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究竟喜不喜愛陽光,但陽光燦爛的日子好像已經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記得阿爸幫我拍下陽光底下那張臉,那當口,卻仔細端看阿爸的臉,看他雙眼,才發覺阿爸應是熱愛陽光,以及陽光下的我。
不管陽光出現與否,我還是細膩地摸索自己身體。
面對身體,找尋是否有可以跟我一起玩樂的伴。
雙腳丫就是好朋友!
三不五時,就會找上自己的一雙腳,拉著它們玩!
只是奶奶、媽媽、叔叔都知道,最好的玩伴,就是阿爸。那日陽光漫散入房,留下與阿爸一起存在的回憶。不知這回憶還能維持多久?儘管那日讓我擁有陽光、也擁有阿爸。
漸漸地,阿爸開始變成忍者,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也不知為什麼,阿爸自從變成忍者後,便常常聽見雨聲。
有兩天雨聲大作,劈哩啪啦劈哩啪啦…,我嚇壞了!
就好像奶奶炒菜時的聲音,立即且尖銳,讓人渾身抖動,不寒而慄。
阿爸不時的消失,世界頓時改變。
早上出去曬太陽的時光竟也消失,家前常是霧濛濛一片,地上始終濕答答,不經懷疑,阿爸是不是消失在霧中、雨中?隨近景霧色,再至遠景飄渺,這些搭配大馬路而延伸出去的景緻,都是不同於陽光、陰暗的樣態。
阿爸在外邊受得住嗎?
他是這麼喜歡陽光的一個人…,家附近唯一有顏色點綴的,也只那幾株櫻花樹吧?
阿爸,你一定跑進陰鬱的森林叢中。不知你去做什麼?
阿爸比較可憐。
我有媽媽日日二十四小時陪著。更有奶奶會作伴,叔叔逗我玩、爺爺照顧我。但離我而去的阿爸什麼都沒有。
奇怪,怎麼根本沒看過阿爸哭呢?
我三不五時心情不好,都會哭出聲來讓阿爸看見。
阿爸在隔幾天後每次回到家,不管是我剛睡醒、剛喝完奶、或是坐在沙發上玩耍,看見第一眼的阿爸,都是微笑對我。
阿爸回來我就很開心!我會瘋狂尖叫!笑得很開懷!全家人都認為我瘋了!
然後便如拼命三郎似地粘著阿爸,讓他陪我點燃太空梭一飛沖天、讓他陪我環遊家庭一圈俯覽黑白大地、讓他陪我跳Sorry Sorry舞流得滿身汗、讓他陪我打擊出去見證什麼是全壘打、讓他陪我玩親親直到分不清誰是誰地口水(噁)、讓他陪我玩裝死直到阿爸每次都復活、讓他陪我…
阿爸回來的那晚,媽媽正餵我吃米精,奶奶抱我,逗我玩,我咯咯咯地笑開懷,全家好像都被我感染似的,也大笑不已。
我想,阿爸應該很開心吧?
我想我比阿爸獨立、也比較看得開。
我看得出來阿爸每次回來看見我的模樣,就是一幅期待看見我的嘴臉。
那無法掩飾的表情,讓我覺得阿爸心裡應該有很多苦楚。
但是,我覺得阿爸應該學學我才對。
其實我比較容易自得其樂!我很會照顧自己的。
雖然阿爸你跟我在一起,我會玩瘋。但是你不在的日夜,我有認真長大!
一個月我長高四公分唷!
我的玩耍,已經能與寬容的大地合而為一,能翻滾…
阿爸,你在消失的森林裡,是否也能如同我盡情翻滾?
你就是我的大樹,你在我面前很高大,我知道我跟你相差許多年輪歲月,那叫時間嗎?如果是,那麼你相隔四天就回來見我,也算是時間嗎?
我搞混了…。
你跟我的距離,就是那四天吧?
不對,阿爸說那四天是父子般的距離。
而那半甲子歲月,是社會帶給我們的距離。
至於阿爸,當你成為我玩伴的角色時,一點都沒有距離,對不對?
阿爸,你是我的玩伴。對不對?
不管阿爸去哪兒?我會用雙眼等待你歸來,然後欣喜地看著你,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