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眾您好,感謝各位蒞臨稻草人表演工廠第十五回公演,節目將於ㄧ分鐘之後開始,為了尊重每個人欣賞的權利,在此提醒您,請將手機關機或調為震動喔。"
站在後台的我,等這刻等了好久。身上的衣服不漂亮也沒關係,因為這是我爭取來的角色。
"在燈光三明三滅之後,我們的節目馬上開始,再次謝謝各位撥空前來觀賞。"
燈亮 燈暗。
燈亮 燈暗。
燈亮 燈暗。
當左邊的聚光燈全部打上舞台的時候,我跨出那步。其實聽不見嘴裡唸的,也來不及看觀眾的眼神,好像渾然忘我的在演出自己的人生,我看見自己拿著鍋鏟亂揮,而且滑稽的穿著便宜花襯衫,不搭調的運動褲像是孩子不要才撿來穿的,一頭燙壞的小捲頭,還畫了過紅的胭脂。
右手邊那個男演員對我說了一些話,我搭不上腔,女演員似笑非笑的想幫我解釋卻換來男演員的嘲笑。化著老妝的男演員從左手邊衝上台,拿起拖鞋就打我,嫌東嫌西。我爭辯不贏,只能拖著跛了的一隻腳到旁邊的高板凳坐下。我撇著嘴,臉色鐵青,想到了曾經看過的故事。
那個故事好短,但有個名字,"小丑阿周"。他說,有個小丑叫阿周,總想要逗觀眾笑,畫了笑臉,黏了鼻子,穿了大鞋,顛顛簸簸的上台。觀眾見了這樣子,噓他下台;他捏了捏會把噗把噗的鼻子,觀眾更生氣了,他抖抖腳上的大鞋摔了個跟斗,觀眾大吵大鬧要求退票;日復一日都是如此,小丑阿周終於放棄,他想要在最後一次上台的時候,跟觀眾分享他的難受;於是說了他不喜歡被嘲笑,也不想頻頻出糗,有觀眾開始發笑,小丑阿周還說他覺得捏著鼻子啾啾叫的時候很可悲,沒想到幾乎每一位觀眾都發狂大笑,小丑阿周難過的大喊,我說的是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結果所有的人都拍手了...
於是,小丑阿周就永遠這樣當上小丑了。
我知道我沒有這麼可笑,我今天演的可是主角,舞台劇是所有藝術裡面最了不起的那一種,演員要接受沒有NG的排戲,還要訓練足夠的音量,和在台上收放自如的情緒。
雖然來不及看觀眾的眼神,可是聽得到他們都笑了,真高興。我會忘記你的小兒麻痺,忘記小時候你跛著腳還要帶我們出去,卻被鄰家小孩用鞭炮炸的窘境,忘記父親操著湖南腔無法與你溝通時的憤怒,也會忘記你沒讀過書,所以當我第一次帶男朋友回家表現出的那般無知。
我看著觀眾把你的悲哀當笑點,然後,漸漸忘記你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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