躲著的地方。方圓百哩一個人都沒有,我是這片天地的主宰,就睡在這裡吧,我想。反正不會有人在乎。身上僅僅穿了一件短袖POLO衫,在這晚春的夜晚,寒意讓我精神好了起來。肌膚接觸到草皮上凝聚的露珠,它們好像幾十年不見的老友一般的往我的肌膚裡滲透,我不加理會。腦中出現千百個畫面,每一個都讓我想要舉槍自盡。

昏昏沉沉的似乎是睡了一下,抵擋不住強烈來襲的寒冷,我站起身來四處走走。公園腹地十分遼闊,我輕輕慢慢的跑了起來。好久沒有跑步了。跑著跑著來到了公園的另一邊。這是個荒涼的地方,草皮長的疏疏落落,黃土地到處可見。突然之間我被一道綠光吸引,一道筆直射出的綠光,就在不遠處,我跑了過去。

來到了綠光之前,那是由一個大約拳頭大的小洞裡面所發散出來的。大約是波長525的青草色綠光,筆直的從小洞裡射出,在大約高我兩個頭的高度唐突且利落的切斷。很詭異,也很美。我怯生生的把手伸過去摸摸那綠光,沒有任何的感覺,但是綠光穿透我的手,依然停在一樣的高度。我的手並沒有對它造成阻礙。我非常的好奇這道光的來歷,難不成這底下有顆綠光寶石嗎?

這樣的想法讓我熱血沸騰了起來,如果這底下真的有稀世珍寶,那我不就發財了。二話不說,我馬上四處去搜尋可以用的工具,打算把這稀世珍寶給挖出來。找了一會兒總算讓我發現了一根鐵棒,我立即的拿著不太順手的工具,挖掘這個冒著綠光的小洞。酒意已經全消,腎上腺素激烈釋放,我帶著殺聲死命的挖掘了起來。

也算老天爺幫忙,這小洞四周圍的土質相當的鬆軟好挖,不一會兒功夫已經挖了大概到膝蓋的深度了。稍微停下來觀察一下,這個洞還是一樣的發著綠色的光,光的高度也不見降低,發出光的小洞仍然像是拳頭一樣大,好像沒有底一樣。我試著將鐵棒插進去拳頭大的小洞內,發現以鐵棒的長度還搆不著底。我猶豫了幾秒鐘,看起來這東西可埋的真深啊!但轉念一想,這東西可以從那麼深的地底發出如此美妙的綠光,可見一定是價值不斐啊!我在心裡下了個決定,一定要把這綠光的秘密給徹底挖翻出來。

挖掘工作繼續,我以拳頭大的小洞為中心點繞著挖,機械性的動作讓我忘了時間,往日的種種回憶也如同電視新聞的跑馬燈般輪流撥放了起來。首先浮現我腦海的是我枯燥的學生時代,那一個個用來排遣寂寞而暗戀著的女孩的臉,又一一的回到我面前,我不知道為什麼生起氣來,邊生氣邊更用力的揮動手上的鐵棒,速度變的越來越快。然後接著出場的是毫無意義的當兵時代,心情轉為無奈,那些被哨音操控的日子讓我失去了所有的七情六慾,我在那段時間裡沒有一天不是在渴望著身邊的所有人所有東西可以完全消失。然後我想起那一段維持了三年的戀愛,跟個不是很漂亮也不是很溫柔的女孩,愛恨交纏的談了三年辛苦的戀愛。後來因為女孩無預警的愛上了別人,所以我的戀情被單方面的宣告終止,我連吭聲的機會都沒有。接著下來是一件大學時代的陳年往事,在一次電腦課的隨堂測驗上,我發著抖在老師面前出盡了糗。這件事情不管怎樣都一定會被當成基本演員一樣的出現在我回憶的戲碼裡面,一想起就想要自殺,每次都一樣。

一邊努力挖掘,一邊沉浸在五味的回憶裡,一點都不覺得累,也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對於自己挖了多深了,還有多少必須挖,甚至是到底為了什麼而挖,我都已經不太有知覺。到我挖的洞已經比我人還高了時,天也已經矇矇的亮了起來,額頭上的汗滴入侵到了我的眼睛,我才突然清醒過來。剛剛的一切就好像是著了魔似的,我不免感到一陣驚慌。停下手,抬頭看看,天空已經轉成灰撲撲的藍色,沒有太陽。隱約有聽到周圍有來運動的人們淡淡的交談聲,倒是還沒有人好奇的來詢問我。再次把鐵棒伸進去那像拳頭大的小洞內,還是一樣探不到底。到底還得要挖多久呢?我沒有想過要停止這一切,只是覺得我好像已經脫離了現實,一切就快要失控,我說不定已經瘋了。

有個來做早操的老人家探了探頭看看在洞底的我,他問我在幹麻。我隨便胡謅了個修理管線的理由想把他打發。老人家好像看不到那美妙的綠光,不然怎麼會提也不提?老人家相當熱情,聽起來他是鎮守在我挖的洞之外,幫我向著其他的路人解釋洞的來由,這倒是讓我省了不少力氣。老人家的雞婆有時候也是很有幫助的。長長的吁了一口氣,我繼續未完成的工程。現在我的理由已經不是那塊可能存在的稀世寶玉了,而是自己莫名奇妙的堅持。心裡深深的固執著一定要把這件事完成,不管結果是怎樣,不管會遭受到怎樣的阻饒。

