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強調階級鬥爭的社會主義思潮底下,能產生所謂的「和諧社會」思想,實在是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因為我們只要知道馬克思主義在中國,就會曉得馬克思主義始終必須在中國文化的驚人長時段影響下,才能不斷轉變。
想想,文化大革命搞了整整十年,天壇還是屹立不搖的站在那兒,古代堯舜以降的敬天思想仍在至高的光譜上壟罩、凌駕馬列思想。孫悟空即便大鬧天宮,即便象徵為馬列思想的造反有理,即便早在60年代中國自製的卡通裡邊宣揚造反思想,我們總不能忘了孫悟空最終仍被如來佛祖壓在五指山底下。
這樣的民族情懷,比什麼暴力都來得使人驚懼。
那日,我與楠香楚女士、傻妞大姐一同前往天壇,我依稀記得在那寒冷的冬天裡,在那騙人的和煦陽光裡,我首先在麥當勞吃了一個蛋捲冰淇淋,才步入天壇公園裡邊。
大概不是北京的市民,就需要夠票吧?
那日風很大,我在售票亭購票時,裡邊的售票小姐一時失手,三張票便隨風往售票亭內室飄去,只聽得售票小姐逗趣的喊著:「哎唷唷唷唷…」,急忙地去撿那三張票紙。
我便是在開懷大笑的情景下,進入了天壇公園。
我想我應該先說說那些因為歷史,而呈現的硬性的、冷漠的建物吧?
瞧瞧那中國敬天思想下的景緻;天人合一,道法自然,那種敬天與勝天的衝突,始終反覆出現在中國的歷史場景裡頭,這也使得我們有更長遠的文化優勢去思考所謂的人與自然的問題,而不是僅把其局限於所謂的「環保」議題。
我望著枯樹。
在北京生活的那些天,總覺得北國的冬天,一定要有枯樹幫襯。
枯樹是一種景緻,別有韻味,它把北國的寒冷時空型塑成為一種具體藝術、體現在枯樹身上。老樹無枝葉,風霜不複侵;因為枯樹本身就是風霜的具象化吧?
看久了,有迷人處。
更何況,這些樹兒可能都有百年歷史。
它們都是敬天思想的一環,也是靜謐、肅穆氛圍的掌舵者。
能說那些建物是雕樑畫棟嗎?
抬頭仰望,將望遠鏡頭伸呀伸,如同天鵝頸項盡量往上蔓延,試著透過攝影鏡頭看清那建物屋簷的輪廓,如果說要顯現敬天思想,不如說它照樣表達出古代皇室的氣派,從敬天也總是能看出天王老子的階級種屬。
很高興革命仍是有用的,現在我能用鏡頭涉獵這樣的歷史文物。
當我在觀看的同時,某人也在拍照他所認定的景觀,而成為一種什麼呢?
一種我在觀看他者如何進行觀看的特殊情況。
他成就我曾經想要拍攝的角度與範圍,我接受他的成就而進一步完成我希望呈現的第二種觀賞發展階段。
不知不覺,便望見天壇主景。
查找資料,天壇乃位於北京市崇文區,在永定門內大街路東。
歷史久遠,是明清兩代皇帝祭祀天皇玉帝的場所。
占地達 273 萬平方公尺。
主要建築有祈年殿、圜丘、 皇穹宇、齋宮、神樂署、犧牲所等。
1918 年建為公園。
下面的圖片,多多少少都以具體的人作為比例尺。
可以看出天壇主景祈年殿的壯麗景緻。
所以說,這其實還是彰顯皇室氣派。
想想,如果久遠的帝制中國至今仍是延續,那麼英國皇室的婚禮或許就不算什麼了!光是中國皇室的一場祭天儀式,就不知道能夠賺取多少的觀光客資源?
主景觀內部的景緻也是值得一隻如同我一般的呆頭鵝昂頸觀看的,只是外邊以鐵鍊圍繞,禁止入內。而且祈年殿著實也是個挺高的建築物,想是為了敬天,總必須盡量縮短人與天的距離一般,高處不勝寒,我整個人已經凍得有點兒失去知覺。
在主景觀兩旁的建物,由於陽光照射的角度,使得光影的色彩搭配成為讓人目不轉睛的驚豔圖像。我常想,人類真的很需要陽光。
只要有陽光的地方,任何景物都會產生加倍豔麗的效果。
最後,我把鏡像躲近陰暗的角落裡,試著成就某種想像的夢幻。
大概在雙手凍僵之後的拍攝,往往成為玩弄攝影的開始,天壇的肅穆、敬天景緻,於是成為飄渺的、臆想世界裡的我的城堡。
我是不是在這樣的夢幻裡,試圖建立起一個真正的「遠東」情懷?
中國對於海島天堂來說,畢竟是遙遠的,我是不是也沾染起外國之流對於中國的想像?這樣的想像也只是一時片刻的欣喜吧?我開始懷念起台東的太平洋海域了!
看著下圖這樣的大迴廊,展現的便是一種霸氣;如同台灣六柱五間的帝王式建築的中正廟牌樓一般,展現的就只有霸氣。
不管是祭天、還是敬死者,霸氣猶存,卻讓我不寒而慄。
不過,有看到熟悉的笑容,海國的熟悉笑容,這些遊客一定很多是台灣來的吧?看那些走路的姿態、模樣與笑容,就知道是南海姑娘、樵夫。
上面凡此種種景緻,都是所謂的歷史氛圍下、難以立即抹滅的長時段文化影響;看起來既是這麼讓人覺得值得崇敬、肅穆,卻又讓人覺得難掩一絲討厭。我喜歡多看看北國人們在這樣的氛圍底下多做些什麼?下圖我所拍攝的照片裡,那群人兒,那群一堆堆面向太陽、汲取光合作用的人們,正在做什麼呢?
他們在玩牌、從事某種娛樂性質的賭博消遣。
因為我看見人民幣川流其中。
在寒冬仍有陽光調和的下午,那群人似乎仍是神秘、不可解釋的。
但近看,我們可以看見他們玩牌的凝神與笑容。
另外有一群人們正在歡唱,唱出一首首「紅色」歌曲。
因為我大致聽到一些歌詞內容,有點像在唱軍樂、革命、鼓舞人心之類的歌曲。現在這樣的歌曲,是不是成為當地人們的一種嗜好呢?
好奇特。
瞧,可以看見他們的特寫。正在運用丹田氣、精神抖擻的唱著。
如此,他們不避諱的展現一種大合唱的景緻。
這合唱團,是樂隊編組的,不只是用伴唱帶而已;一大群合唱者,外加幾位樂器手。
他們認真地照譜吹唱與練習。
在這樣許多人集聚消遣的地方,歷史成為一種死氣沉沉的死建物;公安也只是成為一種偶然地點綴。
原來,和諧社會是這樣誕生的,不管在怎樣的政策與教條底下,不管在怎樣地歷史運作底下,人們仍是運用基本動物精神的個性,合群的活出、生產出人們的笑容。祭天是至高的,但這樣的凌駕絲毫無法打擊到人們在土地上的生活。
畢竟土地上人們的生活,總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