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裡,你的輪廓太清晰,清晰到我不敢相信,伸手以為就可以擁住你,換來的卻只是一陣清醒。
“慶嗆慶嗆…”其實現在的火車已經沒有這種噪音,尤其我坐的是太魯閣號,採用如飛機般的什麼鋁合金,只是睜開眼睛的剎那,印入眼簾的是車廂,耳朵裡下意識的便出現了,慶嗆慶嗆…。
原來我還在火車上,太著急想見到你…恐怕太久未見我的你,都不認得我了吧?曾經,我以為,我是你一生最重要的人,所以你不可能忘懷我的臉龐,但是我忘記,時間能帶走的東西太多,他帶了走我的無知,也帶了走你記憶。
夢裡,你定神的看著我,像是要把我看穿了一樣,你質疑我的身分,你輕聲的對我說︰「我不會認錯人的,你不可能是他!」你說,你認識的那個他,是年幼的,無知的,可以被你哄騙的,而我,太成熟。你關上門,留下滿面淚痕的我站在門外,我沒有再叩門的勇氣,所以只能無力的,放任眼淚流乾。
驚醒之後身邊有些異樣眼光,我不在乎,只想早些見你。本以為太魯閣號應該快得讓我沒時間做夢,或許,是太想念你了吧?
我記得那些和你躺在同一張床上的日子。常常做了惡夢,就轉身嚷著,要你安慰,要你抱,那時的我以為能一直依偎著你的堅強,然後賴著,當一個孩子,不用長大。直到有天,不知從何時開始一個人睡的我,夢魘壓頂,欲轉身時,卻只感受到撞到床角的疼痛,我又哭了,沒有你的日子,我好像特別容易流淚。
另一個夢裡,我又回到你的身旁,不知怎麼,你是你,又不是你。我看著太過蒼老的容顏,不知該如何面對,欲開口喊你,又退卻。我有點想逃,然後發現你似乎也不認得我了,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我有股慶幸?!我試著與你攀談,想知道你是否記得自己的生命裡曾經有我,但我們只是雞同鴨講…我,又被驚醒了!
窗外的景色悅來越熟悉,我想,是離你越來越近了吧!看著忽高忽低的籬笆,眼睛跟著上上下下,心,也莫名的跟著忽上忽下,拿起電話,想為自己的道來做預告,卻又怕這份驚喜,讓你太不知所措。
你常說,我太獨立。我不懂該怎麼讓你知道,不管我多獨立,都很需要你。你也說我太沉默,但是不管我多安靜,心裡都很愛很愛你。曾經,我像個孩子扯著被單哭泣,只因為夜半的寂寞來襲,讓我不住想你。太多時候,我無力抗拒身邊的一切,恨不能立即朝你奔去,終於,現在我就能見到你了!
當我又一次站在這個紅色的大門前,望著熟悉的門牌和難以忘懷的壁畫,伸手觸碰電鈴都使我害怕,或許你聽到門外的窸窣,所以先拉開了門,隔著不到一扇門的距離,我終於,開了口,說︰「媽,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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