越挖越深,洞已經像是個井一樣。我沒有做好準備,所以看起來要爬出洞已經需要有別人的幫助了。不過這一點我倒是不太擔心,反正這是個公園,一定可以輕易獲救的。現在我只在乎這個小洞到底有沒有終點。夜晚又降臨,我幾乎快挖了整整一天,這之間幾乎沒有休息,握著鐵棒的手掌已經起了小小的水泡,身體也感覺到了疲憊。可是令人意外的是精神出奇的好,我從沒有對一件事有過這麼堅持的感情,這讓我對自己佩服了起來。腦海裡已經不會任性的出現亂七八糟的想法,我變的很專心很專心,眼睛盯著那綠光看,手上的鐵棒不停揮舞,這個時候我有種很強烈的感覺,我好像現在才真正是活著的,我好像現在才真正在做著有意義的事情。

就這樣黑夜白天交替,我不眠不休的不曉得持續了多久,總算讓我看到了小洞的底。那或許不該稱為底,那看起來是個出口,綠光依然這樣筆直的射出,但是在綠光的後面我彷彿看到藍藍的天空。我加緊腳步,奮力的把剩下的路給走完。最後終於我挖開了,那的確是個出口,我把洞弄到我可以爬的出去的程度,然後我就往上爬了出去。出了洞之後發現自己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這是個一眼望不到邊際,毫無起伏的平坦大草原,草原上的草很整齊的都長到膝蓋左右的長度,天空則是很漂亮的藍色,波長460的水藍。一片雲都沒有,不管往那個方向看,天空裡只有藍色,沒有太陽,沒有皺摺,純粹的藍。這個地方只有兩種顏色,只有草和天空,在我看的見的範圍內,沒有任何的生物,沒有樹,更沒有建築物。這場景讓我有些微的害怕,可是一切好美好美,空氣好的不得了,四周安靜的連自己的心跳都可以聽見,風從四面八方輕輕慢慢的吹拂著,真的太美了。難不成我是在作夢?抑或是我已經死了,而這裡正是天堂?

回頭看看我來時的那個洞,從洞之間發射出波長690,濃濃的紅光。光的高度比我矮一個頭左右,一樣被唐突的切斷,一樣會穿透我的手。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我想我有必要到處走走,而且我深深的覺得是這個地方招喚我來的。不管怎樣,這地方一定會有邊界的,至於那邊界會是長怎樣我則無法想像。而且這地方應該不會有其他人,不會有其他東西,除了草和天空。它就是很明白的讓你體會到這一點。我隨便選定了一個方向後便舉歨開始前進。畢竟不曉得自己是處在這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的那個部份,也無從得知那個方向是比較接近邊界的。總之前進就對了,一定會有答案的。

我緩步的走著,並且不時的回頭看看來時我所挖的那個洞。洞的紅光在藍綠之間相當明顯,我確信我不會找不到回去的路。四周環境再怎麼走都是一樣,草都一樣長,顏色都一樣青蔥,大地沒有山坡沒有窪地,怎麼走都是那麼平坦。天空怎麼看都是水藍,完全沒有出現雲,也絲毫沒有要出現雲的跡象。我知道自己在走著,可是我的眼睛卻無法感覺那現實感,到底是我在前進?還是這似圖畫的美好環境像捲軸一樣的在我身邊不停的旋轉?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惘,彷彿撞進了一大坨軟軟的果凍裡面,果凍香甜,但是卻怎麼樣也出不去。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在這個地方似乎並不需要,我回頭一看,當作目標物的紅光已經像是夕陽一般幾乎要消失在地平線了。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若是繼續走下去我十分的確定我一定會無法回去,但是回去了又怎麼樣呢?在這片美麗的世界裡我或許活不過一個禮拜,但是回去我來時的世界賴皮狗似的活著難道就是我想要的?兩方面的想法都力道強勁,也都讓我感到害怕。事實上兩個世界是很相像的,一樣沒有人在乎我,一樣景色高度的重複,一樣無邊無際的讓人感到心慌,一樣寂寥。我嘆了一口氣,開始往回走。畢竟我沒有好好死去的勇氣。

回到散發紅光的洞前,我猶豫著該怎麼回去。來的時候我是爬出來的,用扭曲的方法來的。我還可以用那樣的方法回去嗎?就這樣下去洞裡面難道不會直直地跌落嗎?想了一陣子,決定豁出去,閉上眼睛,我往洞裡一躍而下。在洞裡面我一直下墜一直下墜,洞很狹小,我盡量縮著身體防止自己受傷,不過要是就這樣摔到了洞底,那我想也不是受傷就可以了事的了。反正不管了,我享受著下墜的速度,享受著恐懼的快感,我要回去了,我要回去了。

醒來之後發現自己躺在河濱公園的草地上,夜很深,四周依然一個人影也沒有。起身看看身旁,並沒有發射著綠光的洞,然而我的手上還緊緊的握著那跟鐵棒。手錶上的時間清楚顯示著凌晨五點,這一切只經過兩個半小時?我感到非常困惑。再過三個小時就得要上班了,睡意還濃的化不開。我再次躺回草地上,就這樣睡吧!說不定還有機會回到那個美麗但空虛的世界,下次我一定要走到邊界去看看。

台長: 喬治詩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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